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上垫着蕉叶,一边码着刚烤过的法包,另一边放着一个古朴的小锡锅。打开是一锅米饭,也围了一圈蕉叶托着。
“冬阴功,配米饭或者面包,喜欢哪样?”
“都要。”摩尔拿起面包蘸汤就咬了一口,“你再不来我都要先吃了。”
“那就先吃啊。你下来前我都吃了好几片肉了。”
“下回可别怪我不等你!”
霍绯箴笑着坐下来,又伸手把摩尔的碗拿过来给她添饭:“下回别饿着等。”
摩尔以前来这里用餐时印象就不错,时隔多年再来,依然觉得挺好。但变了一种愉快,还多吃了一倍的饭量。饭后的芒果布丁卖相比以前更高级了,听说甜点都是小悦主理的。
今天正好有一桌客人是来庆生的,以此为由头,在小悦的怂恿下,霍绯箴还给表演了两手花式调酒。极具观赏性的手法配合雷鬼音乐,带起了整个店里的气氛,引起阵阵掌声。
“她在自己店里从不这样调酒,都是一板一眼的。”摩尔和陆哥坐在一边,随客人一起鼓了掌,“没想到还挺厉害。“
“她当然厉害。”陆哥也看着那边说,“小松可是得过花式调酒大师赛全国亚军。”
“啊?水平这么高?”
“你是那之后才认识她,所以不知道吧?本来大家都看好她迟早问鼎冠军。可她突然就不再参赛了。”
“为什么?”
“哈哈,她说忽然觉得花式没意思。这么任性的理由你能信么?”
“不信。但若是她好像也不奇怪。”
“我们也不信。不过后来也慢慢信了,也许就是种玄乎的顿悟吧。她调出来的酒确实不同了,这点是不会骗人的。”
有时,人发生一些变化,就是会莫名在一念之间发生。即使热爱并从事多年的事,也会在那一念之间产生厌倦,无需什么特别的理由。也许就是念头一动,突然发现原本轻视的经典调酒更加广袤丰富。
“在说什么?”霍绯箴表演完回来,觉得他们在谈论自己。
“说你的风光史。”陆哥说。
“有什么好说的,都以前的事了。”
“难得全国第二名在我店里露了一手,当然要说。”
“请加上‘过气’两个字。”霍绯箴从果盘里叉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季节到了,很甜。
然后她又对摩尔说:“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倒是小悦想留她们:“不住一晚上吗?我们这里还有房间。”
摩尔婉拒:“不行呢,明天我还要上班。下回连休再带朋友过来帮衬。”
“小松呢?”
“我也回去啊。”霍绯箴说,“你们有空也到市区来晃晃。”
“会的。下个月肯定会去一趟。到时找你喝酒。”
“好,一言为定。”
时间确实不算早了,店里的热闹过去,换了稍微舒缓一点的轻快背景音乐。还有几桌客人三三两两地聊天,陆哥和小悦到门外送她们。
目送白色的家用小汽车沿着海堤边的公路开进夜里,夫妻俩就在猜:
“我看她俩有戏,你猜下回她们来时,会不会就成一对的了?”
“难说,我觉得她俩搭不上。”
“咦,会吗?”
“总觉得……她们就像……已经分过手了。”
“啊?从哪里看出来的?”
“说不上来。直觉?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小松这人啊。”陆哥搓搓鼻子,“虽说身边从不缺女人,可总觉得她谁也不爱。真希望有一天她能学会爱。”
小悦却问:“那你是怎么学的?”
小混混大多不是很懂爱。
陆哥搂了搂他妻子的肩膀:“遇到你之后,我就一天天慢慢学会了。”
那天晚上,摩尔梦见霍绯箴变成了巨大的女山神,赤着上身,充满力量感,抡起锤子把岩壁砸碎。
碎落的石头分解为成群的乌鸦在黄昏中飞散。
然后巨大的女山神变得像熔岩一样炽热,带着阵阵热浪向她靠近。来到跟前却变成了正常人一般大小,笑着对她说:山打碎了还会再聚拢,永远生生不息。
摩尔从这个梦中醒来时热出了一身汗。抹掉额上的汗珠,坐起来,背上也是汗津津的。心脏似乎还未从梦中的海浪里抽离。
拍亮床头的时钟,显示室温31℃,时间4:19am。
也不知道是空调坏了还是怎样,摩尔没管,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她要开灯找速写本!
她知道现在这种感觉是什么,这是强烈的创作欲望!
如此强烈的创作欲她从未体验过,按道理她不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第一次胃痛的人通常不知道那叫胃痛。然而她就是知道,小时候爸爸有跟她描述过灵感来临时的感受,她也见过。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缪斯眷顾的一天。容不得多想,她要赶在想法消散前记下来,延续它。
她要画下那嶙峋的岩壁,绯红的天际,澎湃的海水,以及漫天的乌鸦。
可她不着急画山神,如此具像的一个人,印象不会轻易消逝。然而,如果她把那些神以外的东西忘记了,山神也会不复存在。
连画了好几张速写,似乎还不足够。她去客厅支起画架,摆上新的画布,迫不及待地调起颜料来。
早上十点半,霍绯箴起床。
打开门意外地看到摩尔还在家,穿着白色的背心坐在画架前,托着腮对着画布发呆。手里夹着三支油画笔和刮色刀,有些油彩还蹭到了手臂和衣服上。
“怎么没去上班?”
“今天不去了,要画完它。”摩尔双眼滑过来,看着昨晚才梦见过的人,暗自对比着寻找和梦中的差异。然后她说:
“我好奇怪,突然很想画一幅画,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创作欲。”
“有趣吗?”
“像忽然获得特别的礼物。”
来自缪斯的礼物。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没事。”
霍绯箴倒是觉得新奇,她以为摩尔是那种绝不会翘班的人,至少不会为了画一幅画而翘班。
她绕到摩尔身后看画的内容,黝黑的山崖,红色的天空,橘色与紫色参半的海水,海浪拍打到岩壁上激起高高的浪花。
事实上,画布上的颜色非常丰富,丰富的色彩混和出具有重量感的调子却又令人感到鲜艳,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快画完了吗?”
“还没。它应该加很多很多的细节,堆满细节,多到每一个细节都不再重要,结果只看到整体。山要更有力量,天空要更厚重,海要更通透……”
摩尔自言自语般描述着,又戳起了颜料。
霍绯箴听得一知半解,但能看出画的原型来自于昨天的小岛。她觉得已经挺好看了,不知最后完成时会是如何呢?
“要开空调吗?”
“不想。”
霍绯箴知道摩尔不太喜欢空调,考虑到顶层白天会越来越热,她还是把客厅的复古风扇打开了,这个时代家里还有风扇的人可不多。
看摩尔画得专注,又给她做了一份方便吃的紫菜包饭,放在画架旁。自己边吃边看了一阵,吃完也不打扰,出门去了。今天是店里备货的日子。
这天一下子就过去了,完成一天的工作,晚上早了半小时打烊,回到家时,屋子里依然充满颜料的气味。
首先吸引注意力的是画架上的作品,与白天看到的半成品相比很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霍绯箴只是个外行,但凝视这副画,仿佛有一些蓬勃的东西在里头,似有千万种红,叫人的内心要跟随那海浪涌动,随那天空低垂,随那山岩永恒。
当灵感来临,所造就的作品就是这般直指人心的吗?
而画作者,此时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上还还沾着颜料,一缕没扎好的头发落在额前。
霍绯箴过去叫醒她,让她洗澡回房间睡。
“画完了吗?”
“画完了,以我的水平到极限了。”
“辛苦啦。”
“看了吗?觉得如何?”语气有点迫不及待。
“像被吸进去了。”
摩尔笑起来:“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怎么个对法,霍绯箴没细问,摩尔也没继续解说。就像大部分人,如果喝到一杯合口味的鸡尾酒,他们通常更关注自己品尝的感受,很少费心讨论它的成分比例和制作过程。
其实这挺好的,很多时候,过于关注制作的技术细节反而是煞风景的。
“吃过晚饭了没?”
“没有。”
“不饿吗?”霍绯箴发现中午的紫菜包饭还没吃完,余下的一半已经塞回冰箱里了。
“可能调色油闻久了,没什么胃口。”
“起来洗个澡。”霍绯箴说,“给你做个冷面,吃完好睡。”
“我想直接睡了。”
“创作欲是满足了,食欲也别落下嘛。这周有新鲜山葵,正好做个日式冷荞麦面。我也有点饿了……”
可能她们本人都没有察觉,在她们的日常对话里,吃这件事情占据着一个相当大的比重。
于是,冷荞麦面是有的,吃起来胃口就开了,还加了炸鸡块和沙拉。
霍绯箴问她是不是打算改行当艺术家了。摩尔吃着炸鸡块说不会,偶尔过过瘾就好,艺术家的生活太动荡,她会受不了。
反正第二天摩尔就恢复常态去上班了,丢了全勤奖,还被领导训了一顿。因为她头一回在过了点一个多小时才说请假。
后来,这幅承载着灵感的画在客厅挂了很长一段时间。摩尔说,这样流畅的作画经历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几次,都是不可强求的。
霍绯箴有问这幅画表达的是什么。摩尔说,是人内心最古老的东西:欲望。
第30章 试衣间的小纸条
霍绯箴绝对不是爱逛街的人,但偶尔她也会到商场去。通常是在工作日的下午,人比周末少得多,比较舒适。
她走进一个奢侈品云集的商场,直接上了二楼。拐进一家店员比顾客多的女装店,装潢和摆设都透露着昂贵二字。
有人在试穿一条连身长裙,敞着脊背的设计身材尽显,黑发垂顺在光洁的背上,像绸子一般。霍绯箴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停下来,看着大全身镜里的人——正是维娜姐。
“觉得怎么样?”维娜姐侧了侧肩膀问她意见。
“会有披肩吗?”
“有是有。”维娜姐转过身来,“还有几款裙子看着还行,帮我挑。”
说罢就去试衣间,拉上帘子前,她让霍绯箴也一块进来。
“都是女性,可以的吧?”还象征性地征询店员。
“可以的,里面也有镜子,您请。”店员连忙礼貌地应道。
唰地帘子拉上,若无其事开始换衣服。
“什么时候过来的?”试衣间不隔音,霍绯箴凑近了把音量压得很低。
“昨晚,办完事待会就走。”
“你还是这么亲力亲为。”
“毕竟我只信得过你,而你……又忙。哪能老是让你跑腿。”
“要顾店嘛。”
敞背的连身裙脱起来也就一瞬间的事,霍绯箴弯腰把地上的裙子捡起来,挂在挂钩上。然后递过来三张对折的便签纸。
维娜姐一张张展开看了,又叠起来收好:“你还是喜欢写小纸条。”
“既有仪式感又安全,多好。”
写小纸条是她们之间常用的沟通方式,这习惯一直保留至今。不同颜色的便签纸代表不同范畴,比如这三张浅灰色的,说的就是工作。
“这个律师小时候家里很穷,跟那个富二代表面是好哥们,但实际上竞争心很重。前段时间,他又在女人的事上输给富二代了。”霍绯箴低声说的是第一张小纸条上写的事情,“有趣的是,富二代是真心把他当好兄弟。”
“确定?”
“基本确定。”
“好,我会叫人做事的了。”
趁着维娜姐换着试穿的时间,霍绯箴不止评价了衣服,还迅速汇报了另外两张纸条上的内容。
这就是她的副业之一:把打探到的消息出售给维娜姐。至于这些消息拿来做什么,那不关她事,她也不管。
“帮我拉一下拉链。”维娜姐转过背去,又变回耳语程度的音量,“白先生那边,你看给他设个仙人跳再把事情闹大,能成不?”
“我看他会上钩。”霍绯箴拨开背后垂顺的长发帮她把拉链拉好,“不过,客户只是要求让他晋升失利,用温和点的方法也行?”
“怎么回事?”
“毕竟他女儿在我店里工作,是个好孩子。”
所以她们谈论的白先生,就是白予绛的爸爸。
“舍不得姓白的小姑娘难过?”
“嗯。反正还有三个月才竞岗。”
“行吧,那你来处理。反正完成委托就能收钱。”
“好。”
这是霍绯箴的副业之二:给维娜姐做些跑腿的执行。不多,偶尔为之,毕竟她还要顾店。
维娜姐不缺钱,但不代表不想要更多钱,她也喜欢寻刺激。两者结合之下,她便开了一个……呃,叫事务所好了,专门接一些不那么正路的委托。小至查偷情证据,大至令一个人身败名裂,或者搞垮一家公司,反正什么样的灰色委托都有。当然,解决委托所用的手段也很灰色。
事务所没有一个固定人员,全都是临时雇佣。霍绯箴是其中之一,维娜姐看重她,一般不舍得让她出面做体力活,主要躲在暗处收集情报。而她也不负所望,总能敏锐地搜刮到一些边边缘缘但又有用的讯息。
情报很重要,不止能卖出好价钱,还能增加很多接活的机会。
那么,盯上白予绛的爸爸,是早有预谋吗?
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多预谋。
白予绛偶然来到店里兼职,霍绯箴偶然发现了她的家庭信息,多留了个心眼记下来。然后维娜姐在某个黑市平台上寻找委托接单,又碰巧看到了以白先生为目标的委托,报酬可观,便接下来。
她们的工作模式就是这么随机,就像扒手在路上随机寻找目标。
唯一的底线是只谋财不害命。
维娜姐转身展示新换好的裙子,换来两眼打量和摇头。然后又转过身去让霍绯箴把拉链拉开,换下一套。
“跟别人合住,住得惯吗?”
“还好。”
“我牵线让她去你那里工作,你倒是住到别人家里去了。”
“碰巧有机会嘛。”
“你说她这条线没什么价值,怎么还不扔掉?”
“反正暂时没有别的线,先放着呗。而且她家视野很好。”
“就这?”
“嗯,合住挺新鲜,没试过。”
“哦?”维娜姐套上外套,笑着斜了她一眼,“睡过了?”
“没有。”
“不像你风格哦。放长线来真的?”
“也没有这个打算。”
“行吧。我的小徒弟,你真的改变了很多。”维娜姐把头发从领子里抽出来,搓了搓霍绯箴的耳垂。那里有个疙瘩,是伤疤,还有一个早就闭合了的耳洞。
霍绯箴背手笑了笑,不置可否。
试穿完事情也谈完了,维娜姐抽掉霍绯箴摇头的那一件,其余都买了,出手阔绰。她当然不会自己大包小包地拎着,让店员给打包寄快递。
出了服装店,两人一同走到电梯,一个往上,一个往下。
既不同来也不同去。
霍绯箴往上去到商场顶上的露天平台,那儿有几家环境很好的餐厅。找到其中一家高级甜点店,在业内颇有名气,甜点的价格也很贵。
在露天区看了半圈就找到白予绛,穿着职业装,戴着耳机在听。
“抱歉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看到来人白予绛忙摘下耳机:“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不上班?”
“下午回学校交资料,提早办完不用回公司。”
“这家店可是很贵的哦。”
“我爸给的是招待券,不需要再付费的那种。”白予绛翻过手机屏幕展示她的招待券,“昨天才给我的,今天就到期了。”
“你其他朋友呢?”霍绯箴是觉得,就算有双人招待券也轮不着邀请她才是。
“其他人都在上班啊。双人下午茶一个人吃多浪费。”白予绛有点不好意思地稍稍低了头,“再说,我原本就是想请你的。”
霍绯箴表面轻快地应答着,心里却有点沉。
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已穿上职业装,却还未明白人心险恶。
她以为的好人,其实正暗地里不择手段阻挠她爸爸晋升。而且没有什么恩怨,甚至根本不认识,纯粹只是收钱办事。
如果她知道了,知道自己被利用的话,估计桌面那杯水马上就会泼过来了吧?不,白予绛也许还不会这般泼辣,她可能只会生气地责问。
那假如,被她知道上回趁她醉得不省人事,在她手机装了监听后门,又会如何?那恐怕就无法想象了,所以当然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还有之前匿名短信那件事,也并不是那么单纯。其实早在白予绛驻开始唱歌没多久就发现匿名者了。她下午记下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只要派相对长相清秀的阿斌去套话,马上就能对上。
那么,为何还有费事的双重跟踪?那不过是为了增加白予绛信任度而安排的小把戏罢了。当然,中途杀出个砖头男是始料未及的。然而这个小意外倒是歪打正着,令这小把戏更隐蔽。
事实上,霍绯箴就是这样一个坏人,窃听、隐瞒、欺骗,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需要钱,但酡晓并不赚钱。她需要钱来维持生活,也需要钱来维持一家她理想中的小酒吧。理想从来都是昂贵的。
有时她也很会给自己找合理化。
比如像白先生这桩委托,她不接也会有别的人接。她接的话,还能选择一个对当事人更温和的方式。
再说,那些黑市上的委托目标,也没几个是身家清白的。这世上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资源争夺、利益冲突从未离开过人类社会。谁不是在混沌的灰色中寻找着生存的平衡?
不过呢,非必要时她都不喜欢撒谎,因为圆谎很累人。可需隐瞒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以至于有时明明非必要,她还是条件反射地隐藏了真话。
比如刚刚维娜姐问她跟摩尔睡过没,她不假思索就说没有——这就是一个毫无必要的谎言。
甜点端上来了,摆盘讲究且奢华。白予绛连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拿起叉子。估计待会照片就会出现在社交平台上。
霍绯箴也尝了一口,出品还不错,但老实说,配不上昂贵的卖价,大松做的甜点比它好吃。
一般来说,食物有个规律,过于好看的通常不太好吃,而好吃的看起来往往比较朴实。因此需要具有观赏功能的摆盘。当然,摆盘很重要,吃喝本来就是一个很主观的体验,给食客营造一个愉快的氛围能让食物美味加倍。
然而摆盘始终是为主体服务的,如果颠倒了,那便是舍本逐末。
“小松,我新写了一首歌,还没填词,听听给点意见?”白予绛把耳机递过来,看起来心情明媚。
戴上耳机,响起一首轻快的钢琴曲,如煦日和风。
“好听。”
白予绛眯眼笑起来。
出于私心,霍绯箴是想保护这个清澈的笑容的,一个人能无忧无虑地笑的日子总归有限,能让它存在久一点也是一种治愈。
但,这不代表霍绯箴会就此放过她爸。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光明的手段能得逞,总是因为有些不光明的缝隙。
不过她会尽量处理得好点,把女儿的生活和爸爸的工作分割开。
等过些时日事情办完了,她就会立即把监听后门卸干净,绝不会让当事人知道。
第31章 热闹的通宵(倒V开始)
新一届的调酒大师赛地区初赛又要开始了, 今年又轮到在本市,惯例还是和展会一同举行。比赛前一周,外地商家都?会陆续来到做准备。
相应的, 酡晓酒吧里也陆续出现前来拜访的同行。
其实调酒师的圈子并?不大,流动性也很高?, 不少人待个两三?年就会转行, 最后长期留在圈子里的, 基本都?认识。一旦有比赛或者展会,各地的同行聚集到同一个城市里,自然都?会在当地探店。
这?些比赛表面上是调酒师个人的竞争, 但实际上能突围而出拿到名次的,都?离不开资金在背后支持。
维娜姐认为比赛的本质就是一个商家宣传机会, 因此每年都?会以店的名义送几名调酒师去参赛。她手上有十几家店, 轮换着来。
霍绯箴和大松算是她比较早期的弟子,也是比赛成绩最好?的两个。而今年参赛的三?个师弟师妹也如往年一般,都?在酡晓酒吧落脚,做赛前准备。
总之, 临近比赛这?周, 店里特别热闹。
下?午要指导参赛的师弟师妹练习。而到了晚上,慕名前来的同行络绎不绝。吧台前六个座位总是坐得满满的, 再加上没有座位站在旁边的, 连熟客都?挤不进来。
全市少说几百家酒吧, 为什么同行会纷纷来这?个小?店?
那是当然的,他们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小?松的前辈, 最高?名次是花式组全国亚军;还有一个叫大松的前辈, 最高?名次是传统组全国第?九名。
一连好?几天,他们俩都?在店里从早待到晚上两三?点。见到了很多以前认识的朋友, 也有很多新面孔,营业额也上去了一截,倒是挺开心的。
周三?时,甚至连陆哥和小?悦都?休店一天过来了,毕竟赛前这?晚维娜姐也在——既是债主也是恩人。
“你们俩啊,撇开花式组不说,现在参加传统组比赛应该能打进全国决赛。”维娜姐这?么说。手边放着两杯酒,一杯是大松做的玛格丽特,一杯是霍绯箴做的马天尼。俨然是师父在检查徒弟的出品。
“你们看大松,年龄到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也出来了,绝对加分。”
大松很是谦虚:“传统组的老?前辈厉害得多,我再练十年也比不上他们。”
“谦逊是你的优点,但也是弱点,很容易底气不足。你的酒调得不错,但还是少了点突破。再积攒更多阅历也许可以弥补。”
可是这?个店太小?了,不足以拓宽视野——这?句维娜姐没说。她只?看了霍绯箴一眼,然后又对大松说:“然而你也没有想?成为大师的心,是吧?”
“嗯。”大松笑了笑,“辜负维娜姐的培养了。”
陆哥打趣道:“也就维娜姐纵容你们,如果?是我,好?不容易教出两个有实力的徒弟,到头来都?不肯参加比赛,我会骂死他们。”
维娜姐听?了倒是笑得轻快:“算了算了,比赛是商业噱头为主,自己开心就好?。”
“维娜姐,”霍绯箴也笑了说,“我做的酒怎么样?”
维娜姐拿起那杯马天尼喝了两口:“你啊,相反,是更随心所欲了。好?处是能做出更有针对性的出品,坏处是不能讨所有评委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