紫芸眼睛一亮,对顾出云道,“这是膳坊的点心,世子专门派人去给夫人买的。”
赵泽安“啧”了一声,自己也拿了一块,“这枣泥糕只闻其名,我也尝尝……”
顾出云看了一会儿棋局,皱起了眉头,赵泽安工于心计,步步紧逼,凌战野显然不擅此道,勉强过了几手已落于下风。
顾出云心里好笑,这东北的狼崽,高大英俊,功夫了得,又杀伐决断,铮铮铁骨,却生来襟怀坦白,光风霁月,怎么也斗不过这笑里藏刀,满腹阳谋的属下。
不过若非他生性如此,怕也不会容得下自己,且万般珍之爱之。
顾出云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他发现自己竟不愿看这样的凌战野吃亏。
赵泽安果然赢了,伸了个懒腰,指点了几句刚才的棋局,凌战野倒也听得认真,不见不愉。
他向来心胸开阔,可惜自己斤斤计较,顾出云冷笑一声,看着赵泽安,“我同你下。”
顾出云棋风犀利,和赵泽安的小心算计,步步紧逼不同,他走的是大包大揽,直捣黄龙的路子。
赵泽安摸摸鼻子,连输三局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世子妃哪里是和他下棋,这分明是携私报复啊!
赵泽安向凌战野投去求救的眼神,凌战野却避开他,看着顾出云的侧脸,满目柔情,显然也看出了自家夫人这是在为他报仇。
顾出云注意到赵泽安的视线,冷哼一声,“还下不下?”
赵泽安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把煮在炉子上已然沸腾了的汤水一人倒了一碗,敬顾出云,“给夫人赔罪!”
凌战野到底还是给他解了围,把顾出云圈进怀里,柔声哄道,“快到了,休息一会儿吧。”
顾出云依言窝进他胸前,又垂下眼睛,变成了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
赵泽安心里万马奔腾,却是连看也不敢看顾出云一眼了。
凌战野展开赵泽安偷偷丢给他的纸条,“夫人好凶,安安怕他。”几欲作呕,毫不留情的扔还给他,把顾出云往怀里搂了搂。
第16章 冰天雪地
顾出云看着面前的景象呆了片刻,他虽久居南疆,但自幼在京都长大,不是没见过雪,甚至来东北后也见过几场,可眼前这冰天雪地还是让他开了眼界。
各种各样的冰雕直接摆在路边,猫儿狗儿憨态可掬,鸟儿鱼儿栩栩如生,还有灯笼,折扇,冰糖葫芦,甚至房屋,马车……
凌战野牵着顾出云一路走,“这儿是冰镇,算东北一景儿了。”
他瞧着顾出云呆愣愣的表情觉得很可爱,屈起食指刮了下他冻的泛着薄红的鼻子。
“瞧傻了?”
顾出云“嗯”了声,“可不是?”
紫芸把手炉递给顾出云,“夫人拿着暖暖手吧,小心冻着了。”
顾出云才不要,“你自己使吧。”他看什么都兴致勃勃,恨不得上手摸一摸才好,怎肯抱着那东西缩手缩脚的。
凌战野对紫芸摆了摆手,“不要就算了,难得高兴,随他吧。”
他没拘着顾出云,带着他好好在镇上逛了一圈,让他看了个尽兴,才去找已经去了酒楼的赵泽安他们。
“冷么?”凌战野搓了搓顾出云耳垂。
顾出云哈出几口白雾,孩子似的双眼发光,“不冷!”
凌战野摇头失笑,“那算赔罪了么?”
顾出云心情甚好,但一提到这儿,他瞅了凌战野一眼,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先前在马车上,你们做甚勾当呢?”
凌战野眼神无辜,“夫人何出此言?”
顾出云翻了个白眼,“这赵泽安,莫非真是世子心头小宠?”
“我冤枉啊!”凌战野摸了摸鼻子,“我心头宠谁,夫人不知么?”
顾出云看了他片刻,踮脚便吻了上去。
周遭尽是冰雪,天地间出奇的安静,两人吻了片刻呼吸都略微不稳才缓缓分开。
凌战野牵起顾出云的手,“看来夫人是知道了。”
顾出云嘴唇殷红一片,“那可说不准,万一世子心胸宽广呢?”
“这可着实冤枉……”
平日端着的两个人,此时也不嫌自己幼稚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便到了酒楼。
赵泽安给几人烫筷子,“这边陲小镇,食物粗鄙,夫人怕是……”
顾出云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哦。”
紫芸没忍住笑出声来。
几人顿时笑做一团。
赵泽安倒了杯清酒,“我敬夫人一杯,那日兄弟胡言乱语,嫂子莫怪。”
顾出云没说话,却端起杯子冲他举了举,一饮而尽。
赵泽安哈哈大笑,“夫人性情豪爽,兄弟们替世子高兴!老孙他们几个在外面的也大可放心了!”
说到这里,赵泽安又有几分伤感,“可惜戎族猖獗,我们兄弟竟已有好几年未曾聚齐了。”
凌战野也倒了杯酒和他碰了一杯,“待荡清戎狗,河清海晏,自当万家团圆。”
赵泽安仰头饮尽杯中酒,“干!”
凌战野又倒了一杯敬顾出云,“冬日将尽,为夫出征之日近在眼前,万望夫人体谅。”
顾出云不言不语又喝了一杯,他早知会有那一日,以往盘算时只当是获得自由,如今听到心头却有几分沉甸甸的,说不清是什么。
几人回府时已是日暮,王府竟前所未有的热闹,隔着老远就听到人声鼎沸。
荣叔候着他们多时,看见马车就迎了上去。
“夫人,那事儿已办妥了!六十多个庄子,两百多家店铺,共两百八十三个管事全都到了。”
第17章 整治管事
顾出云听着下面七嘴八舌烦躁的按了按眉心。
荣叔看他表情赶紧抬了抬手,“大家伙都先静静!静静!”
但人实在太多了,一人弄出一点儿动静都吵的不行。
顾出云把手里的茶杯猛地掷在了地上,冷冷的看着面前两百多个大老爷们。
除了前面几个被吓着了惊呼了一声外,众人终于算是静下来了,神情惶恐的看着坐在主座上的顾出云。
顾出云清了清嗓子,“大家伙儿都累了吧,我先给诸位敬杯茶。”
他声音不大,但这偌大厅堂,竟连最后那几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顾出云把手里的册子扣在桌上,想了想,“咱们王府亏空已久,庄子铺子收益也不乐观……”
几个掌柜对视一眼,神情都有几分紧张。
顾出云问荣伯,“我安排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荣伯赶紧道,“一早就齐了。”
顾出云点头,“行,”他打量了一眼面前诸人,“世子宽宥,咱们便过往不究……”
管事们或多或少都松遇沿遇沿了口气。
顾出云话音一转,“但从今日开始,由我接管咱们王府的生意,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有功咱们赏,但有过,我也决不轻饶!”
他吩咐荣伯,“把东西搬上来,给每个管事发一个。”
管事们看着手里拿着编号的牌子都有几分莫名其妙,不知何意。
顾出云喝了口茶,“以往管事们都长期掌管一处生意,长期下来,积弊甚多,”他说话慢悠悠的,打量着底下众人的神色,“从即日开始,咱们实行轮换制度,我给诸位管事和庄子铺子都编了号,从此咱们不认人,只认号!每年轮换一次,年底清算。我会定期巡查铺子,盼诸位……万事顺遂。”
管事们都听呆了去,有个人忍不住道,“这,这不妥吧?”
顾出云冷笑,“有何不妥?”
那人却又说不上来了。
“那便这么说定了,”顾出云站起来,让人把一个箱子放到面前的桌子上,“诸位管事便按号来吧。”
没人动。
顾出云冷声道,“一号上前!”
手里拿着一号的管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看着顾出云,“世,世子妃,一号,在,在我这儿。”
顾出云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摸号吧。”
那人把手伸进箱子,拿出了一个“四十八”,给顾出云看了一眼,“这,这……”
顾出云给荣伯使了个眼色,荣伯便赶紧记录下来。
“一号管事——四十八号铺子!”
开了个头,后面就顺利很多。
直到每个人都抽完号,已接近日暮了,顾出云点了点头,“行,今日就到这里。诸位还得暂留几日,听荣伯给大家讲讲规矩。”
他轻轻放下茶杯,却没人敢吵闹了,顾出云勾起嘴角,“糊弄我怕是不易,”他不再多留,从内堂出去,“诸位便好自为之吧。”
凌战野翘着二郎腿在内室里喝茶,看他出来笑着鼓了鼓掌,对他张开双手,“夫人厉害!”
顾出云赖进他怀里,“这些管事都有些本事,平日不过仗着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才无法无天,我让他们轮换。就是让后人去找前任毛病……”
凌战野挑了挑眉,“若他们勾结呢?”
顾出云扯了扯他的脸,“所以我要巡查,我还会培养一批心腹出来,”他轻哼了一声,“不过暂时无人可用才用着他们,也算给他们一个机会。”
他轻描淡写道,“若冥顽不灵,便不必留着了。”
凌战野点头,“便都交给你了,明日可忙?”
顾出云想了想,“不忙,怎么?”
凌战野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挟起来,“带你去浪啊。”
顾出云被他弄的痒又无处着力,笑的发软,便去挠他下巴,“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凌战野才不管他,大步往外走,把下巴藏进了他发间蹭了蹭,在他耳边低声道,“你。”
第18章 蜜里调油
顾出云以为凌战野仍然带他去玩,所以穿着宽袍大氅出门,凌战野把人搂了进去,“换一件儿。”
顾出云不明所以。
凌战野给他拿出了一套骑装,“穿这个。”
顾出云眼前一亮又黯了下去,他下意识锤了锤酸疼的腰,昨夜里被人没分没寸扣了半夜,现在还尤有余温。
他由着凌战野帮他穿衣裳,“年关将近,咱们府里可要添置新衣?给你和父王做几套新的添添喜气?”
凌战野拍了拍他的袖子,“好了。都随你。”
两人推门出去时,紫芸眼前一亮,“夫人这身好看的紧!英姿飒爽的!”
顾出云失笑,“属你嘴甜。”
凌战野跨上马对他伸出手,顾出云手刚搭上,便被他轻巧的带上马放在了身前。
“走了。”
冬日的江城总是银装素裹的,策马出了王府,街上人倒是不少,顾出云饶有兴致的四处看了看,没注意凌战野已经带着他出了城。
“去哪儿?”
凌战野把下巴扣在他头顶,“还以为你一直不问。”
顾出云扭了扭头,想把脸埋进他怀里,凌战野单手搂着他腰给他翻了个身,顾出云得偿所愿,声音闷在凌战野胸口,“因为去哪儿都行。”
凌战野挑眉,给他把大氅紧了紧,“私奔如何?”
“有何不可,”顾出云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我家在这儿呢。”
凌战野左手把他拦腰一抱,迫得顾出云仰起脸,打量了他片刻,“吃了蜜?”
顾出云认真想了想,一语双关,“还真吃了,你喂的。”
凌战野堵住了他的嘴,好好亲了个遍,到顾出云微微喘息才松开,他舌尖在犬齿扫过,勾唇一笑,“挺甜。”
顾出云后来累了,就在凌战野怀里睡了一觉,他往日入睡困难,来了东北,这毛病倒是改了大半。
“到了。”
顾出云侧过脸躲开拂在耳边的热气,睡的憨甜。
凌战野看了他片刻,摇了摇头,到底没舍得扰他清梦。
韩英听闻世子来了,赶紧迎了出去,“那批东西已经做成了,正等着世子测验……呢。”
“嘘。”凌战野单手横抱着自发自觉挂着他脖子上的顾出云,右手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安静。
韩渝衍渝衍英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造型独特的两人,“这是……”
他很快意识到凌战野怀中人的身份,垂下眼睛不敢再看。
凌战野抱着顾出云进了一间房,把人放在榻上,轻轻掰开他的手。
顾出云立刻醒了,反手抓住了凌战野的领子,眼神锋利。
凌战野拍了拍他的手,“乖,睡吧。”他看着顾出云眼下的乌青,知道是他昨晚把人折腾狠了,有些心疼。
顾出云本来就没全醒,看清是他眼神就软了下去,又在被子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凌战野弯腰吻了吻他的眼睛,看他睡熟了,把贴身的玉坠取下来放进了顾出云手里,才转身出去。
韩英就等在门口,看人出来,赶忙压低声音问,“世子妃怎么了?”他猜想是凌战野故意把人弄晕了。
凌战野往前走, 似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犯困了。”
韩英看着他唇边未散的几分笑意心里大惊,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他摇头失笑,“倒是我愚了。”
“世子随我去看看新到的东西吧。”
第19章 别有洞天
宋暮听闻世子来了,放下手里的事儿就跑了过去,他平日里没规律惯了,走到凌战野常住的屋子外便自顾自推门进去。
“世子哥哥!你可来……你,你是谁?”
顾出云在有人推门的那一刻就睁开眼睛,无端被扰,他有几分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