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半晌,提出了一个办法。
百姓们对早稻的热情高?涨,农官们提出想让刚收获早稻的下一季也?种林邑稻,如此便能攒下更多的稻种。
陈乐生问云清时,却被云清否决了。
“林邑稻需要和别的作物轮流种植,如果一直种植,会减产甚至产生病虫害。土豆也?是如此。”
陈乐生和几名农官都?若有所思。
早稻的丰收让封宁的气氛火热起来,酒楼茶肆,田间地?头,无不?谈论。
“真是神了,竟真有这么短时间就能成熟的稻种,产量还这么高?!”
“唉!别说了,我本来想去领稻种的,可我爹死活不?让,现在整天在家拍大腿,可惜大腿拍断了也?没用。”
“别想这些了,明年咱们就都?能种上了!”
“是啊,我们村长?那天问了官爷,今年收获的这些水稻官府都?会收回去,明年咱们便能到官府买早稻种了。”
“多亏了王妃啊。”
“……”
早稻种是由云清下令发放的事众人皆知,因此现在百姓们对云清可谓是推崇备至。
随便坐到一家茶楼,耳中听到的都?是对王妃的称颂。
百姓们热热闹闹地?议论了几天,又传出了新的说法。
“你知道吗?王妃其实是上天派到宁州的神仙,这稻种也?是王妃特意?带来给?宁州百姓的,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上天便会对宁州降下惩罚,收回稻种。”
“我就说王妃定然不?是凡人。”
“之前便有人传,我家婆娘信得很!”
大伙儿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仿佛在说什?么秘密消息,不?过几日,消息便传遍了封宁周边。
封宁去往于华县的官道上,一个商队正在前行。
细雨绵绵,随行的护卫都?穿上了蓑衣。
山林间起了薄薄的雾气,衬着夏日的绿树鲜花,别有一番意?趣。
云清放下马车的帘子,思绪飞向远方。
不?知屿县的山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天气,他是否已经习惯。
忙碌的时候想念尚能压制,一旦闲下来,丝丝缕缕的思念便从所藏匿的四肢百骸一一浮起,让他几乎想要立刻跨越这千山万水,走到对方身边去。
前日云清接到贺池传信,答应崔鸿的那批武器已经制好?,不?日崔鸿便会带人来宁州取回。
云清当机立断,把封宁的事交给?师兄,准备带人前往屿县。
只是此次出行并?非敲锣打鼓,他也?只能混入商队悄然离开。
等到了于华县,云清便弃车换马,带人往屿县疾驰而去。
七日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屿县附近的峦县。
“吁——”云清勒住马,“天色已晚,今日在城里?休息一晚,明日直接进山。”
“是。”
他们人多,直接去了县里?最大的客栈包了两个院子。
云清叫了水,洗去连日赶路的一身疲惫。
想到明日便能见到贺池,他只觉得浑身都?是有劲的,一路上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云清穿着寝衣绕过屏风,用帕子随便擦了几下头发便扔到一旁。
他向来不?耐烦收拾这头长?发,在王府时阿舒会盯着他擦干,没人盯着他便不?管了。
他正打算吹灯就寝,院子里?却突然传来响动。
“谁?!”院子里?住的都?是贴身保护他的侍卫,他听到众人的呵斥声,皱了皱眉,在宁州境内,他实在想不?到谁会查探到他们的行踪还半夜登门。
云清听外面没有打斗声,打算推开门看看情况。
刚抽开门闩,门便被人从外推开。
云清骤然一惊,对方竟然能悄无声息地?突破侍卫的防线,到底是什?么人?
他反应极快地?后退,可他不?会武,哪里?快得过对方。
瞬息之间,来人便将他往反方向拉了回去。
云清心?知不?是对手,顺着被拉回去的力道卯足劲抬膝便往对方腿间踢去——却被对方伸手抓住了膝盖。
下一瞬,他重心?不?稳地?撞进了对方的怀里?,熟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带着些咬牙切齿:“王妃,谁教?你的这招?!”
云清抬起头,正对上贺池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脸上的惊喜还未绽开,贺池看清他的模样后却是呼吸一滞。
云清黑发披散,整个人都?泛着潮气。
因为刚才的拉扯,他的衣襟也?有些散乱。
夏天的衣衫本就轻薄,头发上的水浸下来,浸湿了前襟,湿薄的衣裳粘在皮肤上,隐隐地?透出下面的风景。
卧房的门敞着,侍卫们因为刚才他动作都?留在了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撤回去。
贺池抿了抿唇,就着当前背向大门的姿势弯腰抄起了云清的腿弯,把人严严实实地?藏进了怀里?。
云清猝不?及防地?被贺池打横抱起,不?得不?伸手揽住对方脖颈。
云清虽然清瘦,可他身形修长?,体重自?然不?轻,贺池抱着他却是极为轻松的模样。
云清看着贺池红红的耳根,想起刚才的乌龙,后知后觉地?笑出声来。
总觉得贺池被惊得瞪大眼的时候头上看不?见的耳朵像是都?噌地?一下竖了起来。
他没忍住撑起身体抬手摸了摸贺池的头顶。
自?然是没有耳朵的。
见贺池低头看他,云清动作顿了顿,然后便弯着眼睛又捋了两把:“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清冽的嗓音被压低,听起来又轻又软,像是在哄小娃娃。
“圆圆乖。”
贺池脚步一顿, 眼?神骤然变深。
他几步上前把云清放回床上,见他仍然无知无觉的模样,低头恨恨地咬了一口他的鼻尖。
云清轻轻抽了口气?, 开口却仍是那种哄娃娃的语气?:“呀, 小狗咬人了……”
话还没?说完, 他的尾音便被吞进腹里。
贺池的吻又急又凶地落了下来。
云清的后背抵在床榻上,整个人都被贺池的气?息强势地拢住。
贺池闻着云清身上熟悉的味道,压抑了两个多月的感情喷涌而出?,烧毁了他脑海里崩着的那根弦。
他不?受控制地越吻越深,像是想把身下的人吞吃入腹,融进骨血。
云清一开始还能勉强回应, 等到后来,他的唇舌都被吮得发麻,呼吸也被攫取。
他下意?识抬手想把人往外推,却被轻而易举地握住手腕。
带着薄茧的手顺着他的手腕轻轻摩挲,带来一片颤栗。
云清气?息滚烫,神智也一片混乱,直到被腰侧被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他才忍不?住闷哼出?声?。
“唔……”
声?音里带着痛意?, 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贺池动作?一顿,当即便撑起身子?,整个人的攻击性瞬间敛起,神情里尚凝着残留的欲望,眉眼?间却带上了担忧:“怎么了?”
说话间他已?经伸手掀开了云清的衣角, 看到了红肿一片的地方。
云清眼?里一片水光, 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他眨了眨眼?, 腰间的凉意?让他回过神来。
“前夜在林间露宿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大夫说不?碍事,擦几日药便能好。”
他的嗓音还带着哑意?,语气?却寻常,显然并?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在山林间被蚊虫叮咬是寻常事,贺池自?己过得糙,对这些从不?在意?,被叮咬了甚至都不?会刻意?涂药。
可现在这伤落在云清身上,他却觉得十分碍眼?起来。
他拧着眉:“王妃不?必赶得这么急,和崔鸿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天,坐马车过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云清笑了笑:“是啊,我为?什?么赶得这么急呢?”话语里像是带着细微的叹息。
贺池目光一顿,视线移到云清脸上。
因为?刚才的亲密,云清的眼?尾和脖子?都是红的,漂亮的桃花眼?里氤氲着笑意?,倒映着他的身影。
贺池的胸口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得到暗卫的消息后,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半夜跑来接人。
他一直提着心怕云清嫌他黏人,可原来并?不?止他一个人怀着这么迫切的心情吗?
云清眼?见着贺池绷着的嘴角慢慢上扬,平日里凌厉的眉眼?也弯了弯——
是一个极开心的、看上去甚至有些稚气?的笑容。
云清垂下眼?,伸手勾了勾他垂在一侧的手指:“劳烦王爷帮我拿下药吧,就在外间的包袱里,白色瓷瓶装的就是。”
贺池立马便乖乖地应了一声?,放下云清的衣角起身去了外间。
躺在床上的云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剧烈而没?有规律,耳边全是怦怦的心跳声?,不?知道贺池有没?有听到。
贺池很少笑,尤其是这样明亮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和平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格外让人心动。
云清揉了揉发烫的耳根,侧了侧身背对着床外。
外间,卧房的门早已?被懂事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合上。
贺池找到桌上包袱里的药膏,回来时见云清背对着自?己也没?在意?,掀开云清的衣角便仔细地帮他涂起药膏。
清凉的药膏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抹在红肿疼痒的肌肤上,舒适之余又带来了一种奇异的麻痒。
云清闭着眼?,身体里的感觉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等终于涂好药,贺池起身洗手的声?音响起,云清也松了口气?。
只是不?等他把这口气?松完,整个人便又被贺池抱起来拥进怀里。
贺池手里拿着干帕子?,盖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搓揉:“头发不?擦干就睡仔细明天头疼。”
贺池神情认真温柔,动作?也十分细致,云清感受着头皮上轻重适中的力度,舒服得想眯起眼?睛。
贺池正专心地擦着头发,他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云清的头发上,才能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稍稍压下去。
嘴唇冷不?丁地被触碰时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垂下眼?时正好看到云清的舌尖晃了一下收了回去。
他抬起眼?,云清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十分无辜的模样。
贺池呼吸一变,他刚尝到滋味便与云清分开,本?就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哪里经得住撩拨,当下便猛地揽住云清的腰,把人压回了床里。
云清奔波多日,贺池给他擦身时他便忍不?住困意?闭上眼?沉沉睡去。
好在天热,云清的头发折腾了半天自?己便干了。
贺池见云清怕热,拿了扇子?过来帮他打扇。
想到云清是为?了来见他才骑马连日赶路,他便觉得欢喜极了。
他伸手握住云清的指尖,只觉得心满意?足。
次日,一行人趁着清晨进了山。
山谷里比起云清上次离开时已?经大为?不?同。
矿工们住的营地的另一边整齐地盖起了木屋,山谷后的平地上修建了演武场,山谷里和周围的山坡上都借着地势开垦了农田,此时地里种下的金蜀黍已?经出?了苗。
田间有人忙碌,演武场上的兵士正在操练,一片秩序井然的景象。
周武见到云清,十分热情地请他去看自?己的炼钢炉。
经过这几个月的钻研实践,他连最难的苏钢法都已?经融会贯通,做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了。
云清也不?由得佩服,尽管这个时代的科技落后,距离工业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一代又一代的巧匠却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属于他们的印记。
周武听着云清的夸奖,终日被高?温烘烤的黑脸上罕见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挠了挠头:“都是王妃传授的方法,我也只是照着做罢了。”
云清摇了摇头:“若是换一个人,便是我把这些方法同样尽数告知,也不?会像你这么快便能应用纯熟。”
周武被铁匠们拍马屁捧上天也没?觉得有云清的这一句肯定?让他舒爽,待云清走后,他便立马干劲十足地指挥人继续炼钢。
众人也不?由侧目,周铁工油盐不?进,没?想到竟然这么听王妃的话。
贺池去了演武场,薛棋带着云清去了放武器的仓库,给崔鸿的武器整齐地用箱子?装好摆在一角,全是用灌钢法和双液淬火法制成的上好的钢刀。
云清看着这批刀,心里的底气?更足。
崔鸿其人,用兵大胆,行事恣肆,有了这批刀,就算不?愿意?和他们同做晒盐的生意?,也会对这件事保密。
毕竟他这么在乎手下的将士们,这批刀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不?多时,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薛棋仍然负责安排内务,他性子?耿直,尚不?知王爷和王妃的关系变化,依然像从前那样为?云清单独安排了房间,丝毫没?注意?到他家王爷骤然变黑的脸色。
晚间,云清躺在床上,听到窗户声?响,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堂堂王爷,竟然半夜翻窗。”
贺池关好窗户,借着月光走到床边,默不?作?声?地脱了外袍爬上床,挤进云清的被窝,将云清拥进怀里。
云清见他一声?不?吭,有些疑惑地道:“王爷?”
“阿清。”
云清顿了顿,应道:“怎么了?”
“阿清。”贺池又叫了一声?。
云清也跟着应了。
“阿清。”
云清好笑道:“过瘾呢?”
贺池的声?音从云清的颈侧传来,听起来闷闷的:“怎么别人叫得,本?王不?能叫吗?”
不?等云清回话,他又接着道:“师兄都二十五了,怎么还不?成家?”
云清想了想,应道:“师兄家中本?来早早就给他订了一门婚事,临到要成亲的时候那姑娘游湖时不?慎跌入水中,没?救回来,后来他去了外面历练,没?两年祖父过世,他又开始守孝,便蹉跎到了现在。”
云清伸手捧起颈窝里的大脑袋,和贺池对视。
“原来是吃醋了?”
贺池撇开眼?,不?说话。
“小醋包。”云清眼?里都是笑意?,却还是认真解释道:“师兄喜欢女子?,你莫要误会。”
贺池挣脱开云清的手,又重新?低下身去把人抱紧了。
云清无奈地伸手摸了摸贺池的脑袋,本?想说热让他去一旁睡,现下却是有些不?忍心了。
贺池却是一脸满足。
若和崔鸿的合作?达成,云清便会带人随他去池县,建好盐池再回来。
他俩不?能同时离开宁州,白忱溪虽然手段高?明,可到底才到封宁不?久,若有大事需要决断,还是需要他俩之中有人坐阵,云清离开,贺池便得回封宁去。
两人很可能会再次分离,他舍不?得这难得的相聚时光,这才借着吃醋和云清亲近。
云清听着贺池的呼吸,很快睡着了。
山里不?知何时落起了雨,气?温降得很快。
云清睡梦中许是感觉到冷,缩了缩手脚。
贺池将他更紧密地裹进怀里,云清感觉到暖意?,很快便舒展眉心睡沉了。
两人体温相融,贺池听着雨声?,偶尔夹杂着动物叫声?,只觉得像是山林间只有他们两人互相依偎,他看着云清的睡颜,久久不?愿睡去。
六月廿五,几名行商敲响了郭渡县一处私宅的大门,门房打开门问了两句,很快便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在行商往来频繁的郭渡县十分寻常,往来行人都没?有给予多余的眼?神。
门房把几人领到了正厅:“诸位请坐,王爷王妃稍后便到。”
崔鸿挑了挑眉:“你们王妃也在?”
门房点头应是,奉完茶后便退下了。
崔鸿的手下低声?道:“将军,之前没?听说王妃要来,他们这么大阵仗,要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
崔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不?用,看看情况再说。”
门外脚步声?响起,几人抬头看去,便见贺池和一名青衫男子?相携而来。
两人明明并?没?什?么贴近的动作?,却能感觉出?关系的亲密。
崔鸿神色一顿,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两人走进正厅,崔鸿起身行礼:“末将见过王爷王妃。”
同行的两名下属也连忙随着行礼。
贺池抬了抬手示意?免礼,和云清一起落座主位。
他俩身后跟着的侍卫抬了两个箱子?,放到正堂后便拱手退下。
崔鸿眼?神一亮,目光如炬地看着两个箱子?。
贺池道:“答应将军的,请过目吧。”
崔鸿迫不?及待地上前打开箱子?,目光便是一顿。
两名属下却远不?如他这么镇定?,已?是惊呼出?声?:“好刀!”
两人一人捧了一把刀细看,连连赞叹。
崔鸿却目光微敛,他看向贺池:“王爷,我记得白马寨之前铸的刀并?没?这么好。”
贺池讥嘲道:“你也说了那是白马寨。”
崔鸿道:“可是只有这些刀是这样的品质?”
贺池嗓音冷淡:“全部都是。”
崔鸿心神俱震,若说之前白马寨的刀只是普通的好,大瑜也有铁官能造出?那样的刀,只是比较稀少,那这种刀的品质就是超出?了现有钢刀的品质一大截,在整个大瑜都难寻。
而贺池一挥手就能拿出?这么多,说明他们掌握的冶炼技术已?经远高?于大瑜现有的技术。
只是……他们为?何就这样把这么大的底牌暴露于自?己眼?下?
崔鸿还在沉吟,便听青衫男子?开了口:“将军,能否请你的两位属下回避一下,我有一桩生意?想与你谈。”
两名听说全都是这样的钢刀后眼?睛发亮的属下当即便换了脸色,眼?神警惕地看着云清和贺池。
崔鸿看着云清,半晌后倏地松开了眉,眼?里挑出?一些兴味来。
他对属下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
关于这?位王妃,他知道的消息着实算不上多。
除了知道宁州境内的新?路就是他让人修的之外?,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身负状元之才却在会试前被嫁进皇家?的传闻了。
不过崔鸿在京城待过数年, 自然知道沽名钓誉之人比比皆是, 对于这?样的传言并不以为意。
比起这?个,他倒是对宁州的新?路更感兴趣,不过想也知道这?是宁州的秘密,不会轻易告诉他这?个外?人。
云清说要和他谈生意,他有些兴致缺缺。
让他好奇的是,天下人都说贺池对这?桩婚事必定是极为不满的, 可现在看来,贺池这?霸王看上去?对云清却分明是极为看重的模样。
到底是这?王妃的本事真的这?么大,还是……崔鸿眼神掠过云清面容,被美色所惑?
他笑?了笑?,脸上满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滋生出的痞气:“不知王妃说的是什么生意?末将大老粗一个,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生意能与?王妃做。”
云清并不在意他的打量,直言道:“我知道一种晒盐法?, 可以大量产盐, 需要的人工比起现在的煮盐法?少了数倍,不知崔将军可有兴趣?”
崔鸿原本散漫的坐姿猛地?回正,他脊背挺直,盯着云清的眼神如鹰隼一般,犀利之中含着探究。
贺池看着他皱了皱眉, 却忍着没有多话。
云清丝毫没被他的气势所慑, 悠悠地?继续道:“将军既然敢和我们买兵器,想来也不是古板之人, 养兵花费巨大,若与?我们合作?晒盐,正好能补上缺口。”
云清顿了顿:“边防营的将士们恐怕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吧?他们为大瑜守卫海岸,抵挡海寇,却连军饷都被克扣,将军难道不为他们不值吗?”
崔鸿冷冷一嗤:“王妃倒是打探得很清楚。”
云清看着他道:“因为程家?军也是这?么过来的,将军都需要自掏腰包向我们买兵器了,我还用去?打听吗?”
崔鸿一怔,他看了看云清,又看了看贺池,表情中的冷嘲收了回去?。
云清见他若有所思,并没有开口打扰。
崔鸿沉吟半晌,云清正想再接再厉继续劝说,崔鸿却转过脸来看着他们,点头应了。
云清松了口气,别的不管是什么生意,都有一个起步的过程,前期投入的银钱也很多,可晒盐却不同,真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有这?样的一条来钱路子,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极为关键的。
云清和贺池对视一眼,若不是对朝廷失望到极致,崔鸿也不会选择这?样铤而?走险,既然如此,他们拉拢崔鸿的可行性也更高了几分。
只是这?件事却不能操之过急,须得徐徐图之。
既然已经确认达成合作?,接下来便是就细节的部分进行商谈了。
云清道:“我会带着水泥随将军一起去?岳州,修好盐池,教?会将军的人晒盐、制精盐再离开。”
崔鸿并没有对云清的方法?提出质疑,云清没有骗他的必要,而?且云清既然能让人造出新?路,他定然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修路这?件事是云清所为了,他的疑惑也有了答案,连今天的这?种事贺池都能放心完全交给云清,定然是把他当作?重臣来用。
崔鸿挑了挑眉:“那分成……”
云清道:“五五分成,宁州每年为你们提供一批兵器。”
崔鸿本来还想再争,听到兵器却哑了火,这?样好的兵器对他们的诱惑力极大,他磨了磨牙,点点头应了。
云清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水泥,让人提前送了过来。
两人商议好在郭渡县休整一天,明日便启程前往岳州。
正事谈完,崔鸿告退去?做安排了,堂内一时静默无言。
两人分离了两个多月,刚刚相聚十天,又要面临分别,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云清正要说话,却见贺池从袖袋中取出一把小巧的袖弩,起身来到云清面前,在云清愣怔的眼神中,握着他的手臂帮他穿戴。
云清见过军中用的弩箭,比这?要大得多,这?个时代的暗器发展得并不广泛,云清还从未见过有人用这?样的袖弩。
他神色一动,贺池前两天手上的那几道细小伤口似乎也找到了缘由。
云清摸了摸袖弩,木制的部分打磨得十分光滑,丝毫不会刮到皮肤:“这?是王爷亲手做的吗?”
贺池应道:“军中用的弩箭太大,本王便琢磨着若是做得小巧些说不得便能藏进袖中,阿清不会武功,总要有个防身的武器才更安心。”
周武等人只会打铁,不会做这?种武器,他有了想法?之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便自己上手做,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打磨调整,昨日才完工,好在赶上了。
“好了。”贺池把云清的袖子放下来,发现完全看不出异状,他的眼里?露出满意之色,对着云清伸出手,“走,去?后院练一练。”
云清看着贺池的手,手上的小伤口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了几道红色的疤痕,他轻轻摸了摸,然后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次日清晨,云清醒过来的时候贺池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