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莹没了平日里的温和，她比此刻的许尚宇更像是许烨的亲人：“我这两年看着许烨成长，别人的家长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来像我了解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而您和许烨妈妈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他。”
“许烨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两年很努力，这次高考他是肯定能上一个985或211的大学。”
“我作为他的班主任，我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许烨并没有那种特别特别危及生命的病，我还是希望您可以考虑清楚，不要让许烨伤心。”
许尚宇心生愧疚。
齐莹说的对，他和林佳易忙工作，自从许烨转学来边城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学习。
他们一直想着许烨身体健康，在这里过得快乐就行，从来没想过其他的。
最多想过的就是许烨高考分数低的话掏钱送他出国留学渡层金回来。
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
现在的许烨有能力在国内上一所好大学，他却剥夺了他的机会。
可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真的不求许烨有什么大的前程，只要他身体健康。
而现在的确是治疗的重要时候。
“齐老师，我还是选择以许烨的身体为重。”许尚宇留下一丝叹息。
齐莹看着许尚宇的双瞳都震了震。
她没想到一番劝说还是没能打动这位父亲。
她没有孩子，不懂这种选择。
只是她太生气了。
太生气许烨父亲的选择。
齐莹生气的看着许尚宇，没有平日的温柔，硬气了起来。
“许烨爸爸，我对您的这个选择非常的失望！”
“您明明知道许烨有这个机会的，你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您这就是对许烨的不负责任，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家长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办休学的，就算是成绩不好的孩子他的家长都会来跟我咨询孩子能考上什么学校。”
齐莹还想为许烨争取一下。
她不想让许烨以后想起来非常的后悔。
“这件事您真的跟许烨商量了吗？”齐莹看着许尚宇的眼睛，目光透着穿刺力。
她不相信这样一个有劲头的许烨，明明那么有信心去准备高考的许烨会突然因为身体原因而就这样的放弃了。
许尚宇有些心虚。
“齐老师，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我作业和父亲，真的所有的一切都以许烨的身体为重。”
许尚宇叹了口气：“许烨很小的时候不会说话一会哭，不知道疼痛的感冒发烧很多次差点让他病情严重的要了命。我们辛苦娇养着，他会说话懂事理之后让他不要受伤，可许烨之前不懂事，总是跟别人打架，好几次进了重症监护室，我跟他妈妈不知道揪心了多少次了。”
许尚宇真的太害怕每次接到陌生的电话，然后陌生的电话告诉他，他的孩子被送进医院了，正在做手术。
他从小护着许烨，怕摔着磕着，怕他咳嗽流鼻涕，怕他因为没有痛觉活不长。
那么小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只会哇哇的哭的时候他就操碎了心，战战兢兢的把他最弱小的时候熬过去了，教会了许烨说话，教会了许烨保护自己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他好不容易可以把身心投进对无痛症的研究里，现在这个时刻，他只想马上让许烨的病好了。
想让他成为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我和很多研究者潜心研究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能有一个机会治好他的病，我们作为父亲，作为医生，肯定是首先想着孩子的病得到痊愈。”
许尚宇想着之前许烨小小的一个不会说话的趴在他的怀里总是哭，难受了哭得嗓子都哑了他跟林佳易也哄不好，最后去医院检查才知道生病了，差点失去了他好几次。
后来医院检测出来他感觉不到痛觉，他和林佳易才再也没有犹豫的选择领养许烨为自己的孩子。
那样被他们精心呵护着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想要他好。
比起许烨此刻的前程，他更需要许烨马上恢复健康。
大不了他陪着许烨一起复读一年把高中毕业证补上。
大不了下一年高考他站在考场外遭受艳阳的炙烤等着许烨从考场归来。
所有的前提都是要许烨身体健康。
“齐老师，希望您能理解我，许烨那边我会劝他的。”许尚宇的真诚不假。
“在我们这里，孩子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齐莹看着这位沧桑的父亲，突然间有些明白了。
“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两天后再给我答复吧。”齐莹给了回旋的余地。
许尚宇向她低了低头表示歉意。
“这两年辛苦老师的照顾了。”
许烨最后还是被办了休学。
在许烨应该回来的那天贺澄没有联系上许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
陈亦舟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消失的。
可许烨应该回学校的那天班主任竟然也没有问起本该回来却没有出现的许烨。
贺澄一放学连书包都来不及背的跑出教室。
陈亦舟看着贺澄那么着急的跑出去，赶紧把资料塞进书包里顺手拿了贺荣装好的书包跟了上去。
“贺澄！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找！”陈亦舟一手惦着一个书包的飞快的追过去。
贺澄从学校车棚推车出来，被陈亦舟拦下了：“让我带你吧，你太着急了，怕出事。”
“行，去许烨家。”贺澄把车交给陈亦舟，背着书包，塞进车篮里了一个书包后坐在后座上。
陈亦舟带着贺澄在边城的大街小巷里飞驰，找着记忆里熟悉的各种街道，走了最近的路骑车到了许烨在这里上学租的小区。
陈亦舟刚停车到楼下，贺澄就下车跑向许烨那栋楼。
两个电梯都在上面没有下来，贺澄太着急，他没有许烨的任何消息，他害怕极了。
现在他的心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各种各样的意外都在他的心里炸开。
他怕许烨会消失不见。
贺澄等不及电梯下来，转身跑向旁边的步梯。
许烨的家在二十楼，他两三个台阶并为一步的向上爬，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爬到二十楼的时候贺澄是扶着墙走到许烨家的门前。
他的心里忐忑不安，想着敲开门后会不会有许烨惊喜的跑过来抱着他，会不会是李阿姨开的门，笑的让他赶紧进去，并大声喊着许烨让他出来。
想着万一这扇门没人回应，然后许烨会坐电梯上来，看着他在他家门口，惊喜的笑了。
见到许烨，他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可贺澄敲响了门。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一下又一下，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他愣了愣，低头找手机给许烨打电话。
电话还是关机。
应该是手机丢了吧。
贺澄敲着门，喊着许烨的名字。
可开门的确是对门的邻居。
“小伙子，不要敲门了。”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道。
贺澄扭头看向她，着急的询问：“请问您这几天见这俩人了吗？”
妇人摇了摇头：“搬走了，今天上午来了两三个搬家工人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好搬走了，应该是换租客了。”
贺澄这次彻底的愣在了原地。
有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了他一下，让他眼前都是晕乎乎的，像是做梦一样。
陈亦舟此刻气喘吁吁的从步梯爬了上来：“你怎么……跑那么快！累死我了……”
陈亦舟擦了一把汗，看着愣在原地的贺澄，好奇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怎么了？”
在敲门的时候贺澄的心里闪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许烨会搬走。
陈亦舟看着贺澄失神，再次叫了叫他。
“贺澄！贺澄，怎么了？”
那个少年此刻终于绷不住的满身疲惫的伸手捂住了脸低下了头。
“许烨搬走了。”
这次换成陈亦舟诧异了：“什么？搬走了？”
贺澄深深的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邻居刚说的，已经搬走了。”
少年的眼眶有些泛红，额前留下的汗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那个人就那样什么都没有跟他说的走了。
贺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他，他他搬走了？”陈亦舟不敢相信的结巴了起来，“怎么那么突然？都没打声招呼。”
他看向身边的少年满身的落寞，贺澄垂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把他的所有情绪再一次都藏了起来了。
陈亦舟知道，贺澄又变成了那个孤独的少年了。
“许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说不定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呢。”陈亦舟弱弱的开口安慰他。
贺澄抬眸看向他。
这一眼给陈亦舟吓了一跳，他怕他多嘴说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惹他不快了。
可贺澄的眼中却是泛起了光。
“对，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事没来得及跟我说，肯定是这样。”贺澄太了解许烨了。
他不是不辞而别的人。
他们当初说好了哪怕最后的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但是也要在最喜欢彼此的时候都要勇敢一些。
许烨也跟他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欺骗他任何事情，尤其是感情。
许烨并不是一个不辞而别的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来不及跟他说罢了。
“问班主任！”陈亦舟突然想起来。
“她挺看重许烨的，许烨没在请假后的时间回来她上课的时候没看到他也没问过我们，我想班主任应该知道什么吧。”
贺澄像是一瞬间就抓住了希望。
“我跟齐老师打电话问一下。”贺澄低头拿出手机找联系人。
齐莹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许烨的父亲回心转意决定让许烨回来复习参加高考，心里还开心了一下。
结果看手机发现是贺荣的手机号。
“喂，贺荣，怎么了吗？”
贺澄心里却紧张了起来，只要问了说不定就有许烨的消息了，可是此刻他却揪紧了校服的衣角。
“齐老师，我想问问许烨不是请假两周吗？他怎么没回来？”
齐莹听提到许烨，心里不免觉得可惜的叹了口气：“许烨办休学了，他现在跟他爸爸在临召市治疗。”
贺澄震惊了一下：“休学了？”
“嗯，对此我也觉得很可惜，但是还是身体重要，老师没有告诉你们是怕我们班同学因为这个受影响。”齐莹知道许烨的性格好，在班里现在很受欢迎，现在班里学习压力都很大，怕很多同学知道后会有影响。
贺澄整个脑子都彻底的懵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的电话，不知道是怎么下的楼。
贺澄走在街道上，陈亦舟骑着他的车只静悄悄的在后面跟着他。
贺澄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关键的时候许烨会办休学，还跟他彻底的断了联系。
他是一个不用为高考而担心的人，许烨完全可以告诉他的啊。
如果是怕贺荣有影响，他可以删掉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可以抹掉关于休学在临召市治疗的所有信息。
可是许烨为什么不告诉他。
那个打不通的电话，没有回应的微信成了此刻贺澄的心结。
“我要请假去临召市找他。”贺澄扭过头看向身后慢悠悠的骑着车跟着他的陈亦舟。
他的目光坚定，让陈亦舟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怎么行，马上高考了，现在一天的时间都恨不得掰成好几份，贺荣能同意吗？”
“别说贺荣了，就你妈跟齐老师也不会同意的啊。”
陈亦舟刚才在他身边听班主任跟贺澄的电话听了个大概：“再说了，齐老师也劝过许烨他爸爸这个时候不要办休学了，可许烨要治疗，说不给你他的身体现在更需要休息呢，你别担心。”
贺澄却着急了。
“就是因为他严重到要办休学治疗我才不放心。”贺澄皱着眉，无法想象现在许烨是什么处境，是不是他的病威胁到他的生命了所以必须要放弃高考去接受治疗，
“陈亦舟，我得去看看。”
“我只去看一眼，看看他好不好我就会回来，只一天，不会耽误贺荣复习，我今天晚上回去跟他商量。”
贺澄说着，走向陈亦舟坐在车后座上。
陈亦舟知道贺澄对许烨的感情，也知道贺澄的为人，如果不让他去看一看，贺澄怕是一直都无法安心了。
而且今天贺荣上课看不到许烨的身影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有些事情必须得解决了才行。
贺澄一向有分寸，就让他去吧。
陈亦舟也不再阻拦了。
贺荣看着贺澄留下来的纸条，心里紧紧的揪成了一团。
他此刻只担心许烨，再也无心复习了。
见不到许烨，他等同于见不到光了。
他本来还满心期待的等许烨回来他可以每天在学校跟他有一段相处的时间，让他偷点甜。
可许烨现在突然断联系办休学，他真的是乱了。
贺荣只好在贺澄留下的纸条上写了个好。
到时候贺澄去临召市看许烨，他也偷出来个时间看一眼就好。
让他看一眼知道许烨安康就好。
他太害怕许烨突然离开了。
许烨半夜从梦里挣扎的醒来，满脸都是泪水。
他梦见再也回不去的边城，和梦里贺澄模糊的脸。
他梦见他身边的所有都模糊的消失不见，他的世界再一次剩下他一个人。
看着冷冰冰的房间，许烨只觉得一阵绝望。
这两天以来他情绪激动的想要逃出去，想要得到许尚宇的一个说法，可他叫了十八年的“爸爸”并没有来过。
他绝食，不肯吃饭，不肯接受冰冷的药液输入他的体内，也固执的不肯见他心理医生的“母亲”和他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团子。
他抗拒着一家子人，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第二天贺澄刚来到学校就跑到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假。
“什么？”齐莹看着她的好苗苗，有些震惊。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就说了怕影响到你们学习结果还是影响到了。”齐莹看着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贺荣，我知道你跟许烨关系好，但是现在马上要高考了，你应该把心收回来。”
“齐老师，”贺澄有些疲惫，“我就去看一看，一天就回来了，我看看他在临召市好不好，不然我是不会收心的。”
他现在满心都是许烨，心里担心的不得了，根本无法放心的让贺荣留在这里。
他不怕许烨办休学丢高考，他只怕许烨跟他不辞而别。
贺澄很清楚的知道刻意延长散场的时间到散的那天只会更难过。
他们之间正是如此。
可是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喜欢和勇敢，他只想给许烨，现在许烨要跟他分开，他也要许烨给他一个解释才行。
贺澄从来不怕分别。
“不行，这个时候不该分心，许烨在临召市接受治疗，你也不用担心他什么的。”
贺澄还想开口请求班主任给批假，齐莹却赶他走了，塞在他手里了一沓卷子：“去班里发下来下节课做题吧。”
贺澄彻底的没辙了。
一天下来他跑了好几次办公室都被拒绝，贺澄心急如焚，看着这几天发给许烨的消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简直要活活给他折磨死了。
夜晚翻来覆去的也难以入睡。
第二天清晨萧然起来做早饭的时候见家里没人，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是贺澄努力写的工工整整的字。
妈，我去临召市一天，帮我给班主任请假。
这一招先斩后奏让齐莹彻底没了辙，人都不在边城了，她更是劝不动了。
罢了，让他去看看吧，也好回来后安心的复习准备迎接高考。
在坐上前往临召市的早班车的时候贺澄心里是格外激动的。
他马上就能去见到许烨了。
四个小时的车程格外的漫长，一路上贺澄打着瞌睡却一直不敢睡过去，生怕错过了许烨的消息。
到临召市下车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贺澄导航到许烨的家，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竟然不是李阿姨，而是许烨的母亲林佳易。
林佳易看上去疲惫了很多，难得在工作日的时候在家里。
之前来临召市玩的时候，贺澄只有在工作日的晚上才见许烨的母亲和父亲从外边回来，平时中午都在单位休息。
“林阿姨好。”贺澄打了声招呼表示礼貌。
林佳易也没想到来的人是贺澄，有些吃惊：“小贺？你怎么来了？”
贺澄满眼都是期待，嘴角挂上一丝淡淡的笑意：“我知道许烨回家治疗了，他好几天没联系我又突然办休学我有些担心，我来看看他。”
林佳易把贺澄请进家里，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像是突然抓住了救星一样。
“你来的时候好，阿姨请你去研究所劝劝小烨，他现在怕只见你了。”
贺澄一时间没能明白林佳易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只见我？”他的心里突然惴惴不安起来。
那种不安从许烨跟他断了联系开始就一直扰乱他，在坐上前往临召市的车时贺澄放松了许多，直到此刻，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人有些时候直觉准的过分。
林佳易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小烨不愿意接受治疗，又哭又闹的不肯见我们。”
贺澄皱了皱眉。
“是因为你们给他办了休学吗？”
林佳易看着贺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贺澄也不想非要问出来个原因。
他只信许烨说的话，他只要见许烨，他只听许烨告诉他的。
“阿姨，让我去见见他吧。”
这是贺澄第一次来到许烨父亲的研究所。
整个研究所白花花的一片，他无心四处张望，只想赶紧见到许烨。
他知道许烨突然跟他断了联系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佳易把他带到了一个病房前却止步了。
“小烨在里面，你进去吧。”
贺澄回过头看向她：“您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林佳易摇了摇头：“他不愿意见我们，你进去劝劝他吧。”
“拜托了。”
贺澄看着眼前这扇门，推开走了进去。
“我说了不想见任何人，滚出去！”
听到门开的声音，许烨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大声的怒吼着。
贺澄看着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许烨，心顿时就软了。
他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许烨。”
许烨一愣，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心里竟然狠狠的疼了一下，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门的方向。
他这几天唯一支撑着他的人就站在那里。
许烨的鼻子一酸，嘴巴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撇，眼睛就模糊了。
许烨望着他看了看，随后低下头抬起胳膊擦了一把泪，自言自语道：“肯定又是出现幻觉了。”
贺澄的心都被揪紧了。
才短短的十几天，他竟然看着许烨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好了。
他看着许烨自言自语，心疼的快步走过去把他搂进怀里：“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许烨，我真的来了。”
被紧紧的抱在怀里的那一刻许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他的幻觉，这真的是他的贺澄。
是这几天一直支撑着他要坚强的逃出去的人。
许烨抬起胳膊回抱他，瞬间热泪盈眶，说话都带了哭腔。
“贺澄，贺澄呀，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这些天绷不住的情绪一直缥缈的感觉终于有了一个依靠。
许烨在贺澄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
贺澄紧紧的抱着他，心疼的不得了。
“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瘦了那么多。”
许烨抽泣着，只搂着他说好想他。
“我来了，别哭，我在你身边呢。”贺澄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哄他。
“好了好了，乖宝儿不哭了，不哭了。”
贺澄一声声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如当初许烨在公交车上生气时哄他的模样。
“乖宝儿不哭，乖宝儿有人疼爱。”
许烨哭得很厉害，贺澄只是紧紧的抱着他，一遍一遍的唤他的名字轻拍着他的后背。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没联系了？还不肯接受治疗？”看许烨的情绪安稳了下来，贺澄才问他所有事情的原委。
许烨吸了吸鼻子，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样的窝在贺澄的怀里抽噎着。
“贺澄，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贺澄皱了皱眉，疑惑道：“什么意思？”
“你之前开玩笑说小团子跟我不像，我真的不是这俩人亲生的。”许烨说的委屈。
贺澄一愣，他当初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我爸他……”说到此处，许烨顿了一顿，那个人已经不是他的爸爸了，“他，他们收养我就是因为我得了这个病，贺澄，我不想留在这里做他们的试验品。”
贺澄抱着他，轻拍他的肩膀低声哄着：“别难过，我在呢。”
想起之前许尚宇对他的那些关心，许烨真的分不清那些关心到底是不是出自于父爱，他分不清这个家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那么眷恋这个家，总是打架想要赢得这对父母的在意，结果却让他离家越来越远。
他那么信任着的父母，结果并不是他亲生的，并且还是带着目的的收养他来做他们的儿子。
十八年的情意，在得知这对父母是因为他得的是无痛症这个病才收养了他的那一刻，许烨一点眷恋都没有了。
他不想被用来做病理研究的试验品，他更不敢相信的是他一直依赖的父亲竟然会给他办休学让他留在这里接受他的治疗。
那么多年了，他的病一点好转的现象都没有，许尚宇却总是坚持着，这次竟然让他放弃了高考也要让他留在这里做一些无用的治疗。
“我逃不出去这个研究所，他们把我困在这里逼着我接受治疗，还把我唯一能跟你联系的手机拿走了。”
“贺澄，这几天我好难熬，我真的就只剩下你了。”
贺澄抿着嘴把他搂在怀里，心里一阵阵的疼惜。
看着这样孤独的许烨，贺澄就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了。
他放心不下把他最爱的人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总有一天他会把身体把这个世界把所有都还给贺荣的。
此刻他却非常非常的想要长久的留下来。
留下来这辈子都陪伴着许烨。
哪怕这一生不富贵，哪怕这一生颠沛流离，他也想要留在许烨身边只求他的安稳。
果然人是不应该生出欲望的。
许烨紧紧的抓着贺澄的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无助的脆弱的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