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是不缺银子,但他也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
何家人在他的记忆里,对宁何氏还有原主可无半分恩情,在宁家母子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有,雪中送炭无,便是现在通过他,宁家富裕了起来,他们也没有来锦上添花。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他们踩穷捧富,在他们宁家有起色后过来伏小做低,打打亲情牌,宁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宁何氏接济接济他们,毕竟他们说到底还是宁何氏的至亲,可他们完全是把自己当要饭的大爷,一边拿着好处,一边还要蹬鼻子上脸。
那宁景就不会惯着他们了。
按理,过年家中之事都应该由宁何氏这个婆婆带着柳静秋去做,教会新媳妇如何主持过年节的事,可她直接当撒手掌柜,跑回去给娘家当牛做马,当提款机,都待了大半个月,早就被人在背后笑话不成样子。
现在也是时候回来了。
宁景看了眼天空,这天变得很快,前两天的晴朗过后,阴沉了下来,像蒙了一层灰雾,迎面而来吹来的风说不上特别冷,甚至还感觉有微微暖意——要下大雪了。
至多再有两三天,一场大雪落下,道路就会非常不便,村里经验丰富的老人已经叮嘱家中人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了,多余出来的时间就是去山上,能多抱回来一些柴火就多弄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等落了雪,宁何氏想回来就非常吃力,而她身上没有银子了,何家人会对她继续笑脸相迎才怪。
宁景不打算去主动接她回来,这些事让宁何氏自己想明白最好,是回家来儿子儿媳伺候左右,住着大房子,每天吃吃喝喝听话本的好,还是待在她娘家整日劳作不停,然后被踢皮球一样嫌弃来去的好。
若宁何氏执迷不悟,不愿回来,就让她在何家吃一回苦头,让雪天的寒冷给她醒醒脑子。
说句难听的话,宁家现在没有她在,每个人都过得舒心自在,若不是宁景要替这具身体尽孝道,他真不乐意管宁何氏,给她些银子安享晚年,是宁景能做的最多的事。
没有再理会这件事,宁景吃完饭后就被村长请去,是为了值守队的事。
他们村子二百多户人家,每家二十文钱,除去发给那十人的薪资,还能剩下一千多文。
如今村里的人都盯着这一千文的去处,还有人猜测是不是要被村长还有出主意的人私吞了。
而现在,宁景就要让他们看着,这些钱落在哪里。
宁景和村长,还有村长儿子等几个年轻人一起在村头找了一处空地,这里地势较高,可以一眼把周围几十户人家看在眼里,视力好一点的,甚至还能看到哪家人院子里的鸡鸭活动,或小孩在里面玩耍的画面。
“就在此处吧,搭建一个望楼。”宁景将手中枝条插在土中,淡声道。
这是他们当初商议时就决定的事,值守队要长时间观察村子周围的情况,那必然不能待在家中,要在室外视野好的位置盯着村子四周。
但是冬日寒冷,还会下雪,人长久在室外是会冻僵的,思前想后,他们决定在村里搭起两个望楼。
村前村后各一个,几乎能把村子大部分人家看在眼里,若是哪里有异动,就能连忙过去查看。
此外,这些人也需要按时出去巡查,就如更夫一样,每一个时辰出去转转,顺便报报时,若遇到不对劲,就直接敲锣喊人过来。
这其中巡逻安排还需仔细规定,现在宁景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地方把望楼建立起来,而那些多余的银子就是用来搭建望楼。
那一千文用在这上面可以说完全不够,但幸好这件事关乎整个村子,所以土地不用买,公家出,木材也是就地去山上取,人工的话直接在村里抓壮丁。
望楼搭建起来也不复杂,就像山里猎户搭的棚子一样,先搭建个底,离地二米多然后直接盖个小木房,里面放个床好夜晚休息,还吊了一个铁盆,可以在里面烧柴烤火,房子四面都有窗户,方便各个角度看着外面,虽然这样保暖会差些,但是也比直接站在雪地里守着好。
宁景此前一直和村民一个标准,钱也未多出一分,这个事本是他提议,有人便觉得他应该多出一些力或许银子,宁景理都不带理这种人。
值守队又不是只守卫着他家,这是一件为全村着想的事。
往年冬日,和安村不是没有丢过小孩,也不是没有野兽下山,每次都是一场惨剧,村长为何如此爽快答应下来,是因为他看过这种事太多,一直也有心做出类似的举动,只是一直没有行动起来的契机。
现在宁景提出来,同时给他了方案和意见,然后各方商议,协调,最终彻底敲定了这件事。
这是为了保护村子里的每户人家,每个孩子,宁景站出来提出这件事,是为村子着想,是一大善举,不是为了他自己,没有义务和责任承担多余的。
说得现实一点,宁家现在这个条件,还真不怕人贩子或者野兽来袭,他家那个叫石大壮的,前两天村里有男人笑话他的外貌,被柳静秋听到了,直接让石大壮一手一个拎着就丢到泥沟里去了,简直恐怖如斯。
但是最后望楼搭建好了,宁景还是拿来了东西,他家搬新房后,老房子里的一些被褥之类的就都收起来没有用了,虽然旧了一些,但都是干净的,而且前些时候还晒过太阳,都是柔软舒适。
那些东西被分去两个望楼,将里面装饰了一番,看着也像个住人的地方了。
值守队的人选还有安排上岗的事,就交由村长去安排了,宁景不再多管,只是他会一直留神着这边,行监察之举,防止有人拿了钱玩忽职守,导致出现不愿看到的事。
而宁景这边也不是完全闲下来,他让柳静秋准备的东西终于做出来了。
他将一沓画卷拿在手中,一张张看去,嘴角含着浅浅笑意。
柳静秋在旁边看着他,眼中暗含几许期待,等待被夸奖中。
这些画卷是宁景前些时候让他画的,一共六卷,每一卷都是一个小故事,有《不要和陌生人走》,《不要和陌生人聊天》,《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
整个画都是Q版画风,文字少,多以图画表达意思,比如《不要和陌生人走》就画的一个门口玩耍的小朋友,陌生人招招手就走过去,然后跟着人去了隐蔽的地方,被麻袋套头瞬间带走,然后被带在街上乞讨,挨饿受冻,而自己爹爹娘亲在家哭泣焦急,到处寻觅不到孩子。
一连六个故事,都是教导小朋友小心陌生人,保护好自己。
村中虽然建了望楼保障了大部分安全,但是若能让孩子也有这个危险意识,那就能大大提高安全系数,双管齐下,将人贩子这件事堵死。
若是如此还有小孩丢了,宁景也没办法了,只能说是命。
东西准备好了,宁景就让恬恬去将她的朋友们都约过来,他则在家将那些画卷张贴在木板上,一张张在院子里排开,展示出来。
小朋友到宁家时,一看满院子的好看图画,都不由争相看去,一个个叽叽喳喳问是什么东西,什么意思。
柳静秋上去一一带他们看,顺便教他们学上面的字,小孩们跟着他一张张看去,眼中满是新奇,学习的光芒在闪动。
宁景在旁边看着,脸上淡笑,柳静秋这个样子确实有几分夫子的架势,他对小孩也十分耐心温和,几乎是有问必答,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恬静之感。
宁景本人对小孩的感官是一般般的,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日后和柳静秋是会有小孩的,那时候夫郎也会如此教导他们的孩子。
这一瞬间,让宁景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期待,以及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哦宝子们!
每天挤时间码完字就感觉好累,没有回复评论,但是我大部分都有看,等空闲下来就回复,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当然,要亲亲抱抱也可以,抱住读者宝贝蹭秃,爱你们,比心!
睡了睡了,晚安安\( ̄︶ ̄)/
日子悄无声息过去了三天, 天上灰云蔽日,不时飘下几片碎雪。
一辆牛车停在了宁家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正是宁何氏。
她喜滋滋的拉过身后的妇人,道:“翠姐儿,这就是我家新房子,你看够不够气派!”她说着,头不由昂起, 满脸得意,像一只插了凤羽的母鸡疯狂展示自己的尾巴。
那被唤作翠姐儿的妇女年约四十, 身上穿着华美新衣, 头上插了一根银簪一根金簪,脸上还涂了胭脂,这在村中妇人身上是少见的。
而这人正是宁何氏的大嫂何孙氏。
何孙氏看着眼前这座高大宅院, 这可是只在城里镇上才能看到的院子, 哪怕他们村最富裕的人家的大院子也比不上这个气派,她脸上努力维持着高高在上的淡然, 却不知眼中贪婪都快溢出来。
“还不错吧,也就比我东家的小别院差点。”她姿态高傲的道,扶了扶自己的鬓边, 然后施施然往大门里走。
宁何氏嘴角撇了撇, 她这个大嫂年轻时候做过城里一家少爷的奶娘, 这件事成了她多年引以为傲的谈资,见了什么好的都要拿来和那少爷人家的比。
不过她也不在意, 乐呵呵跟着进了自己家 , 身后何家大哥也跟着过来了。
刚进家门, 就听到一阵狗吠, 何孙氏连连后退着出来,惊慌失措的道:“春香,你家怎么养这么多畜生,快打走,快打走!”
宁何氏护上来,将冲上来的三只小狗赶走,嘴里喝道:“畜生玩意,滚开滚开!再不滚开把你们都打了吃了,呀!怎么又来一只黑狗,景儿快来啊!”
“这哪是狗啊,这是熊瞎子吧!”何大哥也大叫起来,下意识就想跑,完全不顾两个女人。
三只小狗识得宁何氏的气味,被赶一下就走开,但是熊宝不认识,见这个陌生人踢自己的“兄弟”,就呜呜要扑上来咬,它虽然才三个月不到,但是喂的好,身形长起来快,已经如普通成年小土狗大了。
“熊宝,回来!”一道清喝响起,柳静秋从后院跑出来,连忙制止了熊宝伤人。
熊宝日常都是柳静秋来喂,最是听他的话,顿时收了凶,颠颠跑到柳静秋腿边,围着他的腿蹭来蹭去。
宁何氏被这一吓,看到这个场面,不禁埋怨道:“你怎么才出来,不知道你婆婆回来了么!这又养的什么鬼东西,你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
柳静秋一愣,脸上神色不动,道:“不知道娘会今日回来,还带了客人,这熊宝是夫君带回来看家护院的狗,有些凶性,平时来了生人都会栓起来,今天恰巧放开了溜溜风,不小心惊到了娘,我这就把它栓住。”
一听说是宁景带回来的,宁何氏脸色就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满,道:“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了?什么叫不知道我今天回来,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这里是我家,我回来还得告诉你一声啊!”
柳静秋微微蹙眉,他发觉宁何氏这次回来对他的火气颇冲,出去之前虽然他们关系说不得那么好,起码宁何氏不再对他大呼小叫,婆婆架子摆的也少了些,现在不仅是固态萌发,而且比最初还有点变本加厉的感觉。
就像是,故意在找茬。
“娘,”一道温润沉稳的声音自后响起,宁景走过来,挡在柳静秋面前,目光扫过宁何氏几人,道:“您要回家也不和儿子说一声,不然儿子好去接您,劳舅舅舅母送您回来,舟车劳顿,都进去歇歇吧。”
宁景一出来,宁何氏刚起来的气焰就消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次长久没有见宁景,竟然感觉他有些陌生,又给她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一时有些不敢作妖,拉着何孙氏就往里走。
而何孙氏自宁景出来时,就眼前一亮,不停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里似含着些莫名的窃喜和满意。
那股目光让宁景察觉到,他淡淡扫过去一眼,眉头微微一蹙,随即转身牵着柳静秋率先进了内院。
这些人倒是来得巧,正好赶上午饭时间,今天宋如赋用海鲜干货做了一锅海鲜粥,新鲜猪排骨炖玉米汤,加了墨鱼干,另外还炖了一大碗红烧肉,炒了两个素菜,再加上卤菜,削了一盘苹果,还摆了一盘点心,一桌子可谓十分丰盛。
宁何氏拉着何孙氏二人直接坐下,喜滋滋等着宋如赋给他们端上饭来。
何孙氏看着这些菜肴,又见宋如赋和石大壮来来回回伺候着拿碗拿筷,不由有点呆愣。
宁何氏只和她说家里收留了一对母父女,平时帮着干点家务,但何孙氏是在城里富贵人家当过下人的,现在一看这个做派,这宋如赋二人明明就是他们家养的仆人,而宁何氏就像城里的老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伺候的舒舒服服。
她本以为宁何氏当初像她描述的事是吹牛,现在一看,她确实是翻了身,居然过得如此滋润。
再看对面宁何氏的儿子——宁景,真真是一表人才,贵气逼人,比她以前在东家那里见到的少爷都出色。
何孙氏把脑子里所有的词汇搜刮干净了,都不知如何夸宁景,只觉得越看越满意,心里那个主意越发蠢蠢欲动。
只是再看被宁景温柔笑对的柳静秋时,何孙氏就感觉到碍眼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趁着饭上来,夹菜的时候,状似无意道:“哎呀,许久不见外甥了,竟然一下就成了家,也不知通知我们过来喝个喜酒。”
宁景给柳静秋夹菜的手一顿,淡笑道:“当初也请了舅母来吃喜酒,只可惜舅舅舅母似颇为忙碌,没有过来。”
他却是毫不犹豫拆穿,宁家当时确实去请了何家人,可是没有一个过来,一场婚宴五张桌子居然坐不满人,被村里人好一通笑话。
何孙氏没有一点尴尬,笑了一下,摸了摸鬓边,道:“这也不能怪我们,实在是啊,你这娶的不光彩,我们这些人过来也委实感觉丢人,我外甥堂堂秀才,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有些人为了嫁过来,真真是不知羞耻,害得我们这些亲戚也跟着蒙羞。”
她这话太过阴阳怪气,就差指着柳静秋鼻子骂人,把当初他们没有过来的事全部怪罪到柳静秋身上,意思就是当初若不是柳静秋使不光明的手段嫁给宁景,搞得婚事不光彩,让他们这些亲戚也觉得丢人,所以才都不来的。
饭桌上顿时一静,柳静秋端着碗的动作一顿,目光静静看向何孙氏,眸底暗沉如藏了一层冰霜。
旁边宋如赋明显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怒气蔓延,察觉到有事要发生,不动声色将两个小孩带去房间,让他们在里面吃饭别出来。
而石大壮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挠了挠头,神色不喜的看向何孙氏。
偏偏,宁何氏不觉得这话有错,附和道:“就是,我儿可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又有赚钱的大本事,娶城里员外的女儿都使得,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当初那事有蹊跷,要不是被村里那么多人看到,我儿才不会娶你!”
“当初嫁过来还死活不情愿,整天哭丧着脸,像多委屈似的,要是真不愿意待在我宁家,怎么不跟你那个娘一样去和离坐牢啊!”
“啪嗒。”一声清脆的放筷子的声音,却猛的止住了宁何氏的气焰,所有人看去,宁景放下筷子,神色冷漠,目光冷冷看过来。
他道:“娘,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可不能说,静秋是我的夫郎,您就算是我娘,也应该尊重他,而不是随着外人来对他指指点点,污蔑造谣。”
何孙氏不满道:“外甥,你说谁是外人,我可是你舅母,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别被狐媚子迷了眼睛,为了个哥儿,指责你亲娘和你亲舅母。”
宁景目光移到她身上,冷笑一声,道:“谁跟你是一家人,我看在我娘面子上唤你一声舅母,不是让你在我面前拿长辈的架子,也不是你能在我家对我夫郎指手画脚的资本,你若和和气气的来,我也和和气气的招待。”
“但你善客不当当恶客,那我也不需给你留脸面。”
宁景喊道:“大壮,请他们出去。”
石大壮诶了一声,就要来上手拎人,但是想了想,毕竟是老爷亲戚,便道:“你们是想扛着出去还是我夹着出去?”
何孙氏何时有刚进门就被赶走的经历过,看着宁景,气道:“你就是这样对你舅母的吗,亏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件好事,你好歹听我说完,你听了准得谢我!”
宁何氏也被宁景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景儿,你怎么能赶你舅舅舅母走啊,你舅母可是给你带了个大喜事过来!”
生怕石大壮这个大个子真的把他们扛出去,何孙氏道:“你这成婚大半年了,你家这个肚子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看就不好生养,你表妹正好和离归家了,我吃点亏把艳儿许给你,以后咱们两家亲上加亲,我家艳儿第一胎就是个大胖小子,她能生……”
“大壮,把他们丢出去!”柳静秋猛的站起来,冷声喝道。
石大壮这次半点不带犹豫,将两个人一夹腋下,风似的跑出去了。
那何大哥本来想挣扎一下,结果发现这个大个子夹的他动弹不得,只能嘴里大叫几声,“宁景,我是你舅舅!”
然后,两个人被丢在了门口,哐的一声,门被关着了。
第152章 我好男色
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嫂被人夹出去后, 宁何氏大急,想追出去,又看向自己儿子儿媳, 几番犹豫,最后一跺脚,大叹息一声,冲着柳静秋大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敢的!”
柳静秋第一次直视着她, 目光冷然,道:“娘, 您没看出他们是来作践夫君的么?把他们和离的女儿说给夫君, 这打的什么算盘?把夫君当什么了?”
他不是瞧不起和离的女子哥儿,他娘和二嫂都是和离,但是何孙氏想把和离的女儿许给宁景, 完全就是把宁景当冤大头, 当个傻子。
柳静秋气就气在这一点,但凡他们是想把个未婚配的女儿许给宁景做妾或者做平妻, 他都不会这样发怒,当然他也不喜欢别人给他夫君纳妾。
这些人就是从心底里看不起他夫君,还想占他夫君的便宜。
宁何氏一愣, 也察觉出这事有点不对味, 刚开始听她大嫂说这件事时她也是推拒, 觉得自己儿子是秀才,现在又有赚钱的本事, 怎么也不会纳个和离的女子。
但是, 在何孙氏和其他几个嫂嫂的劝说下, 她开始也觉得反正就是给景儿纳个妾, 无所谓什么和离没和离过的,而且她也确实被那些人说动了,那何艳嫁给夫家两个月就怀孕了,头胎就是个大胖小子,虽然她长得胖了点,屁股大了点,但是好生养啊。
她,想抱个孙子。
宁何氏咬牙道:“你懂什么,艳儿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好的,再说也就纳个妾,我家景儿现在出息了,有个妾也是应该的,多给我宁家开枝散叶,你也不看看你,半年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村里那些后头成亲的,现在肚子都三四个月了!”
柳静秋被说的一窒,咬着下唇,有些说不出话。
子嗣,从来都是婆婆拿捏没有生下孩子的女子哥儿的一大利器。
宁景眼中冷芒一闪,将柳静秋拉至身旁,拍了拍他的背,稍作安抚。
“娘,我有事和您说。”他淡声道,然后率先走去后院空地那处。
柳静秋看着宁景,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若是他能有个孩子,是不是就能据理力争。
宁何氏哼了一声,没好气瞪了柳静秋一眼,跟着宁景过去了。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对话,宁景才停下,转身看向宁何氏,目光淡淡,一抹暗光闪过,他道:“娘,您不是怪夫郎一直没有动静么?”
宁何氏脸上露出嫌弃,道:“是啊,谁家媳妇大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动静的,一定都是不好生养的!”
她这些话都是听何孙氏等人说的,在娘家时,他们几个妯娌妇人在一起就经常聊谁家媳妇多久抱上孙,谁家生不出男丁,生不出男丁的都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被老天爷惩罚,要绝了香火。
当说到她家儿媳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时,那些人都口径一致说这种哥儿要不得,虽然哥儿生育是比女人难一点,但是超过半年的,都是生育有问题的,反正现在她家有条件的,不如快点再给她儿子物色个能生的,然后就莫名其妙答应了何孙氏,要娶她家和离回来的女儿当平妻。
“景儿啊,现在咱们家不比以前,又不是娶不上媳妇了,艳儿你觉着和离的不好,娘再多给你物色几个女子哥儿,柳静秋如果敢闹,娘去收拾他!”
听了这话,宁景却是突然一笑,但那清浅的笑意不带一点听到这种“好事”的喜意,反而看着居然有些诡异。
“娘,成婚半年没有子嗣这件事,您真不应该怪夫郎,您还得谢谢他。”
“啊?”宁何氏大为不解。
宁景凑近,低声道:“成婚至今,我都没有碰他,他哪来的孩子。”
宁何氏一僵,脚下都有些发软,下意识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宁景,“你……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宁景一脸淡然,甚至带了丝无辜,道:“因为我好男色,我不想碰他。”
这话如平地惊雷,宁何氏被炸的头晕目眩,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男男恋在姜朝不是没有,总是会有人如此特立独行,明明男子与哥儿身体大差不差,但是就喜欢男人。
人们不能理解,所以也想不到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个男人喜欢的人正好也是个男人,人家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总而言之,在姜朝,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还是相当炸裂的。
这种事宁何氏听说过,一直觉得匪夷所思,想不明白,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儿子会对她说这种话。
“你、你、你……”宁何氏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眼前几度要晕厥。
宁景道:“所以,娘,你不要怪夫郎,他知道我喜欢男人,也一直默默陪伴着我,还没有出去乱说,没有让我被别人戳脊梁骨,您应该感谢他,而不是拿着子嗣来压迫他,您要怪就怪儿子吧。”
“至于别的女子哥儿,娘您看看哪位姿容能比得上夫郎,他儿子尚且不碰,其他人儿子是一眼都懒得看,除非娘您去给我找个男人过来吧。”
说罢,宁景直接离去,不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宁何氏。
宁景觉得自己没有撒谎,在他眼里柳静秋就是个男孩子,他喜欢柳静秋,等于他喜欢男人,不是很正确的事么,至于柳静秋能生宝宝,他更喜欢了呢。
但是,姜朝人的思维自然和宁景这个壳子里装的华夏灵魂的人不同,对他们而言,男人就是男人,哥儿就是哥儿,男人喜欢哥儿可以,男人喜欢男人,那是相当难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