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宋呈越在他的腺体上妥善地留下了标记,柔和的信息素包裹着郁筠,将他和周遭乱七八糟的气味隔绝开来。
宋呈越好像有着无师自通的应酬技能。端起来的微笑比起温柔,还多带了一丝优雅。
尽管工作经验仍有些缺乏,但在郁筠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将宋呈越当成一个正式的助理看待了。
这些天郁筠在国外的抑制剂研发公司参观了解了一番。关于强效抑制剂这么一个除了宋家以外无人踏足的领域,有不少公司眼馋。
几乎每个公司都设立了强效抑制剂相关的研发小组。据郁筠观察,也都各有进展。
但大家都卡在了某一个关键节点——
该用什么,来抑制在腺体中积累至临界值后,便再也无法稀释的信息素。
宋家倒是找到了方法。但他们使用的汀西岸对腺体的损伤,郁筠心知肚明。
不过,他倒是察觉到了另一个信息。
宋家强效抑制剂的问题,并不只有他们意识到了。
多年以来的桎梏被仅仅只有这么一个研发团队都并不能称得上是上流的企业突破,难道本身不就是一个最大的漏洞吗?
总之,也许是出于想分这具有广阔前景行业的一杯羹,还是真情实意地对宋家的所作所为不喜,郁筠这一行收获了不少橄榄枝。
巧妙地接下后,郁筠的M国之行便即将结束。
不过,离开的前一天,郁筠坐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繁华喧闹的街景,有些无聊。
这次行程的机票是江扬定的。
不知道他会错了什么意,以为自己老板和未婚夫想在M国多待一天,过一过甜蜜的双人世界,便将机票的日期定在了公务结束的第三天。
但郁筠毫无准备,宋呈越更是没有。于是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还是宋呈越率先开了口:“带你出去逛一逛吧?”
现在,宋呈越正在卫生间里刷牙。
郁筠从毛玻璃里看到这人赤着上半身,高大的身形若隐若现。
有公务的那几天宋呈越都收着没做出格的事情。但昨晚,因为得知第二天空白的行程,他们还是翻来覆去地弄到了后半夜。
郁筠靠着扶手,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宋呈越没折腾多久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走上前,给郁筠捏了捏肩膀,说:“亲爱的,走吧?”
“嗯。”郁筠应了声。
宋呈越的手劲不轻不重,让他感觉很是舒服。在松开手后,他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走吧。”他说。
今天的天气尚可,出了太阳,但并没有那么热。
因为是去逛街,两人都没有穿什么正式的衣服。宋呈越穿了件纯白的T恤衫,戴着黑帽子,这样的打扮让他没那么温柔,反而更加随性,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郁筠也穿了件灰色的T恤,衬得他更加不好接近。
不过,这件衣服的尺码对郁筠来说有些大,也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他想了想,它大概来自于宋呈越吧。
没有拆穿,郁筠默许了宋呈越的小心机。
而宋呈越的心机并不止这么一点,他甚至开始了阳谋。
他们在街上走着,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当郁筠的目光集中在街边一个造型奇特的邮筒上时,宋呈越突然袭击似的,一下子握住了郁筠的手,十分自然地和他十指相扣。
大街上手牵手的情侣并不少。
郁筠起初只是稍稍怔愣了一下,但随后也没升起抽出手的念头。
他纵容地让宋呈越展现着自己的占有欲,和花孔雀似的炫耀意味。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宋呈越牵着郁筠的手,颇有些愉悦地碎碎念道,“没有想到,第一次逛街,竟然是在M国。”
郁筠瞥了他一眼。
他和宋呈越身高有些差异,但并不大。随意的一瞥之下,郁筠看到和宋呈越柔和五官有些不同的、线条利落的下颌,以及他唇角不自觉噙起的一丝笑。
宋呈越平时的笑总是礼貌优雅的,但此刻郁筠倒是蓦地品出了点真诚的笑意。
他好像真的很开心。
“你来过这里吗?”郁筠看着宋呈越,问道。
“来过啊。”宋呈越点点头,“不过来得不多,偶尔会和朋友一起来逛逛。”
“噢。”郁筠抿唇。
他看到路边一家烘焙店,橱窗里摆着一排排造型精致的纸杯蛋糕和曲奇。
又看到门口排起的队,以及不算热但存在感不小的太阳,他便熄了心思。
也不是非吃不可,只是有点兴趣。
情绪只变换了一瞬间,但却被宋呈越精准地捕捉到了。
“亲爱的。”他的声音忽然传来,“你想吃什么?我去排队呀。”
郁筠被宋呈越大手环抱着的手心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对上宋呈越期盼的眼神,一下子竟然分不清是自己想吃,还是宋呈越想吃。
“好不好啊?”宋呈越捏了捏郁筠的手背,又问。
郁筠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浅,但上扬的唇角映着洒落的阳光,显得他的双眸亮亮的。
宋呈越的笑扩大几分。
“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过来。”他伸手轻抚了下郁筠的脸颊,说。
郁筠“嗯”了一声,宋呈越便穿过人群,排上了烘焙店的队伍。
他有些洁癖,不想坐在公共座椅上,于是便在烘焙店旁边咖啡厅的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宋呈越即使在白人中也显得格外高大的身影。
阳光并不晃眼,但他却不知不觉地出了神。
“Sorry.”
忽然间郁筠的肩膀被人撞了下,他转头看去,一个拎着公文包,从咖啡厅里匆匆出来的人飞快地融入川流不息的人潮。
好像挡路了?
郁筠想。
他挪了挪步子,随意地向这家位处街角,偏僻但安静的咖啡店里瞥了一眼。
这家咖啡店看起来十分小众,氛围感很好。有一整面粘贴着拍立得的照片墙,看起来充满着岁月和回忆的感觉。
贴得密密的照片随着门的开关而轻轻飞起,于是,郁筠便多看了一眼。
只是多看了一眼。
但这一眼却让他从背光的、昏暗的咖啡厅里,看到了宋呈越的身影。
并不是撞鬼。
而是在那被贴得满满当当的墙上,郁筠看到了一张以宋呈越为主角的照片。
郁筠心跳陡然加速。
那一眼看得模模糊糊,照片只是被吹起了一下,而后便落了回去。对于露出照片里的那张脸,郁筠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将某个长相相似的亚洲人看成了宋呈越。
但那一瞬间,一种极为诡异的预感蓦地涌上了心头。
他要确认一下。
他需要确认一下。
郁筠说干就干,抬脚便走进了咖啡厅。
门口的风铃叮铃叮铃地响起,照片墙被门打开带起的风吹得再次翻起。
“Welcome~”
店主是个漂亮的拉美裔女生,见郁筠进来,正在拉花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只熟练地抬头表示欢迎。
郁筠条件反射地颔首。
他记得自己在哪里看到的那张照片,目标明确地直奔照片墙,偏头问道:“CanItouchit?(我可以碰它吗?)”
“Sure,butdon’ttakethepicturedown.(可以,但是不要把照片弄下来。)”拉美裔店主笑道。
郁筠便凑近看去。
照片一张摞着一张,他翻了好一会,才在某张照片的底下发现了那张引起自己注意的拍立得。
只一眼,他就认出,这张照片里的人就是宋呈越。
宋呈越那时还很年轻,五官柔和舒展。他的眉宇间虽有笑意,但不浓烈,像是面对镜头刻意挤出的一样。
但他并不是照片的主角。
充其量只能说是半个。
因为照片的另外半边,和宋呈越并肩而立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漂亮omega。
他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只是单纯地站着拍了张照。Omega没笑,碧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镜头,典型的西方长相,就算穿着休闲服,看起来也仍像个小王子。
郁筠的呼吸一下子停顿了。
宋呈越和这个omega?
他记得omega叫Ethan,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宋呈越为了回国而和他达成了一个交易。
仅止于此。
但郁筠却连翻了好几张照片,终于在一张压在两人照片上的、带有日期的拍立得。
他的目光凝在了日期上。
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
这上面的日期,有些许久远。
并不是十年八年的久远,只是正正好好在两年前。
这张照片的时间在两年前,那么宋呈越和Ethan拍的照片,时间只可能更久。
郁筠的双眸微微地沉了下来。
店门口的风铃声又响了起来。
门开了又关,风一吹,照片又再次上下翻飞。
纸杯蛋糕的香气随着风飘了过来,闯进郁筠的鼻尖,让他的心脏在落到实地的同时,又揪了起来。
“亲爱的?”宋呈越的声音在郁筠的身侧响起。
郁筠深吸了口气。
“什么时候?”他没有任何迂回,问道。
他身侧的宋呈越沉默了一下。
这沉默很是短暂,但恰到好处,只是一个突然被质问的人应该有的反应时间。
“啊,你说这个呀。”宋呈越笑了一声。
“我和Ethan以前在同一个社团,不是很熟。但偶尔社团活动会来这边。”他解释道,“这张照片我忘了,好像是店主随手拍的吧。”
郁筠回头,看到宋呈越有些无奈的脸。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表情无奈但包容。
“不然我也认识不了他,他要帮忙,也找不到我这里。”宋呈越继续说道,语气软了下来,“我都忘记这件事了……大概两三年以前拍的吧。之前没跟你说过,亲爱的,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郁筠定定地看着宋呈越真诚的表情。
“这样啊。”他应道。
纵然一种类似‘直觉’的东西悄然掐了一下他的心脏。但纸杯蛋糕的香气穿过咖啡的浓醇味道,迷惑了他的心智。
短暂的思索后,郁筠还是选择了相信宋呈越。
他并没有告诉宋呈越,自己发现了照片拍摄的时间。
宋呈越能够毫无防备地给出这样的解释,而不是找类似“这张照片是我回国前夕拍的”这样蹩脚的借口,就说明,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你没生气吧,亲爱的?”宋呈越小心翼翼地觑着郁筠。
“没有啊。”郁筠摇摇头。
他的指尖在裤缝处轻轻地蜷了蜷。
“那吃蛋糕吧。”宋呈越便笑了,“这里你喜欢吗,要不要点杯咖啡?”
拉美裔店主似有所觉地抬眼向两人扬起嘴角。
触及她明媚的笑意,郁筠的眼睫颤了颤。
“好。”他放下了疑虑,同意道。
纸杯蛋糕的味道果然没有辜负它的外表。
宋呈越坐在郁筠的身边,看着郁筠将自己买来的纸杯蛋糕吃了个干净。
偶尔郁筠暼他一眼,还能看到他有些缱绻意味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没有让郁筠产生冒犯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郁筠不免想——也许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绪只是错觉,怀疑和担忧也仅仅只是面对人生一个全新阶段时常有的恐慌。
没什么大不了的,总要面对嘛。
他如是想到。
工作告一段落,两人乘上了回国的班机。
飞机落地时J市已经入夜,郁筠小憩了会,醒来时还有些迷糊。下飞机时宋呈越揽着他的肩,自然而亲密地带他上了车。
从机场到住的地方隔得有些远,郁筠的睡意还未减退,便仰头对宋呈越说道:“我再睡一下。”
“好。”宋呈越自然地将郁筠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你睡,到了我叫你。”
郁筠“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得不算安稳。
夜晚的J市,街道两旁的灯似乎不断地晃在他的脸上,就算闭着眼睛,也有光线死缠烂打地透进来。
郁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意识渐渐清醒时,宋呈越的声音,和时明时暗的影子一起,遥远地飘到大脑里。
“……别让他找到。”好像是宋呈越在说,“……现在在哪?”
他好像说了个人名,听起来有点熟悉,但却含含糊糊的,让郁筠无法分清。
“算了……真能跑……”宋呈越停了会,他似乎在接电话,停顿时那边传来了些失真的、带着电流的人声,“再说吧。”
响起了“嘟”地一身。
电话挂断了。
郁筠困倦得不想睁开眼睛,便虚着眼睑问了句:“在和谁说话?”
靠着的肩膀顿了顿,而后宋呈越说:“和瞿子轩。”
“噢,”郁筠打了个哈欠。
“说杨正琦的事。”宋呈越抚了抚郁筠的侧脸,“他说他们那边也找不到杨正琦。”
“……真能躲。”郁筠又打哈欠,他恹恹地说,“继续找,总有一天能让他付出代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虽然带着刚醒的沙哑,但语气却是冰冷的。
像是毫不犹豫就会落下铡刀的刽子手一样,冷漠、毫不留情。
宋呈越笑了笑,语气也淡了下来:“是啊,该让他付出代价。”
郁筠还是很困。
“有多久?”他问道。
“还有半个小时。”宋呈越说,“你只睡了二十分钟,亲爱的。”
那就再睡一会吧。
郁筠想。
真皮座椅凉凉的,质感有些硬。郁筠下意识地往宋呈越的方向缩了缩,枕着宋呈越的胸口,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是不是很讨厌那样的人?”
忽然,宋呈越问道。
“是不是很讨厌,那些喜欢你,想要征服你的alpha?”
郁筠快要睡着了,一下子被宋呈越的声音吵醒,大脑变得更加混沌。
“……是。”他半晌才判断出宋呈越说了什么。
“我……最讨厌那种人。”他随口说了句。
宋呈越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是。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那边没有再接话。宋呈越温暖的指尖落在郁筠的眼睑上,轻轻地遮住了从车窗外漏进来的灯光。
“睡吧,亲爱的。”他低声道。
郁筠这次真的睡着了。
让他清醒过来的是车骤然停下后,人向前倾倒的惯性。郁筠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惊醒,但人却被宋呈越稳稳当当地揽住了。
“没事吧?”宋呈越问。
他的手似乎在郁筠的眼睛上盖了一路,这一下也仍未松开。
郁筠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温度滚烫的大手笼着他的脸颊,让他因为刚睡醒而瞬间加快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
“没事。”郁筠说。
宋呈越扶着他下了车,司机帮忙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拎了下来。一路上电梯,郁筠勉力睁开眼,双眸没什么焦距,肩膀也半靠在宋呈越身上。
“回去先洗个澡。”宋呈越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还有工作要忙吗,亲爱的?”
“没有了。”郁筠困倦地摇了摇头。
在门口,宋呈越熟练地输密码进门。
郁筠扶着门框进了屋,一边晃晃悠悠地换鞋,一边看着宋呈越从司机那里接过行李箱。
“您先回吧。”他听到宋呈越对司机礼貌地说,“时间不早了。”
他实在是有些累,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靠着沙发背,看到向司机说完话的宋呈越关上门,将行李箱推了进来。
“累了?”宋呈越偏头问他。
郁筠还一声“嗯”都没应出来,手机便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只见屏幕上跳动着靳羽迟的名字。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郁筠接通电话,那边声音飞快地传来:“宝贝!白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到,是在飞机上吗?”
“嗯,”郁筠应了声,“刚刚回去。”
“好嘛,”靳羽迟有些调笑似的埋怨,“和你家宋呈越在一起啊?”
郁筠瞥了眼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的宋呈越。
“是和他在一起。”于是,他便承认道。
“啧啧,”靳羽迟打趣,“你最近忙吗,有空出来吃个饭不?”
“还好。”郁筠说。
前段时间他和靳羽迟其实见过一面,向他解释了自己和宋呈越那‘公事公办’的婚约。
但因为出差,和工作的忙碌,他和靳羽迟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联系了。
“明天吧。”郁筠想了想,说,“明天,正好和宋呈越一起,请你吃饭。”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呈越似有所觉地抬头,露出了笑容。
郁筠抿抿唇,避过眼神,听到听筒那边靳羽迟的笑声。
“好啊,那地方我定。”靳羽迟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开心,“就当你请的脱单饭了啊!”
郁筠又和靳羽迟随意说了几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脱单饭’这个词语有些俏皮,好像离他颇为遥远。
不过,也说得没错。
虽然跳过了谈恋爱的步骤,直接快进到了标记和订婚,但事情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的。
郁筠正思索着,宋呈越便手脚麻利地将行李箱收拾好了。
他从沙发背后环过来,将郁筠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耳廓和侧脸。
“早就困了么?”他说。
“那就去睡觉吧。”
第二天靳羽迟定了家烤肉店。
郁筠和宋呈越到的时候,他已经点好了大半菜,见两人来,便笑嘻嘻地将点单用的平板递上前去,说:“来啦?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要吃的,随便加。”
郁筠瞥了他一眼,想揶揄一句“明明是我请的客”。但靳羽迟像是预判了一样,支着脑袋,补了一句:“你们请的脱单饭,我点菜,不过分吧。”
“不过分。”郁筠也笑了一下。
他和靳羽迟认识很久,两人之间的相处十分随意,并不拘谨于那些小细节。
宋呈越拉开了两人的椅子,坐在郁筠的身边,向着靳羽迟颔首,微笑道:“好久不见啊。”
“也不算很久,只是这些年一直没跟你说过话。”靳羽迟放下手臂,用手肘支着桌面,表情里带上了些不算冒犯的好奇,“不是,你俩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商业联姻吗,怎么的就搞成这样了?”
被靳羽迟大大咧咧地戳破,郁筠少见地尴尬了一瞬。
宋呈越却是很自然。他抿了下嘴唇,垂眼不好意思地笑道:“要怪我,我一开始就居心不良。”
靳羽迟的目光在两人间逡巡,见状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说:“处心积虑?”
“是啊。”宋呈越大大方方地笑,他的笑容柔和,表情坦然,那时初次向郁筠坦白心绪时的局促不安一扫而空。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菜一道道地端了上来。
宋呈越一边娓娓道来着自己的故事,一边动作娴熟地包圆了烤肉的工作。
说的那些事和郁筠知道的大同小异,一些比较隐私的部分宋呈越瞒了下来,但大致还是将整个故事呈现在了靳羽迟面前。
他的逻辑并不能说是十分清晰,但真诚的表情很有说服力。故事讲完后,靳羽迟直接露出了一副吃到狗粮一般的表情,感慨道:“我的天哪,你们这纠葛,真是太拧巴了……”
“都是我太犹豫了,”宋呈越夹起烤的滋滋冒油的和牛,放在郁筠的碗里,闻言便哂笑道,“现在小筠愿意给我机会,是我的幸运。”
郁筠在心中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五味杂陈的同时,竟然还有一丝可耻的开心。
他的指尖蜷了蜷,看了眼宋呈越,目光却触及宋呈越带笑的唇角。
像是溢出来的甜蜜,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三人边聊边吃。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宋呈越接到了一个电话。
好像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他道了句歉,便拿着手机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剩下两人坐在餐桌上。郁筠刚一偏头,就正撞上了靳羽迟笑得弯弯的眼眸。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啊。”靳羽迟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问道。
陡然被问到这种问题,郁筠一怔,下意识地就想否认。
可否认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能一直粉饰太平似的欺骗自己,行动上直面了内心,语言上就不必一直倔强地守着那毫无必要的自尊了。
“是的。”
于是,郁筠便点头,承认道。
他们的日子还久呢。
总有一天,是要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的。
“那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来当伴郎。”靳羽迟拍了拍郁筠的手,说。
郁筠又是一愣。
这个词语他好像从来没有仔细地思考过,此时此刻被靳羽迟忽然挑明,某种从未考虑过的选择蓦地跳跃至眼前。
结婚啊……
郁筠的思绪又转到了某个复杂的方向。
不过,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实质上的内容,刚刚去打电话的宋呈越便拿着手机回来了。
他坐下来,而后有些歉意地向郁筠说:“亲爱的,我最近可能需要再出国一趟。”
“嗯?”郁筠一愣。
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出去?
“是这样的,”宋呈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表情歉疚地解释道,“我当初回国的时候还没毕业,办理的是休学。现在时间有点久,学校叫我回去办手续延迟一下。”
“这样啊。”郁筠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疑有他地点了下头。
“什么时候方便,你让江扬给你订票吧。”
宋呈越回M国的机票定在了两天后。
他似乎很忙碌,这两天一直在不停地和不同的人打电话。对话的内容很细碎,郁筠偶尔听到一两句,好像在说着什么类似‘证件’‘流程’的东西。
他的飞机在上午。郁筠本意是想开车送他去机场,但最后坐在驾驶座上的,却是宋呈越。
“昨天太累了。”宋呈越捧着郁筠的脸颊,说,“昨天把你折腾得那么晚,今天当然不可能让你再开车送我呀。”
郁筠满面都是宋呈越炙热的呼吸,他浅浅地眨了眨眼,视线中那双温润的眸子闪着清凌凌的、专注的光。
他们昨晚的确闹到很晚。
也许是宋呈越回M国的行程大约有半个多月,他表现得格外热情。郁筠勾着他的腰,迷蒙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湿得透透的,浑身上下浸满了宋呈越的气息。
郁筠在这种事情上常常出于配合的状态。并不是予取予夺,而是顺着宋呈越狡黠的、暗示的要求,几乎很少主动。
但昨晚,到凌晨十分,郁筠眯着眼,看着透过纱帘落进室内的稀薄月光。
宋呈越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轮廓分明,清冷的月光让他多了几分遥远的、并不滚烫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