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在外面赶车,听到里面柳鱼璃道:“静秋,这次说好了,我们几个做东,你和你夫君不准出银子,上次去玉周城肯定花费了不少,好歹让我们请回来一次,虽然肯定比不上你家花的,但也是我们一番心意。”
柳静秋似笑了一下,清冷温柔的声音道:“好。”
随即,柳鱼璃苦恼的声音响起,道:“可惜,这次讲的话本是《花木兰》,你不知道这个话本上次咱们在玉周城听过后,传到了平遥城,夫子又带我们都去茶楼听了一回,弦儿他们以为你没有听过,这次特意邀请你去,却不知道,咱们早就在玉周城听了!”
“我也不敢告诉他们,会被他们痛殴一顿的。”
“唉,这个话本是很有意思,可是我好想听新话本啊,静秋你想不想?”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柳静秋的声音响起,道:“想啊,可是想也没用啊,茶楼要讲什么话本又不是我们决定的,人家讲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外面,宁景脸上闪过一缕若有所思,垂眸轻笑了一下。
到了城中,缓缓行进到听风楼附近,将马车安顿好,三人进入听风楼。
柳鱼璃他们在二楼订了两个雅间,非常贴心的给宁景单独一间,让他一个人待着去,别烦着他们。
宁景有些哭笑不得,直接让他们把雅间退了,他到时候有事不能听书,不要浪费了银子。
两人进了雅间等其他人,宁景则通告了一下侍从,没多久就被带去后院,见到了苏先生以及听风楼主。
“宁先生,许久不见。”听风楼主率先起身,拱手道。
宁景眉梢不着痕迹挑了挑,这听风楼主对他的态度真是一次比一次礼待,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对方可是坐着未动,连姓名都没有告知。
他向二人回礼,然后落座下来。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关于连锁奶茶店的事详细商谈了一下,宁景顺便将昨日品佳楼的事和二人说了。
这确实也是个法子,和酒楼合作,酒楼交加盟费,提供场地和人手,他们提供原材料和奶茶配方,负责时不时更新口味,这个方法可以说是互惠共赢,十分可行。
至于这其中的合作细节,就不需要宁景操心,他们自然会一起详谈,宁景也只稍微给了点意见。
不知不觉,聊了许久,眼看着吃个午饭,下午就要开场说书,那《花木兰》是苏先生的场,他便要提前去准备了。
却不想他刚刚起身,就被宁景拉住,后者道:“苏先生,在下有一事请求。”
苏先生疑惑的看着他,道:“宁先生有话直说,能办到苏某绝不推辞。”
宁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请求说出,顿时苏先生愣住了,正在品茗的听风楼主一口热茶憋在嘴里,欲言又止。
“这……景先生出现在听风楼,这不太合适吧?”苏先生隐晦的道。
宁景一脸莫名的道:“那不是景先生,是‘华夏’先生。”他咬重那两个字。
“而且,说书所得任何赏金,华夏先生分文不取,过后话本也赠与听风楼。”
苏先生有些意动,看向听风楼主,楼主刚刚咽下一口茶,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道:“华夏先生肯赏脸来我听风楼说书一回,是我听风楼的荣幸。”
“苏先生,劳你快去修改一下公告,给每一位来的听客免费赠送一份蛋糕奶茶,聊表歉意。”
他看向宁景,道:“不知华夏先生,准备说什么话本?”
宁景微微一笑,道:“《神话》。”
听风楼主点点头,只以为他要叫一个神话故事,他听过“景先生”那些华夏的神话,个个精彩绝伦,倒是不担心。
但是,他却不知道,宁景今天要讲的这个《神话》,今后会令听风楼名传姜朝,带动一波穿越时空流话本的潮流。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时末,听风楼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许多人坐下后才得知,说书先生临时换人了,下午不是《花木兰》,而是《神话》。
顿时,不满之声接连而起。
“什么神话不神话的,某要听《花木兰》!”
“是啊,奴家特意为了《花木兰》而来,就是想瞻仰一下敦夙大长公主昔日风采,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罢了,听风楼补偿的蛋糕奶茶已经高过听书费,左右无事当来消遣好了。”
虽然抱怨的人很多,但看在听风楼送上奶茶蛋糕,也就忍了下来,只有少数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人,似乎吃了很大的亏,被戏耍了一样。
二楼雅间里,柳静秋一行人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互相看了看。
有人道:“那咱们还要听么?听风楼说如果不想听,可以直接退钱走人。”
“好可惜,本来想让静秋也听听这个话本,而且我也想再听一遍。”
“现在出去也没什么地方好逛,索性这里还有奶茶点心,若是话本不好听,我们就当是来茶楼闲聊了。”
柳静秋也无所谓,眸子淡淡看向台下,只是莫名的,他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待会儿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倒是柳鱼璃暗暗冲他挤眉弄眼,开心不用把一个话本听三遍。
柳静秋轻笑一声,端起茶抿了一口,心里却想着,不知宁景事情忙完没有,用没用午饭。
这时,突见台下两侧帘子拉起,让人看不见台上,颇有些故弄玄虚之嫌。
台下听客不明所以,纷纷交头接耳。
紧接着,一道仿佛洞穿时空的萧声突兀的响起,沉闷而暗哑,悲伤而恸人,旋即,一道笛声合上,鸣亮而悠远,婉转而沉浮。
仅仅只是一个曲子开头,便把所有人神经瞬间抓住,嘈杂之声顿消,所有人一瞬不瞬看着台上。
帷幕缓缓拉开,一道白色身影立于台中,手中持萧,指尖轻动,乐声由此幽幽传出。
人们的目光从那比玉箫还白腻两分的指尖,划过骨节分明的手背,雪白的长袖,缓缓落到那人脸上——一张白玉面具!
那面具下,一双眼眸微垂,吹奏着玉箫,随着旋律落下,他抬起眼,宛若春水潋滟的黑眸瞬间印入所有人眼中,那双眼睛似乎承载着沉甸甸的故事,让人不禁愣愣注目着他。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喃喃道:“景……景先生?”
“景先生怎会在平遥城!”
也有人不明所以,问道:“景先生是何人?听风楼新来的说书先生么?似乎有两把刷子。”
另一人解释道:“非也,景先生是玉周城望春楼的正牌先生之一,他来自神秘的华夏,最近听风楼三个话本都是出自他之手,据说之前的《白蛇传》,《倩女幽魂》也是来自华夏,而且两个月前玉周城婧院盛会,他一人拦下以谢云叔为首意图打砸望春楼的人,那些人严令禁止女子哥儿进茶楼,景先生与他们据理力争,最终没有让这些人达成目的,所以现在玉周城那边女子哥儿已经可以随意进出茶楼了!”
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一听这话,都是大吃一惊,道:“他竟然如此了得?!”
那些话虽然有夸大之嫌,但也确实差之不远,总体是夸宁景的,但并没有把他吹得如天神一般。
不过,能让玉周城的茶楼开这个先例,景先生拦下那些人,不准他们进望春楼还是关键一步,不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落幕,也不会这般顺利。
得知这人可能是那位传奇的景先生,早已仰慕的人顿时激动不已,然后连忙想起什么,让自己的仆人去通知其他亲朋好友争相过来捧场,就怕来晚了没有位置了。
而二楼,柳静秋看着这一幕,愣住了。
他脸上闪过疑惑,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唇轻轻一笑,心里止不住的发热,还有点微涩。
只要他一句话,就有人默默为他去满足,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也唯有宁景会如此待他。
只听台上那人放下玉箫,平持在手下,向台下一礼,道:“某来自华夏,诸君可唤某一声——”
“华夏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想写的宁景披马甲给夫郎和他的朋友说书的场景奉上!
早安,宝子们!
我去补觉了,晚上再更两章~
窃窃私语响起, 迅速传开。
宁景没有理会这些,转了一下手中玉箫,缓声道:“华夏历二零一零年, 一座秦汉时期的古墓被发觉,其中安葬着一具女尸及一具无头男尸……”
开场就是古墓,让台下人一惊,有些不明所以却又不由被勾起兴趣,不禁凝神听去。
渐渐的, 故事展开,人们才发觉, 这先生竟讲的一个穿越时空的故事!
两位青年不小心穿越千年, 见证历史,改变,无法改变, 顺从, 反抗,经历爱恨情仇, 王朝更替,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宁景尽量将故事精简,也将其中一些现代设备改成了姜朝有的事物, 比如车换成马车, 手机换成一面神奇的镜子, 上面能留言,等等。
穿越时空的这种神奇的题材,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太过超前, 但是一经讲出, 却是令人浮想联翩, 无人不意动。
只要有历史,有过去,就会有人想,若自己能回去,参与这段历史,相遇传闻中的圣贤,见证历史长河的奔涌,这是一件令人多么神往的事。
还有那些缠绵悱恻,跨越了时空的情爱,只是听着就觉神魂悸动。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
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你会知道我等着你
在千年之后
爱是心中唯一不变
美丽的神话。”
曲音落下,帷幕随之再次拉下,那道人影消失褪去,似乎他来,只是为了带来这个穿越千年,互相等待的故事。
台下静了许久,旋即一道掌声响起,接而是经久不息的鼓掌之声。
待柳静秋几人下了二楼,出了听风楼时,一眼就看到在一旁等候的宁景,以及他旁边的冉书同。
宁景一身吉翠色长袍,外罩黑色大氅,眉目俊美温雅,冉书同一袭正青衣袍,披了件兔毛滚边的银白披风,面容俊秀清傲,两人正在闲聊什么,不时点头,似在赞同。
柳静秋身旁的同窗们一静,然后柳静秋就感觉好几只手抓住他的袖子,耳边是他们压抑着的急切激动的声音,“啊,静秋,你夫君旁边那人是谁?”
“好俊俏的书生,静秋,快让你夫君给我们介绍介绍!”
“静秋,是他!”
最后一声是柳鱼璃的声音,柳鱼璃的眼睛都要跑冉书同身上去了,紧紧盯着,抓住柳静秋的手,光从他那个力道,柳静秋就知道他有多激动。
“原来你夫君和他认识,上次你交给我的扇子不会是他送的吧?我以为是哪个不自量力的登徒子,给丢了!”柳鱼璃顿时沮丧,简直恨不得马上回家翻箱倒柜把那扇子再找回来。
柳静秋沉默了一下,那扇子上有一首藏头诗,他以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结果柳鱼璃直接给丢了。
而宁景这边,宁景余光瞥到柳静秋等人的小动作,就看到冉书同的神情逐渐紧张僵硬,到最后干脆停了话头,冷着了一张脸。
真是个愣头青。
他转过身,神态自然,似刚发觉柳静秋等人,招招手,道:“夫郎,过来。”
柳静秋带头走过来,神情恬静,道:“夫君,何事?”
宁景握住他的手,将人拉到身边,露出他身后躲着的柳鱼璃,似笑非笑道:“这位是为夫的同窗挚友冉兄,冉书同,正巧路过平遥城,想逗留游玩几日,我便邀了他去家中小住,夫郎觉得如何?”
柳静秋笑着接话道:“自然是极好的,静秋回去便收拾出客房来,买上好酒好菜招待夫君好友。”
宁景又道:“为夫邀请了自己的好友,夫郎若想,也可以请来朋友一起,人多热闹。”
柳静秋乖巧的道:“好的,夫君。”
两人一唱一和,就把事情定下,而两个被安排的当事人都默不作声,一个冷着一张脸,状似很不易亲近,实际宁景已经瞥到了他身后被捏成一团的袖子,另一个平时胆大妄为的很,这时候突然变成鹌鹑了,眼神飘来飘去,又暗戳戳拽柳静秋的袖子,疯狂暗示,快点邀请我!
宁景和柳静秋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其他人也看出冉书同和柳鱼璃之间的猫腻,加上他们也不是和安村的人,都要回家,就没有再凑这个热闹,纷纷告别后分开离去。
天色不早,宁景等人也要回家了,从听风楼买了奶茶蛋糕还有无骨鸡爪,又顺道去了柳和宜的铺子打包了一份卤菜,才驾着马车踏上回家的路。
宁景驾着车,柳静秋也坐了出来,靠着他咬耳朵,道:“夫君,你刚刚唱的曲子,真好听。”
宁景一笑,以额头碰了碰他的额,道:“唱给你听的。”
他何尝不是穿过了时空,来到了柳静秋身边。
柳静秋不明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心里也是一阵甜蜜,靠着宁景,清冷的声音带了些撒娇的味道,道:“静秋还想听。”
宁景笑了笑,看着前方的路,清了清嗓子,缓缓唱道:“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刚刚他在台上说书时,冉书同正好赶上了,别人不知道,但冉书同还能不知道他么,直接假期加班帮他把故事记录下来。
本来宁景还要自己回去写,然后交给听风楼。
他答应赠与听风楼,自然不是玩笑话,而且听风楼为他一时兴起,拼着得罪听客的风险,他也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人。
宁景下场之后,把借苏先生的衣服归还,同时把话本和曲子都交了过去。
近期再无事要进城,他终于可以好好在家享受休闲时光了,至于车厢里两个人的姻缘,宁景表示他已经牵线了,能不能成是他们自己的事。
一晃两天过去。
宁家院子里,钉木头的声音咚咚响起,一看,散落一地的木块,院子角落里,四个小房子依次而起,从外到内,由小到大。
宁景身上穿着居家衣服,窄袖衣摆被卷起,手中正钉着一块牌子。
等都钉好,他站起身,走远点一看,满意点头。
只见一排狗窝,依次挂着门牌,上面写着:白宝、灰宝、黑宝、熊宝。
前面三个狗窝都相差不大,小狗进去高度大小都合适,还略做大了一些,毕竟它们还要长长,唯有最里面的那个,又高又宽,把现在的熊宝放进去,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不合适是暂时的,等熊宝长起来,也不知道这个狗窝还需不需要重建,就怕到时候塞都塞不进去。
在狗窝里铺上稻草又铺了软垫,然后把特制的小窝放进去,这小窝是这两天柳静秋根据宁景的指导做的,四面微高,中间凹陷,棉花用的很足,十分软乎。
再把小狗放进它们的新窝里,一时都新奇的踩来踩去,似在认识自己的新领地。
宁景看着这四个狗窝,心里盘算着,还要加个放食盆的地方,之前小狗都是一起吃饭,但宁景不打算让它们继续如此。
一来分开防止它们抢食打起来,二来也是以防万一,若有人想对他家狗不利,一包药放下去,四只狗一起吃,都容易中招,分开的话,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只。
当然,这是做的最坏的准备,若有人敢动他的狗,宁景绝对要让那个人付出后悔的代价。
狗窝做好,将院子收拾了一下,宁景想了想,提笔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走到外面院墙,用米糊贴上去,然后满意的离开。
外出的冉书同正好回来,余光瞥到墙上多了东西,侧目望去,顿时疑惑的“嗯?”了一声。
只见,那上面写着:内有猛犬,闲人免进。
这令人疑惑的操作,令冉书同十分疑惑。
宁景贴完东西,回到内院里,阳光正好,他家院子小池塘旁边收拾出来一块地,曾经山里的那株桂树被移植在了这里,树下摆了一张长桌,几张凳子,此时柳静秋正坐在这儿,提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旁边柳玉霖,恬恬,还有云海抱着妹妹都看着,此外,还有一个小孩,柳玉嘉。
柳静秋画好一张画,放下笔,将画拿起来,让阳光晒晒,在微风中轻轻飘扬,他笑道:“画好了,这次是玉嘉的。”
柳玉嘉顿时欢呼一声,凑上前去看,只见画纸上是一个可爱的Q版画像,简单的几笔就将人物的神态惟妙惟肖的留在纸上。
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棠梨褐色的袄子,大大的眼睛,虎头虎脑,看着就透着一股机灵聪慧,应他的小小要求,柳静秋还给他怀里画了一只小白狗,小孩配小狗,可爱翻倍。
“谢谢静秋叔叔!”柳玉嘉看着画,开心的拍手,一蹦一跳,看得出非常喜欢这张画。
旁边其他孩子看着,也都发出羡慕的声音,纷纷缠着柳静秋给他们也画一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宝子们!
太忙了,评论也来不及回复,等我闲下来就好好更新,比心比心,早点睡哦!
第147章 村中安全
冬阳温柔, 连拂过的寒风都带了几许柔情,撩动着这些人耳边的发丝与衣摆,绘成一副画卷。
宁景走近看了一会儿, 柳静秋太用心,都没有发觉身后站了一个大人,而周围的小不点看到宁景过来,都往旁边靠了靠,给他让位置。
柳静秋这一手Q版画像自然是宁景教的, 宁景也是发现柳静秋真是个宝藏,一手画画的极好, 这也是他在书房看到几册画卷发现的, 还以为是柳静秋买来作装饰用的,原来是夫郎闲暇时自己画的画。
宁景自己也会几手,但是比起他的书法, 画技就显得粗糙, 就不拿出来献丑。
只是他突然兴起,就教了柳静秋前世的动漫风画法, 还有Q版人像,后者也觉得有趣,照着宁景教的一连画了许多张, 现在已经画的比宁景好。
闲来无事, 柳静秋就给家里人都画了一张, 小孩子拿到好东西,难免出去炫耀一番, 便引来了云家两个孩子, 还有村里其他小孩也蠢蠢欲动, 想要来讨要。
至于柳玉嘉, 却是宁景授意恬恬特意去交好,带来了家中一起玩耍。
恬恬是个非常聪慧的孩子,甚至说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都不为过,不过才五岁,得了宁景的意,第二天就把柳玉嘉带了回来,此后两天柳玉嘉不用唤,天天准时来找恬恬玩。
宁景心里惦记着柳和宜说的柳玉嘉母父子上辈子的结局,且不提改不改变命运的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一个孩子被人贩子抓走。
现在,把柳玉嘉放在眼皮子底下自然安心不少。
只是,那人贩子抓不到柳玉嘉,准是会盯上别的孩子,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家庭的命根子,若不把人贩子抓了,柳玉嘉和陆夫郎的悲剧也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宁景垂下眼帘,心中转过几个主意,这件事不能只靠他一个人来做,还需要告知村长,让村长来主持。
而且早在周豪之事发生时,他想过的那件事,这时候也可以提一下,争取落定下来。
打定主意,宁景告诉柳静秋他出去一趟,便往村长家过去。
这会儿是下午时刻,村长家比宁家热闹许多,他们一家子二十多口人,四世同堂,逢上年节,一大家子都忙活起来。
宁景过来时,正看到他们家妇人夫郎都在晒洗被褥,打扫房屋,连小孩都帮着搭把手,拿着个小抹布擦着桌子,宁家前两天就晒洗干净了,宋如赋和石大壮都是勤快人,加上宁家刚搬过来没有多久,也用不着怎么打扫,所以很快。
村长正在门口和一位高大男人谈着什么,那男人相貌粗犷,满脸络腮胡,根根粗硬像针一样让人感觉扎人,腰间挎着一把大砍刀,满身戾气,大冬天袖子卷起来,露出喷张的肌肉,正是村里的刘屠户。
刘屠户右手还绑着绑带,隐隐有血迹渗出,看来伤还没有好透,这会儿和村长谈话,脸上有些焦急之色。
“我只是断了根手指,猪还不是照样宰,和以前也没差两样,凭啥要我少钱!”
村长砸吧了一下旱烟,道:“汉山,多余的话咱们不说了,这猪你不杀,安毅也能杀,你要不降点价,要不就好好回家养伤去吧。”
说罢,村长就不太想理会刘屠户了,刚想转身走,就看到了宁景走过来,顿时脸上扬起笑,道:“宁秀才怎么有空过来了?蓬荜生辉啊!”
宁景过来,向村长拱手一礼,道:“有些事想和村长商议一二。”他看向刘屠户,眸中光华一闪。
那日柳和宜不仅说了刘屠户手指切断的事,还顺带提了刘屠户日后会因为断指接不到杀猪的活,他媳妇也没和他过了,回了娘家,刘屠户也没有强硬留人,和离放人离去。
但接连打击之下,刘屠户颓废酗酒,家底逐渐败光,最后灾年到来,家里没粮,他小儿子受不住饿,去找他娘的路上被人拖走了,下场可想而知,后来,刘屠户去给儿子报仇,也没有回来了,不知是报仇后跑了,还是和儿子团聚去了。
刘屠户还是心有不甘,他早上给村里一户人家杀猪,结果人家以他杀猪时耽误了一些时间,让他们家多搭了两把手为由,要少钱,他自然是不肯的,直接闹到了村长这里。
现在村长也是这么个意思,那个柳安毅和村长沾亲带故,以前也想干屠户这行,可大家伙都习惯找刘屠户,他做事麻利,价格公道,往日当天卖不出去的肉都会便宜卖给村民,大家都承他的好,导致柳安毅没啥活。
现在刘屠户平白遭了变故,却对柳安毅是个机会,加上村里总不缺爱占便宜的人,可不会看他受伤了有什么同情心,这是他吃饭的工作,做不好不能怪别人不体贴吧,要么让给别人干,要么就降价。
“村长……”
村长一把打断他,道:“行了,这事别再纠缠了,”他看向宁景,“宁秀才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他现在干活又不利索,不如回家躺着去,让降点价都不行,杀猪的活有的是人能去做!”
刘屠户被村长一通数落,高大的汉子弯了腰,神情颓唐。
却突然,听旁边人含笑的声音道:“只要事情做好了,该给什么价还是给什么价吧。”
宁景神色温和的对刘屠户道:“刘屠户,我家一头猪还没有宰,你何时有空过来一趟,杀猪的价钱还照旧么?”
刘屠户听了这话眼睛重新燃起光亮,连连点头道:“照旧照旧!我啥时候都有空!”他看了眼村长,又道:“秀才公你先忙,我在旁边等你。”
村长有些没好气,他确实是有点偏向自己亲族侄子,但他也不敢对宁景摆脸色,和颜悦色道:“宁秀才有何事啊?”
宁景脸色严肃起来,道:“村长,我前些天进城,听闻最近人贩子猖獗,我们附近两个村子都传出有孩童走失之事,而且我这两天也发现不时有脸生的人在村里晃,这件事不得不提防一二,所以才来找村长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