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鬼话连篇。” 午怅说他没有偷冥官帽。从半年前起,每当午夜十分他就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发现自己捧着冥官帽站在阳台上。他把冥官帽丢进过垃圾桶,扔进过深山老林,埋在地下也试过,什么方法都没用,每天的午夜他还是会以同样的姿势捧着冥官帽惊醒。 渐渐的,他的位置开始不再局限于家中阳台,他开始出现在离家几公里外的郊区,有一次居然跑到了临市。 “他说把每次醒来的地点放一起比较,就发现他正在一步步向泰市靠近,所以搬来了这里。”大狗把午怅的话重复一遍。 “可正常人的逻辑不应该是离泰市越远越好?他怎么还要凑上来。” 张乾坐在大狗旁边,打开阳司APP资料库。 “他说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一个人,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认不出来镜子里的人是谁。” “但他身为天师他应该清楚如何处理阴物,可他的反应怎么跟一个普通人似的?” 大狗一点点捋着午怅话中的不对,“他是怎么回答你为什么不去找阳司的问题来着?” “他说,他不信任阳司。”张乾在阳司资料库找到了有关冥官帽的档案。 S级阴物 未爆发?张乾微诧,按照午怅的描述已经爆发了才对。 张乾又往下翻了翻,档案记载冥官帽从被发现起就被镇压在阳司,因为处理得当所以并未爆发诡异事件。 大狗探头,“好家伙,这家伙嘴里没一句真话。不是他偷的,还能是鬼偷的?” “未必。”张乾继续滑动,在档案最底部看到了冥官帽的全貌。 是一顶高帽,中线为界分黑白两色,中央写的一个古文。 这字和骨简上的字出自同一种文字,张乾依稀可以辨认。 “这帽子看着有点眼熟。”大狗稀奇。 “认识?”张乾把图放大。 “想不起来,”大狗摇头,“拖着病体千年,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现在的我是崭新的我,不是过去衰老的我。” 张乾把手机收起来,大狗抬头看他,“怎么?又不管?” “我只是普通人。”张乾再次强调。 阴司什么的,无所谓,因为主角会出手。 他现在要管的是崽和崽他爸。 “呸!你都要上天师综艺了,你还普通人。”大狗骂骂咧咧跟上。 张乾的心狠狠地被刺了一下,停下开门的动作,试图反驳:“我这是普通人养家的无奈和迫不得已。” 从出租屋步行到柳淮家,按照张乾的脚程,大概十分钟。 这期间大狗一直在啰嗦。 “你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自从我活了,天道运行的格局正在发生变化,生死簿和阴司的人都找上门来了,你真的还有心窝在你的山下当个普通人?” “但这种事也没必要非我不可。”张乾面无表情,他什么都不是,只是茫茫天地间一个能够为人点灯的小天师而已。 大狗哑口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但你救了我。” “那是先祖积攒千年的成果,我不过运气不错,在先祖失败几千次的结果下,找到了成功的方案。” 大狗停下脚步,望着张乾在路灯下的背影,没作声。 张乾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等他,似乎在问为什么不走了。 大狗叹了声气,跟上来,“你开心就好。你和你们家族做的已经够多了。” 路灯下,影子被无限拉长,延长向不知何处的黑暗。张乾盯着影子看了会儿。 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给主角留下提示和方法后又饶了回去,把山上的大狗给带了下来。 或许只是不想让大狗一条狗躺在雪山上。 一人一狗来到柳淮家墙下,熟练地翻墙进去。树上的老猫伸了个懒腰,又睡过去。这个人类特立独行从来不走正门,它已经习惯了喵。 墙下,矮脚马正在柔软的垫子上睡觉。在这里的待遇可比在阳司好多了,阳司的人怕它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恨不得把它关在笼子里供起来。 天知道它现在一点闹事的想法都没有,只想在张乾这里苟下去。 相比起来,柳淮对他就很好,家里还养着一个同样的S级诡异,没事儿还能说说话。 矮脚马沉睡在美梦里砸吧砸吧嘴,就被一爪子拍醒。 “小老弟。” “谁?”鹿蜀一睁眼,就瞧见眼前蹲着一人一狗,它没反应过来就被拖了出去。 “???”鹿蜀瞬间清醒,发现自己被张乾扛着,忙不迭多蹭了点功德气运。 落地这家伙还在狂蹭,张乾表情凝重,把它推开。 “你也这么蹭柳淮?” 矮脚马恋恋不舍看他身上的功德,闻言回神,“没有。” “藏得太深,我哪儿蹭的到。”它小声嘀咕。 “?”张乾瞬间警惕,“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鹿蜀果断装傻。 “……”现在他确定了,这家伙就是有什么瞒着他。 大狗一爪子拍在他头上,“正经点小老弟,你可是S级诡异,我们有事儿问你。” “你们问。”鹿蜀正正神色,它现在是柳淮的专属产科医师。 张乾:“柳淮最近精神非常不好,是崽的问题?” 鹿蜀盯着张乾看了又看,又好奇地打量大狗。 “你们不知道?” 大狗一头雾水,“我们该知道什么?” 张乾忽然心头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昆仑大哥,你是天地自然孕育,牵系人道兴亡,你都没看出点什么吗?” 大狗耳朵一竖,表情突然严肃下来,片刻它才不确定说:“诡异复苏,神鬼妖魔为祸,人道式微,乱世之后,天地秩序重置。” “本来是该这样的,”鹿蜀忧郁状,“我就是最早降临的那一批。” “我们本该好好兴风作浪为非作歹,跟其他S级诡异打上一架,把神州重新拉回混乱的洪荒。结果谁知道昆仑大哥半道活了。” 鹿蜀萎靡,“白泽那些家伙还好,我们这些通过杀戮降临的S级诡异可就惨了。” “等天地规则重新定好,我肯定是一个被反噬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凑在你们旁边。”鹿蜀一匹矮脚马,哭丧着脸,用蹄子一点点薅着草坪的草。 “你杀了那么多人,能讨到什么好?”大狗捶它马头。 “我这不是没有杀成吗?不然我早就是威风凛凛的大妖了,怎么会借这匹宠物小马的身躯降临?” 它这话说的不假,当时别墅区的S级诡异事件爆发时,亏得鹿蜀良心未泯,悬崖勒马才没把整个泰市牵扯进来。 不然阳司早把他摁进棺材□□在底下,哪儿还能由着它哒哒四处跑。 听了这么久,张乾也算听明白了。原本洪荒乱世的走向变了,龙脉未绝,人道重新兴盛,天地的秩序开始向着另一条道路进行。 上辈子因为他死的太早,没看到龙脉存活后的世界,包括书中也没提到这种未来。 生死簿和阴司就是天地对这种改变做出的反应。 所以,这和他们的崽有什么关系? 张乾猜到了什么,却不愿意再往后想。 大狗盯着张乾看了半晌,最终无奈地用狗爪拍拍张乾后背。 鹿蜀:“你们没发现?最近由死去生灵化作的小诡异特别多?这说明什么?” 最近阳司APP的CD级任务的确暴涨,天师们连轴转忙得不行。 张乾抿着唇,心情一言难尽。 “这说明天地秩序正在向着阴阳平衡发展,兴许那个消失多年的黄泉幽冥会重新降临也说不定。” “所以,”张乾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有些东西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就算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是想问一句,“这和崽有什么关系?” “他很明显是补上最后一块新秩序的拼图啊。”鹿蜀搓搓蹄子,“只要你的幼崽安然降生,我就能获得很多的人道功德,就能在新秩序下生活了!” “这事情要是被其他S级诡异知道了可了不得,特别是那批亲近人道的家伙,一定把你们护得滴水不漏。这叫什么来着?” 鹿蜀完全没看见大狗的暗示,兴致勃勃说道:“这叫天道宠儿,全世界都在期待你的崽诞生!” “别说了!”大狗忍不住怒扣马头。 鹿蜀被敲得迷糊,抬头就看见张乾神情恍惚地蹲在那里。 “还有呢?”张乾突然出声。 大狗担忧看他,最终叹气,“就算人道重振,也有万千条道路,我们谁都不知道你的幼崽出生是带着什么目的。” “或许是当前道路延续,或许是推翻重建。你应该明白这两者意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鹿蜀理所当然,“都是天地人道的选择,反正不管目的是什么,魔头、救世主,对我们这些不容于世的诡异而言,都没差别,我们又不是人。” “只要保证他安然降生,我们就能获得天地的奖励,活下去。” “你懂个屁!”大狗对鹿蜀又是一个脑瓜子。 张乾忽然有点泄气,“为什么是崽?” 鹿蜀下意识反问:“什么为什么?柳淮是从鬼窟地狱爬上来的人,他那身死律就是天道的奖励,你是改写人道命数的人,这还有为什么?” “你们天生不平凡,你们的崽能弱到哪儿去?” 鹿蜀蹄子挠头,完全不知道人类的脑回路为什么奇怪。这明明是好事啊,为什么不开心? 它看向大狗,大狗一脸愤恨,“哎呀,你不懂,你有没当过父母,你当然不懂!” 张乾站在老槐树下,他现在确实需要静一静。 没有什么比在喜悦时突然一盆冷水泼下来还要让人窒息。 一半对一半的概率,人道的走向正站在一个岔路口,而解决这一切的关键,居然是一只人类幼崽? 这太匪夷所思了。他的崽一出生要不是毁天灭地的惊天大boss,要不是延续人道兴盛的救世主。 为什么要把这些压在可爱的人类幼崽上?他只希望崽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活着。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如果父亲不是他,是不是崽会拥有一个快乐的人生? “喂,你没事儿吧?”大狗轻轻拍拍他。 张乾目光忽然锐利,静静看着大狗,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就像他在昆仑上时,冷静可靠,和他的家族一样是个为了神州永宁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 “作为维护当前秩序的天师,赌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非常不理智的,从根源上杜绝才是正确的选择。” 而且他也不希望崽当什么劳什子的救世主。 “你冷静点,那可是你的崽!”大狗瞬间慌了,“你要去哪儿?” 张乾麻利翻墙,背影逐渐和昆仑山上的肩负神州命运的张家后人重合。 “找柳淮,问问,”天师的声音一顿,声音轻飘飘传过来,“他的意见。” 二楼,半夜饿醒的柳淮,睡眼惺忪推开门,毫无察觉地仰头撞进张乾怀里。 张乾抬手拦住他的腰。 “张乾,你有病?!半夜站在门口吓我。” 他抬头对上张乾的眼睛,声音一顿。对方漆黑的眼瞳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郑重,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是那个踽踽独行、独当一面的雪山天师。 柳淮觉得自己心跳快了不少。 下一秒,张乾开口。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做出决定。” 作者有话说: 午夜时分,小蛇和邪恶的人类蹲在一个圆滚滚的蛋前, 小蛇问:熟了吗? 人类:熟了 小蛇用尾巴敲碎壳,咬了一口 人类:好吃吗 小蛇:不好吃 人类:那怎么办? 小蛇思索半天:再生一个 蛋:崽崽一定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呜呜呜 忘记说了,明天要入V了宝贝们
走廊灯没开, 黑暗中张乾只能借助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清柳淮当前的模样。 凌乱的头发微微翘着,漂亮的丹凤眼迷茫看着他,这副无害的模样, 显然是睡迷糊了还没清醒。 张乾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等天亮再来拦他。在这种情况下告诉柳淮, 无异于晴天炸雷, 柳淮恐怕后半夜都睡不着了。 或许现在并不是告诉柳淮的好时机。 张乾不自觉抿唇, 他应该再等等的。 等到他和柳淮都准备好的那一天。 “你起夜是饿了?”张乾放开柳淮, 打算往楼下走,“我带了泡芙,晚上买的。” 柳淮没作声, 瞧见张乾逃似的身影,微微挑眉。天师带着一身风雪来, 吹得冬眠中的蛇彻底清醒, 这就跑了? 做什么美梦呢。 张乾把餐桌上的纸盒打开,泡芙这事儿还真不是他胡扯, 他真的带了一路,原本想让鹿蜀带给柳淮,没想到半道得知了崽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楼梯上脚步声传来,张乾假装没听见。 柳淮悄悄摸过来, 从后面勾住张乾的脖子,然后悄悄从他腰侧伸过手, 到桌上捏了个泡芙。 只要没人看见,他就不会变胖。 张乾将柳淮的小动作收归眼底,心想泡芙果然是转移话题的好帮手。 他拉椅子坐下, 柳淮坐在他对面, 懒洋洋地撑在桌子上, 又往口里塞了几个。 末了拿了一个递到张乾嘴边,张乾低头将泡芙咬住,就瞧见柳淮将右手平摊在他面前。 他不明所以,柳淮玩味看着他,微挑下巴示意他看。 柳淮将一个黄纸叠的小纸人放在手上。 坟头土、尸泪。 张乾瞳孔一缩。 是他用来忽悠鬼母的纸人。 “不说说?你昨晚瞒了我什么?” 柳淮把小纸人收回来,拿指尖戳戳纸人的头部,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张乾突然发现,柳淮今晚穿的又是他那件黑色丝绸,带着蕾丝花边的睡衣。 这是柳淮为了逗弄他买的,现在却成了书中那个寡夫反派的标志性衣装。 张乾垂眸敛住眼中情绪变化。 他差点忘了,就算现在的柳淮没有黑化,也不是什么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漆黑的夜里,寡夫的餐桌上,面对面而坐的年轻小伙和貌美寡夫。 很像那些乱七八糟小黄书中的场景,张乾想。 年轻小伙和貌美寡夫在黑夜里互相倾诉爱意,共同为他们即将诞生的新生命高兴。或者是年轻小伙和貌美寡妇深夜激情私会,却因为意外怀孕,两人互相埋怨约定老死不相往来。 好消息是,这两种关系都不是他们。 坏消息是,他俩的关系还不如这两种。 但柳淮也是孩子的父亲,他有知道的权利。 “柳淮。”他喊了一声,并与柳淮四目相对。 “嗯。”柳淮平静看他。 张乾酝酿好久,还是打算耿直一点。 “你怀孕了。” 柳淮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看他。 “?”这是什么反应? “你怀孕了。”张乾又重复了一遍,柳淮依旧没什么太大反应。 “柳淮?” 张乾起身,走到柳淮身边。 柳淮仰头盯着他,像一条秀气的竹叶青在狩猎。 张乾忽然喉头一紧,紧接着漂亮的寡夫唇角勾起,眼波流转,站起来勾着他的脖子就往桌子上推。 “……!” 张乾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傻子,但对方肚子里有崽崽,他不敢用力,只能任由对方胡作非为。 顷刻间,上下颠倒,柳淮居高临下瞧着他,黑丝绸睡衣松松垮垮,表情冷艳孤高。 “原来你半夜来找我是想玩角色扮演。”他眼尾上挑,眉眼间是极致的诱惑。 “……”他就知道! 张乾深吸一口气,干脆仰躺在餐桌上,“我没和你开玩笑。” 他轻易摆脱柳淮的控制,抓住柳淮的手,放在他小腹上。 “你,这里,有了我们的宝宝。” 张乾认真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窗外微光的照射下柔和了不少,也模糊了很多。让柳淮在一瞬间幻视成电影天师中那个从风雪中而出的天师。 柳淮背着光,张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突然,柳淮紧紧掐住他的手。 这是…… 果然,接受不了吗? 张乾眼里闪过丝失落,嘴唇微动,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理智上分析,杜绝崽的降生是维护人道旧秩序最好的选择。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又舍不得。 如果柳淮执意…… 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怀孕的又不是他。这只是个意外,他们之间只是普普通通的雇佣关系。 “你说真的?”柳淮忽然出声。 声音低沉沙哑,好像哭了一样。 张乾有点慌,“柳淮?” 柳淮抬头,目光发怔。张乾这才发现他的眼圈微微泛红,身上的凌厉一散而尽,又变成那个会在夜晚瑟瑟发抖的小蛇。 “我这几天经常会饿,而且吃的很多很多。” 张乾静静听他说。 “我还好困,时不时就能睡过去。” “所以,我真的怀孕了?”柳淮眼含期盼,看着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张乾心情一言难尽,他缓缓点头,早就准备好的那句打掉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得到确认,柳淮松了口气,呢喃: “我以为我残害了那么多生灵,天地已经抛弃我了。” 谁都不要他,天地不要他,柳家不要他,就连母亲都不想看见他。 而现在张乾告诉他,有一条小生命选择了他。 像,做梦一样。 张乾皱眉:“那不是你的错。” 他查看过阳司的档案,十六年前的柳家祖坟曾经爆发过一场S级诡异事件,死伤无数,只有一个十岁孩童存活。档案后半部分被人为损毁,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和柳淮有关。 “你没有被抛弃,能从S级事件中活下来,是天地在眷顾你。”就像鹿蜀说的,死律是天地给柳淮的奖励,虽然这个奖励不怎么好。 “你都查到了?”柳淮冷静下来,“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祖坟?” 档案记载S级诡异爆发时,没有柳家天师在场。如果柳家其他人不在,柳淮是怎么过去的? 他大概能猜出来。 “是他们把我拖过去的。” 果然,书中对单元剧反派的过去没有过多描述,只说柳淮从小受欺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赶出柳家。在柳淮伏诛后,赶出柳家的理由就被大众扭曲成了从小品行不端。 但从张乾这些天的接触来看,柳淮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从他对待助理小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是不会受到旁人真心相待的。 张乾紧蹙眉头。 “欺负你的人,受到家法处置了吗?” “如果象征性说教也算家法的话,那应该就是处置了。”柳淮点点唇角,托腮盯着张乾的眉宇,在黑夜的遮掩下弯了弯眉眼。 讲真的,他从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说这些,但张乾的反应莫名让他很开心,让他忍不住想撕开伤口,把那些不怎么美好的童年回忆翻出来。 柳淮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收敛起笑,到底是不愿意在张乾面前示弱,“不过他们最终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还是他亲自动的手。 柳淮眼底一暗,一抹狠厉闪过,迅速消失不见。 精准捕捉到柳淮眼里的狠厉,张乾垂眸,他看过书中剧情,也知道柳淮是个心狠手辣的反派。 惩罚是什么,他也猜的大差不离。 阳司检测总司司长的儿子柳江,从亲缘关系上讲是柳淮的堂哥,年少遭遇变故,半身残疾至今。书中说是柳淮故意为之,现在看书中的话也不能全信。毕竟立场视角不同,谁也无法评判对错。 但起码,柳淮上辈子背上那么多恶名,张乾是不认同的。 柳淮不知道张乾在想什么,他的记忆忍不住又回到那段黑色时光。 当他九死一生从鬼窟爬上来时,迎接他的不是关心,而是漆黑的禁闭室。 那些人把他关了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能活着出来,他到底在鬼窟里遇到了什么,一天来好几拨询问的,就连从来不出面的柳家家主都来问他。柳淮虽然讨厌柳家,但也不傻,他编了个谎,让那些人把他放了出来。 出来后他才得知柳江那群引发S级事件的罪魁祸首居然没有受到一点处罚!那么多无辜的人在鬼窟事件中丧生,他们却还拿着糖葫芦在笑。 柳淮咽不下这口气,但他年幼又没有能力,于是他便一直等。 终于,他等到了。柳江不知好歹地激怒了一个A级诡异,跟在他身边的跟屁虫全跑了,只剩柳江一个人躺在荒草地里哭喊。 那时他已经可以和鬼母沟通,借助小鬼快速传递消息,完全能递消息给柳家,但他走了。等跟屁虫们一来一回,千里迢迢把救兵请来,柳江已经残了。 张乾大概会觉得他冷血,但从鬼窟里爬上来的他,实在做不到以德报怨。 他是个俗人。柳淮想。 所以这种事,张乾永远不知道才好。 “喂!你给我留点缝隙!” “我留了!是大哥你太胖!” 两只动物的声音惊醒餐桌旁的两人。 张乾最先回过神来,他看向柳淮,柳淮也看着他。 最初的冲击已过,现在他们该冷静下来思考崽的去留问题了。 “你是怎么想的?”张乾问。 柳淮揪着自己丝绸睡衣上的蕾丝花边,没回答。 张乾决定开口,有些话得说明白。 “我……” 没等他说完,鹿蜀就带着大狗冲进来。 “不准伤害全诡异的希望!” 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它身上,鹿蜀偃旗息鼓,“你们继续。” 大狗很合时宜地给了它一脑瓜子。 让你多嘴。 “什么诡异的希望?”柳淮眯眯眼。 张乾和大狗直勾勾看它,目光谴责。 鹿蜀浑身一僵,“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谁听见了?” 柳淮挑眉看张乾,张乾没敢说话。 “行。”柳淮拿起手机,给张乾转了五千。 “……”这是什么?贿赂? “不是,是工资。”柳淮笑眯眯的。 “……”他有点不敢收。 “收吧,”柳淮推推他的手,“我发现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特别精神。” “为了防止我在工作的时候出错,我决定雇你贴身跟着我。” 张乾扭头看鹿蜀,他就是来问这事儿,结果忘了。 鹿蜀也才想起来,它用蹄子一拍脑袋,“对,忘说了。” “柳淮嗜睡,是因为你不在。” “我?”张乾意外。 “对,柳淮一个人供给不起幼崽成长所需的力量,你们两个气场相合,凑在一起的阴阳平衡才是幼崽成长的最好环境。” “幼崽舒服了,就不会折腾母体了。” 鹿蜀想了想,“而且我建议你们每天最好呆够六个小时,我看晚上就不错。当然,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好。” “晚上?”柳淮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给张乾转了两千,“多加一项,贴身,晚上□□。” 张乾瞬间暴富,但很痛苦的是他不敢收。 于是柳淮拿过他的手机替他收了钱。 “……你这是强买强卖。” 柳淮就当没听见,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直接搬来我家,房租都不用给。” “……还是要给得。”有这么一个强势的老板,张乾妥协。 “记得节目拍摄的时候也要来,”柳淮朝他比了个钱的手势,“不然扣钱。” 张乾点头,大不了就是在半夜偷偷翻墙呗。 为了崽崽,他可以的! “就这样,我睡了。”柳淮起身上楼。 张乾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反应过来,柳淮这是想把崽崽生下来! 楼梯上,柳淮轻抚着小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小心翼翼踩着楼梯上去了。 神州复苏节目后天开拍,柳淮定了下午的飞机票,他今天上午就得把行李和宠物物品打包收拾好。 小寡妇的猫崽到现在都没生,柳淮急得不行。张乾没敢告诉他,小寡妇起码还有半个月才会生,之前是忽悠他的。 他们这次要在长白山里待一个月,柳淮想把小寡妇也带走,张乾好说歹说才劝下来,结果最后鹿蜀占了小寡妇的飞机托运名额。 大狗一看矮脚马能上飞机,它也吵着要办一个。 张乾严词拒绝,大狗在神州上移动比他们方便,到的也能比他们早,为什么要办托运?有钱烧的? 最后这家伙哭着闹着要去找柳淮,张乾迫不得已让柳淮也给他办了一个。 下午三点,张乾带着行李找到柳淮的时候,助理小刘正在往车上搬运行李箱。 张乾数了数,总共五个。 这是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带了个遍?张乾疑惑看小刘。 小刘苦哈哈的,“您可来了,快帮我劝劝柳先生,他带这么多婴儿用品是干什么?” “婴儿用品?” “是啊,”小刘拍拍身边三箱,“这都是。” “……”都是! 盯着三个箱子,张乾心情愉悦了不少。看来崽他妈不讨厌崽。 但,他买的两兜母婴用品能塞满三个行李箱吗? 小刘还在喃喃自语,“柳先生今天一早就让我带去他去母婴店。你说柳先生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出现了幻觉?” “这几天柳先生还时不时倒头就睡,”小刘满脸憔悴,“张先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柳先生绑去医院看看?” “……”确定了,崽他妈不仅不讨厌,还喜欢的过头了。 张乾只好去劝自己的老板,柳淮虽然不情愿,还是乖乖听话,轻装简行上了飞机。 候机时,柳淮收到已经在长白山的孟狸发来的三个问号,紧接着是一个电话。 柳淮看看旁边正补觉的张乾,果断掐断电话,十分冷酷无情。 真理信徒:不是,你真的怀孕了? 真理信徒:你还有这种功能? 槐:我找鬼母确认过了,应该没错 手机那头的孟狸表情有点古怪,最终还是没忍住一个电话打过来。 柳淮戴上无线耳机,电话一接通,孟狸的询问就劈头盖脸砸过来。 “张乾先发现的?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你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鬼母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作为发小,孟狸一直试图治好柳淮碰谁谁死的毛病。 “他应该知道,但我没问。”柳淮尽量轻声,不吵醒张乾。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问?!”孟狸觉得不可理喻,“你这是对真理的亵渎!” 柳淮听着好友的啰嗦,没作声。他和张乾一直保持诡异的PY关系,问多了不好,显得他另有所图。 孟狸扯扯嘴角,“你就是图人家身子,你下贱!” “不,我还看中了他的脸。”柳淮理直气壮。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柳淮装傻。 孟狸没好气,“你的崽啊。” 柳淮没回答,孟狸多少知道点自己这个好友的心思,无奈叹了口气,问: “生下来?” 柳淮“嗯”了一声,带着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自觉把手放在肚子上,表情柔和了不少。 上天给了他一条小生命,让他枯燥的黑白世界里悄悄开了一朵彩色的小花,他怎么会放弃。 而且受鬼母影响,他很喜欢幼崽。 “那张乾呢?你就打算这样了?” “我心里有数。”他现在可是张乾的大老板,一个月发一万工资的那种。 “有数就好,”孟狸忽然正经,“我跟你讲,这个张乾不简单,他知道这么多,他家族一定有很好的传承。” 诡异复苏前,魑魅魍魉消失,与之共生的玄界也好不到哪去儿。不少家族千年的传承都在一点点断绝,留到现在的已经不多了。 柳淮当然知道张乾不简单,“他应该是隐世家族的人。” 孟狸了然,末法时代后不少玄界家族开始隐居,他们的传承相比较俗世中沉浮的其他家族来讲保留的很好。诡异复苏后也都渐渐出世,阳司资料库里的不少典籍都是他们贡献出来的。 “我打听到官方是想借这次神州复苏综艺选拔轮回者。据说轮回者是继承S级诡异力量的人,和你的情况有点像,但又不像。” “各大家族招揽张乾估计是因为他是轮回者。” 柳淮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听着稀奇。 孟狸还在说,“也不知道你怎么把张乾骗到手的,听说我二叔去请他好几遍都没请动,这家伙油盐不进,固执得很。” “节目组已经出名单了?”柳淮语调上扬,心情不错。 “是啊,能在一群老妖怪手里抢到人,你在玄界可算是出名了。”大家族的老东西们在名单出来的时候个个都黑着脸,在民宿坐了一上午,一句话也不说。 到最后,听说大家都没请到人,又非常小心眼地坐在一起开始盘算到底是谁抢了他们的人。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你没去看看?你的粉丝都在问你为什么不找背影小哥,找了一个B级流量草包。” 粉丝们的诉求很简单,他们不指望柳淮找到什么特牛的天师,但起码要合格。 是天师得A级,处理过几个A级诡异;是草包流量得顶流;再不济也得冠着某个大家族的姓氏。 这张乾,B级天师,履历无,一个事件都没处理过。而且还是个糊到不能再糊,大家听都没听说的三十二线草包。 柳淮一进软件就看见粉丝的小论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三十二线小草包,谁?张乾? “……”他忘了,张乾好像还真的挂着个天师小明星的职业。 可签张乾的那个小破公司活着的时候一点水花没起,破产更是无声无息。他们是怎么在互联网错综复杂的信息海里找到张乾的信息的? 这也太离谱了,柳淮第一次对自己的粉丝产生清醒的认识。 柳淮往下翻了翻。 【呜呜,咸鱼宝贝,虽然你拉不到背影小哥哥,但你也不能摆烂呀】 【你支棱起来啊,你要给我们粉丝赚面子,你好歹找个上A的】 【我是A级天师,我申请出战】 【我不管我不管!你看看隔壁的天王,人家找的天师处理的诡异事件都能写厚厚一本书了】 前面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最后画风突变,奇怪了起来。 【姐妹们,我佛了,我现在只求天师小哥哥长得好看一点】 【有道理,我已经想不出来咸鱼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了】 【我们咸鱼,找天师达咩,找帅哥行】 柳淮:“……”可恶,被他们发现了! 虽然但是,张乾就是背影小哥,他拉到了!他有认真在工作! 想了想,他还是联系了小刘处理一下。 晚上,两人下了飞机,被节目组接进山里,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住处时将近十点。 柳淮的住处被安排在评委的后面,这里是所有特邀嘉宾的住所,档次不比评委的低。 张乾作为参赛的天师住处就比他们稍差一些,几个人挤在一个农家小院里,整的跟宿舍似的。 对此张乾没什么怨言,冰天雪地都睡过,有张床已经很不错了。 帮柳淮把行李卸下后,张乾准备下山去把两只宠物带回来。 两只宠物都不寻常,用不着张乾接,自己就能找过来。他只要下去接应一下就行,非常省心。 节目组选的民宿建在山脚,往下要走一段路才能看见公路。张乾绕过工作人员,悄悄下了山。 刚到公路上就看见矮脚马朝他挥蹄子,“这里!” 张乾走过去,矮脚马哒哒转圈,“你看我染的新毛发,好看吗?” 山上全是天师,鹿蜀那身毛指定露馅,所以柳淮特地带它去宠物店染了色。 咖啡色。 “还不错。”除了头顶那排绿色的马鬃。 张乾没说出来打击它的自信心。 得了夸奖,鹿蜀傻乐,“店员还想给我剪个发型来着,但我觉得那样太浮夸。” 大狗翻个白眼,“人家那是想在你的马屁股上剃毛,剃个爱心。” 闻言张乾看了眼矮脚马的屁股。 很好,没有。 张乾领着一狗一马往山上爬,不经意问鹿蜀,“阳司同意你出来?” “当然,我现在已经是合法诡异了。” 张乾点头,“别出事就好。我不想处理麻烦。” 鹿蜀控诉:“你好冷漠!你好无情!我好歹还是你老婆和崽的专属医生!” “不是老婆,”张乾纠正,“是老板。” “谁家和老板有崽的?”大狗嘀咕。 说到柳淮他就想起自己的新工作,照顾崽他妈的起居。 但,在节目拍摄期间,他频繁出入柳淮居所肯定不合适。所以为了两人的声誉,他只能半夜悄悄翻墙。 没想到上了山,还要翻墙。 张乾微微叹息。 领两只宠物上山的时候,他悄悄观察了下柳淮居所的四周,还真让他找到一个无声无息翻墙的好地方。 东南角,那里草木茂盛,适合藏人。 张乾翻墙试了下手感,才领两只动物进屋。 小院是特地改建的民宿,只有两个屋,一个卧室,一个小客厅。节目组已经派人把里面打理过了,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直接入住。 柳淮把两个动物的狗窝放在小客厅,自己拉着张乾睡了。今天一天舟车劳顿,他和崽都熬不住了。 走的时候,大狗指了指他的手机。 张乾微微点头,等柳淮睡了,他打开手机。 微弱的光芒亮起,张乾看见大狗发了一句话。 昆仑:阳司的人上过昆仑 张乾表情瞬间凝重,那点睡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上辈子阳司应该去过昆仑。但张乾沉迷钻研救活龙脉的秘术,整日沉浸在如何点睛之中,没注意到。 但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阳司的人已经上过昆仑,就意味着他们发现龙脉不见,很快就会查到人道命数的变化。 那么和人道新秩序关联的崽,很快也会被他们注意到。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他不知道阳司会把崽定义为什么,保护和摧毁只在一念之中。 从崽诞生的那一刻起,他,柳淮,就被拴在了人道气运上。 张乾深深叹息,转过身静静瞧着熟睡的柳淮,心情忽然舒畅不少。 他到底是不会冷心冷情地将崽扼杀,就像他不忍心把大狗留在昆仑。 现在想想,兴许在他选择告诉柳淮的那一刻已经做出选择了。 他选择了崽,而不是天师冷漠且理智的分析。 张乾闭上眼。 阳司不会这么快查到他们身上,他们还有一段安稳时光。 节目开拍前一天,参加综艺的天师陆续到齐,冷清的小村庄也热闹了不少。 柳淮一早就被节目组拉去营业,张乾独自吃过早餐后,晃晃悠悠来到他将要住的小院。 小院加上他一共四个人,张乾扫了眼,一打眼就瞧到午怅的名字。 住一起?这是巧合? 在看到午怅那张笑眯眯的脸时,张乾是不信的。 “好久不见,张乾。” 张乾朝他点头,虽然这家伙嘴里没一句真话,但张乾并不讨厌他。 “我们前天刚见过。” 张乾拎着稀少的行李往里走,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接连不断的喷嚏声。 “纸,快快我没了,给我点!” “桌上,自己拿——阿嚏!” 乒铃乓啷的掉落声传来,也不知道屋里的人砸坏了什么。 里面应该是他的另外两个室友,都是玄界大族的旁系小辈。 这季节目除了从民间挖的人才,大族们的推荐也占大半,不少漏网之鱼都是大族里拉上来凑数的,实力根本不达标。左右神州复苏也是淘汰制,前期都刷下去了,官方也就给大族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张乾礼貌在门口停脚。 “冻感冒了。” 张乾光速后退,表情严肃。感冒这种东西绝对不能通过他传染给柳淮和崽。 “不是,就这么嫌弃?”午怅忍不住笑出声。 “我养了条狗,体弱,我怕传染给它。”张乾面不改色扯谎。 “真是稀奇,走这边,你和我住一间。” 天师们住的小院分两间,北边和西边各有一间。午怅领着张乾进了空余那间。 张乾一进屋就瞧见午怅的东西乱七八糟摆在桌子上,被褥也没叠,拧巴成一团,好像有人在上面打过滚。 “你的睡姿好像不怎么好。” 午怅在看见屋内床铺的一瞬间,面上闪过错愕,下一秒整张脸黑到扭曲。 “不好意思,我好想踩到了你的袜子。”张乾后撤一步,脚下是一团黑漆漆的布。 午怅往张乾身前一挡,把那团布狠狠踢走。“见笑,要不我们出去逛逛?” “也好。”张乾跟着午怅出门,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午怅进门时惊讶的表情好像不是装的,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屋内是这样的。但他睡了一晚上怎么会不知道? 身体里真的有另一个人?张乾来了点兴趣。 不过他是个普通人,有兴趣也没用。 张乾撇撇嘴。 回到院子里,喷嚏鼻涕声又开始连绵不绝。午怅自告奋勇要领他参观,结果走了一路,一路的喷嚏声。 张乾有点踌躇,忍不住问:“这个村子的诡异是关于疫病的?” “为什么这么多生病的?”如果是疫病,柳淮和崽得小心点。 见张乾真的一脸认真,午怅忍不住笑出声,“不是,当然不是。” “那就好。” 午怅还在笑,“你真不知道?” 张乾莫名其妙,“我该知道什么?” “有帮盛气凌人的大少爷昨天打听到,你和柳大明星半夜到,蹲在咱们小院外守了一晚上,想给你个下马威,不少围观看戏的。谁知道你压根没回来,凌晨山上冷,那些大少爷们又不知道加衣服,今儿早上起来全病倒了。” “?”有病?为什么守他?他得罪谁了? 张乾完全不理解。 “你忘了前两天全玄界出动拉拢你的架势了?”午怅拍拍他肩。 “……”张乾大概明白了。 玄界大佬们怀疑他是S级阴物生死簿选中的人,想拉拢他。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可不成了大佬们看上了个新弟子,是个天才。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是生死簿的S级诡异,拉拢他也没用。 但其他天师不这么想,他们只知道出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于是他这个“天才弟子”一来可不是就下马威的下马威,围观看戏的围观看戏。 谁知道张乾压根就没来,跟着柳淮去了特邀嘉宾的民宿。他们苦等一夜,等来了感冒。 张乾无语,今晚回去,他要谢谢柳淮。 中午刚过,工作人员就来领着他们这一批人去拍海报。对此张乾有点抗拒,张八卦也曾经给他拍过照。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洗澡的时候被恶魔张八卦拍下了无数张丑照,从此他幼小的心灵遭受暴击,再也不愿意拍照。 张家人都不怎么喜欢拍照,这可能是种家族传统。张乾父母觉得注定早死的人拍那么多照片没必要,不如多研究研究救龙脉。 当然,张八卦是个例外。 等张乾磨磨蹭蹭进了摄影师小院,其他人已经上好妆开始摆pose了。 张乾瞬间戴上痛苦面具。 给他化妆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张乾看着有点眼熟。 没想到对方先认出他来了,“背影小哥!” “……”张乾抬头看她,“你是在叫我?” “你不记得我了?是我呀!药店那个验孕试纸!”小姑娘非常激动,索性整间屋子吵吵闹闹,也没人听见她的话。 “……你还会化妆?” 小姑娘很谦虚,“业余,来兼职,顺便看看咸鱼。” 张乾心想,能来这里兼职已经不是业余的程度了。 业余化妆师叫小鱼,一边化妆一边闲聊,“背影小哥哥你长得好帅。” 张乾扯扯嘴角,全程插不上话,只能任人鱼肉。 “原来你已经来参加了,怪不得咸鱼拉不到你。话说,”小鱼鬼鬼祟祟凑到他耳边,“你知不知道谁是张乾?” 张乾沉默。 “他在不在这里?你偷偷指给我,”小姑娘有点纠结,“要是太丑,你就别告诉我了。” 张乾僵着脸看镜子,从未如此无语过。 片刻,他憋出一句:“不知道。” 小鱼有点失望,“我问了好几个人也都说不知道,这个张乾好神秘。” “神秘”的张乾:…… “嘿,张乾,你在这。” 午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乾觉得自己脸上带了第二层痛苦面具。 偏偏这个午怅非常不会看眼神,见张乾不理他,直接过来拍他肩膀,“小爷送你的一箱验孕棒好用吗?” 张乾慢慢捂脸,他已经不想见人了。 小鱼惊喜看他,“你就是张乾?” 张乾缓缓点头,从未觉得头如此沉重过。 某大龄剩女粉丝群里,所有人都在紧张兮兮地等待侦察兵报信。 突然—— 一条消息蹦出来。 侦察兵小鱼:我见到了! 所有人:!!! 参谋诸葛:怎么样? 炮兵狗蛋:帅不帅? 军长富婆:所有人冷静!听侦察兵说完 消息停止,小鱼才冒出头来。 侦察兵小鱼:帅炸了,绝对全场最好看的那一个(除了咸鱼) 所有人:耶!我们胜利了,只要比别人帅,草包一点也没什么 侦察兵小鱼:家人们,我还没说完 侦察兵小鱼:我发现,张乾就是背影小哥哥 小鱼一口气发完,就反扣下手机。 放在桌面的手机嗡嗡作响,震的桌面都在动。张乾看了她一眼,“不用看一眼?” “没关系,让这群疯女人去冷静一下。” 张乾沉默,觉得某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问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背影小哥就是张乾,小鱼莫名有了动力,高速高质量地完成妆造,加速把张乾送上断头台。 临走时,还朝他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摆烂加油!我们和咸鱼一起等你夺魁。” “不是,错了,咸鱼的原话是,淘汰了不亏,夺魁了血赚。” “……”不了,他其实只是个普通小天师。 摄影棚在另一个屋子,张乾一进门就瞧见坐在最里面的柳淮。 柳淮朝他打了个招呼,张乾疏离点头,非常警惕。 他和柳淮一定要装作不怎么熟悉,太亲密惹人非议。 张乾拍在摄影棚最后,跟他一起的还有午怅。 槐:不愿意拍照? 普通市民小张:有点 柳淮若有所思。 还没进摄影棚,张乾就听见隔壁棚的摄影师怒吼: “午怅!你动一下,你不是很会拍照吗?” 张乾扭头去看,就见黑着脸的午怅傻站在镜头前,像根穿着衣服的竹竿。 “看什么看?”午怅恼羞成怒,“小爷只是不擅长!胡乱拍一下,修个图不就好了吗?” 张乾表示认同。 结果他进棚,就瞧见柳淮站在摄像机后面。 “站好,”柳淮微扬下巴,冷艳的像绽放在最高处的玫瑰,“我来给你照。” “乖乖听话,懂?” 张乾沉默片刻。 他觉得他们间的关系好像解释不清了。 千万不要有人看见! 门外,小鱼正巧路过,这一路过就瞧见柳淮。 屋里面,咸鱼正亲自给摆烂拍照! 侦查兵小鱼非常震惊,往群里汇报完后,冷静下来。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咸鱼带摆烂上节目,咸鱼亲自给摆烂拍照,咸鱼给摆烂发鼓励句子。 这说明什么呢? 已知咸鱼有个感情非常深的对象,但死掉了。短时间内,咸鱼不会再找第二春。 所以,咸鱼是母性大发,想培养摆烂! 这不就是当儿子养吗! 侦察兵觉得她悟了。 拍照的张乾莫名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说: 小张:不要被发现 小鱼:我发现了!但当干儿子养 我写完了!鸡叫,然后我去写明天的,尽量早发,写多少就不确定了(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