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信我。”
“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那是自然。”即墨允说,“我还欠四郎一个人情。”
夏翊清停顿片刻,问道:“明之,你这样看着许世叔和伯父,不觉得难过吗?”
即墨允摇头:“不会。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生死难关,彼此之前的情感羁绊早已超越了情爱。我尊重他的选择,并且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曾爱慕于他,但如今却只将他视为生死依托的朋友。我心底坦荡,他亦明白,否则我们三人不可能这般相处多年。他说过,这世上可以勉强的事情有很多,但唯独感情不可以。”
夏翊清从许琛口中听到过这句话,想来必定是许世叔告诉他的。他对许世叔愈发好奇,除去容貌不谈,他身上一定还有更多的吸引人的地方,不然晟王和即墨允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许琛也不会对他如此尊敬亲近。
“他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真希望能和他深谈一次。”夏翊清感慨道。
即墨允看着夏翊清的神情,缓缓地说:“等我们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之时,或许你和他可以好好聊一聊。”
夏翊清点头道:“希望那时快点到来。”
“对了,我给四郎带来了两个人。”即墨允说着抚掌两下,两名黑衣男子从窗外进来。
“这是……?”夏翊清看着那二人。
即墨允说:“冷思和冷念是我的手下,今后也是四郎的手下,他们会在暗中保护你。”
那二人齐声道:“大王。”
即墨允:“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需要的时候只需叫一下他们就会出现,不需要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当然遇到危险他们自然会出手。”
“冷思和冷念,是亲兄弟吗?”夏翊清问。
二人之中一个稍微壮一些的开口:“回大王,我们是亲兄弟。我是冷念,比冷思大一岁。”
夏翊清笑道:“冷念反而是哥哥吗?有趣。”
冷思解释说:“因为大家一看我们兄弟二人的名字定会先叫思再叫念,父母怕长此以往我心中委屈,便让我叫了冷思。”
即墨允说:“他们二人的武功很高,一般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当然我之前给你的口笛依旧有用,如遇危险情况就吹响口笛,自然会有人来帮你。”
夏翊清:“那就多谢明之了。”
“客气。”即墨允招了招手,兄弟二人立刻离开了房间,“四郎以后若有事找我,可以同他们说,他们有办法能联系到我。”
夏翊清点头。
第58章 五十八 品茶
第二日,长公主果然进宫去见了皇后,之后不久,天家便召来即墨允,让他派人在暗中保护夏翊清,如果有人意图对夏翊清不利,立刻擒拿审问。后又私下叮嘱陈福,让皇城司把晟王府的密探全数撤回,同时借着晟王生辰的由头,送了一套建州进贡的黑盏及一整套象牙镶玉茶具。
同时,临越府也将太常寺失火一案查清。太常起火乃是人为,纵火之人已落网,此人就住在太常寺旁的中和坊内街,因屡次落第转而经商,后经商失败散尽家财,日日看着太常寺官员往来,心生怨怼,从而做出纵火之事。另外起火之时在此人家中还找到一个被捆住的人,后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因此这人不仅意图火烧官府,还背上了人命,不久就被处决了。这纵火人是在意图潜逃出城的时候被差役抓获的,被抓之后主动承认了所有罪行。而被他捆的那老人,不过是在路上一不小心弄脏他衣衫的路人而已。然而实际上,被抓的是赤霄院中人,而被处决的却是那日准备跟安成接头的人。
因为当日烧掉的都是些没用的废纸,所以天家并未处罚太常寺众人,此案便尘埃落定。
很快便到了许琛和夏翊清约定的日子。
许琛目力很好,一眼便看到了在三品居门口四处张望的夏翊清,他朝着夏翊清的方向招了招手:“和光!这里!”
夏翊清也看见了许琛,立刻快步走到他身边。许琛今日一袭青色暗纹长衫,看起来干净素雅,而夏翊清则是一身玄色长衫,也是十分低调。
许琛等夏翊清走近之后问道:“你今儿怎的独自一人?没叫人陪着吗?”
夏翊清:“既是想单独同你说话,又带旁人出来做甚?放心,我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许琛笑笑,说:“也对,进去说话。”
此时卢瑄正好在大堂,见到许琛进来,立刻迎上前:“平宁伯安好,今儿这是……?”
许琛:“文礼不必客气,我只是带个朋友来喝茶,随便开个房间就行,低调一些。”
卢瑄会意,低声说:“平宁伯的朋友必定是贵客,还是品茗居稳妥些。正好今儿品茗居无客,我带二位上去。”
许琛和夏翊清二人被卢瑄带入品茗居落座,卢瑄恭敬地问:“不知二位需要些什么?”
许琛问:“文礼,你这里可有胜雪?”
卢瑄:“似胜雪白茶这般顶级贡茶小店每年只能得上五銙,不巧今年的五銙已被预定,还望平宁伯见谅。”
夏翊清道:“哪就非得喝这金贵的茶了?知白你莫要为难掌柜,烦请掌柜取一些普通白茶即可。”
“多谢这位郎君。”卢瑄问道,“不知二位是要如何品鉴?”
许琛:“先让茶博士点两盏来,之后备下茶具即可。”
卢瑄应声,前去准备。
等卢瑄离开之后许琛说道:“这里是我的一位朋友介绍我来的,你觉得如何?”
夏翊清环顾四周,说道:“这房间布置得十分素雅,很是别致。楼下都是纱幔,既能保证隐私,又不影响采光,设计得十分巧妙,看得出这里的东家很用心了。而楼上则是房间,每间房之间的分隔都很大,想来也是为了私密了?”
许琛点点头:“大王果然不一般!”
“好了,此处无人,又是在外面,不要这么叫了。”夏翊清说。
许琛:“你不必担心,这房间隔音的,外面没有人会偷听。”
“那我也不想让你这么叫我。”夏翊清正说着,屋内的铃铛响了。
夏翊清抬头看向铃铛,随着三声敲门声之后,房门被推开,卢瑄安静地奉上茶盏和一应用具,之后并未多言,退出了房间。
许琛转顾夏翊清,道:“来试试这里的茶如何。”
夏翊清坐下仔细品味:“这茶……完全不逊于宫中的,果然出了宫才是更广阔的天地!不过看这三品居的装潢和茶品,要在这里喝茶怕是不便宜。”
许琛笑笑,将右手五指分开,举到夏翊清面前,道:“咱们所在的这间,光是进门的花费,就需要五百缗。”
国朝钱币制,百文为陌,千文一缗,可换一两银,十缗可换一两金。不过金银很少用于日常交易,坊间都只用缗为单位计。临越物价已算高的,但米价亦不过六十文一斗,街边茶铺一碗普通凉茶不过五文。即便在归雁楼这种“豪掷千金”之地,包下头牌行首苏惜儿一天,百缗足矣。
夏翊清咋舌:“那这茶岂不是更贵?”
“非也!”许琛解释道,“这里的茶与外间茶楼定价基本持平,且若是上来这二层厢房,头一盏茶不论贵贱,皆不必花钱。”
“可五百缗也太贵了。”夏翊清道,“都够买间略小些的普通民宅了。”
“可若我告诉你,赤霄院的耳目亦无法探听这里的对话,你还觉得贵吗?”
世人都知赤霄院的眼线钉子遍布各地,甚至在自己的宅邸之中都不敢随意说话,若是有个连赤霄院都伸不进去的地方,五百缗……似乎也不算天价。
夏翊清在心底略算了算,许琛如今的俸禄,遥郡防御使不过百五十缗,拱卫大夫每月二十七缗,加上实食封亦到不了五百缗。他轻轻摇头:“你现在正经月俸才多少?哪来的这么多钱请我在这里喝茶?”
许琛道:“我不用置办宅邸,日常吃穿用度大多都是宫中赐下的,这些年已有些积蓄。而且你刚才看到了,我与这里的掌柜相识,自然不用花这进门的费用了。”
夏翊清:“你竟有这样的门路,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不要调侃我了。”许琛笑笑,轻抿茶水,道,“现在在这里,有些话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
夏翊清有些发愣,随后淡淡一笑,说道:“有了这样的环境,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许琛:“那我先问问你好了。你的轻功是不是那位院首教的?”
“是。”夏翊清点头,“那年上元节之后,院首就开始教我。我体质不适宜习武,所以他只教了我轻功。”
许琛:“难怪你要瞒着所有人了,那位是天家的人,向来只听天家吩咐,若是有旁人知道你同他的关系,自然非常危险。”
“所以我一直很小心。”
“多小心是应该的。”许琛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安成?我看你还在让他贴身伺候。”
夏翊清仔细想了想,这事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于是便将那日如何请即墨允帮忙,即墨允又是如何设计救出张培,以及后面和安成还有张培的对话都一一详细地讲给了许琛听。
许琛听完感慨道:“既然如此,安成应该不会再做错事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些。”
“我知道。”夏翊清说,“知白,你还记得之前在学堂时我问过你的话吗?我现在更觉得自己像是被提着的魁儡子,身边的人都满是秘密和算计,我就被玩弄在他们股掌之中。父亲明知道大哥冤枉,却依旧废了他。宏王心思设了这么大一个局,若非院首查到了后面的事情,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宏王会害大哥。”
许琛轻轻点头:“晟王和院首之间有秘密,我义母和晟王之间也有秘密。若非那晚我在晟王府,我便是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和那位院首的关系。”
夏翊清:“不知那天你看出来了没有,晟王、姑母,包括院首,对我父亲的态度都很微妙。”
许琛点头:“是,之前还好,又或许我当时还小。但我觉得自从那年上元节之后,我义母对天家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后来瑲姐和珩哥出生之后更是,我先前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可后来发觉并非如此。”
许琛知道,其实不止他们,还有父亲和小叔。当年天家对言清做的那些事不说恩将仇报,也算是兔死狗烹令人心寒了。父亲当年看着自己的亲弟被折磨囚禁,怎么可能不心疼不怨恨。小叔当年中的毒至今还在体内,他每每提及那人都是直呼其名,想来也是恨到了极致。
可夏翊清毕竟是那人的儿子,许琛便又补了一句:“他毕竟是你父亲。”
夏翊清却道:“你觉得我会在意?你看宫中哪一个皇子是到了九岁才有名字?你见过哪一个有了皇子的娘子九年没有得到晋升?我不仅自己不得宠,还连累了惠妃娘子。”
“和光……”
夏翊清摆手:“那年上元节你我都知道那刺客是冲我而来的,可你不知道的是,那日大哥二哥身边明卫暗卫数十人,大姐身边有武功极高的墨竹贴身陪护,我身边只有安成和四名侍卫。”
“怎么会?”
“我生母出身西楚,不知是何原因,西楚对她一直充满敌意,我作为她的儿子,自然也被西楚视为眼中钉。”夏翊清平静地将当年之事说出,“你也知道那年上元节有西楚的人混在其中,父亲只在我身边放了四个侍卫,不就是等着那些人出手杀我吗?”
许琛觉得难以置信:“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夏翊清:“当年先皇共有九位成年皇子,如今却只剩下了从未参与过朝堂之事的伯父一人,再看我大哥如今的下场,再想想这些年姑母的举步维艰,这些难道都是旁人所为吗?”
“和光,你对天家……心中可是有怨?”许琛问。
“不是怨,是认命。”夏翊清苦笑道,“我生来是皇子,注定无法拥有你们可以拥有的亲情。他可以用我去做诱饵,可以杀了威胁到他地位的兄弟,可以因为怀疑就让自己的妹妹过得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可以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冤枉而无动于衷,这便是我的命。”
许琛看着夏翊清的神情,突然有些心疼:“你莫要这般悲观。”
夏翊清整理了一下心情,说:“倒也不是悲观,不怕你知道,我确实可以扮演一个很好的皇子,但我做不到从心里真正将他当做我的爹爹。他做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理解,因为他是天家,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有那么多的皇子,用我一个不得宠的儿子去当个诱饵有何不可?”
“我……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许琛轻轻地说。
“我也就跟你说说心里话。”夏翊清长叹一声,“知白,你可知为何他明明发现了疑点却依旧处置了大哥吗?”
许琛思索片刻,说:“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栽赃?”
“是,也不是。”夏翊清条缕清晰地分析道,“当时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栽赃。但那晚他原本信心十足叫我们去东宫,却被大哥痛诉对他的怨怼,而且在场之人都看出了疑点,令他失了颜面,这是其一。其二,也是主要原因,因为仲渊不需要一个被设计陷害还茫然无知的太子。”
许琛倒吸了一口冷气,明明未到数九寒冬,却觉得周身被冻住一般难以动弹。
夏翊清喝了口茶,淡淡地说:“这就是天家啊。”
“你也不要太感伤了。”许琛劝道。
“知白,你说这世间,真的是拥有了权力地位,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夏翊清看着许琛。
“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许琛觉得有些意外,“我小叔也经常感叹,说权力地位不应该等于为所欲为,但现实却往往相反。”
夏翊清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一夜与即墨允的对话。
「难道有权力地位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吗?」
「四郎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他也曾经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后来呢?他得到答案了吗?」
「后来他死了。」
许琛的这句话点通了夏翊清,即墨允口中的那位已经去世的故人,很有可能就是小叔。小叔当年大概是经历了什么,才不得不从宫中假死逃生,对外他已经死了,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此事。这样想来,自己的父亲定然也以为他死了,所以他这些年低调得仿佛不存在,而晟王也很少入宫。若当时东宫之中住着的是小叔,父亲又派人给他请脉,断不该没有发现他中毒,再加上晟王和即墨允对父亲的态度,唯一的可能只能是……
夏翊清觉得有些后怕,他们藏着的可是欺君大罪啊!难怪许琛要瞒着他了,这种事情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即墨允因为担心小叔的身体,意外让自己得知此事,想来他们也已经想好了一套对应的方法。他突然庆幸他没有追问到底,这种事情的确不该让他一个皇子知道的。
许琛看夏翊清有些发愣,便问道:“和光?你在想什么?”
夏翊清连忙道:“没什么,只是听到你提起小叔,我便想起他的身体,他如今可还好?”
许琛:“小叔恢复得很快,说来还真是多谢你。”
夏翊清:“你那晚已经谢过了。”
许琛想到那晚的拥抱,一时有些尴尬:“快别说了。”
夏翊清知道许琛的意思,却笑着说道:“你又在想什么?你那晚不是同我说过谢谢了吗?”
“是,说过了。”许琛不欲教夏翊清继续那尴尬话题,便问道,“你最近还要去晟王府吗?”
夏翊清点头:“伯父让我明天再去给小叔看看。”
许琛:“希望这次没有人跟着了。”
“已经没有了,说来这事还是要多谢姑母。我听说姑母在闲聊之间问嬢嬢为何这般担心我,就连出了宫都还要派人跟随保护。”夏翊清轻轻一笑,“那之后我身边便没有人跟踪了。”
“义母她……总是有办法的。我身边也没有人跟着了。”许琛又问道,“和光,你怕吗?”
“怕什么?宏王?”夏翊清笑着说,“我倒真想同他玩一玩。”
“你莫要冒险。”许琛连忙阻止。
“他若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怎样,可他若招惹了我,我便也该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拿捏的。”
许琛知道夏翊清其实是很倔强执拗的,而且还很护短。安成是他身边人,宏王动了安成,便相当于动了他。若此次之后彻底放下,那便还可当做无事发生,可若再有行动,按照夏翊清的心思,他恐怕真的会请即墨允做些什么。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夏翊清是好拿捏的,但实际上只有很少人知道真正的他是怎么个模样。许琛不欲再说这些,又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拉绳叫来卢瑄,让他准备一些茶点。
不一会儿卢瑄就备好了一桌精致的素食,他亲自将饭菜送来,说道:“还望平宁伯见谅,小人这里是以茶为主,后厨十分简单,只稍稍做一些素食。”
夏翊清:“这样就很好了,多谢掌柜。”
卢瑄:“小人冒昧,请教郎君尊姓台甫?以便同下人交代下去,防止以后误认。”
夏翊清:“某姓元,抱元守一,草字和光。”
“多谢元郎君,小人不打扰二位了。”卢瑄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许琛。
等卢瑄离开房间,许琛说:“你这是要微服私访?”
夏翊清笑着说:“那是,不敢抢了平宁伯的风头啊。”
“又拿我打趣,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许琛说罢便起身离开。
许琛走出房间,看到卢瑄正等在走廊尽头。卢瑄带着许琛进入另外一间空房,关好门之后说道:“少东家,刚刚魏拓来了,现在正在品香居甲室中。”
“小叔不是说若他来便去听吗?你怎的没去?”许琛问道。
卢瑄:“和他同来的是位年轻郎君,看起来同少东家差不多大,我听魏拓喊了他一声大王,想来不是二大王便是四大王,我便没有去听。”
许琛笑了出来:“今儿可真热闹,京中三位大王来了两位,文礼,你这三品居真是要成为贵地了!”
“……那位元郎君?”卢瑄有些吃惊。
“是四大王。”许琛说,“他不愿让别人知道身份所以用了化名,你叫他元郎君便好。至于魏相那边,你自可以去听,我会跟小叔说的。”
卢瑄领命而去。
许琛进门落座,夏翊清问:“同掌柜说完话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许琛笑道,“放心,跟文礼说的是旁的事情。你既想隐瞒身份,我自不会出卖你的。”
“看你表情可是有事发生?”夏翊清问道。
许琛笑着说:“先吃饭,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讨论正事,影响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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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甫是敬辞,询问别人的表字。
第59章 五十九 密谋
许琛和夏翊清二人吃过饭便叫人进来收拾。许琛见这次进来的不是卢瑄,就知魏拓还没走,于是便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往外看。
“你在看什么?”夏翊清问。
许琛道:“你也过来看看。”
夏翊清听言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外面那一队人虽然穿的是便衣,但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宫中侍卫的规制。
“这不是我的人。”夏翊清连忙解释道。
许琛笑道:“我自然知道,这些是宏王的人。”
“宏王?他来做什么?”夏翊清问,“难不成知道我们在这里说他?”
许琛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说:“那边,那些人是魏宅的。”
夏翊清顺着许琛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另外一队人在盯着三品居。夏翊清有些疑惑:“你怎么认识魏拓的人?”
许琛说:“他都想害死我义父义母了,我当然得认清楚他的人才行。”
夏翊清:“今儿是真热闹了,只是这里太过隔音,不然我还真想听听他们二人说什么。”
许琛:“你怎的有这种爱好?”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这一次是不是要合谋害我了。”夏翊清的语气有些调侃的意味。
许琛:“你竟真不害怕?”
夏翊清笑了笑:“我确实不怕。”
“大王必定有所依仗。”
夏翊清轻轻拍了一下许琛的手:“别叫我大王了,在别人面前还没叫够吗?”
许琛道:“好,以后我便还是以字相称,若是再叫你大王,便是欠你一次。律法道德之下,你教我做什么都可,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因为外面有人盯梢,为避免撞见,他们二人便又多坐了近一个时辰。待看到魏拓和宏王相继离开之后,夏翊清却又看到了外面街角的一群西楚人。
许琛颇为不解,问道:“西楚到底想对你干什么?”
夏翊清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我猜和我生母有关。”
“要不要我去解决一下?”
“不用,你躲开窗边就好。”言毕,夏翊清稍稍提高音量,叫来了冷思和冷念前去查看。
许琛见冷思冷念离自己如此近的距离自己竟毫无察觉,便知道此二人轻功颇高,又想到即墨允那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轻笑一声,略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我道你怎敢一个人出门,原来是有高手随护,即墨院首对你可真好。
夏翊清说:“你可算是抓到一点可以打趣我的了?”
“确实难得。”许琛看着窗外,稍敛了笑意,问道,“和光,你就没想过查清楚原因吗?”
“想啊,但我之前在宫里,什么都查不到。其实我觉得明之……院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他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再等等罢。”
“他字明之吗?”许琛将目光落在品茗居墙壁上那副出自即墨允的画作之上,思绪已然飘远。
允,公也,平也;明,坦荡洁净。可如今坊间所传的赤霄院,既不公允,也与坦荡洁净相去甚远。
不一会儿,冷思从窗外扔进一个纸条。夏翊清打开看,上面只有一个“安”字,是即墨允的笔迹。
夏翊清收起纸条说:“这次真的可以走了。”
许琛便起身,与夏翊清一起下楼,卢瑄见二人下来,立刻迎了上来:“二位今日可还满意?”
夏翊清:“多谢掌柜,贵店茶品果真不凡。”
卢瑄:“元郎君客气,既是平宁伯的朋友,那便是小店的贵客,自当尽心招待。”
许琛朝卢瑄点头准备离开,卢瑄却道:“不知道平宁伯近日可有约成员外?他上次留在我这里的一斤云叶尚未拿走,已经很久了。”
“夕林最近比较忙,一直不得空,不过我过几日会见到他,可需我转交?”许琛说。
卢瑄从身后堂倌的手中接过一方盒子递给许琛:“麻烦平宁伯了。”
许琛接过锦盒,道:“不麻烦,等他得空了就会来关照你的生意了。”
“承借吉言。”卢瑄恭敬地说,“二位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