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 by蓝鲸不流泪

作者:蓝鲸不流泪  录入:07-17

走出三品居,夏翊清问:“你怎的同这些行商之人走得如此近了?”
许琛:“前几年随手救了一人,没想到是个富豪。他一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逢年过节总会给我府上备一份礼,我看他人挺实在的,就跟他来往过几次。”
夏翊清:“平宁伯武艺高强还心地善良,实在难得!”
“你又拿我打趣!”许琛笑道。
“好了,你明日可去看小叔?”夏翊清问。
“那是自然。”
夏翊清:“那就明日见罢。”
二人在三品居门口道别,各自回府。
许琛回府之后通过木鹞传信给小叔,小叔却说让他先看,第二天到府上再详谈。许琛这才将给成羽的茶叶盒打开,里面正是今日魏拓和宏王的对话。
次日,许琛和夏翊清先后到了晟王府。这些日子许箐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完全没有了那日的样子,但许琛总是不太放心。四人算起来都是家人,所以晟王也就不拘什么俗礼,让他们直接进入了寝殿。许箐依旧是被晟王按在床上不让动,晟王则坐在他旁边,夏翊清在椅子上给许箐把脉,许琛则坐在夏翊清身边。
半晌,夏翊清收回手说:“小叔如今脉象平和,已经没事了。”
晟王松了口气,道:“我听明之说,若是有当年的毒方,或许可以彻底将季亭体内的毒素清除,可是真的?”
夏翊清坦白回答:“我不敢断言,但若能有毒药的配方,总归是希望大一些。”
晟王立刻将之前长公主送来的方子递给夏翊清:“你看看,可是这个毒方?”
夏翊清接过那方仔细看了看,不久便面露喜色道:“看起来像!不过有些地方我还不太确定,需要再回去查看一下医书才行。这毒方一直就有吗?”
晟王摇头:“若一直都有,岂不是早就解了毒了?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寻找,前两日才终于找到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若方子没问题的话,我会按照这个方子配出相应解毒的药来,不过还需要些时日。而且因为小叔中毒时间很长了,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许箐倒十分淡定:“先谢过四大王了。”
夏翊清道:“我既已换了称呼,小叔该拿我当侄儿才是。叫我四郎,或是和光也好,知白私下里也这样称呼我。”
“和光同尘?”晟王在旁说道,“你这字倒是有意思,谁给你起的?”
“自己取的,我平常也用不到,倒是如今出宫之后可以当做个化名来用。”
许箐眼带笑意,看过许琛一眼,才对夏翊清道:“那我就随子隽叫你一声四郎可好?”
“就听小叔的。”夏翊清点头,“如今有了这毒方,我回去定会仔细翻查一下医书,尽快给小叔配出解药来。”
许箐道:“我这毒也好多年了,倒不急在这一时。”
许琛在一旁说道:“小叔没看出来吗?他这是得了宝贝要回去仔细研究呢。他一遇到医术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不如赶紧放他回去,我看他在这里也是坐不住了。”
夏翊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晟王看夏翊清一脸兴奋,便说:“既如此就不多留你了,只是我们已然等了这么些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你也不必着急,慢慢研究就好。”
“多谢伯父!我这便回去了!”
许箐看着夏翊清的背影感叹:“这才是孩子该有的心性啊,我看他平常那个样子,总觉得他太压抑了。”
“人啊,遇到自己喜欢的事,自然是会这样的。”晟王道,“你们俩有事说的话我先去书房了。”
许箐拉住晟王:“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留下吧。”
许琛将昨日装在茶叶盒里的记录递给了小叔,说:“和光之前总说在府里说话不方便,所以昨天我就带他去三品居坐了坐。没成想遇到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魏拓请宏王在三品居喝茶。他们二人大概午时左右到的,文礼先开始因为宏王的身份没有进去听,后来问过我后才进去的,这是文礼记录下来的内容。”
许箐则直接给了晟王:“我懒得看字,琛儿你口述吧。”
许琛说:“文礼看到魏拓给了宏王一张纸,宏王看过之后有些生气,质问他什么意思。魏拓却说这是投名状,他想帮宏王,而后两个人大概是达成了共识,便没有再说什么过多的。”
晟王也飞快地翻完了卢瑄的记录。
许箐思索片刻,问:“你漏了什么没说?”
许琛:“就……”
“他没说的是魏拓骂我的话。”晟王接话道,“魏拓说我不是四处游玩就是看书写字,没干一件正经事。”
“有病!”许箐骂道,“别理他!”
“我才不会搭理他,当年他想用侄女与我联姻,我直接去同夏祌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亲,顺便告了他一状。”晟王笑道。
许琛不知道当年还有这段缘由,如今才算明白为何魏拓对晟王的态度如此不好。
许箐分析道:“魏拓之前险些被陈丘牵连,又被夏祌冷了这些年,朝中的势力已经没有多少了,他虽如今以户部尚书拜副相,但户部左右侍郎一个已经知枢密院事,另一个也赐了枢密直学士,都算中枢要员了。他嫡子已死,孙儿又还年幼,现在是想攀上宏王了。”
许琛点头:“之前魏拓既然知道东宫的事情,并能安插人手,想来一定从中拿到了一些关于宏王的证据,然后他便用这证据去向宏王示好?”
“琛儿聪明。”许箐说,“虽然如今六皇子最得宠,但毕竟年纪还小,变数颇多。宏王已经有了夺嫡的心思,魏拓便干脆找上了宏王。毕竟如今京城众皇子之中只有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四郎一向低调又不得宠爱,自然只有宏王了。”
许琛问:“小叔可有应对之策?”
许箐摇头:“这俩人刚结盟,我总得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再说。这事不着急,刚废了一个太子,夏祌不会这么快再立新太子,现在是相对平衡,魏拓和宏王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出什么大动作。而且之前四郎两次破了宏王的局,宏王会知进退的。”
许琛点头表示明白。
晟王说:“那还有一件事呢?”
许琛:“我们准备离开时,有西楚的人在三品居外,和光让人通知了院首去处理。”
“西楚?”许箐低声道,“西楚的人是要干什么?”
许琛疑惑道:“恭敏贵妃是西楚人,小叔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想西楚人出现的这个时机会不会有问题。”
“小叔,你知不知道恭敏贵妃怎么死的?”许琛看向许箐。
“中毒。和光自己也知道。但是谁下的毒我不清楚,那时我刚刚把身体调养得好一些,还没有如今的各种线报。”
许琛心下纳罕,竟又是用毒。而且夏翊清也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毒杀的,难怪他对毒有如此的研究。
“这些事看来要问过即墨允才知道了。”许箐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这段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你就踏踏实实地过你的日子就行。”
“我听小叔的。”许琛缓了缓,然后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小叔和大王。”
晟王:“你说。”
“天家虽然察觉了蹊跷但还是那般处置宥王,是不是……”许琛说到此停顿了片刻,随后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因为他对于宥王被人暗算而不自知这件事很失望?”
“这是你想出来的?”晟王问。
许琛还未答话,许箐便说:“肯定是四郎想到的,你别看那孩子不怎么说话,但其实他看得最透彻。”
许琛明白,小叔这是告诉他,夏翊清说的是对的。
晟王看向许琛,语气郑重地说道:“琛儿,我们对夏祌的态度从未瞒你。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在眼里,我和你小叔,还有你父母,都不可能对夏祌再抱有任何的期望和信任。现在既然四郎也看透了这一点,那他自然明白该如何在夏祌面前自保,我知道你在这其中有些纠结,我们不会强求你做什么的。”
许琛轻轻摇头:“父亲母亲待我如亲子,大王和小叔一直对我宠爱照顾有加,我与和光又是同窗挚友,我自然与你们是同心的。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明明是血脉至亲,怎么会走到这般田地。”
许箐温柔地拍了拍许琛的头,说道:“琛儿,你生性善良,我本不该教你这些的,但如今你既然已经在这个漩涡之中,我便只好告诉你,我向来奉行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如你一般善良之人,永远不知道人心恶的底线在哪里。”
“小叔,我明白的。”许琛说,“总之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若谁要伤害你们,我定会以千百倍奉还的。”
晟王看着许琛:“你这孩子,怎的比季亭还护短啊?”
许箐笑着说:“护短,是我许家的第一家训!”
晟王:“你就乱说!”
三人又说笑了一番,许琛才告辞回府。

许琛和夏翊清走后不久,即墨允便应邀来到了晟王府。
“怎么了?”即墨允没有客套,进门就问。
“三件事。”许箐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魏拓准备扶持宏王。第二,江宁府的事情有些拿不准,先暂停。”许箐说到这里停了停。
即墨允:“第三呢?”
晟王接过话:“我们找到毒方了。”
“什么?!”即墨允难掩激动,“真的吗?怎么找到的?可给四郎看了吗?!”
许箐看着他的样子笑道:“你冷静些。毒方已经给他看了,他现在应该在府里配解药了。”
“!!!”即墨允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晟王退到一旁,道:“我允许你们俩拥抱一下。”
即墨允冲到许箐身前一把抱住了他,许箐被勒住动弹不得,只能瞪着晟王。晟王没有任何表示,就静静地等着即墨允宣泄完自己的情绪。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即墨允才终于冷静了下来。许箐略带嫌弃地说:“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即墨允红着眼圈:“在你们面前有什么可丢人的?”
晟王:“你冷静些,我们还有事要问你。”
即墨允长出了口气,擦过眼眶,点头道:“你说。”
“西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年跟四郎说了多少?”晟王问。
即墨允:“我当年跟他说,恭敏贵妃被毒杀是西楚所为,目的未明。”
许箐摇头:“瞒不住的,孩子大了自己会分辨的。”
即墨允:“我知道,所以我同他说的都是实话,当时确实所有人都以为是西楚做的。”
“这些年你查清楚了没有?”
“基本差不多了。”即墨允说,“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当年害了沛王的人一直盯着四郎,应该是为了灭口。沛王和恭敏贵妃死后,沛王那一支只剩下四郎一人了。还有,恭敏贵妃手里还握着西楚皇族的秘密,西楚要找的就是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晟王问道。
“一份地图。”即墨允说,“西楚地理位置关键,一直在周边国家的夹缝中生存,按道理那样的小国不该有那般强大的国库去支撑这些军队才对,所以大家都明白西楚皇族应该是有庞大库存的,地图便是西楚皇家私库所在地,我听说当年沛王的私库一直没被找到。”
“还有一个信物。”即墨允继续说道,“我在西楚那边的人打探到当年西楚沛王手中还有一部分人,应该是全部交给了恭敏贵妃的。”
晟王理了下思路:“你是说,这些人只有用信物才能启用,这十几年来西楚一直没有将这些暗探找到?”
即墨允:“对。这些人是沛王的人,沛王当初被设计陷害,至死都没有将他们供出,他们对沛王感情深厚,所以现在还能不能算是西楚的人都不一定了。西楚对这些人又爱又恨,若能为西楚所用自然是好,可若不能,他们宁愿这些人永远都不被启用。”
“那这两样东西都在四郎身上?”晟王追问道。
即墨允摇头:“照目前看来,就算是在他身上,他也不知道。但是西楚的人一直觉得在他身上,他们不想让四郎启用那批人,更不想让他拿到地图,所以才一直盯着。”
许箐思索片刻,简明扼要地总结道:“明白了。西楚那边有人要灭口,还有人要拿到当年元信手中的地图,还有人要毁掉能够启用那批人手的信物。现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人。”
“好乱啊……”晟王说,“他们西楚斗来斗去,一直盯着四郎做甚,元信生产完不久就去了,哪里来得及将东西交给他!”
即墨允说:“现在我能确定的是,几年前上元节刺杀四郎的那群人,是西楚皇帝授意的,就是为了灭口。”
“那昨儿跟着他的呢?”晟王问道。
“我猜是要找图的人。”即墨允说,“那些人虽然习武,但随身只带了防身武器,我的人只是把他们引到别处去了。”
“你想好要怎么跟他讲这些事了吗?”晟王问即墨允。
即墨允摇头:“还没有。这事太复杂了。”
晟王:“也对,当年的事对谁来说都很难,且再缓缓罢。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这些年来依你看,他对夏祌的态度如何?”
即墨允想了想,回答说:“冷淡。他对惠妃和皇后是尊敬感恩,对我多少有些亲近,对夏祌……我看不出他对夏祌有什么感情。他见到夏祌恭敬守礼,但心里有防备,时时在揣度,不像儿子对父亲的感情。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猜出来夏祌的意图,然后只说夏祌想听到的话,但又没有让夏祌察觉出他在讨好。很是厉害。”
许箐点头:“他对你亲近,对子隽和三嫂是尊重大过亲近,对琛儿是真诚以待,我们或多或少都见过他真心的样子,但照你说来,他对夏祌从来就没有过真心。”
“是,他很防备。”即墨允说,“他知道自己不受夏祌宠爱,也大概猜到那年上元节夏祌是故意放他出去的,这些年他看到夏祌对许家的猜疑忌惮,再加上前段时间的东宫事件,我想他心中早已有了选择。”
“他很聪明。”许箐看向即墨允道,“除了言清的事情,以后瞒不住的就别瞒了。对他太多隐瞒反而影响你跟他的关系。”
即墨允点头:“我知道了。”
“夏祌有没有让你派人去保护他?”许箐问。
“有。”即墨允答,“不过我在那之前就把冷思冷念给他了。”
“你可真大方!冷思冷念都给他了!”
即墨允:“不是准备江宁府的事吗?冷思冷念跟着他我才放心。”
“行了,江宁府的事情暂停了,你也能放松一阵。”许箐说。
即墨允:“知道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即墨允离开王府之后,晟王问许箐:“你真打算给他们吗?”
“之前你总让我放手,现在我真要放手了你又问我,怎么?舍不得?”
晟王:“我巴不得你赶紧放手呢!”
“那不就得了!”许箐双手环住晟王的脖颈,低声问:“今年冬天咱们去哪玩?”
晟王一把推开他:“哪也不去!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毒没清干净之前什么都别想干!”
许箐看着晟王迈出书房的背影,笑着说道:“小气!”
晚间,郡王府。
即墨允径直到了书房,无人。
又往寝殿去,依旧无人。
他想了想,往另一侧的仁园去,果然看到了夏翊清。
“四郎还在忙吗?”即墨允靠在了正屋的窗边。
夏翊清手中依旧在翻看着医书:“明之来得早了些。”
即墨允:“不是我来早了,是你入了神忘记了时间,现在已经二更天了。”
夏翊清抬起头看了眼桌上的刻钟:“都亥正了吗?果然是我忘了时间,明之见谅。”
“既然已经有了毒方,配出解药不过是早晚的事,四郎怎的比我们还心急?”即墨允问道。
夏翊清:“毕竟是毒。在体内绵延十多年,自然是越快清除越好。”
“只是因为如此吗?”即墨允问。
夏翊清看着即墨允,笑道:“自然,我若能早日找到解决办法,你和伯父也能早些安心。”
即墨允笑了笑:“还有平宁伯。”
夏翊清:“明之又开玩笑了。”
“不是吗?”即墨允看向夏翊清。
夏翊清不置可否,只是道:“明之有事便说罢,不必绕弯子了。”
即墨允稍敛神色,道:“两件事。第一,宏王和魏拓联手了,日后四郎要小心此二人。第二,昨儿那四名西楚人是个误会。”
夏翊清:“既然你说是误会那便是罢。希望以后你能把这些年的误会都一一告诉我才好。”
即墨允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夏翊清道:“我没有责怪明之的意思,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不得已,只是我如今已经大了,也希望你们能不再将我看做孩童。有些故事哄得了几年前的我,但骗不过如今的我,更瞒不住以后的我,我早晚是要知道的。”
“四郎说得是。”即墨允有些犹豫,“但是……”
“但是他们都说让你能瞒一天是一天?”夏翊清看着即墨允。
即墨允沉默。
夏翊清笑笑,说:“你们决定好什么时候告诉我,我便洗耳恭听。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明之,既然是秘密就该藏好,你们都知道天家疑心颇重,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会让你被怀疑,如今常在他面前的只有你,所以请你千万小心。”
“多谢。”即墨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四郎既如此聪慧,便该知道我们的心意。”
夏翊清:“许公和姑母是我仲渊的功臣,任何想要谋害他们一家的人,都是我仲渊的敌人,便也是我的敌人。如此说,明之可放心了?”
即墨允:“是我狭隘了。”
夏翊清摆了摆手:“生在这皇家,我比常人更早知道人情冷暖,更早学会揣度人心。只是我心底早已将明之视为亦师亦友的存在,还望明之以后不要再疑我了。”
即墨允听到这话,躬身一拜:“多谢四郎厚爱。”
“明之最近对我客气了不少,还是像以前那样便好。”夏翊清说,“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即墨允淡然一笑:“那我就先走了。”
夏翊清见即墨允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随性的状态,笑着说:“明之稍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四郎请。”
“我生母真的是西楚杀死的吗?若是西楚真要杀她,何必绑了宫女的家人之后威胁用毒?直接替代宫女入宫刺杀岂不更快些?”夏翊清说,“据我所知,西楚最擅长的是刺杀和暗探,而最不擅长的便是用毒。就连那剑刃淬毒的方法,亦是早已被我们弃用的。”
即墨允知道瞒不过去了,便说:“我也是后来才查到不是西楚做的,但你一直没问,我也就没说。”
夏翊清点点头:“多谢解惑。”
“你别多想,我若查到会跟你说的。”
夏翊清笑着说:“明之以后不要勉强自己安慰人了,真的不如不安慰。”
即墨允无奈:“那我走了,四郎早些休息。”
待即墨允离开后,夏翊清那挂在嘴角的笑容终于无法维持,他坐在椅子上,将脸埋在双手之中不再出声。
转眼已是十月底,这些时日夏翊清一直将自己关在王府中,许琛约过他几次,都被婉拒,实在无奈,许琛便直接去往王府拜会。
许琛在府前停马,便见前来相迎的不是门房,而是如今已正式成为王府都监的张培,便寒暄道:“张先生怎的还亲自来了?”
张培上前行过礼,一壁替许琛挽了缰绳,一壁低声道:“若是平宁伯不来,老臣也要往伯府去请了。还请平宁伯去劝劝大王,大王都好几日没出过房间了。”
“这又是为何?他可是病了?”许琛连忙下马。
张培:“大王这几日一直把自己关在仁园里,莫说吃喝了,连睡都直接睡在那里。臣和安成劝了几次都不行。”
“带我去看看。”
张培立刻引着许琛往仁园去了。
仲渊王府的规制固定,郡王府除了正殿和寝殿的院落之外,东西两面还各有三个院落,每个院落又都有正房和东西两个厢房,夏翊清将东面最大的一个院落当做自己的药园,里面放的都是药典医术,还备有各种药物,俨然一个小型药房。
许琛走进仁园,便见满院各种草药,还有隐隐的药香从屋里传来,他转头冲张培说:“你先去忙。”
张培点头离开。
许琛走到正房,见夏翊清正埋头看书,他抄着手靠在门边说道:“神医,连我都不理了?”
夏翊清听到声音抬头:“知白?你怎的来了?”
许琛:“我得来看看,可是我哪里得罪于你,怎的你一直都不理我。”
夏翊清起身:“快进来坐,我这些天一直在研究那个毒方,那毒方大有玄妙。”
“看你的样子是研制出解药了?”许琛问。
夏翊清点头:“是,第一张药方我已送到晟王府去了,只是我觉得这毒实在奇妙,所以想多研究研究。”
许琛落座,看着在桌前翻书的夏翊清,说:“和光,你为何对毒药如此上心?”
夏翊清身体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低头继续翻看医书,说:“自然是为小叔解毒。”
“在这之前你就对各种毒药都很上心了。”许琛顿了顿,复补充道,“当然,你若不想说便算了,我不逼你。”
夏翊清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道:“知白,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许琛坐直了身子,他不知道夏翊清要问什么,只觉得莫名有点紧张:“你问。”
夏翊清:“小叔的毒……是不是天家下的。”
许琛愣了许久,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若承认了势必要引出当年言清之事,可他若直接否认,就此欺骗夏翊清,他又觉得于心不忍。
夏翊清看着许琛表情,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许琛:“你知道什么了?”
“与小叔无关,我只是……”夏翊清复又垂首。
“和光,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许琛愈发焦急。
夏翊清叹了口气,起身关上房门,屋内一时安静下来,他转身对许琛说:“知白,接下来我说的事情虽都是我的推测,但……但有很大可能是真相。”
“和光……”
夏翊清坐到许琛身边,说:“你知道那晚我为何能让小叔那么快醒来吗?”
“不是因为你的药和针?”许琛问。
“是,也不是。因为我诊脉时发现小叔这毒在他经脉之中运行的状态我十分熟悉。”夏翊清顿了顿,而后竟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才接着道,“我与它相伴十余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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