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帝奢靡浪费,苛捐杂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前朝末年,各地相继出现起义军,贺晋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股,他知人善用,吸引了一大批有识之士跟随,最终成功推翻前朝统治称帝。
承安帝今年已经五十一岁,太子因急病去世后,储君之位便一直空悬。
他膝下成年的皇子包括贺池在内有四位,分别是二皇子贺源、四皇子贺澜、六皇子贺泓和八皇子贺池。
因为没有立储,皇子们成年后也没有分封出去,而是都留在了京城建府。
云清目光迅速扫过站在皇帝身边的三个青年,视线在最边上的那位身上凝了一瞬,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来平视前方。
二皇子贺源,封号恒,苏贵妃之子,外祖是当朝宰相;六皇子贺泓,封号平,娴妃之子,外祖是开国郡公,两人家世相当,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争夺人选。
而四皇子贺澜,封号晏,正是原书的主角攻。
“送入洞房——”
喜嬷嬷上前半步,小声提醒云清下一步该做什么,云清收拢思绪,目不斜视地随着嬷嬷往后院的喜房走去。
因为皇上亲临,宾客们脸上五分的假笑立马掺上了十分的热情。
本以为这桩婚事是因为皇上厌弃了贺池,夺了他争储的资格,可现在看来,就连前头的几位王爷大婚皇上也没有亲自入府接受新人参拜,这瑞王的好日子,且还长着。
礼成之后,皇上起驾回宫。
众人恭送完皇上,又纷纷上前恭喜贺池。
恒王贺源看热闹不嫌事大,招呼几位兄弟和勋贵少爷们一起去闹洞房。
贺池讥笑道:“我竟不知二哥还有如此雅兴。”
贺源的眼里满是兴味,说出的话却冠冕堂皇,“你我兄弟一家,八弟成婚本王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贺池冷嗤一声,转身走向后院。
云清坐在喜床上,不由感慨成婚实在是个体力活。
头上的凤冠坠得他脖子酸疼,他刚抬手揉了揉脖子,便被嬷嬷提醒注意仪态。
屋里除了喜嬷嬷还侍立着两个水灵的丫鬟,一个娇媚,一个清纯,各有千秋,是苏婉儿拨给云清的陪嫁丫鬟。
两人看着云清的动作眼里露出鄙夷,如此不讲礼数,简直丢了云府的脸。今日大婚的排场她俩都看在眼里,瑞王不仅有权有势,而且年轻俊美,两人对云清又羡又妒,恨不得取而代之。
云清把两人的神情收在眼底,苏婉儿打的主意他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送来的这两人几乎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实在是……有些蠢。
门外吵闹声渐近,云清放下手端正坐好。不多时门便被推开,一群年轻的公子热热闹闹地簇拥着贺池进了新房。
看清喜床上端坐的云清后,一群人却突然哑了声。
之前在外面看着便觉惊艳,此时在洞房暖黄的烛光下,大红的帐幔在云清的脸上映照出一片红霞,美得惊心动魄。
众人都见多识广,不少人家中甚至还有男宠,可云清做女子打扮,却美得没有一丝胭脂气,实在难得一见。
喜嬷嬷端着酒上前笑着对云清和贺池道:“王爷王妃,该喝合卺酒了。”
云清从托盘中取了酒杯,抬眼看着贺池。
两人手臂相交,距离瞬间拉近,云清终于得以看清贺池的眉眼,原书中没有具体描写他的外貌,没想到竟是这般出色。
陌生的气息萦绕鼻端,云清仰首饮尽了杯中酒液。
贺池冷着脸,垂着眼没有看云清的眼睛,他不喜胭脂香气,本能地屏住呼吸,却意料之外地只闻到一抹淡淡的冷香。
他抬眼一瞥,便看到了云清脖子上的那粒小痣。
本来藏在层叠的衣领中,因为仰头的动作才得以露出来,仿佛雪白宣纸上的一点墨痕,勾着人想去擦拭干净。
下一瞬云清便喝完酒低下头,所有的景色都藏回了衣领之中。贺池也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放开了和云清挽在一起的手臂。
谢江知混在人群中,见礼数已全,喜气洋洋地念了一堆贺词,其余的勋贵子弟也跟着开口道贺。
说是闹洞房,但他们其实也就是跟来看看热闹,贺池这阎王在,谁敢闹他的洞房?
站在最前方的贺源清了清嗓子,笑着称赞道:“八弟真是有福气,听闻八弟妹才高八斗,日后八弟的孩子由弟妹教导,必定大有所为。”
贺源的长相大概是随了母亲,勉强称得上俊逸,却显得有些阴柔,虽带着笑意,但话中的恶意却分明。
贺池和云清皆是男子,若有孩子也只能是妾室所生,就算记在云清名下,也和正统的嫡子不同,之所以众人默认娶了男妻便无缘储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江知等人心惊胆战地看着瞬间沉下脸的贺池,生怕他暴起揍人,冷不防却听见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
“劳二哥费心,不敢称才高八斗,但王爷的孩子,我自然是会用心教导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和缓下来,众人愣了愣才看向云清,新婚之夜,新嫁娘按礼不能和外男说话,可云清是男子,似乎也说不上失礼。
贺源的眼神在云清脸上转了两圈,有些心痒地磨了磨后槽牙,还欲说些什么,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贺澜笑着开了口。
“既是新婚夜,我们兄弟不好过多打扰,四哥便祝八弟和八弟妹百年好合。”
云清抬头看向贺澜,作为原书的主角攻,贺澜的长相自然极为出色,俊美的脸上带着如清风朗月般的笑,当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贺池顿了一下,颔首道:“多谢四哥。”。
云清也跟着道谢。
待贺泓也说完贺词后,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婚房。
下人们鱼贯退下,卧房中瞬间便只剩下贺池和云清两人。
云清察觉到贺池的视线,抬头看了过去。
贺池的长相本就极具攻击性,隔着九旒冕的珠串,显得愈发难以亲近。
两人隔着珠串对视,贺池冷着脸沉声道:“本王不喜男子,往后你和我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云清愣了愣,看着贺池紧绷的下颌线,勾起嘴角应道:“好。”
贺池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他还想警告几句,却听见云清笑着问道:“那王爷今晚要在这里歇息吗?”
贺池:……
不知羞耻!
云清被瞪了一眼,表情无辜地看着贺池甩袖离开。
门被合上,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再顾不得别的,重重倒向身后的床褥。
终于能休息了。
下一秒,
“疼疼疼!”
云清一下子弹起身,掀开被褥看到了满床的桂圆红枣花生。
次日,两人一早去皇宫参拜,回来后云清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这间书房专属他一人,放的都是他从武成伯府带来的东西,他屏退下人,抽了张宣纸铺开,提笔将原书的剧情和人物再次梳理了一遍。
原书是一本纯爱虐恋文,主角攻便是昨日见过的四皇子贺澜。
贺澜的娘亲是宫里的丫鬟,被临幸后抬了答应,她生得美,皇帝很是宠爱了一段时日,风光无限。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她便被当时的苏妃设计陷害打入冷宫。
贺澜从出生起便在冷宫,直到后来他娘亲因病去世,他才被放出冷宫,有了自己的宫殿。
但是没人护着他,连宫人都可以肆意欺凌他,他依然过得十分艰难。
慢慢长大后,贺澜便开始抓住一切的机会往上爬,积攒自己的势力。
成年后,他成功封了王,领了差事。他礼贤下士,吸引了不少寒门子弟追随,在家世远不如其余两位皇子的情况下,竟也不动声色地积攒了不少势力。
他和娘亲在冷宫艰难生活时,内心便埋下了渴望权利的种子,表面温润如玉,内心却扭曲偏执,只想拿到至高无上的皇位,把那些曾欺凌他和娘亲的人都踩在脚下。
主角受沈时予原名杜岚,从小受尽宠爱,杜家本是世家,因为暗中相助前朝皇子,在杜岚十岁那年败露后引来了灭顶之灾。
前朝势力被拔除,皇子被杀死,杜家也一朝倾覆,只有杜岚背着一家几百口人命活了下来。
原书的时间线是三年后开始的。
景序二十六年,萍州水患,晏王贺澜奉命南下赈灾,和在地方磨练的沈时予相遇。
两人从相互试探,到齐心办差,最后历经生死,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隐秘的爱意。
两人身份悬殊,又各自背负了许多秘密,在短暂又疯狂的欢愉后,便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沈时予留在萍州,贺澜办完差事回京。
贺澜的差事办得漂亮,回京后得到了嘉赏,势力更上一层楼。
一年后沈时予因考核成绩优秀调回京城,和贺澜重逢。
两人都有意压抑,却抵不过爱意重燃。
沈时予背负着一家几百口人的血债,外表活泼纯善,背地里却早已被仇恨腐蚀,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活着只为了报仇。
贺澜是他黯淡无光的生命里唯一称得上美好的意外。
只是京城不是萍州,贺澜府中有妻妾子嗣,两人中间隔着皇位、家仇,相爱却不敢坦诚,只能纠缠不清,虐身虐心。
后来贺澜被陷害入狱,彻底失了继位的可能,沈时予舍命相救,也换来了贺澜的真心。
贺澜恍然回头,觉得自己大梦一场,唯一不能失去的便是这份真情。
他对皇帝本就心怀恨意,放下对皇位的执念后,便和沈时予一起联系上了北边的延国,引狼入室,将王朝覆灭。
最后两人亲手杀了皇帝和苏贵妃报仇,放下权势,携手归隐。
这几日云清一直在思考破局之法,他本想从原书主角的身上入手去阻止后续的剧情展开,可他一无权势,二无人手,而且还有隐藏在朝中的延国奸细存在,这个方法实在太过被动。
而且延国入侵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就算没有内奸,延国也不会放弃侵略的意图。就算这个方法成功了,也只能减缓战争的脚步,不能改变最终的结局。
昨日在王府看到几个均已成年的皇子,他突然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与其留在京中处处掣肘,不如和贺池一起远遁封地,搞建设,屯兵马,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
可前世贺池便请封过数次,皇帝也没有答应,或许是为了展示对贺池的无上恩宠以安将士们的心,或许是为了放烟雾弹,总之直到最后,贺池仍在京中蹉跎。
要出京,必须得打破现在的局面创造机会。
云清取来朱笔,在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圈出了几个人名。
他凝神把纸上的内容默念了一遍,最后拿来火盆,将宣纸投了进去。
火舌舔舐墨痕,跳跃在云清沉静的眸中。
王府总管元福公公端着一张笑脸,把礼单递给云清。
元福公公长着一双笑眼,看上去十分温和无害,他伺候贺池多年,忠心耿耿,贺池出宫建府后便任命他为王府总管。
按礼成亲后管家权利便要交给王妃,但是贺池没提这件事,云清也没有讨要,他便依然总管着王府内务。
“王妃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云清接过礼单打开,看清上面列的回门礼后轻轻蹙了蹙眉。
贺池深受宠爱,经常得到赏赐,王府的府库堆得满满当当,出手送礼也向来阔绰,虽然贺池肉眼可见地不满这桩婚事,元福公公还是没有怠慢云清,该有的礼数一样没少。
看到云清的反应,元福公公以为他不满意,询问道:“王妃觉得何处不妥?”
两个陪嫁侍女随侍在云清左右,见状撇了撇嘴,断定云清不受看重,回门礼一定少得可怜,他才如此反应。
云清伸手指着礼单,对元福公公道:“这盒东珠、这方叙云砚、还有千年老参都去掉吧,我父亲身体康健,用不到这些大补之物。”
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么造,以后多的是用钱的地方。
再说了,云家几乎逼死原主,若不是碍于礼数,云清根本不想和他们再有交集,更别提让他们占到便宜。
元福公公没意料到他说出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了呆。
到底是在宫中伺候过多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应下之后收好礼单下去重新准备了。
两个侍女的脸上异彩纷呈,察觉到云清看向她们,又连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府大门,云清上了马车,发现贺池已经坐在里面。
自从前天从宫门口分开后云清已经两天没见到贺池的影子,想来他是打定主意和自己这个男妻井水不犯河水了。
马车缓缓驶向伯府,云清掀开了轿窗的帘子看向外面的街景。
大瑜从前朝的动乱中走来,本来便根基不稳,再加上前些年战争频起,天下不太平,经济自然发展得一般。
但这些在繁华的京城是不会被体现出来的。
举目望去,街边酒肆商铺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小摊贩点缀其间。
糕点香味、小贩们热情的揽客声、孩童边跑边唱的童谣……交织成热闹的人间烟火,和现代的水泥森林有着天壤之别。
贺池抱臂坐于一旁,眼神冷淡,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身边的人。
云清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常服,腰间配了一块青玉,脸上未施粉黛,显露出他本身偏浅的唇色。
整个人少了大婚之夜初见时的艳色,看上去便是一个极俊逸好看的翩翩公子。
听说他在京中参加文会扬名之后,不少名门贵女都相中了他,再加上他的家世本就不凡,许多人家都打算等他高中三甲之后就上门议亲。
谁也没想到,最后竟是被皇家截了胡。
消息传出后,不知碎了多少颗芳心,哭湿了多少手帕。
贺池看着云清嘴角轻浅的笑意,突然出声问道:“王妃可后悔嫁于我,断了青云之路?”
他的声音低沉冷淡,虽是问句,却也听不出多余的感情。
云清一怔,放下帘子转过头来。
他顿了顿,迎着贺池的注视淡然笑道:“王爷说笑了,这不是云清能左右的。”
贺池应了一声,收回眼神。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武成伯府门口,云肃收到传信后便带着云家人早早候在门口。
苏婉儿身着华服站在云肃身侧,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是云肃和苏婉儿的儿子——云涵。
他的脸上带着鄙夷和烦躁之色,似乎对等在这里恭迎一事十分不满。
苏婉儿低声劝慰,又许了无数好处,他才露出些高兴模样。
云肃沉着脸斥道:“昨日先生才说他近来读书懈怠,你想把他娇惯成什么样子?”
苏婉儿想也不想便道:“涵儿天资聪颖,定是那先生教得不好他才学不进去,改日另聘一个先生便是,哪值得伯爷这样训斥他?”
自从云肃知道是苏婉儿悄悄把云清的名字递给苏贵妃,成功促成这桩婚事后,云肃便找她发了一通脾气。
虽然因为云清一直没有养在他身边,和他不亲,但是这个儿子的聪慧却也让他心喜。
他早已答应苏婉儿会把世子之位给云涵,但要实现这个目的还有很多别的方法,他万没想到苏婉儿竟然背着他直接将云清嫁了出去。
这一招实在狠绝,直接断了云清的后路。入了后宅,哪里还有争爵位的资格?
两人大吵一架,但是婚事已成,他也犯不着因为云清得罪苏贵妃,只是终究是气不顺,这几日对苏婉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苏婉儿却不怕他,仗着苏家势大,她并不处处顺着云肃,当着下人的面也敢和他呛声。
听苏婉儿这么说,云肃怒上心头,云涵已经十四岁,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一对比惊才绝艳的云清,更是显得蠢笨。苏婉儿却还如此不通事理、胡搅蛮缠,他正想发火,却被管家低声提醒了一句。
一辆华丽的马车已经驶进了巷子,正是瑞王府的马车。
云肃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转头迎了上去。
贺池率先下了马车,云肃率领众人行礼。
“恭迎王爷,王妃。”
云清扶着元宝公公的手下车,看着昔日面目狰狞威胁他的云肃在他跟前下跪行礼,他表情不变,默默走到了贺池身侧站定。
云肃表情僵了僵,他故意放慢动作,本意是等着云清来扶他,让他免了跪礼,毕竟老子给儿子下跪,实在不太好看。
可云清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
心知指望瑞王更不可能,云肃咬了咬牙,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
行过礼,云肃整理好表情,又热情地邀请两人进门。
进到正厅,苏婉儿有些歉意地对贺池道:“王爷,妾身这几日甚是想念王妃,可否让王妃陪妾身去后院说说话?”
贺池看向云清,云清之前给人的感觉似乎总是温和可亲的,回到伯府后整个人却像是瞬间冷了下来,联想到暗卫递上来的情报,难免让人怀疑他是在故意做戏。
贺池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云清行礼后便随着苏婉儿离开了正厅。
贺池看着云清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到了苏婉儿居住的雨琴院,苏婉儿便屏退了闲杂下人,身边只留了一个老嬷嬷。
云清身边带着那两个陪嫁丫鬟,苏婉儿却对两人视若无睹。
她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儿子的母亲。
“清儿,王爷待你可好?”
云清淡淡道:“劳夫人挂心,王爷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苏婉儿一愣,接着反应很快地捏起帕子点了点眼角,“清儿你不用骗我,王爷性子残暴,你又是男子,不得王爷喜欢是正常的,你不用怕我担心就说谎话掩饰,唉,我苦命的清儿……”
不等云清接话,两个侍女便跪下哭道:“夫人,王爷至今还没和大少爷圆房,大少爷命苦啊……奴婢们看着好生难过。”
云清靠回椅背,一点点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这出好戏。
第5章 试探
苏婉儿听闻两个侍女的哭诉,脸上做出震惊愤怒的表情,“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她表情难过,捂着帕子哭得伤心,半晌后才对着云清凄凄切切道:“清儿,你受苦了,可他是皇上最宠爱的王爷,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云清心里啧啧,这若是生在现代,怕不是得拿个影后大满贯。
苏婉儿身边的嬷嬷连忙劝道:“夫人莫要太难过,仔细伤了身子,老奴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帮到大少爷,只是不知道中不中用。”
苏婉儿连忙道:“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只要能帮到清儿,我重重有赏。”
嬷嬷道:“既然王爷不喜男子,大少爷便给他备上几个貌美的侍妾,只要大少爷把侍妾握在手里,大少爷的地位便不会被动摇。”
苏婉儿沉吟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她似乎真的把这个建议听进了心里,细细思量道:“只是这侍妾的人选须得好好挑挑,要身家清白,又对清儿忠心的……”
她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云清身后的两个侍女,“红柳翠柳,你们两个可愿意?”
两个侍女脸上还挂着眼泪,听闻苏婉儿的问话眼里骤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虽然努力想做出伤心的表情表忠心,却怎么也掩盖不掉激动之情。
两人连连点头道:“奴婢愿意,为了大少爷奴婢们做什么都愿意。”
苏婉儿似是极为满意,把目光转向云清,“清儿,你是男子不能生育,让红柳翠柳把王爷笼络住才是对你最有利的,否则等王爷娶了侧妃生下孩子你就彻底失势了。”
她的嗓音轻缓,循循善诱道:“你也不用介意她们分了王爷的宠,你是正妃,合该大度些,不管怎样王爷总会敬着你的。”
云清看了一出好戏,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苏婉儿以为他同意了,脸上刚要露出喜色,便听云清慢悠悠道:“夫人可是忘了,我这般境遇,全是夫人一手促成的?”
苏婉儿脸色一僵,脸上故作的关心还没能收回去,骤然听到云清的话,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原主是个知理守节的君子,纵然不愿亲近苏婉儿,表面上也维持着尊敬,便让苏婉儿以为他好拿捏。
苏婉儿算盘打得好,云清不知道这桩婚事是她求来的,不会把怨恨堆积到她的身上。
云清是个不懂内宅隐私的男子,到时候她劝一劝,抛出这个法子,便能让她的人入了贺池的眼,生下孩子,得到位分。
这样她既能毁了云清,又能通过她埋下的棋子拿到王府的情报,一举多得。
因为她和苏贵妃的关系,武成伯府和恒王一系早就绑在了一条船上,她想做这些自然也是为了在姐姐那里邀功。
到时候云清被厌弃,在后宅蹉跎一生,而她们一家尽享荣华富贵,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快意。
可云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到底知道多少?苏婉儿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强笑道:“清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云清却懒得和她周旋了,他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温和。
“王爷想要谁自然由王爷说了算,至于夫人的婢女,夫人自己留着用吧。”
话音落下,云清看也不看苏婉儿青红交加的脸色,提步便往外走。
两个侍女好梦落空,一时没了主意,又惊觉自己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惶惶然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云清离开。
回门当天,新人娘家会聘请重要的亲戚作陪,云清的外家在江南,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赶不过来,伯府便只请了云家在京城的亲戚。
云家人是在云肃在京城扎根以后慢慢迁过来的,虽然也有旁支科举做了官,却远比不上云肃出息,平日里都巴结着伯府。
如今云清嫁给了王爷,对他们来说更是可以攀附的对象,贺池到前厅坐下后,一群人便围着他奉承。
纵然贺池表情冷峻,只时不时惜字如金地回应一两个字,也无损于众人的热情,贺池看着一张张阿谀讨好的脸,很难想象云清是和这些人出身同族的。
贺池的脸上渐渐染上烦躁,好在就在他快要到忍耐极限时,云清从后院回来了。
众人看到云清,瞬间把目标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瑞王不好亲近,云清却是他们实打实的亲戚,总不可能对他们这些长辈无礼。
云清看着这些记忆里从未谋面的亲人,一个个对他笑得比他爹还亲近和善,他视若无睹,转身对上了贺池的目光。
下一瞬,贺池便站起身道:“今日府中还有急事需要处理,本王和王妃便先告辞了。”
一众等着拉近关系的亲戚脸上一僵,云肃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最终却还是撑着笑脸道:“王爷有急事,臣等不好多留,清儿和微臣相聚不久便嫁到王府,微臣也很是想念,万望王爷多带着清儿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