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谢禾不想让虞晚枫替他伤心难过,又补了一句,“我很好,真的。”
虞晚枫早就注意到了谢禾白色裤腿上的泥渍,想来一定是他之前逃跑的时候摔地上蹭到的。这会儿又听到他说“我很好”,虞晚枫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间涌出好几滴泪花。他立马重新抱紧了谢禾,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
就在两个人紧紧相拥的时候,不远处的客厅里突然传来响亮而清脆的一声。
二人齐齐转过头看去,皆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靳绪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扇了靳聿炎一耳光。
即使隔了一些距离,谢禾还是能看清靳聿炎飞快肿起的面颊,和双眼之中挑衅的目光,看起来这一耳光丝毫没有改变他内心的决定。
下一秒,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次,靳聿炎被打得偏过了头去,额前的碎发滑落,快要遮住眼睛。
这还是靳绪林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教训靳聿炎,不过他身后站着的手下们纷纷识趣地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有胆子上前劝阻。
靳绪林挥了挥手,命令道:“你们都出去,王新王远两个留下。”
靳绪林此时正在气头上,但是对于这个优秀的孙儿,他一向是疼爱胜过责备。更何况靳聿炎未来将成为靳家家主,无论如何要给他留些脸面。
很快,大厅里乌泱泱的一群人整齐有序地离开。不过靳聿炎的手下们依然站着没动,除了靳聿炎,他们不听从任何人的指令。
靳绪林见状举起拐杖用力地敲了两下,浑浊的双眼在他们脸上迅速扫过,最后停在了靳聿炎的脸上。
“靳聿炎,你手底下的人已经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这是要造反吗?”靳绪林眼中突然划过一道凛冽的寒光,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靳聿炎朝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你们出去吧,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
“是。”这些人这才离开。
偌大的客厅里便只剩下了靳家祖孙二人,和虞家两叔侄,以及今晚这场纷争的漩涡中心——谢禾。
谢禾靠在虞晚枫身上,一言不发地站在墙边。不知道怎么了,他的下腹疼得厉害,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撕扯着他的肠子,他很快就疼得出了一额头的汗。
他用力地扯了扯虞晚枫的衣袖,轻声叹道:“鱼鱼。”
虞晚枫一扭头,看到谢禾皱着眉头脸色苍白,连忙张开手抱住了他,问道:“谢禾,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很难受,我想马上回家。”
“好好好,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虞晚枫说着扭过头朝虞锦南看了一眼,示意他赶紧离开这里。
虞锦南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靳绪林身前,说:“靳董,这次麻烦您出手相助,希望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这里到底是C市,我们谢、虞两家在这里还是说得上话的。”
他表面语气恭敬,可是话里警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靳绪林自知理亏,心里头虽然不满他话里威胁的意味,却也只好说:“日后我一定管好我的人,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带着谢禾先行一步了。这件事情最终该如何了结,等他恢复好了,我们会把他的意见转告给你们,告辞。”
虞锦南撂下这话,转身就带着虞晚枫和谢禾向外走去。
“谢禾!”靳聿炎冲上去一把拽住谢禾的胳膊,用力地拉向自己。他知道要是错过了这最后的机会,他将会永远失去他。
谢禾肚子疼得厉害,手脚早就没了力气,被靳聿炎这么用力地一拽,险些重新回到了他怀里。好在虞晚枫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反手就是一拳头挥了上去。
虞晚枫瞪着眼睛骂道:“靳聿炎,你他.妈有病吧!”他不敢相信都到了这时候了,这疯子居然还敢来抢谢禾。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混账!”靳绪林挥了挥手中的拐杖,对着王新王远喊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拦住他。”
王新王远得到命令,立刻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拉住靳聿炎的两条胳膊,将他从谢禾身上扯开。
然而靳聿炎却还是不死心地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喊着谢禾的名字。
靳绪林看到这场面,气得眼睛都红了,重重地敲击着手中的拐杖。
“靳聿炎,你太让我失望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醒悟,我们靳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靳绪林哑着嗓子教训道,语气里满是失望的情绪。
靳聿炎却仿佛没有听到这番话,眼睛紧紧地盯着谢禾,低声祈求道:“谢禾,你真的要离开我吗?你真的要抛下我吗?”
谢禾对上他哀求与脆弱的目光后,只是这么一眼,便心头一颤。他飞快地垂下了眼睛,躲到虞晚枫身后,冷汗快要浸湿他的后背。
靳聿炎看到谢禾低下了头,使劲一把推开身旁两个人,再一次扑了过去。
他扯过谢禾的胳膊将他从虞晚枫身后拽了出来,逼得他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谢禾,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靳聿炎红着眼睛低吼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要陪我过生日吗?你明明答应了要陪我一辈子,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谢禾被他握住了手臂,在他的逼问下,肚子越来越疼,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摇头当作回应。
“混账,混账!”靳绪林此时已经气得脑袋嗡嗡响,对着王新王远喊道:“你们两个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制服住他?”
王新大步走了上去,在靳聿炎耳旁低声说了句:“大少爷对不起,多有得罪了。”他说着便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盖。
靳聿炎吃痛皱起眉头,腿一弯朝着大理石地面跪了下去,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仰着头看着谢禾,坚定的目光不曾改变过。
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传到谢禾的心上,他的心尖猛地一颤,一时竟忘了挪开视线。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靳聿炎仅仅用他的眼神,就能轻易地勾起谢禾心中的波澜。
靳绪林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他冷静地对谢禾说道:“谢先生,这件事情的起因说到底还是在于你们二人之间一桩本不该存在婚事,我希望这段关系能尽快结束。至于你们二人之前签订的协议,一切照旧,就当作我们靳家对你的补偿。”
“好。”谢禾木讷地点了点头,视线依旧落在靳聿炎身上。
“我不同意!”靳聿炎跪在地上低吼道,“谢禾,我就算死都不会和你离婚,你别想了,我们俩注定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谢禾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对上他目光之中偏执的欲.望,熟悉的压迫感、窒息感袭来,一下子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靳聿炎他永远不会改变,他已经没有救了......
谢禾收起视线,平静地看向靳绪林,说:“我希望尽快结束这段关系,同时希望靳先生日后都不要再踏足C市。”
“好,这件事情结束妥当后,我会带着他回A市。”
虞晚枫走上前来抱住几乎站不稳的谢禾,握着他的手,安慰道:“谢禾,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走吧。”
谢禾在他的搀扶下向外走去,身后传来靳聿炎的咆哮与低吼。
半年多前,谢禾穿进这个世界,一心想要扳倒这个世界里最强大的存在。他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到来竟然改变了这个故事的走向,他的命运竟然会和靳聿炎紧紧地绑在一起。他更无法相信,未来的某一天,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会跪在地上,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谢禾,谢禾!”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啊——”
背后传来靳聿炎痛苦的叫声,谢禾的心口一颤,酸酸涨涨的刺痛感迅速传遍他全身,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向后看去。
靳聿炎被压在地上,棍棒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却依然高高地扬起头颅,深邃的双眸望着前方。
“谢禾,谢禾你别走......”
谢禾觉得双腿被绑了沙袋,他没有力气再向前走去。
虞晚枫看不下去了,连忙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拽着他往前走。
“谢禾,不要再心软了。”
是啊,不要再心软了。
第50章
最近C市发生了许多大事,华建集团换了CEO,靳氏资本高调地宣布将进军半导体行业,未来会和谢氏集团展开更多的深入合作。而大都建工的大公子冯晓东,因为涉嫌教唆他人实施犯罪行为被公安机关带走调查,在这之后大都建工的资金链突然断裂,股价大跌濒临破产。
谢禾再次见到靳聿炎是在一个月之后,两个人即将乘坐飞往Y国的飞机,办理离婚手续。
一个月未见,靳聿炎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仅脸色惨白,就连往日明亮的双眸也看不见一缕光。他身后跟着王新王远二人,靳绪林派来了两个心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谢禾走上飞机后径直坐到了最后,为了能平静地度过这一趟煎熬的旅程,他刚一坐下,便戴上了耳机,偏过头看向窗外。
靳聿炎走上飞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后的谢禾,大步朝他走去。
王新眼疾手快地一把搭在了他的肩上,低声劝道:“少爷,我们坐这里吧。”
靳聿炎转过头看着他,漆黑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下一秒,他就被王远拽着,拉向了一旁的座位。
“松手。”靳聿炎低吼了一句。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足以令谢禾下意识地看向这边。
谢禾转过头便看见了这样一幕,靳聿炎被两兄弟一左一右地绑着,给按到了座位上,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谢禾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收起视线,在心中不停地默念“与我无关”这几个字。他好不容易从这场噩梦里逃了出来,不想再重新回去了。
只是......
谢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眉宇间的愁思不散,他今日特地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衫,生怕被人看出他身体的异样。
那晚离开别墅后,他的肚子一直疼得厉害,回到家中以后脸色惨白,浑身上下像是被汗水浸泡过了一般。虞晚枫赶紧带着他去了医院,经过紧急处理后,他的身体渐渐好转。
深夜,医生拿着一沓报告单走进病房,面色沉重地向他们宣布了一个消息。
“谢先生,经过我们的会诊合议后,我们一致认为你怀孕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震惊,同样的,我们对此也感到十分惊讶。不过在国外,已经有不少媒体报道过男性怀孕生子的新闻,目前许多医学家和科学家正在研究这一罕见的自然现象。所以请你放平心态,你并不是一个人......”
谢禾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与惶恐,不过经过这一个月的思考,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拥抱一个新生命。不仅如此,他还十分感激被赋予了这个特殊的能力,让他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谢禾伸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肚子,眼里全是温柔的爱意。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会勇敢地走下去。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平稳地在黑夜之中穿行。
机舱内闪烁着昏暗的灯光,谢禾安静地躺在椅子上,进入了浅眠。直到忽然有一抹熟悉的木质调气息进入他的梦中,他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伸手去触碰却只抓住了一团白雾。
谢禾从梦中惊醒,掀开眼帘,视线之中闯入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几寸远的地方。
“你?”他瞪大了眼睛,差点儿惊讶得喊出声。
“嘘,”靳聿炎竖起食指,朝他眨了眨眼睛,“谢禾,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谢禾的视线在靳聿炎的脸上缓缓划过,苍白面容,毫无血色的唇,就连眼睛里都布满血丝,眼下是无法被掩盖住的青黑色,他看起来很憔悴。这一个月里,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禾局促不安地坐着,勉强镇定下来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岂料靳聿炎开口竟叙起了旧:“谢禾,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不过过了今晚,我们日后也不会再见了。”
“未来的事情谁又算得准呢?”
谢禾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这话里的暗示再明确不过了,难道他到现在还没有死心吗?
“靳聿炎,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吗?”谢禾扭过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左右护法,奇怪的是这两个人这会儿竟然都睡着了。
“你放心,他们两个一时半会不会醒来,”靳聿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留给我的安眠药药效不错。”
突然提起那晚发生的事情,谢禾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问道:“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
靳聿炎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掷地有声:“谢禾,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果然还没有死心......
谢禾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窗外,眉宇间再次笼上一层哀愁的云雾。
如果是放在一个月前,他一定没有耐心听靳聿炎说这些话。可是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厌恶这个人。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没有一天不会想到他,想起他俩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午夜梦回之时,他的面孔仿佛格外清晰,清晰得好像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
他恨过这个人,却也爱过这个人。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浓烈的情感好像被时间冲淡了。他放弃去爱他,自然也不会再恨他了。
谢禾于是开口道:“靳聿炎,如果你是要和我聊这件事情的话,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了。从你把我绑架囚禁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靳聿炎眼神一黯,犹豫着朝他伸出了右手,却在快要触及他手背的瞬间收了回来。
“谢禾,我很后悔用错误的方式接近你,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我真的太爱你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才犯下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错误,”靳聿炎低声祈求着,“你能不要这么绝情地判处我死刑吗?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禾的拳头握得更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希望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选择保持沉默,而他的这种沉默,令靳聿炎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舱只能听见飞机发动机引擎轰鸣的声音。
谢禾伸手划过冰凉的窗户,缓缓开口:“小时候我以为飞机这种庞然大物,一定牢固得坚不可破。直到后来坐了飞机才发现,原来它的机翼这么薄,薄得好像会被一阵风给刮裂了。飞机为了能够减轻自身的重量,很多地方都用到了铝合金,只需要几滴水银,就能穿透过这层薄薄的铝板。”
“你想说什么?”
“如果机务在检修的时候安装错了一颗螺丝,或者是安检让乘客带着一瓶水银上了飞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是死亡,是不可挽回的悲剧。”谢禾转过头来重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靳聿炎,有些错误是无法被原谅的,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靳聿炎摇了摇头,双眸之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悲伤的气息仿佛笼罩着他全身。
他不甘心地继续说道:“谢禾,从小到大除了我的父母,没有一个人真正爱过我。而他们却又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孤独地长大。一直以来,我接受的教育就是去争去抢,只有这样才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直到我遇见了你,你点亮了我的世界,成为了我生命里全部的光。所以我才会不惜一切手段,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我不敢想象我的生活里没有了你会怎么样。”
谢禾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条岔路口。眼前的目光太过熟悉,靳聿炎有好几次用这样脆弱的、悲伤的神情望向他。可他同样也清晰地记得,自己曾被压入墙角,这双熟悉的眼睛里迸射出陌生的、阴鸷的光芒。
他摇了摇头,只是重复着:“靳聿炎,我不会恨你,也无法再爱你,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靳聿炎垂下脑袋,不停地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当天色破晓,云团被染上了柔和的亮光,飞机准时降落在Y国首都的机场。
几个小时后,靳聿炎和谢禾办理好了离婚手续,结束了这一段本不该存在的关系。
谢禾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一次手续办理得这么顺利。王新和王远则更加意外了,他们本做好了各种应急预案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场面,没想到大少爷这一回竟然没有做任何反抗。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回程的路上,靳聿炎突然提出想去一个地方。
王新和王远立刻紧张了起来,提醒道:“大少爷,家主希望您尽快回家。”
“那个地方就在这附近,不会耽误时间。”靳聿炎转过头来看向谢禾,问道,“谢禾,你愿意陪我去一趟吗?”
“去哪儿?”
“这里的热门景点,许愿池。”
想到这或许是他俩最后一次见面,谢禾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王新听了眉头一皱,立马走了上来,说:“这里不安全,我和王远跟大少爷一起去。”
靳聿炎说:“随你们。”
一行人来到许愿池,这是当地的热门景点,来来往往的游客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靳聿炎打算在这里做点什么,借着环境优势很容易成功。因此王新和王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左一右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靳聿炎带着谢禾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许愿池边上。这座古老的建筑已经在风雨的侵蚀下褪去了昔日耀眼的光芒,每一块砖石上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靳聿炎从口袋里拿出两枚硬币,将其中一枚塞到了谢禾手里。
“许个愿,然后丢进去。”
谢禾耸了耸肩,没有接过靳聿炎递来的硬币,平静地说:“我没有什么心愿。”
“那就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靳聿炎说着拉住他的手,将硬币塞进了他手里。
手心被粗糙的指腹划过,再一次和靳聿炎肢体接触,谢禾还是不由地浑身一颤。
他看着靳聿炎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望,然后把硬币丢进了许愿池中。
“谢禾,我已经许完愿了,你快许愿吧。”
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谢禾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想法,然后睁开眼睛,随手将硬币丢进了许愿池中。
硬币穿过喷泉,在层层累叠的砖石上蹦跳了两下,最终掉进了正中心的圆盘之中。
人群里传来一阵欢乐的惊叹声,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谢禾。
“谢禾,你的愿望马上要成真了,”靳聿炎笑着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谢禾回过神来,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他扭头往回走去,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热闹的地方。他穿过人群的时候,心脏怦怦直跳。刚刚许下的这个愿望,真的会成真吗?
十六个小时后,一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C市的机场内。
谢禾走下机舱,临别之前,靳聿炎追了出来,喊住了他。
“谢禾,如你所愿,我们之间结束了。”靳聿炎站在扶梯之上,手掌握着扶手,用力得指尖发白。
谢禾侧过身来,咧出一个轻松坦然的笑容:“是啊,都结束了。”
“那我祝你未来一切顺利。”他眼里哀怨的神色,有如今晚寂静的黑夜。
晚风袭来,吹拂起彼此额前的碎发。谢禾迎着风扬起下巴,笑着说了声“再见”。
“爸爸,下雪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孩儿正趴在窗边,有些兴奋地喊着。
谢禾正在收拾行李,抬头看了眼窗外漫天的雪花,笑着问道:“你想出去打雪仗吗?”
谢安用力点了点头:“想。”
“可是爸爸要整理行李,不如你去看看Andy叔叔在不在家,让他陪你打雪仗,好吗?”
Andy是住在他们对面的邻居,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由于是多国混血,因此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法语、西语、德语。自从谢禾搬到这里和他成了邻居之后,他便开始学习中文,如今已经说得很流畅了,不得不说他是个十足的语言天才。
谢安的兴致一下子消退了大半,他蹬了蹬腿,说:“算了,我还是一个人看雪吧。”
小家伙这是又在撒娇呢。
谢禾朝他招了招手,谢安立马从窗台边上跳了下来,哒哒哒地一头扎进了爸爸柔软的怀里。
“明天我们就要回家了,但是行李还没有收拾好,所以爸爸现在不能陪你玩。等我们回了家,爸爸再陪你打雪仗,好不好呀?”
谢安挠了挠脸颊,问道:“C市也会下雪吗?”
“当然啊,C市的冬天也会下雪,而且非常非常漂亮呢。”
谢安眼睛一亮,高兴地喊:“好哦好哦,我们马上就要回家咯。”
谢禾搂住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就在这时,外头的门铃响了起来,两短一长很有规律。
谢安立刻从谢禾怀里溜了出去,一扭头哒哒哒地跑远了。
谢禾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开门,Andy拎着两大包东西出现在门口。
“下午好,谢禾!”
“下午好。”谢禾迎他进来,笑着问道,“今天商场里搞活动吗?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Andy走进客厅,将两大袋东西放在了茶几上,说:“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是我给你和安安买的礼物。哦对了,安安这小家伙跑哪儿去了?”
“安安,叔叔来了!”Andy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对着屋子的各个角落都喊了一遍,“安安,你在哪儿?”
谢安这会儿正躲在谢禾的卧室里头,两只手紧紧捂着耳朵,小嘴高高噘起。他不喜欢这个叔叔,因为这个叔叔每次见面都喜欢捏他的脸蛋。可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的脸蛋只有爸爸能捏!
Andy又喊了两遍,依然没见到小家伙的身影,转过头有些无奈地看向谢禾。
谢禾耸了耸肩,说:“前几天你扮鬼吓他,他还记仇呢。”
“我可没有故意吓他,我那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化装舞会,没想到这么巧在楼梯口遇到了你们。”
Andy一边解释,一边扒拉着他的两大袋购物袋,从里头翻出了一盒巧克力,扭头对谢禾说:“帮帮我,我可不想让小家伙在回家之前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