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丁之喜。 张乾孤身站在步行街繁华的街道里,所有嘈杂和繁华都在离他远去,只有这四个字一直徘徊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神。大狗在那手机头试探着问他,“你还好吧?” 张乾没吭声。 “说不定是你想多了。柳淮虽然漂亮的不像男人,但他到底还是个男人。” 张乾沉默,他现在脑袋乱糟糟的,也没心思去看那群阳司大佬的私信,直接进了柳淮的聊天框。 他现在只求昨晚上那条消息没发出去,这样他们的关系还不至于降到最糟糕的低点。 不至于…… 屏幕亮起。 他这破手机在某些无语的方面灵敏得离谱。 那条消息孤零零躺在屏幕上。 发消息的时间显示是昨晚十点,就在柳淮邀请他之后,撤回已经不可能了,删除也只是自欺欺人。 柳淮甚至没有给他回消息。 张乾轻轻向后一靠,倚靠在墙壁上。 这种糟糕且无措的感觉让他恍惚间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糟糕的夜晚。 老天,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诡异面前无畏无惧的张天师成功把自己困死在山下。 大狗还在劝他,“我们往好处想,也许是我们猜错了。” “柳淮继承到的也许不是鬼母这个特性,而是别的什么。而且就算继承了,你们运气也不会这么好……” 想到他们之前的见面频率,大狗闭嘴了。 “妈的,你们这见鬼的频率都没崽就说明你俩不合适!你应该高兴!”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张乾掐断了电话。 大狗:???多变的人类! 出租屋小客厅里充当沙发的两个狗窝上,张乾瘫在上面,闭着眼,在睡梦中。 他眉头一皱,好像梦到了什么。 下一刻,一个脑瓜子拍在他头上。 张乾瞬间惊醒。 “你这个年纪!你这个阶段!你还睡得着觉吗?” 这声音是? “哥?”张乾猛地抬头。 回应他的是另一个脑瓜子,拍的人头晕脑胀。 狗窝旁边一陷,似乎有人坐下。 张乾扭头去看,只见一个扎着小辫,长着胡茬,不修边幅的男人坐在他边上。 “你看我干什么?小王八蛋!”张八卦抬手拧住他的耳朵。 张乾一脸懵,小时候每当他犯错,他哥都会会揪他耳朵。 可他哥已经死了,自己亲手给他挖的墓,这只是在做梦啊!难道他就那么想念他哥揍他? 张乾迷茫地看着张八卦,突然瞧见张八卦挤眉弄眼,在朝他使眼神。 张乾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遮住张家祖辈牌位的帘布不知道什么被拉开,张家上百个牌位毫无阻碍地出现在眼前。 牌位前的香火自燃,无风飘摇。 张乾瞬间想起罚跪祠堂的恐惧。 “乾儿,哥帮不了你了。” 张乾扭头,张八卦已经站在一边盯着脚尖,努力装作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演技太差!张乾愤然,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从小到大的兄弟情义呢?! 下一秒张乾跪在了张家牌位面前。 张家牌位面前,张乾深吸一口气,就算现在已经不在昆仑的张家祖祠,肃穆庄严的张家先祖还是让人不住伏首。不是畏惧,是高山仰止。 这些都是张家数千年来与诡异战死的英烈,张乾叩首。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怒喝:“张乾!你个逆子!” 张乾被吼懵了,起身就见他穿着素雅旗袍的母亲快步走过来,“孩子,我的孙儿呢?” “什么?”张乾持续懵逼。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抛妻弃子的儿子!” 抛妻弃子?张乾挺直腰板,“我没有!” 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臂弯里多了什么沉甸甸、肉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正在朝他笑。 “快来,给奶奶抱。” 张乾臂弯一空,穿旗袍的中年女性目前抱着崽,轻轻哄着,就连先前暴怒的老头都凑过去拿着道家专用摄魂铃逗崽笑。 崽奶声奶气的笑声回荡在祠堂里,张乾渐渐回神。 他真的有崽了? 这时张八卦挪到他边上,推推他,“崽他妈呢?” 他一出声,逗崽的两位目光直勾勾落到张乾身上,差点把张乾烧穿。 崽他妈? 张乾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就看见大狗蹲在面前啃骨头,“你好像做了很有趣的梦。” 牌位墙前的帘布还好好挂着,没有打开的迹象,刚才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梦。 张乾目光一暗,“我梦见了爹娘和哥哥。” 大狗啃骨头的动作一顿,见鬼了似地看他,“你没骗我?” 张乾点头。 “不应该啊,他们不可能入梦的,张家人都魂——”大狗一顿,没敢把剩下的说出来,偷偷瞧张乾的脸色。 张乾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他这一觉睡的有够久。 距离柳淮约定的晚上八点还有一段时间,还没误事。 手机上柳淮还没回他,张乾抿紧唇角,犹豫片刻还是又给他发了一条。 普通市民小张:今晚我去找你 末了,又补了句。 发完,张乾穿外套出门。 大狗跟在他屁股后面,“去哪儿?你还没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开门的动作一顿,张乾站在半开的门中,下午的光投在他身上,逆光中,大狗看见张乾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我和他们说,我救活了龙脉。” 梦的最后,张乾跪在张家数百为救龙脉而死的先辈灵位前,张八卦、张母含笑看着他,就连不苟言笑的张父都面露温和。 欣慰,喜悦,还有别的什么,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张乾郑重叩首,“张家第二十三代传人张乾,完成祖辈遗愿,龙脉尚存,神州永宁。特来坟前告知!” 亡者已逝,生者如斯。这道声音终是透过时光和生死传达了过去。 昆仑的大雪茫茫,掩盖了山中的宗祠和坟前的鲜血。山上人背着包袱来到山下,山下灯火通明,春暖花开。 张乾推开门离去,大狗蹲坐在门口,缓缓趴下。 张家小子,它看着长大的,那时它……昆仑趴在爪子上闭上眼。 柳淮的新宅里,孟狸正趴在柳淮的新餐桌上,捣鼓一个破手机。 “你到底是怎么把手机搞成这个样子的?” 孟狸扶扶自己的七彩大框眼镜,头上的贝雷帽染着乱七八糟的颜料,身上也是卫衣毛衫铁链破洞,活像一个沉醉在艺术里的疯子。 但这家伙的言行举止没有一点艺术家的气息,疯子的气息倒是十成十。 柳淮端了杯茶放在她手边。在他被赶出柳家后,孟狸是少有的愿意和交朋友的天师。十岁的时候,他有好几次撑不下去,全靠当时还是一个小孩的孟狸奔波,他才平安健康地活下来。 孟狸知道他身上那点破事,柳淮也懒得瞒她,“昨天被小花和豆丁打闹砸坏了。” 那会儿他正在开车躲阳司,不过一个没看见两个小鬼就把他的手机咬了个稀巴烂。 “我拿去维修,他们告诉我修不了。”柳淮把咬他拖鞋的小花放进鬼母怀里。 孟狸看见鬼母打了个哆嗦,多少年了她还是适应不了鬼母的存在。 “你这都快碎成渣渣了,能修才怪!”孟狸拿着螺丝刀无从下手,无奈看好友,“你为什么不换个新的?” “我换了。”柳淮眼神飘忽,他虽然已经半退休了,但乱七八糟的事儿多少还是有点。 “那你还让我修?” “我那上面有几条消息没看,换了手机消息记录都没了。”昨天张乾好像给他回了条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报废了。 孟狸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消息,道:“那我修修看。” 孟狸是巫医世家,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有孟家人同行,闯一趟诡异事件,天师存活率都高不少,他们可是界内的香饽饽。 孟家的手段和普通的医术不同,请神、咒术,修补一个破手机不成问题。或许其他孟家人不行,但孟狸一定行。 “我那汤还在灶上,你记得掐时间,早一点不行,晚一点更不行。” “知道了。”柳淮走到厨房,一边看火,一边刷手机。 柳海的事情发酵很快,昨天下午的事儿,今早就上了热搜。再加上陈之的连夜剪辑,昨晚那段背影小哥揍人的视频也冲了上来,迅速收获各大平台的推荐位。 柳淮点开视频,视频里的张乾鸭舌帽、口罩一应俱全,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和痛哭流涕、即使被打了马赛克依旧狼狈的柳海比起来天差地别。 他从不需要有人护着他,柳淮伸手点点视频里张乾的头,轻轻一笑。 但有人护着的感觉很好。 真的很好。 柳淮点了赞。 紧接着孟狸的尖叫从厨房门口传来,“我的汤!柳淮你个混蛋为什么不关火!” 柳淮被吓得手一抖,“啪塔——” 手机掉进汤锅里。 掉之前,他好像又听到了张乾给他发消息的声音。 “……”他的新手机又报废了。 孟狸:“???” 柳淮:“!!!”张乾就是那个蓝颜祸水! 而蓝颜祸水张乾此时正穿着和昨晚一样的装备鬼鬼祟祟站在药店门口。 他深呼吸给自己打气,推门,走到一个站着男店员的柜台前。 “你好,我想买盒验孕试纸。”张乾努力保持表情不变。 他想带柳淮去医院,但暂且不说柳淮是个男的,就说以他的身份去妇产科估计热搜会炸掉。左想右想,张乾决定自己先偷偷确认好了,再告诉柳淮这个惊吓。 那男店员瞧他一眼,朝另一个柜台喊了声,“给他盒验孕试纸!” 霎时—— 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 张乾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真的花费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小张:我想分—— 小寡夫:什么?我手机坏了 小张:你手机怎么也坏了? 小寡夫:…… 小张:我…… 小寡夫:?我手机掉汤锅了 小张:…… 总结:本文只有手机在受苦
代葱站在阳司泰市分部的小院里,头发愁得大把大把地掉。 陈家老爷子,他的老祖宗,还在不停的催促他联系张乾,不能让别的老东西抢了先。 代葱也在联系,但这个张乾滑得跟泥鳅似的,电话、定位半点痕迹没留下,发过去的私信也是一去不复返。 要他说,人家这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愿意,他们再去找不是讨人嫌?但老头子依旧不依不饶,甚至闹起了小孩子脾气,不把人给他找到,饿死也不吃饭。 “代葱先生是吧?”阳司APP的员工小姐姐问他。 “对,我想问问B级天师张乾是不是关闭了私信?” 昨天夜里到今天他发了无数条私信,张乾理都没理,按理说就算拒绝也会给个明确的说法。所以代葱有理由怀疑张乾关了私信,压根没看见。 代葱直接杀到客服那里,但莫名其妙的,往常从来不会拥堵的客服居然开始排队了。 要知道阳司的客服都是出自扎纸大家的纸人,求救、查资料等等事务都不在话下,甚至还能算半个天师指点一下术法。 只有极少部分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转到人工客服,也因此他们的人工客服少的可怜,大概二十多个的样子。 今天到底突发了什么大范围的惊天大事件,纸人客服管不了要全堆到人工客服这里? 代葱百思不得其解,但在陈老爷子的催促下迫不得已冲到泰市常驻APP工作人员前,直接走后门。 APP员工小姐姐古怪看他一眼,“没关。” 代葱沉默,“你好像查都没查。” “你们今天一直在问这件事,我回答了上百遍,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他?” 代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无数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小助理为了一个叫张乾的人奔波在神州各地。 就心酸。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员工小姐姐嘀咕着,“上面直接把他的档案封了。” 代葱听了一嘴,同情看了眼小客服。 他原本也不知道,有些事情还是陈老爷子告诉的他。 S级阴物中潜藏着的力量来自神话传说中记载的一个个名字,它们已经不能再被成为诡异,应该叫做神灵。 这些神灵想重新降临于世间,重新改写天地的规则。绝地天通后,世界归于人道,原本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但随着龙脉的日渐衰弱,不可能正在变成可能。 但人从来不是一种坐以待毙的生物,阳司费尽几年心血终于在一个已经降临的S级诡异那里找到了解决方法。 S级诡异不止会创造大规模诡异,它们中的大部分会借肉/体降生,这种人被称为轮回者。轮回者在被选中那瞬间开始就意味着拥有了S级诡异的力量。只要稍加利用,在由人类彻底转变为S级诡异时加以干涉,轮回者就可以保留人类的意识。 在S级诡异增多的如今,绝对是阳司对抗诡异的中坚力量。 阳司怀疑,张乾是生死簿的轮回者。 这界神州复苏节目大概率就是筛选轮回者,并把轮回者抬到明面上的意思。至于当评委的老先生们这么积极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人才,二方面是为了把其他老东西比下去。 看陈老爷子这架势,张乾必须请回去。代葱一脚踩下刹车,边等红绿灯边发愁。 兴许是命运之神终于眷顾了代葱一次,他不经意往路边一看,正巧看见张乾推开一家药店门出来。 “!”这身形、这眼睛,绝对是张乾!就算他带着帽子和口罩,代葱也认得出来! 他盯着张乾的照片来来回回看了一上午,就是怕这家伙伪装起来从自己眼皮子跑路。 代葱油门一踩,往路边一停,下车堵人。 那边,张乾几乎是夺门而出。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背影小哥,所有人探究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甚至还有几个人靠了过来。 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很不妙,张乾下意识跑路。没走多远就瞧见一个姑娘追出来,张乾记得她好像是药店店员。 那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张乾停下脚步等了等她。 “你的东西!”对方把一盒药塞进他手里,张乾看了眼正巧是他要的东西。 “我没付钱。”见后面又跟上了几个人,张乾把人拉到广告牌后面。 “没关系,我请你。”小姑娘非常骄傲,“你干了那么多好事,不就是盒试纸,我送的起!” “……”送这种东西好像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嘿,”小姑娘拿着手机悄悄凑过来,“偷偷告诉你,我是不会把你泄露出去的,我们咸鱼说了他非常感谢你,还说不希望我们去打扰你的生活。” 柳淮?柳淮不是在生他的气?张乾微怔,视线落到对方的手机上。 陈之视频底下第一条评论就是柳淮的。 柳淮:非常感谢背影的救命之恩,我已经准备登门道谢,小哥哥喜欢低调,恳请大家不要过度打扰他的生活,在此谢谢大家了 “摆烂你放心,”小姑娘拍拍他的肩,“你救了咸鱼,我们就一定会帮你打掩护跑路。” “摆烂是谁?”张乾目光复杂,好不容易把目光从柳淮的评论上移开,就听见这个词。 “你啊。” “……” 摆烂咸鱼,他们的崽是不是要叫躺平? 最终张乾还是把试纸的钱给了对方。 拿着试纸,张乾又陷入纠结。东西是到手了,该怎么忽悠柳淮拿去用? 把这东西拿到柳淮面前去,对方一定会觉得他是傻子。 盯了半天,张乾也没把包装拆掉。 直到一个人从绿化中钻出来,吓得张乾手忙脚乱盖在衣服底下。 “张乾!我可算找到你了。” 张乾僵硬笑笑,又把纸盒往衣服底下塞了塞。 代葱是昨天跟在陈英民身边的助理,但对方来找他干什么? “你好。” “你好,我是陈英民先生的助理,我此次前来是想问问您参加神州复苏节目的意见。我发了私信,你没回,特地来问问。” 张乾当着他的面点开APP,崽的事情对他的刺激太大,他还没看玄界大佬们给他发的什么。 一打开APP,张乾的手机成功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消息冲到爆炸。 “嚓——” 手机宣布罢工。 两人对视,不由沉默。 “没关系,”代葱最先反应过来,“你知道神州复苏综艺吧,陈英民老先生作为这次综艺的嘉宾兼评委,诚心邀请你参加。” “抱歉。”张乾直接拒绝。 “我们陈老先生,驱除诡异无数,斩过S级诡异五头半,A级及以下更是数不胜数。家中古籍藏书万千,各大流派的术法均有涉猎,什么都能给你指点上一下。更别说陈家是当前玄界一顶一的老牌家族,就连柳家见到我们老先生都得恭恭敬敬,资源阴物更是种类多样,随你挑……” 张乾还在想纸盒的事儿,心不在焉。 代葱见他无动于衷,开始着急了,“我们陈老先生当年的长相也是英明神武,俊朗非凡,脾气那更是和蔼可亲,你跟了我们——” 张乾莫名其妙看他。 “不是,错了,是你跟着我们老先生修习,绝对大有裨益。”代葱编不下去,他就差没哭着求人了。 “您到底选了谁家的名额?”张乾实在油盐不进,代葱泄气之前,还是问问自己到底输给了谁。 “谁都没选,我只是想做个普通人。” “很抱歉,回见。”张乾站起身,揣着兜里的盒子决定换个地方。 “张先生!您要是想明白了,一定要来找我们!” 代葱扯着嗓子吼了句,张乾没在意。 然而马上他就发现自己错了。每当他找好一个隐秘的位置停下好好研究手里的小盒子时,就会有个人跳出来。 “张先生!我们是北城李家……” 张乾反手把小盒子藏身后,礼貌拒绝。 “张先生你好,我是楚地孟家的人……” 张乾钻小花园,小纸人也扑腾着跟进去,“你好,我是扎纸匠殷家的小纸人。” 总之,这些家伙阴魂不散,把所有找人的手段都用到了他身上,而且每次都精准到他即将打开盒子的时候。 整整两个小时,他没拆开小盒子。 整整两个小时,他无师自通学会了数十种藏东西的方法。 终于将近黄昏,在头顶火烧云大片地烧着的时候,张乾在小巷角落获得了一丝清静。 此时距离柳淮的八点约定只剩两个小时。 张乾有一丝丝绝望,都这时候了,他还没想好晚上怎么面对柳淮。 以及这个小盒,张乾把东西掏出来。 怎么才能瞒过柳淮,直接知道结果? 难道现在就要告诉柳淮一个有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崽不存在,柳淮会阉了他吧。 但这还是能够证明崽存在的小东西。 张乾指尖蜷缩,犹豫片刻撕掉封口标签。修长的手指正扣在纸盒上,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前面的!你涉嫌偷盗S级阴物,给老子站住!” 张乾的表情有一丝皲裂。 又来了又来了。 他都藏到这里来,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然而还没等他把东西藏起来,头顶就传来瓦片碎石滑落的声音,张乾抬头,一个人正在小巷墙上仓皇逃窜。 他身后追着一张由黑线缠绕的人脸。 这是刺青师的手段。 是泰市阳差小队的姜轩在抓人。 张乾果断走人,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没想到刚站起来,逃跑那人居然一个拐弯朝他的方向跑过来。 “?!” “卧槽,这儿怎么还有人!” “张先生,小心!” 张乾猛地抬头,殷扎三米高的纸人直直朝他们踩过来。 “……”张乾嘴角抽搐,拎着旁边人的后领闪躲。 救一个人对张乾来说不难。 一切都很顺利。 他攥着药盒的手被纸人腿蹭了一下。 小小的纸盒脱离主人的手,在空中自由降落,弹了几下。 然后在四个人的注视下,滚进了井盖维修的下水道。 “噗通”一声落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张乾身上,目光灼灼,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感觉大概像是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娃了一样。 但张乾现在不是很想在乎这个。 他只知道。 他艰难买到的、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的东西。 啪的一下,没了。 作者有话说: 小修,笑死我了,你们快去看评论区 自闭小张:啪——快乐瞬间没有了,这种感觉你们懂吗?我离崽只有一点点距离 本文小张的剧本:全世界期待我的崽降生 小寡夫的剧本:待解锁
“不就一小盒,我可以陪给你一箱。”罪魁祸首拍拍他肩膀。 张乾幽幽转身,伸手扭住他的手腕,膝盖一顶,直接掐着手腕把人拿下,交给姜轩。 姜轩没想到张乾这么麻利,“谢谢。” “喂!小爷没偷!前面那个混蛋!你就这么把小爷交给他们了?”那人还要挣扎。 殷扎直接把枷锁给他套上,“午怅,C级天师,涉嫌偷盗S级阴物冥官帽,阳司走一趟。” 张乾脚步一顿。 午怅,三线流量小天师。 天师中的草包,流量中的实力派。 除了一张脸,其他都半斤对八两。 张乾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午怅过几天会参加神州复苏,并且在综艺上大放异彩,然后突然失踪在深山老林,鸟无音讯。 但这和他一个普通人没有关系。 他该愁的是崽。 如果普通人的方法行不通,那就只剩不普通的办法。 出租屋。 “你早说你要去找大夫啊,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要回昆仑。”大狗窝在狗窝里,叼出手机,用爪子噼里啪啦打字,“放心,我帮你摇人。” “联系好了,今晚十二点,我带人去找你,你记得把人哄睡。” 不知道想到什么,张乾耳朵一红,轻咳一声。 大狗用爪子在地上拍了三下,又喵了两声,“这是暗号。” 没想到到最后还是用了天师的法子,张乾在心中狠狠唾弃自己。 “对了,”大狗从脖子底下扒拉出一堆名片纸条,推给张乾,“都是找你的。” 张乾草草扫了眼,和今天围堵他的人是同一批,目的都是想以家族的名义招揽他上综艺。 丢掉不太礼貌,但张乾又确实不想上什么综艺,就全给装好塞到抽屉深处。 “你要觉得烦,可以让他们不要进入这片地界。” “才不会,”大狗美滋滋地叼着干羊腿,“他们不来谁来孝敬我?” 这群人有求张乾,会带不少宠物零食来,它也跟着沾光。 “那你藏好,不要被阳司看出端倪。”张乾脱掉外衣,钻进卧室去翻衣服。 翻了半天才发现,自己除了从山上带下来的衣服,一件能穿的都没有。 最后张乾套上了他还是天师时穿的雪白长衫。 出门的时候,大狗被唬了一下,羊腿也顾不得啃,“你又想通了?” 什么叫又?他从来就没想通过。 “你觉得我这样出门怎么样?”孤身居住昆仑,唯一能说话的人时常半死不活,张乾还真不知道自己这身打扮怎么样。 “好看。”大狗懒得看,极其敷衍。 张家祖辈就好看,一个个又都是颜狗,找的媳妇也都好看,后辈能丑到哪儿去?他敢肯定张乾就是看上了人家影帝的脸。 张乾显然不信大狗的鬼话,拿着镜子看了又看。 大狗多看了他一眼,然后舒服地哼唧几声。它家的笨小子,说是当个普通人,但过去的衣服都穿上了,离拿起那柄锏又有多远? 爱情让人丧志,这话一点也不假。 张乾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想在崽他妈面前穿的好点。 哦,不对,崽不一定有。 换好衣服,张乾从卧室翻出一块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早早出发去柳淮家。 柳淮的地址是昨晚跟围裙邀请一起发的。柳淮的新宅没有选在郊区,而是选在了距离张乾出租屋不远的地方。 大概是为了常来出租屋撸狗撸猫。 柳淮新家还是一个小楼带小院,和之前的凶宅差不多,都是偏中式的建筑。 张乾没敢靠近,隔着一个路口停下。 像柳淮这种公众人物,住宅四周指不定藏着什么人,就为了获取一手新闻大爆一场。 张乾的目光转了几圈,最后落在小院东南角,那里有一棵高挺的老槐树,庞大的树冠正巧搭在柳淮的院子里。 几分钟后,张乾绕到老槐树底下,几下爬上去,吓得树冠上的老猫喵喵低吼。 发现是个人类,老猫不情愿挪到更高的树枝上,开始喵喵呜呜咒骂。 张乾看了它一眼,往它边上塞了块冻干,又往下瞧了瞧,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才跨过墙头跳进柳淮的小院。 全程蹑手蹑脚,不知道还以为是贼。 等翻进墙,张乾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敲门。 他抿抿唇角,打算挪去敲门。 “你,”身后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不走门?” 张乾浑身一僵,杵在那里面壁思过,有种被抓包的局促感。 “嗯?” 身后人轻哼一声,听上去不太高兴。 张乾无奈转过身看他,入眼就是一抹淡淡的水红色。 红?张乾诧异。 柳淮披着件长到脚踝的水红色丝绸外套,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看他。 像聊斋故事里的妖精。 张乾呼吸微乱,后知后觉发现对方好像刻意在等他。是鬼母早就察觉到他的存在? 张乾有点走神。 他这一走神就错过柳淮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张乾样貌很好,剑眉星眸,眉宇间藏着淡漠与正气凛然,他天生就该是天师,居住于缥缈高山之上,于妖孽横生的乱世入世,除尽魑魅魍魉后与天地同去。 以前他老穿着街边摊的衣服,努力活的像个市井人。现在换回原本,那种抓不住的缥缈感更甚。 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柳淮想,他像是天边的云,深陷泥潭的自己只能仰望。 但云又有什么关系,他总能抓到的。 柳淮快步向张乾走过去。 张乾回神,目光落在柳淮飘起的水红色衣摆上。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柳淮穿艳丽的红色。 有点像什么呢?张乾皱眉。 在柳淮贴过来的瞬间,他忽然想到,像山上看不到的人间烟火。 现在人间烟火正扑向他。 他们是不是又没有保持安全距离! 这样会出事的! 张乾刚想不着痕迹把人推远,没想到那人突然用手点点他的下颚,强制他低头。 张乾低头,就瞧见对方一双丹凤眼里藏着戏谑与挑逗。 “小道士,你大晚上偷偷翻墙进我家,是想见我吗?” 什、什么小道士! 张乾觉得自己现在脸一定红到不能看,就像聊斋里的书生们。 柳淮好像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戏精上身,四处点火。 “小道士,独守空荡荡的山间道观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下山去红尘里找点乐子?幕天席地,翻云覆雨,岂不快哉?” 火星一落就着,硬生生在雪山辟出一片火海。 再不控制,整片山头都要烧着了。张乾抓住那只点火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揽,试图让人老实点。 没成想柳淮更兴奋了,伸手就要去勾他的脖子。 这简直是不揍一顿不听话!就像家里非要摔他杯子的狸花小寡妇! 张乾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低头对上那双闪亮亮的眼睛。 “你别——”柳淮期待看他,指望这家伙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忽然,张乾目光一瞥,扫到柳淮这件单薄的睡衣和压根没有领子的领口,以及被他摁住的崽的家。 张乾神色瞬间凝重,在柳淮迷惑的目光下,用那件飘逸的睡衣外套迅速把他缠成了粽子。 “晚上冷。” “……”柳淮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最后张乾在柳淮腰间系了个蝴蝶结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小道士。” 张乾抬头看他。 柳淮笑得非常恐怖,“你一个人在山上孤独终老吧。” “?”这人变脸怎么这么快。 柳淮领着人进了家门,走进厨房的时候脸色还没恢复过来。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菜,还热乎,都是现炒的。 原来柳淮真的只是单纯请他吃饭,看来围裙也只是普通围裙。 张乾不会做饭,没进厨房,在新客厅里转了圈。这里和之前凶宅的客厅差不多的构造,只是颜色丰富了不少。墙角的位置还留出一小片空地,他猜是留给宠物的。 在电视对面的墙上,他又看见了柳淮那个半身照,以及底下的供桌。供桌上没有牌位,应该是时间紧急还没做好。 张乾在供桌前站了会儿,柳淮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问:“你没喝桌上的汤吧?” 餐桌上除了柳淮炒的小菜,还有一罐冷掉的汤。他只是瞥了眼,就知道这汤跟诡异挂钩。 “没有。”张乾坐到柳淮对面。 “那就好。”这汤是孟狸那个家伙熬的,非要他拿给张乾喝。但这东西喝完就变傻子,张乾已经够傻了,完全不用这东西。 柳淮把碗筷递给他,“我只会做这些,不准嫌弃。” 张乾哪敢嫌弃,桌上小菜有鱼有肉,不比外面的差,但他拿着筷子却下不去嘴。 “你不生气了?” “?”柳淮疑惑看他。 “消息。”张乾指指他的手机,却发现对方换了个新的。 “坏了。” 张乾表情有点奇怪,“那消息?” “我没看到。” 张乾松了口气,否极泰来,他今天一天没白倒霉。 柳淮突然站起身,“你先吃,我去拿个碗。” 张乾:“?” “可你已经有碗了。” 柳淮凶巴巴,“我吃饭用两个碗,不行吗?” 行。你说了算。 张乾乖乖闭嘴。 柳淮推开厨房门,柜台上正躺着两部手机。 如果张乾在,一定能认出其中一部就是柳淮之前用的。而现在它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机身上一点鬼娃娃的咬痕都没有。 柳淮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张乾那条五个字单方面宣布结束的消息。 柳淮把手指摁在上面。 长按,删除,关机,一气呵成。 然后愉快地拿着碗出门。 昨晚张乾发消息了吗?他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崽:嘤嘤嘤,还有没有人记得我,爹不疼娘不爱(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