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身体里还有一颗小心脏,那么弱小,却有力地、砰砰地跳动。
那是江来人生中最为漫长的十分钟,没人知道那张平静面孔下的心理活动,但他的手一直搁在小腹没有拿开。
终于,江来像是下定决心,猛地从沙发站起来,几乎同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护士慌慌张张跑进来,举着手机对他说:“不好意思啊江先生,原本要为您做手术的张医生今天来不了了。”
江来问:“怎么了?”
护士道:“张医生出门的时候下台阶崴到脚了,不过不严重就是扭了一下,可能要在家休息两天,但今天的手术没办法做了。”
江来听完沉默不语,护士打量这个漂亮到有些过分的青年,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张医生还让我转告您,说毕竟是一条小生命,让您再考虑考虑。如果您坚持,他可以给您改约其他时间。”
江来却忽然松了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倏然消失。他对护士笑了笑:“不用了,麻烦你转告张医生,我接受他的建议。”
“——爸爸?”
稚嫩的童声把江来从回忆里唤醒,他愣了愣,转头对上江棠承依旧发红的眼睛,那样清澈懵懂,却叫他心中没由来地泛起酸楚。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江来喃喃道,“爸爸那时候知道有了你,也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那个时候,爸爸和叔叔……”
江来顿了顿,心道不能再称呼秦郁上为叔叔了,于是改口:“爸爸和爸爸还没有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你明白吗?”
江棠承不是很明白,然而或许是父子连心,电光火石之间他问出了一个让江来意外的问题:“爸爸,我还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啊?”
客厅里,秦郁上侧脸紧紧贴在江棠承卧室的门板上,恨不得自己有对伸缩耳,抓耳挠腮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哇——”一声。
他一个激灵,什么也顾不上了,当即拧开门冲进去,就见江棠承坐在床上号啕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秦郁上不明所以地看着江来,心道江来不是让小崽崽吃饭的吗,怎么还把人弄哭了。
江来同样一脸震惊,在江棠承问出那个问题后,他只不过犹豫了几秒,江棠承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之间大哭起来,简直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秦郁上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山呼海啸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简直心都要碎了。
江棠承维持着惯性,一见秦郁上就下意识伸手要抱抱。
秦郁上立马从善如流把江棠承抱起来,一边哄着“不哭啊乖不哭”,一边用眼神询问江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哭成这样?
江来正要辩解,然而不等他开口,江棠承仿佛找到靠山,腰杆一挺哭得更厉害了,差点背过气去还不忘指着江来说:“他他他,他不想要我!”
秦郁上起初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后,脸色刷一下变了,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来问:“你想把崽崽打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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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想吃水果!”
公寓客厅里,一道清脆童声自沙发上响起,随即,厨房里传出另一道深沉男音:“好嘞,儿子!”
很快,一个高大身影从厨房小跑出来,英俊的脸上满是热乎笑容,手中端着的果盘里整齐码放切好的西瓜木瓜哈密瓜,周围还点缀一圈鲜艳欲滴的草莓蓝莓黑莓。
秦郁上用牙签插起一块西瓜,送到江棠承嘴边:“儿子,爸爸喂你吃,来张嘴,啊——”
江棠承一口咬下大半块西瓜,一边鼓着腮帮子咀嚼,一边朝旁边那道身影瞟去,故意用响亮的声音说:“谢谢爸爸,你真好!”
秦郁上也往旁边一瞟,忽然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地道:“儿子喜欢就好。”
江棠承手指交叠比了个心:“么么哒。”
秦郁上也比了个心:“么么哒。”
沙发另一头,江来仿佛没听见似的,淡定翻过一页书。
五分钟后。
“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好嘞儿子,来喽!”
“巧克力、香草还有香橙,一共三种口味。”秦郁上端着个玻璃碗,碗里三个圆溜溜的冰淇淋球,他用银质小勺挖一块送到江棠承嘴边,“来张嘴,爸爸喂你。”
江棠承张大嘴,冰淇淋在嘴里融化,他故意匝么两下,眼神再次往旁边一瞥,用更响亮的声音说:“谢谢爸爸,好好吃哦。”
秦郁上笑得牙不见眼:“你喜欢就好。”
“喜欢的,你才是我的好爸爸。”江棠承晃着两条大长腿,双手举过头顶对秦郁上比了个心,“么么哒。”
秦郁上做了个心脏被击中向后仰倒的姿势,瞥见沙发另一头的江来,顿时立正站好,讪讪地摸了摸鼻梁。
江来仿佛自带屏蔽器,对周遭一切恍若未闻,端坐沙发一动不动,只有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面前的玻璃杯空了,他搁下书,端起杯子施施然起身,踩着亚麻底拖鞋轻巧地往厨房走,准备去再倒杯水。
秦郁上视线不自觉追随江来的身影,咳咳两声,转头对江棠承道:“乖儿子,你先吃,爸爸去收拾厨房。”
说完他就一个转身,脚底抹油跟在江来后面走进厨房,在对方倒完水准备出来前把人堵住。
料理台上搁着一模一样的一份果盘和冰淇淋,江来漫不经心瞥了眼便收回视线,端起水杯喝一口,眼梢微挑地看着面前的人:“有事?”
那声音和表情都勾人得很,秦郁上忍耐不住,上前一步,手臂撑在江来身侧,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包围圈,视线在那被水浸润的嘴唇上停留很久,凑近低声道:“咱们来来受委屈了,亲一个。”
江来偏头躲过:“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
秦郁上赔笑道:“我不是为了做样子给崽崽看吗。”
自从两天前无意间得知自己的“悲惨”身世后,江棠承的天平立马就倒向了秦郁上,再也不纠结为什么这些年里秦郁上没来找他,而秦郁上这个自诩信念坚定的男人,没怎么挣扎就倒戈了。
两人结成小团体,天天“爸爸”“儿子”地亲热称呼对方,一天上演八百回方才的场面,听得江来耳朵都起茧。
见江来不说话,秦郁上收紧包围圈,同时腾出一只手从旁边果盘里插了一块蜜瓜:“吃块瓜清清火,不生气哈。”
得知江来最初的决定是不要小孩,秦郁上一开始也震惊加愤怒,但冷静下来换位思考,那才是最符合江来性格的、最理智的决定,而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
表面看秦郁上和江棠承同仇敌忾,私下里却早已跟江来暗度陈仓,双面间谍玩得不亦乐乎。
秦郁上享受江棠承对他的依赖,虽然这样的依赖纯粹只是为了气江来。
秦郁上只能哄着江来道:“这两天你委屈了,等我找机会给你俩说和。乖,咱不生气啊,来吃勺冰淇淋,我给你挖了四种口味,比那个小兔崽子还多一种。”
江棠承要是知道秦郁上当面亲热地叫他儿砸,背地里却叫他小兔崽子,估计得气晕。
“宝贝来来乖乖~”
秦郁上胡乱叫着,江来没办法,半推半就地被塞了一块蜜瓜两颗草莓和N勺不同口味的冰淇淋,来不及吞咽的汁水从嘴角溢出来就被秦郁上迅速舔掉。
这段时间为了和江棠承培养感情,秦郁上夜里都睡小孩卧室,已经两天没跟江来在一起了,此刻美人在怀哪里忍得住,正要顺势吻上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爸爸”!
秦郁上动作一僵,犹豫半秒想假装没听见,正要继续时,就听江棠承又喊道:“爸爸爸爸我的好爸爸,陪我看电视嘛!”
秦郁上无声地骂了句,在江来揶揄的注视中收回手臂,狠狠向后一撸头发,撂下一句“晚上别锁门”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切换成笑脸模式,扬声应道:“来了!”
江来在他背后笑弯了腰,简直服了这一对活宝。
分针嘀嗒走过几圈,转眼到晚饭时间,秦郁上发挥十八班武艺给江棠承做了顿海鲜大餐,蒜蓉生蚝、油爆虾、清帝王蟹摆了满满一桌。
“哇。”江棠承绕着餐桌转了一圈,小眼放光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道菜下嘴,秦郁上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就见江来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他做这顿饭就是有意为两人说和,于是咳咳两声,俯身对江棠承道:“崽崽,去叫你爸吃饭。”
江棠承嘴一扁:“我不去。”
继而用眼神指控秦郁上:你不是跟我统一战线的吗?
秦郁上叹了口气,小的工作做不通只能去做大的,于是往客厅走去。
江棠承坐到椅子上,拿了个生蚝到面前的盘子里,用筷子挑了点鲜香的蒜蓉到嘴里,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往客厅偏移。
秦郁上挡住了江来一部分身体,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江来的脸,但江来好像把手搁到了头上,而后秦郁上也把手搁在他额头上,两人还说了几句话,但离得远,江棠承听不清。
江棠承心中忽然升起不好感觉,不自觉也往自己额头摸了摸。
这个动作是江来在判断他发不发烧时才会做的。
不等江棠承想明白,秦郁上已经转身往回走,而江来也从沙发起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秦郁上脸色有些沉,走到江棠承面前对他说:“崽崽,你先吃饭,我下楼去买点东西。”
江棠承立刻扔下生蚝,跳下椅子,跟在秦郁上身后进了厨房,就见秦郁上把围裙解下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他忍不住问:“去买什么啊?”
秦郁上看他一眼,迟疑几秒才道:“你爸发烧了,我去给他买点药。”
“发烧了?”江棠承猝然睁大眼。
秦郁上低低嗯了一声,又嘱咐道:“附近没有药店,我得开车去,可能得花点时间,你吃完饭就自己看电视或者玩会儿拼图。”
江棠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反应,连眼睛都忘了眨。秦郁上的唇角极为隐蔽地一勾,绕过小孩走出厨房,从玄关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直到关门声响起,江棠承才回神,慢吞吞从厨房走出去,经过餐桌时停下看了一眼,又看看江来紧闭的卧室门,满桌海鲜大餐顿时失去滋味。
怎么就发烧了呢?是不是空调吹多了?
江棠承胡乱想着,走到沙发坐下,隔几分钟就往玄关看,心里仿佛千万只小蚂蚁在爬。
秦郁上怎么还没回来呀?
终于他坐不住了,蹭一下从沙发跳下来,噔噔噔跑进自己卧室,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上次他发烧没用完的几片退热贴。
退热贴攥在手里,江棠承又犹豫了,没忘记他现在还跟江来单方面冷战不说话。
“可发烧很难受的……”
江棠承喃喃自语,思想的天平左右摇摆,终于下定决心。
“我就去看他一眼,给他贴个退热贴,我不跟他说话。”江棠承在心里如是说,而后攥着退热贴走到江来卧室门口,轻轻拧开了门。
光线昏暗的卧室里,江来闭着眼侧躺在床上,心道来了。
一串脚步从门口走到床边,随即没了声。江来将眼皮挑开一条细缝,视线里,那个小小人影站在他面前,正勾头看着他,怕被发现连呼吸都屏住了。
江来脸上浮起一闪而过的笑意,在昏暗的可视条件下,江棠承并没有发现。他观察了一会,觉得江来应该是睡着了,便放下心来,轻轻撕开退热贴的包装,揭掉上面的透明薄膜,两手撑开贴到了江来的额头上。
就在这时,江来忽然睁开眼,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棠承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仿佛做坏事被抓包,又立刻感到羞恼,正要挣开时就听江来虚弱地道:“崽崽,爸爸有些难受,你上来陪爸爸躺一会好吗?”
江棠承一怔。
江来叹了口气,继续道:“爸爸这两天都很难受,别生我气了好吗?”
随着这句话,江棠承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小小身影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江来耐心等待,一秒,两秒……终于江棠承踢掉了拖鞋,爬上床咕噜到了他的怀里。
怀抱小孩软乎乎的身体,江来在心中发出满足的叹息,他将下巴抵在江棠承的头发上,轻声说:“崽崽,爸爸爱你。”
一句话就让江棠承绷不住了,当即红了眼眶,声音都带上哭腔却还倔强道:“你骗人,你都不想要我。”
江来叹了口气:“你想不想听爸爸那时候的想法?”
江棠承安静几秒,没说听还是不听,只小猪似的哼哼两声。
江来知道这是“你说吧我姑且听听”的意思,脸上不由浮起笑意:“当时爸爸知道有你的时候才21岁,还没毕业,刚刚和现在的公司签约做模特,收入不高但用钱的地方很多。爸爸担心,担心把你生下来不能很好地照顾你。”
江棠承含着泪往江来怀抱里挤了挤,委屈地小声道:“那我少吃点,我很好养活的,我还可以卖艺挣钱。”
“卖艺?”
江棠承道:“现在好多小哥哥小姐姐对着手机唱歌,大壮叔说唱歌就能挣钱,我也会唱,我会好多儿歌。”
江来明白小孩说的是直播,不由失笑,撩起江棠承的T恤给他擦了擦脸:“爸爸想说的是,爸爸没有不想要你,只是有些犹豫。当然我也去了医院,但在最后关头我后悔了,我想把你留下来。”
江棠承窝在江来怀里,睫毛一眨上面的泪珠就往下掉,软声软气问:“那你为什么改主意啊?”
江来沉默片刻,道:“因为我听到了你的心跳。”
江棠承不是很懂,拉着江来的手贴上自己心脏的位置:“是这里吗?”
掌心下是小孩温热的身体,心脏在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江来做了个深呼吸,竭力压下眼底泛起的潮意:“就是这里,我感受到了你的心跳,立刻就舍不得了。我想这是我的宝贝,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要把你生下来,我要给你最多最好的爱。”
江棠承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一次比刚才还要汹涌,止也止不住,几乎到了难以自制的地步,哭到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江来帮他擦了两下就放弃了,索性紧紧搂着他让他尽情发泄,直到小孩伸手环住他的后背,一抽一噎地道:“我也爱你,爸爸,我最爱你了。”
客厅里,秦郁上站在半掩的房门外,红着眼眶久久无言。
不知过去多久,卧室门被拉开,江来走了出来,似乎并不意外秦郁上的出现。他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秦郁上先别说话,在身后悄悄关上门才道:“睡着了。”
所谓发烧不过是江来为了跟江棠承和好设计的一场戏,秦郁上也根本没去找药店,勾着车钥匙站在门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悄悄开门进来,没想到正好听见了江来那一番话。
他一把抱住江来,力道大得让江来往后仰了一下。江来稳住身形,有些无奈道:“你可让我歇歇吧,好不容易哄完他,别让我再哄你了。”
秦郁上把头埋在江来颈间,自责道:“都是我不好。”
“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当时什么也不知道。”江来顿了顿,“再说,就算开头不算完美,但结局总是好的,我们现在不是团圆了吗?”
秦郁上低低嗯了一声,松开江来,在他明显泛红的眼尾上摸了摸,低声说:“饿了吧,先吃饭。”
江来的确饿了,安抚江棠承的过程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一次情绪释放,此刻觉得身心俱疲。他洗净手在餐桌旁坐下,正要去掰螃蟹时就被秦郁上挡住。
“我来剥,你别沾手。”秦郁上说完便掰下一根粗壮的蟹腿,用筷子剃出里面的肉拨进江来碗里。
蟹肉鲜甜,空口吃都觉得美味,秦郁上拆完螃蟹又开始剥虾,保证江来的碗里始终有肉。
江来细嚼慢咽地吃着,偶尔给秦郁上夹一筷子,视线相碰的时候再彼此凑近接一个海鲜味的吻。
大概气氛太好,他没忍住,跟秦郁上讲了当年准备去做手术时发生的事。
秦郁上听完难以置信:“真的?连叫了三辆车?”
江来回忆那一天的光景,似乎从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起,就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去医院,暗示他要留下那个孩子。
想着想着,江来忽然忍俊不禁,看着秦郁上说:“你绝对想不到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江来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那一天过后也不得不怀疑,或许真的存在某种未知的力量,否则该如何解释那么多的巧合。
他分别联系了那三个网约车司机,想给予一些补偿,毕竟司机是在来接他的路上遭遇事故。结果第一个司机跟他说,爆胎了车开不了,等保险公司来拖车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家彩票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进去买了张彩票,当晚开奖就中了五千。
蹭到电动车的那个,车主回来后发现是大学时候的前女友,吃完一顿饭便复合了。
“那个在附近绕圈的司机就更离奇了。”江来顿了顿,脸上笑意加深,“取消我这一单后立刻接到了下一单,客人是个IT公司的老总,要去机场,路上一直打电话,似乎是有个技术问题解决不了。”
那个司机开网约车前是个程序员,因为前东家忽然裁员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才不得不出来开车。
那老总打电话时司机便听了一耳,一下就明白问题所在,多嘴说了两句,老总听完大喜,当场就给他买了张机票:“你跟我飞一趟,要是真能解决你就跟我干。”
结果司机开到机场,稀里糊涂地把车扔在停车场,又稀里糊涂地跟着老总上了飞机,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份合同。
“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回来,兴奋地跟我说他其实方向感极差,开网约车实属无奈,现在好了,就因为没接上我,阴差阳错找到一份新工作,待遇比以前还好。”
秦郁上仿佛听天书一般,连虾都忘了剥,半晌才想起什么:“哎,那个要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呢?他不是崴脚了吗,有后续吗?”
“有啊。”江来笑弯了眼睛,“我后来去医院找他才知道,他自己是产科大夫,却跟爱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就那崴脚在家休息的两天,夫妻两人造娃成功了。”
“他跟我说岚城污染重压力也大,要辞职带老婆回家乡生活,不能负责我了,可以给我推荐其他医生,结果钱司壮知道了才联系的顾泽肖。”
秦郁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股热流冲击着他的胸膛,让他整个人热血沸腾:“咱们儿子这么神?这么看他出生那天海棠开花也不算什么了。”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江来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不过也许,这就是江棠承的魔力。
《分秒》后期制作终于完成,将于7月底上星播出,首映礼不日举行。
江来和秦郁上商量,并在征求江棠承意见的基础上,决定带他一起出席首映礼和之后的酒会。
小孩很兴奋,早早便开始挑衣服,比两个大人还要积极。
“爸爸!”
江棠承现在管江来和秦郁上都叫爸爸,但声调和语气截然不同。秦郁上一开始还有些懵,每次都要问江来“叫你还是叫我”,后来才慢慢分辨出来。
短促利落的“爸爸”一般是叫他,而拖长音调有点撒娇意味的一般是叫江来。
这一声短促利落,秦郁上耳朵一动明白是叫他,对江来投去一个得意的“你看儿子又叫我了”的眼神,而后在后者无语的目光中施施然从沙发起身,往声音传出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衣柜门大敞着,江棠承从一堆被他拱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里钻出来,头上还粘了只袜子,怨念地看着走进来的秦郁上:“爸爸,我没衣服穿了。”
秦郁上把袜子从小孩头上拿下来,又顺手帮他把卷毛理顺,想也没想便道:“下午带你去买。”
“好耶。”江棠承拍手,“还要买领结和小皮鞋。”
秦郁上:“买买买。”
江来闻声也走进来,他记得江棠承有好几套小礼服,怎么就没衣服穿了?
江棠承撇撇嘴,小声道:“都穿过了,出席场合怎么能穿重复的,那多没面子。”
江来不用想也知道这想法是谁给江棠承灌输的,肯定是钱司壮那个不靠谱的。他正要开口,就听秦郁上啪啪啪鼓掌三下:“说得对,买买买!”
江来:“……”
江棠承把扒拉出来的衣服重新塞回衣柜,欢呼着跑回客厅吹空调吃冰淇淋去了。江来不赞同地瞥了秦郁上一眼。
秦郁上一见这表情就知道江来要说什么,却故意曲解道:“咱们来来也买买买,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吃醋了啊。”
江来哭笑不得,把那张笑嘻嘻凑近的俊脸呼到一边:“那我买你一天别来烦我。”
“那可不行。”秦郁上见江来要走,眼疾手快把人拉回来,挤到客厅看不见的、衣柜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飞快凑近在江来嘴上啄了一下,问道,“你那天打算穿什么衣服?”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江来的心尖荡开,他眼底浮起笑意,却故作冷淡道:“没事别瞎打听。”
“怎么没事?”秦郁上说,“打听清楚了我好跟你穿情侣装。”
江来哭笑不得,他和秦郁上原本就是半公开状态,再在秦郁上“不经意”的宣传下,圈里的人,十个里有八个都知道了。
“那不是还有两个不知道吗?”秦郁上哼哼,“我得让那两个没眼力价地趁早离你远一点。”
“行行行。”江来投降了,“你给我选,你让我穿什么我穿什么,行了吧。”
“怎么这么乖啊。”秦郁上笑着在江来唇上吻了吻,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刘制片还让我最后讲两句,你说我讲点什么好。”
“随便吧,你自由发挥。”江来顿了顿,猛然意识到什么,盯着秦郁上问,“你想说什么?秦郁上,你可别搞公开表白那一套。”
从秦郁上瞬间僵硬的表情看,江来明显说中了他的心思。
“为什么不行?”
江来光想象那个场景就头皮发麻:“总之不行。”
在秦郁上再三追问下,他才不得不瞎编一个理由:“太老土了。”
“老土吗?”秦郁上摸着下巴琢磨,江来趁机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被挤乱的居家服,再一次警告:“你要是敢搞这一套,我回来就把公寓密码给改了。”
“行行好好,我不搞了。”
江来不信,盯着秦郁上那明显阳奉阴违的表情,威胁进一步加码:“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着他故意停顿,目光往秦郁上某处一扫,秦郁上顿时感到一阵凉意嗖嗖嗖往上窜,捂着裤.裆惊恐道:“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