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真他妈恶心不要脸!】
【我呸呸呸呸!】
记者会现场一片哗然,无数镜头对准聂威的妻子。聂威妻子脸色苍白,死死捏着手机,而后在满场注视下愤然起身,甩开聂威想拉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发布厅。
聂威颓然地倒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台下镜头不停闪动,他的目光失去焦距渐渐只剩白茫茫一片,最后双眼一闭竟然昏了过去。
秦郁上办公室,闻绍狠狠一握拳:“痛快啊,这不得开个香槟庆祝庆祝?我说秦郁上,你这儿怎么连个酒柜都没有,怎么尽是些茶叶啊!”
看着电视里被几人七手八脚抬下去的聂威,江来脸上也浮现出痛快的表情,但惯性地保持冷静。
狗仔的这段视频,不论发出的时间节点还是内容都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由好奇,转头问秦郁上:“这是你找人拍的?”
谁料秦郁上却摇头,又问闻绍:“是你找人拍的?”
闻绍正往水壶里扔茶包,闻言动作一顿:“不是啊。”
那就奇怪了。江来纳闷,就见自家经纪人站在电视机旁边,目光和他相触后又立即心虚地移开。
江来心道破案了。
“那个,是我。”钱司壮知道瞒不过去,尴尬举手。
原来前段时间薛晨风接受采访,让江来遭受舆论攻击。钱司壮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想到薛晨风曾经指使狗仔跟拍江来,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钱司壮挠头:“我在这行呆这么久,也有两三个狗仔朋友嘛。我就找了跟我关系还算不错的那个,跟他说让他最近这段时间多盯盯薛晨风,看能不能拍到什么。”
“他当时答应了,后来就没再跟我联系,我以为这事就黄了,没想到今天忽然爆出这么劲爆的视频,你说他也不跟我提前通气,还专门等着聂威记者会的时候发,我看了都吓一跳。”
闻绍端着茶壶走过来,拍拍钱司壮的肩:“今天这事给你记一功,直接把聂威干趴下了。”
江来也从沙发站起来,微微笑道:“是该给你记一功。”
“来来来。”闻绍招呼众人干杯,“咱们以茶代酒提前庆祝,等到聂威玩完的那一天,咱们秦总再大宴宾客!”
秦郁上斜了闻绍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向江来,微笑地看着他。
闻绍受不了:“咋滴,这点事还得请示啊?”
江来对上秦郁上的注视,笑吟吟地问:“请吗?”
秦郁上这才将杯子举到半空,豪爽道:“必须请。”
聂威涉嫌虚假报道以及操纵狗仔,两件事关注度空前的高,终于引起有关方面重视,派人走访彻查,很快公布最终结果。
二十年前《平阳日报》关于江怀礼医生坠楼一事报道不实,江怀礼医生的确是为救人坠楼,所谓收受红包的说法完全子虚乌有,撤销聂威当年的获奖资格,同时将对平阳县中心医院一干负责人进行处理。
就在结果公布当天,聂威被目睹从《文新周刊》办公室被警方以敲诈勒索罪名带走。
这一日天高气朗,江来转发有关方面的调查结果,并在微博中放出江怀礼穿着白大褂的一张照片。
那张清俊的面孔一如往昔温和睿智,江来在微博中一字一字写道:【我父亲江怀礼是个好医生,他是我永远的骄傲。】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个“攻(克)崽(崽)计划”,之前提过崽崽的“曲折”身世将会揭晓!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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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第二次的时候,才被雪白被褥里伸出的一只修长的手按掉。
江来翻了个身,乌黑的睫毛轻轻眨动而后才缓缓睁开,双眼慢慢聚焦,意识也渐渐回笼。
窗帘缝隙里透进亮眼的光线,江来怔了怔,拿起手机看了眼。
他的生物钟难得失去作用,竟然已经快八点了。
聂威被抓,平阳县中心医院当时的负责人被追责,江怀礼洗脱污名,一切总算尘埃落定。秦郁上如承诺的那样大摆筵席,把能请的都请来了。因为是实在高兴,江来没忍住也喝了点葡萄酒,结果一觉睡到现在。
适量饮酒果然有助于睡眠吗?
站在浴室镜子前,江来看着从后颈、锁骨一直到胸前的痕迹,心道助眠的可能不止是酒精。
他将睡衣扣子严丝合缝地扣到顶,但脖颈上的痕迹无法遮掩,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江来穿着拖鞋打开卧室门,迎面就听见江棠承清脆又朝气十足的声音。
“我要单面的,要太阳蛋。”
“好嘞没问题。”另一道极富磁性的声音应和。
柔软的亚麻底拖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江来宛如一只轻巧的猫,悄无声息地靠近。
厨房里,秦郁上穿着背心裤衩,脚踩漏趾凉拖,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江棠承则帮忙从冰箱里拿鸡蛋。
鸡蛋在料理台上轻轻一磕,秦郁上拇指一掰,刺啦一声,蛋液就在滚热的平底锅里迅速凝结。
江棠承捧着个雪白盘子等在一旁,秦郁上关掉火,挥动锅铲将形状完美的太阳蛋轻轻铲进盘子里。
江棠承陶醉地嗅了一口,秦郁上看着他乱蓬蓬还没来得及梳的卷毛,忽然道:“我也爱吃单面蛋。”
江棠承愣了愣。
秦郁上循循善诱道:“但你爸吧,他就跟我们不一样,他喜欢吃双面蛋,而且蛋白要煎得焦一点才好。”
“所以你看,从这方面来说,你跟我。”秦郁上手指点了点江棠承,又点点自己,“我们是不是很像?”
江棠承刚起床还有些迟钝,表情懵懵的。
秦郁上无声叹了口气,心道江棠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他在江棠承头发上揉了两下,说:“我再给你爸煎两个蛋,你去看看他起床没。”
“哦。”江棠承应着,转头就见江来倚着餐桌正看着他,立刻眼神亮晶晶地喊道,“爸爸!”
秦郁上不免发酸,心想江棠承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叫他就好了。
江棠承把盘子搁在餐桌上,眼尖地发现什么,扯过江来的手臂把他往下拉:“爸爸,你脖子上怎么那么大的红印子?”
江来耳根发热,正要说什么,秦郁上已经走到他面前:“怎么有红印子,来让我看看?”
始作俑者顶着一张严肃面孔,把江来的头转过来又转过去,盯着他脖子上的痕迹看了几秒,英俊的脸上滑过隐秘笑意,得出结论:“蚊子咬的。”
江来毫不客气地拍掉了那只趁机揩油的蚊子。
“啊?”江棠承握拳,“蚊子真可恶,我一定要把它拍死!”
秦郁上咳咳,想起什么,又俯身对江棠承道:“你看啊崽崽,你爸那么招蚊子,他又跟我们不一样。我跟你都不招蚊子,所以这方面讲,我跟你,我们是不是很像?”
似曾相识的话两分钟前江棠承刚刚听过,这次他的表情已经从怔愣变成了困惑,心想秦郁上一大早怎么了。
江棠承拧起秀气的眉,视线将秦郁上从头打量到脚,再看看自己身上几乎同款的背心裤衩凉拖,困惑又渐渐被狐疑取代。
如果他没观察错,怎么这几天秦郁上穿的衣服都跟他一样的,款式一样,颜色也一样,就连大裤衩边边上绣着的小猪佩奇都一模一样。
江来简直服了秦郁上,咳咳两声打断,凑近闻闻江棠承小嘴巴:“是不是还没刷牙?”
江棠承屁股上挨了他爸一巴掌,颠颠儿地跑去刷牙了,走到一半又回头,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小孩的身影消失在客厅,江来才转身对秦郁上道:“你可真行。”
这段时间,秦郁上为了最后的父子相认,特意制定了一套计划,代号“攻崽”,意为“攻克崽崽”。
其中一项就是找一切机会疯狂暗示江棠承,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跟我,我们是不是很像”。
而江来就成了不像的那个对照组。
更有甚者,秦郁上某天偷偷潜进江棠承衣柜,对着里面的衣服一顿猛拍,而后将衣服发给小周,让他去网上找同款。
“必须是同款,同款,最好连多出的线头都要一样。”秦郁上单手叉腰对着电话如是说,“我要跟我儿子穿亲子装。”
不幸成为秦郁上“攻崽”计划一环的小周忙不迭答应,挂断电话转身就抱着一堆照片去淘宝搜同款,劈哩叭啦敲打键盘对客服说:“只有儿童款没有成人款?没关系,我们订做,订做,钱不是问题,务必要每一根线头都一样!”
秦郁上兴冲冲倒腾衣柜那天,江来抱臂靠在墙上,冷眼旁观秦郁上把一件一件昂贵的高定衬衫西裤扔出来,全部替换成均价50块的江棠承淘宝同款,包括但不限于印着各种卡通人物的汗衫裤衩。
江来凉凉道:“要不要我给你再买几条内裤,小猪佩奇灰太狼喜洋洋还有猪猪侠,一样给你来一件?”
后果就是被秦郁上好好堵上了那张只会讲风凉话的嘴。
想到这些,江来简直啼笑皆非:“你还不如趁着昨天晚上就告诉他。”
前一晚,秦郁上大宴宾客,宴席俨然成了他的秀场,一会儿对左边的江来说“哎你别碰,小心沾了满手腥味,想吃虾我给你剥啊”,一会儿又对右边的江棠承说“橙汁只能再喝一杯啊,最后一杯了啊,哎哎算了你想喝就喝吧真拿你没办法”。
一桌子人都被刺激到了,尤其闻绍被刺激得不轻,抱着酒杯一口一口地灌,果不其然喝大了,手肘撑在桌子上醉醺醺地胡言乱语:“秦郁上,我羡慕你啊,有老婆有儿子,你们老秦家从此嗝就有后了,我呢嗝还是孤家寡人,我的苦谁能懂啊嗝嗝嗝。”
末了他还箍着江棠承的肩使劲儿晃,晃得江棠承脑子都要成浆糊了:“崽崽啊崽崽,找到爸爸的感觉怎么样?你现在有两个爸爸了,是不是嗝嗝,特别高兴啊?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跟你爸长得像,他那个二百五竟然没看出来!嗝,二百五哈哈,嗝。”
“呜呜呜。”闻绍终于松开要被他晃得散架的江棠承,脸贴在桌子上,打了个无比响亮的酒嗝,在一桌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说,“我也想有个儿子。秦郁上你真是走了狗屎运,出国回来儿子就这么大了,嗝~”
秦郁上额角突突突,对小周和钱司壮一使眼色,两人仿佛刚反应过来,立马起身,捂住闻绍还要嘚嘚的嘴,连拖带拽把人拖了出去。
提起前一晚,秦郁上顿时气到头发倒竖,咬牙狠狠道:“闻绍这厮,差点坏我大计。”
江来扶额,又忍不住想笑。
从江棠承刚才的表情看,小孩大概已经有所怀疑了,况且他也想看着秦郁上的攻崽大计还能闹出什么笑话,于是拍拍对方宽厚的肩,忍笑正色道:“你加油。”
说罢他就想走,被秦郁上一把拉住。
“等等。”秦郁上笑吟吟道,目光从江来漂亮的面庞移到白皙的脖颈,而后在那片痕迹上长久停留,嗓音都变得沙哑,“这蚊子,真是太可恶了。”
江来一看秦郁上表情就知道他没憋着好话,挑眉做了个“所以呢”的表情,果然就听秦郁上道:“罚他晚上躺在床上不许动,让你使劲儿骑。”
仿佛全身血液一瞬间全涌向头顶,江来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下意识往江棠承房间看了眼,确认小孩还没出来便猛地甩开腕上的手:“骑你大爷。”
秦郁上道:“我没大爷,我代表我大爷嗷——”
公寓阳台的窗户上,一只路过停下歇脚的小麻雀被这一嗓子震得差点摔下去,转头透过几道玻璃,就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一条腿表情痛苦地在地板上单腿蹦哒。
小麻雀转过头,抖抖羽毛,展开翅膀再一次飞向了蔚蓝广袤的天际。
在公寓消磨掉一上午,吃完午饭,江来和秦郁上便出发带江棠承去游泳。
自从海岛度假回来,江棠承就彻底迷上了这项运动,隔三差五要去扑腾几圈,以免技术生疏。
秦郁上提前预订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顶层泳池。坐电梯下到车库,江棠承拎着他的全套装备上了车,看到坐进驾驶座的人是江来后,咦了一声:“爸爸,今天怎么是你开车啊?”
江来系上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放着副驾驶不坐得非要挤在后排的男人,没吱声。
秦郁上咳咳,等江来把车开出地库,才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江棠承。
“崽崽,你怎么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秦郁上故作惊讶,演技之浮夸可以评得上出道以来最烂的一次。
江棠承也发现了,秦郁上和他穿同款T恤和短裤,连脚下踩的人字拖都一模一样。
秦郁上问:“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江棠承歪了歪头:“叫什么?”
秦郁上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清清嗓子吐出三个字:“亲子装。”
话音落地的一瞬,车厢里的气氛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江来在稍显拥挤的车流中四平八稳地打灯变道,还有功夫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排,就见江棠承瞪大了眼,小脸蛋上浮现出短暂的空白,继而转化成疑惑。
“亲子装?”小孩喃喃,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那我不是应该跟爸爸一起穿吗?”
直到抵达酒店,都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叮一声,电梯到达了酒店顶层,穿过一条走廊便是泳池。
阳光从玻璃顶照在微波荡漾的碧蓝水面,江棠承立刻把刚才的疑惑抛在脑后,飞奔进更衣室,熟门熟路地换衣服淋浴。
当他出来后看到同样换好泳裤的秦郁上时,顿时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了。
秦郁上也震惊了,方才他进了隔壁更衣室,从包里拎出一条江棠承在海岛上穿过的同款大号粉色佩奇泳裤,嫌弃地勾在手指上看了半天,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换上了。
那么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小崽崽没穿那条他最喜欢的佩奇,反而穿了一条黑不溜秋的裤子?
秦郁上立刻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吃瓜群众,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佩奇呢,怎么不是佩奇?
江来实打实在吃瓜,他同往常一样不下水,就在两人换衣服的功夫,服务员问他吃点什么,他中午没怎么吃饭就要了一份果盘,看到秦郁上的时候,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蜜瓜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好不容易将蜜瓜咽下,江来拍拍胸口,虽然竭力克制但弯了的眼睛却实打实出卖了他的真实心理。
给江棠承收拾泳裤的时候,他随意找了一条塞包里,怎么会知道秦郁上连泳裤都准备了同款。
江来无辜地眨了眨他那双丹凤眼,摊手表示你也没跟我说啊。
就在这时,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端着江来点的两杯橙汁款款走来,方才他就认出了这一对高颜值夫夫,正激动万分准备近距离欣赏两人的泳姿。
喔噻,江来笑起来好漂亮!秦郁上身材果然很好!嗯?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服务生眼底映出一抹娇俏的粉色,顿时瞳孔地震,僵在半道上。
好在过人的职业素养拯救了他,他只停顿一秒就立刻继续往前走,因为太过震惊甚至没发现自己成了同手同脚,就这样硬生生走到江来面前,搁下两杯橙汁后就夹着托盘迈着小碎步走了。
江来敢打赌,这服务生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群里跟七大姑八大姨分享某影帝的粉嫩少女心。
秦郁上简直快把牙咬碎了,庆幸他包了场,这副样子不会被更多人看到。
他隔空点了点江来,从口型看似乎是说了“你等着”这三个威胁性字眼,而后深深呼出口气,潇洒地往后一撸短发,走过去拎起还在懵逼中的江棠承,一起跳进了泳池。
飞溅的水花落在江来脚边,他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江棠承前期怎么也不开窍,跟只小旱鸭子似的扑腾,一旦开窍后就进步神速,已经能不间断地游一个来回。
秦郁上道:“崽崽不错,学游泳很有天赋,跟我当年很像!”
说罢还冲江来挤眉弄眼,扬声问:“像不像?”
江来为了弥补失误,当即放下一块蜜瓜,啪啪啪鼓掌:“像像像,特别像!不像我只会狗刨!感觉你们才是一对亲父子!”
秦郁上又立刻瞪眼,那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捧哏也不要过了头。
江来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再一次笑弯了眼。
这一天,秦郁上仿佛要将“攻崽计划”进行到底,游完泳又要去看电影。
“很感人的。”秦郁上站在海报前深情并茂,“讲的是一对父子失散多年重逢——”
声音戛然而止,他侧头看去,刚才还在他旁边的两个人一眨眼全不见了,再一抬眼,江棠承不知何时拉着江来跑到卖爆米花的地方,大喊道:“爸爸,我要吃焦糖的,要超超超大份!”
秦郁上立刻黑着脸走过去,不过戴着口罩也没人看出来,趁江来不备在那把纤细的腰上掐了一把。
江来正准备扫码,冷不防哎呦一声,把卖爆米花的姑娘吓了一跳,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只觉得这戴着口罩的两个人莫名眼熟。
秦郁上低头凑近,咬牙切齿:“你就是我攻崽路上的绊脚石。”
这话被耳尖的江棠承听到,捧着爆米花问:“什么公仔啊?”
秦郁上反应极快,指着墙边一排娃娃机说:“那些就是公仔,想要的话待会儿带你去抓几个。”
观影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坐了一半,为不引起关注,秦郁上选了靠后的位置,摘掉口罩,等着放到父子重逢的煽情一幕时好好跟江棠承说道说道。
然而他又失望了,大概游泳消耗太多体力,江棠承爆米花没吃几口,手还伸在装爆米花的桶里人就歪头睡着了,睡到散场才醒,差点没把秦郁上鼻子气歪了。
江棠承还惦记着抓娃娃,被江来抱在怀里,揉着惺忪睡眼看着秦郁上。
秦郁上兑好币,分别装在两边裤兜,而后下意识做了个挽袖子的动作,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是T恤裤衩人字拖。
于是这一天来观影的人,就会看到娃娃机前站着个T恤裤衩人字拖的高大人影,结实的手臂操纵摇柄,锐利的眼睛紧盯着缓缓移动的金属爪,到达某个位置时忽然停下,随后眼睛一眯,快准狠地拍下旁边按钮。
“哇!”
“又抓到了!”
“好厉害啊!”
周围一片低呼,江棠承顿时睡意全无,小巴掌拍得啪啪响。
“要猫猫!”
“狗狗也好可爱!”
“我还要那只小松鼠!”
江来心中发笑,秦郁上这一天的运气估计都点在了最后这个抓娃娃的环节上了。
秦郁上转头对江来扬了扬眉,似乎上了瘾,一把币用完了还想去兑,被江来在别人认出两人前拉着走了。
回去路上,江来带江棠承坐后座,身旁座位上搁着好几个秦郁上抓的娃娃。
秦郁上在前头开车,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里他的两个宝贝,心中就跟灌了蜜似的甜。
车子平稳地在灯火明亮的长街行驶,还有两个路口就要到公寓,江来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后,江来微微有些惊讶,按下接听键后喊了声师兄。
前排,秦郁上眼皮跳了一下。
“你在我公寓楼下?好,我就快到了,你等我几分钟。”
江来一搁下手机,秦郁上便问:“顾泽肖?这么晚找你什么事?”
自从西崇回来,江来和顾泽肖就没有联系,他也好奇对方这么晚找他干什么。
拐入公寓楼下的街道,江来远远就见顾泽肖站在对街的一片树荫下,便让秦郁上停车。
“你带崽崽先回去吧。”
江来正要开门,秦郁上回头说:“我们在这儿等你。”
江来同他对视一眼:“这儿不能停车,200三分。”
秦郁上顿时悻悻。
去西崇那次,他在高速上几次超速,驾驶本上的分数已然岌岌可危。
秦郁上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来穿过马路,挂挡踩油门把车开进地库。
“——什么姓江的,我不认识,就算认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可能记得!”
顾泽肖站在树荫投下的阴影中,那张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异常冰冷,耳边不停回响顾允良愤怒的咆哮。
“私人恩怨?什么私人恩怨?封口是平息整件事最快的做法,我不让他们封口,难道让他们为姓江的喊冤,谁知道那个记者会写成什么样,到时候整个科室都会被拉下水,被打上无良庸医的标签。再说谁知道姓江的背地里有没有拿钱,你看见了还是我看见了?”
装修奢华的客厅里,顾允良站在水晶吊灯下,面色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网上那些人风言风语也就算了,顾泽肖,你凭什么也来质问我?这些年如果没我这个老子,你能这么一帆风顺?医学院里那么多优秀的学生,凭什么就你能让一个正教授级别的人给你做导师,年纪轻轻能参与手术积累经验,能出国交流,一毕业就进私立医院,拿着人人羡慕的高薪,不到三十就升到副主任,平时出入都开豪车?”
“你要离开医院自己单干开诊所,我虽然反对但也没少为你私下运作,你就没想过营业执照为什么能这么快办下来?要是拖你个一年半载,你觉得以你高贵的性格能低三下四去求别人?”
“我殚精竭虑为你铺路,每一步都为你打算好,你在外面听了点不三不四的话就回来质问我。下次质问我之前你想想清楚,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
顾允良双目猩红,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在赶来劝架的顾母的尖叫声中,一把朝顾泽肖扔了过去。
顾泽肖没躲,烟灰缸擦着太阳穴飞向身后的酒柜,咣当一声砸在了玻璃柜门上。
顾泽肖仿佛能听到玻璃碎裂成蛛网,感到自己心中的某一处也跟着一同破碎。
那一刻静如死寂,紧接着哗啦一声,玻璃柜门颓然倾倒,碎片溅了满地。
顾泽肖安静地站在一片狼藉中,耳边是顾允良最后的咆哮。
“现在我因为这件事被停职调查,你高兴了?满意了?”
“师兄。”这一声称呼让顾泽肖回神,他抬起头,就见江来已经走到了面前。
“没开车?”江来往他空荡荡的身后扫了眼。
顾泽肖挤出一丝笑,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一般,没有回答而是道:“这么晚希望没打扰到你。”
“没有。”江来察觉顾泽肖可能有话要说,而马路车来车往声音喧杂,并不是合适说话的地方,便提议道,“公寓楼下有家咖啡店,我们过去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