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程执礼在离开边城之前说过许烨不会喜欢他这样懦弱的人，他却还是想要打破许烨跟贺澄之间的关系。
程执礼说的话都有道理。
贺荣宁愿这辈子都看着许烨，也不想他被人指点，被人诟病。
那样的感情，本就要藏起来不让世俗发现的。
城外夜晚又下了雪。
可能是累坏了，许烨一直睡着没有醒过。
陈亦舟看许烨没有要醒的迹象，只是等贺荣从医院给他妈送过饭回来后就离开了。
这样的一个傍晚，贺荣并不困倦。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客厅地板上的软垫上，安静的看着熟睡的许烨。
他很少能有这种跟许烨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可就是这样只留了一盏台灯的暗光下，他心里一阵酸楚，第一次大胆的凑到了许烨的嘴边。
浅而又浅的在他的嘴角留了一个吻。
像他那小心翼翼的感情一样，永远的见不得光。
可就这样浅浅的一个吻，贺荣就感觉不安了。
贺澄再次霸道的抢走了他的时间。
昏暗的灯光下，贺澄静静的看着许烨。
虽然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了，想要消失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来看看他。
哪怕这个人是欺骗了他，是利用了他。
可记忆里许烨明媚的笑总是吸引他。
贺澄忽觉的脸上一凉，心都是酸疼的。
抬手摸到脸上的冰凉时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就掉了泪。
眼周一片温热。
贺澄不敢哭出声音。
贺澄承认他这次是怂的要命。
他明明是恨许烨，他明明恨透他了。
却还是不忍心哭出声音吵醒他，却还是想要偷偷的看一看他。
只敢偷偷的看一看他，只敢偷偷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缅怀他们的过去。
他明明已经碰到光了啊。
为什么最后还是在黑暗的深渊里。
贺澄越是不明白的事情，答案越是在许烨跟他自己身上。
可此刻的爱憎让贺澄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心。
那天之后，贺澄生了病。
从此一病不起，难以治愈。
清晨许烨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他梦见他亲手把贺澄推下高高的塔尖。
他梦见贺澄最后坠落时眼里的憎恨。
许烨重重的喘着气想要缓和心里的惊吓，手指刚微微一动，就发现坐在地板上紧握着他手的贺荣。
他这一动反而惊醒他了。
贺荣的精神不是很好。
“烨哥儿，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煮粥吧。”
许烨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望着他。
他还妄想着从贺荣的眸子里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直到贺荣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睡在地板上？感冒了吧？”他对贺荣表现出急切。
贺荣看到许烨紧张他，心里得到了宽慰：“没事的，是有点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许烨从沙发上起来，让贺荣坐了上去：“你坐着，我去给你泡点感冒灵。”
看着许烨在他卧室的书桌里熟练的找到平时家里备的药箱，贺荣就想起这些都是贺澄跟许烨经历过的。
可面对这样对他温和关切的许烨，他却对贺澄再也生不出一丝厌恶。
许烨足够让他心安。
早饭也是许烨亲自煮的小米粥。
正在贺荣沉浸在许烨给他的温柔之中，许烨却在餐桌上对他开了口：“贺澄，他想出来吗？”
贺荣搅拌在瓷碗的勺子一顿，在碗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没有。”他答道。
他清楚的知道昨天晚上在他大胆的吻了许烨的嘴角之后贺澄就闯了出来。
可他不想让许烨知道，就让许烨以为贺澄要离开吧。
这样他就能保护好许烨。
不让许烨成为别人的笑柄。
“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贺荣轻声道。
许烨眼里的光瞬间就落了。
那种失落，贺荣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
他见过的许烨是意气风发的，是笑脸盈盈的，是傲气的。
从不是这样灰溜溜的样子。
“我知道程执礼跟你说了一些话。”许烨突然道，让贺荣心里一颤。
“贺荣，你比我更清楚，这些年来贺澄对你对萧阿姨到底是怎么样的。”
“贺澄他并不是你的疾病。”
“他更像是保护你的兄长不对吗？”
许烨看向贺荣的目光中都是怜惜，唯独没有对贺澄的那种爱意和心疼。
“我对你，也像是兄长对弟弟那样的，你受欺负，我也会保护你。”
贺荣抬头看向餐桌对面的许烨。
他的爱意如今却被许烨的这句话给完美的拒绝。
一点念想都不肯就给他。
一点都不允许他自欺欺人的觉得许烨对他是有感情存在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你跟贺澄一直以来和平相处的那么好，为什么我的到来就让你们成了现在的模样。”
“我不希望我给你们带来的是不幸和难过，我很自私，我不想成为一个罪人。”
“贺荣，如果是因为我的出现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我会选择离开边城的，离开边城，此生不复相见。”
“我只希望你能让我见见贺澄，我还有误会没跟他解决。”
“见过他之后，我还你们的平静。”
贺荣愣怔的望着许烨。
他没想到许烨第一次同他说掏心话是在这样的情况，也没想到会说的这些。
他不过是想要安安静静的望着许烨就好了。
可能是他的演技太拙劣，被许烨识破了所有心思。
识破他的感情，也识破了他的嫉妒。
他更没想到的是许烨竟然要离开边城。
那是他生命里唯一一束快要触碰到的光了。
是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什么都不该拥有？
不该拥有浓烈纯洁的父爱，不该拥有这个世界的善意，也不该拥有一丝的温暖和感情。
“贺澄他，确实白天不愿意见你。”贺荣垂眸，再也没有与许烨对视的勇气了。
程执礼说的对，他就是一个软懦的人，没有任何的勇气，总是安安分分的，总是那样的不被重视。
如果他和贺澄是真正的兄弟该有多好啊，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公平了。
“那我晚上见他。”许烨坚定道，“跟他说清误会，我就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
“明天开学我会联系学校和家里准备办转学手续。”
许烨觉得自己确实不该以那样欺骗，利用的方式出现在贺澄贺荣的面前。
一旦带着利益的接近，到最后的关系总是像一层窗户纸。
在他没到来之前，贺澄贺荣的关系虽然不曾缓和，但并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嫌隙。
他只希望贺澄能继续坚强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因为他带给他的伤害而让他放弃了这个世界，那才是真正的不公。
“烨哥儿，不用的。”贺荣第一次想要去挽留一个人。
“贺澄他也一定不会想要你离开的。”
许烨只是挫败的垂下头浅浅的笑了笑：“他现在，怕是恨死我了。”
“烨哥儿，我不想你离开。”贺荣眼里都是诚恳，“你是唯一的光了。”
“在你之前，那些光都灭了，我留不住。”
“贺澄也留不住。”
“不算为我，为贺澄，你留下来好不好？”贺荣的眼睛里氤氲起一层薄雾，“我可以让让他的，我可以把你都让给他的，我只是想看到一些希望就行。”
他只想留下一些光，一些希望。
哪怕永远的看着贺澄跟许烨快乐美满，只要让他看到许烨，他什么都可以不争了。
许烨面对这样的贺荣心里只有愧疚。
他曾把他当做能跟母亲缓和的工具人来接近，来亲近。
可就是这样单纯天真的少年，却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光。
可就是这样高傲警惕的贺澄，却也是把他当成了唯一且特殊的光。
这是贺澄亲口说过的。
在边城深夜的清冷街道上，他们两个人牵手走在路灯下的时候，贺澄伸手遮住惨白的灯光，嘴角都是柔柔的笑意。
“许烨，你是我唯一且特殊的光。”
“这是我第一次，碰到了光。”
第140章 谎言（15）
“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生命中的每一个我以为的希望和光都是不真切的。”
“他们从来都不愿意为我停留，他们从来都视我为怪物。”
“我只有你了。”
那时的许烨还不知道贺澄为什么会跟他说出这样苍凉的话。
他一直觉得贺澄孤傲高冷，他自己本身就不需要光的，他甚至可以成为别人世界里清冷的光。
可在后来的相处中，许烨才发现贺澄这个人孤单极了，身边没有朋友，连虚假的朋友都没有。
那时贺澄眼中的诚恳跟此刻贺荣眼中的诚恳是一样的。
他们是那样的看中他，那样的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他呢？
他只会以利用的名义去接近他们，去闯进他们的世界，到最后动了情，到最后他的初心被识破，到最后反而从希望变成了伤害他们至深的利刃。
变成了涂着蜜糖般恶毒的利刃。
“烨哥儿，我求你了。”贺荣眼里的泪都开始卑微起来，他伸手紧紧的抓住许烨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悬崖峭壁上最后一株救命的草木。
“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可以把我的所有都让给贺澄的，包括我的时间我的身体，我都可以让给他的，我只求你不要离开。”
“烨哥儿，你真的是唯一的光了。”
他眼中的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看的许烨心里一阵酸楚。
贺荣此刻还不知道他跟贺澄分手的真正原因，他如果知道，是否还会这样的把他看做唯一的光。
“救救我跟贺澄吧。”
这句话狠狠的在许烨的心脏上敲了敲。
那瞬间，许烨像是被人点醒了一样，突然就真真切切的了解到了真正的贺澄。
他的贺澄并不坚强，只是不服输。
他的贺澄才是那个最需要有人疼爱和照顾的人，他也会害怕，也会是一只受伤的小兔。
因为贺澄就是贺荣。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的。
贺澄不曾表现出来不曾说出来的那些害怕和顾虑都会由贺荣表达出来。
贺澄是想要他留下的。
贺澄是想要他救他的。
“我想见他。”许烨看着贺荣道。
他现在就非常迫切的想要见到贺澄，想要抱抱他的贺澄，想要坚定的告诉他，自己是永远不会离开的。
他会永远在他身边。
“他现在不想出来的。”贺荣无能为力。
“我守着到晚上。”
贺荣很清楚了许烨对贺澄的感情，心里虽有不甘，却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毕竟他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说不定他就是没有许烨所喜欢的东西呢。
只要贺澄能得到许烨的喜欢就行了。
那样的话，他们相处所用的这具身体是他的，也算他参与了一份与许烨的感情。
他不该贪心的。
晚上的时候许烨坐在沙发上守了许久都没能守到贺澄。
可他沉沉的睡去了之后，贺澄就再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来了。
他看着睡在沙发上的许烨，心里实在是恨不起来。
就算这个人骗了他，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想要向他靠近。
贺澄无法相信那样真挚的感情会是许烨演出来的，无法相信那些炙热的拥吻会是没有感情的。
他一直都很相信许烨每每看向他时眼里那样纯纯的爱意。
他不敢再面对许烨，不敢面对欺骗背后的感情是真是假。
无论真假，他都不敢面对。
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出来看看他。
清晨的时候许烨见到的还是贺荣。
“他没出来吗？”许烨望着坐在沙发旁的贺荣。
“昨天夜里出来了。”贺荣如实道。
许烨知道贺澄还不想见他，只好垂头失落着。
“烨哥儿，今天开学了要去学校了。”元旦的三天假期到了，贺荣怕许烨会因为跟贺澄感情上的事情耽误学业。
开学班主任找不到人是要被叫家长的，那个时候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走吧，去学校吧。”没能见到贺澄，许烨心情依旧不好。
在学校的一整天都郁郁寡欢，连一向爱找许烨说话的陈亦舟都不敢再逗他了。
体育课许烨找了个病因请了假，丧气的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看着旁边跟贺荣的课桌。
原本他们的桌子还隔着距离呢。
现在紧紧的挨在一起，他却觉得他们之间有了难以翻越的丘壑。
许烨正难受的时候听到后门被人推开，体育课结束了，外边的下课铃声响起，班里面涌进了一群人。
外边的风吹进来有些冷，许烨坐起身子把椅子上的羽绒服穿上时看了一眼后门的门口。
仅一眼，许烨就认出来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眼角旁边贴着创口贴，眼中都是清冷和烦躁，身边站着一个一脸担心的小陈同学。
“贺澄！”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门口那人转身就要走，却被许烨开口叫住。
许烨差不多是连滚带爬的从椅子上起来被桌腿绊了好几下才狼狈的跑到门口抓住他的手。
陈亦舟抿了抿嘴，自觉的从旁边走开。
被人抓住冰凉的手，贺澄才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那是他无法割舍的光。
明明心里有好多话想要问他。
明明更想要问他对他的喜欢是不是真的，可到嘴边说出来的话却成了厌恶。
“放手！”
许烨却抓的紧紧的不肯松开：“贺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好。”贺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带着怨恨，用力的掰开他的手。
可许烨好不容易见到贺澄，他才不肯就这样轻易的放开，他一定要解释清楚。
“贺澄，我一开始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可是后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再那样做的！”
贺澄的脸上只是冰冷。
寒风从外表涌进来，吹的人发冷。
方余轩坐在附近看着两个人站在门口不关门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干什么呢！有事外边说不行吗！”
“你闭嘴！”许烨回过头眼睛猩红的冲打岔的方余轩怒吼。
看着许烨像一头惹怒的小狼，方余轩也不敢再说话了。
毕竟他也见识过许烨打人的狠劲。
“我们出去说说吧。”许烨拉着贺澄往外边走，语气都缓了下来。
明明心里那么的渴望，可表现出来的却是满满的厌恶。
贺澄从心里还是怨恨许烨一开始不怀好意的接近，怨恨许烨的谎，怨恨许烨的那句“对不起”。
他真的很不愿意听到这句话。
难道要被对得起就那么难吗？
贺澄走进教室把跟许烨紧紧挨在一起的课桌拉开了一个课桌的距离。
“以后不要打扰我。”他的话语冷冰冰。
许烨看着他们再次成了“一个课桌”的同桌，没有怨言，只有悔恨。
所有原因都是因为他。
贺澄不愿意再跟他亲近也是正常。
在全班的注视下，许烨没有再纠缠贺澄，只是默默的关上了门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亦舟向他投来心疼的目光。
“等他不生气了我再找他吧。”许烨轻声对陈亦舟说道。
陈亦舟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他这个地方还是有你的，不然不会对你发脾气。”
许烨望向有了距离的贺澄，只看得到他趴在桌子上露给他的一个后脑勺。
前一阵剃的寸头已经长了些，看起来毛茸茸的都是乖。
可这一个课桌的距离，却让许烨望而止步，不敢去靠近正在气头上的贺澄了。
贺澄这一趴着睡了整整一节课，课间的时候陈亦舟向许烨说了体育课上贺澄眼角的伤。
“羽毛球划得，贺荣打球心不在焉的，我发力大了些，他没接到，然后可能是委屈了，哭了一会贺澄就出来了。”
陈亦舟满是歉意。
可许烨知道，贺澄还是想要保护贺荣的，他还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的。
放学的铃声打响的时候许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看向旁边趴在桌子上的贺澄。
生怕旁边的人醒来以后成了别人。
被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吵醒后，贺澄有些不爽的揉了揉眼睛，习惯性的看向右边的许烨。
他习惯性的看向他，习惯性的眼中带着柔意。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贺澄有些恍惚。
他眼中的许烨还是那样美好。
可是一想到最初许烨的接近，贺澄还是怨恨。
他收回习惯性的目光，起身背上贺荣的书包往教室外走。
许烨却再次拉住了他的手。
“贺澄，我一开始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们，可是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是真的很想要跟你在一起的。”
“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他卑微的祈求道。
贺澄垂眸看着许烨拉住他的手，心里犹豫了许久。
许烨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吗？
又或者他还在许烨的圈套里？
“不好。”贺澄轻轻的扶去了许烨的手，眼里没有一点光。
贺澄眼里没有一点希望，许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做完兼职之后贺澄骑车去医院看望母亲。
“荣儿，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了。”萧然的身体已经大好，脸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
“嗯。”贺澄把带过来的晚饭放置好，递给病床上坐着的萧然。
他从学校醒来之后一直都在给自己找事情做，兼职也比平常更忙了些，甚至愿意多待了半个小时，一路上遇到红绿灯也总是哼歌，不想让自己的脑子停下来片刻。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忙，就不会想许烨了。
可此刻在病房，身边没有许烨絮絮叨叨的反而不习惯起来了。
“你不高兴？”萧然看着他轻声询问，“有心事？”
贺澄愣了愣神，摇了摇头。
“快吃饭吧，快凉了。”贺澄又整理了一下母亲住院的衣物。
“我一会就先回家写作业了，明天下午放学来接你出院。”
萧然能明显的看出来贺澄的情绪低落，知道他的辛苦，也不多留他：“快回去吧，早些休息路上小心。”
贺澄点了点头，整理好一切东西之后背上书包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踏上楼梯的时候贺澄松了口气。
他隐忍了一天，此刻在灯光昏暗的楼梯上才肯放松下来。
没想到却在家门口遇见了蹲在门口的许烨。
可怜兮兮的抬着头看着他，脸蛋冻得通红，双手不停的搓着取暖。
就像之前公交站牌时那个可怜的小蓝帽一样。
那一刻贺澄的心都软了。
他舍不得这样的许烨。
“你回来了。”许烨眼里亮着光，扶着门站起来。
许烨蹲了许久腿麻了，差点没站稳。
可贺澄在那一刻做出了的反应骗不了许烨。
那个空在半空中的手，暴露了他的所有心意。
贺澄尴尬的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的灯光下，他甚至不敢直视许烨的眼睛。
怕被看出他的心意，怕看出他的不舍。
怕自己成了被牵着鼻子走的傻子。
怕自己的感情是许烨那里的笑话。
“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啊贺澄。”
“我只喜欢你了。”许烨眼里的光太过于刺眼了。
他这样虔诚的向他诉说心意。
“我为我之前不纯的接近而向你道歉。”
“可这个世界上，我真的只喜欢你，无论你问我多少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坚定的选择你。”
“贺澄。”
“其实你才是我的光。”
是他在迷茫中的灯塔。
是他在最失落的那段时间，给了他希望的人。
许烨本以为自己是最可怜的人了，父母不疼爱，人际关系也被程执礼搞得乱七八糟。
他本是个没人在意的小孩，被全世界遗弃了。
是贺澄的出现，是他的事事有回应，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被抛弃的人。
“我们说清楚了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就是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好不好？”
“你要是不想跟我和好，我就重新追你好不好？”
许烨眼里的感情太真挚。
贺澄最是受不了向他撒娇的许烨。
心里逐渐为他动摇。
什么好聚好散都是假的，真正的爱分开很疼。
此刻贺澄的心如刀绞。
他怕了这份感情是假的。
“别找我了。”在他没有真正看清楚许烨的心之前，别再来动摇他了。
贺澄冷漠的推开门口的许烨，插入钥匙打开家门，把他拒之门外。
听着许烨的声音，贺澄咳得眼角都红了起来。
“记得吃药，我走了。”许烨不放心的说道，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那就让他重新追贺澄好了。
这一次带着真诚和爱意，重新接近贺澄。
听到许烨下楼的声音，贺澄才抬手擦了一把眼角咳出来的眼泪放下书包往卧室走去。
书桌上的感冒药上竟然有许烨今早离开时留下来的字条。
生气归生气，不要拿自己的身体闹哦。
字体娟秀，落款是他一向手法豪放的签名。
他好像成了被拿捏住的那个人一样。
好像许烨知道他的不舍。
知道他的世界里都是他来过的痕迹，只要他出现，就一定会想起来他。
“真他妈烦人。”贺澄抓了抓毛茸茸的短发，一头栽到柔软的棉被里。
想起他现在跟许烨如此僵硬的关系，贺澄的心就乱糟糟的。
想起废弃教学楼里的勇气，想起那时炙热的吻，贺澄就难受。
那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的去喜欢一个人，第一次鼓起勇气的去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本是害怕面对这份感情的。
他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的命运就在那个时候有了变化。
那是唯一一次，贺澄想为自己活着。
哪怕以后这具身体要还给贺荣，哪怕最后他要消失掉，也想要跟他在一起。
贺澄还想起医院黑暗的楼梯下，他跟许烨之间的撕咬，想起他情绪爆发时落在许烨肩膀上的泪水。
想起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他破光而来，陪着他一起吸烟。
想起天台上烟花绽放时的一眼万年的心动。
那么多个温暖他的时刻，许烨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吗？
他迫切的想要得到许烨的回答，可手机打开准备播出去那个早就铭记在心的手机号时，却犹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