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我没有让你感到快乐吗”
许西溪没有回头,很久很久的沉默,他才开口
“我很感激你。”
“可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许西溪一直没抬头,沈时齐望过去,才发现他淌下一滴泪——
许西溪拿了纸巾很轻描淡写的擦掉。
这是沈时齐第三次看见他掉眼泪,一次是在本子烧掉的时候,一次是在重逢之后的醉酒,这一次,他颤抖着手,最终没有亲自擦掉这滴让他心疼的泪水。
…………
“那一年,我在国外碰见你的时候想请你吃饭,你说要带我去吃正宗南方菜。我们走了很远的路还没开车,我们靠着问路到了那个地方,可惜老板打样了。你陪我坐在画廊的大厅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去吃。”
沈时齐看着他。
许西溪接着说“那家菜不好吃,也不正宗,你不爱吃辣……”
他吸了吸鼻子,“我当时觉得很温暖、非常温暖,我觉得那是我在外面近几年吃过最好的饭,吃下去就觉得很舒服,哪怕走在污泥里都很有力气。”
沈时齐静静听。
“我当时……很、很感谢你,所以我愿意跟你回国,因为我还想吃那份菜。”他声音很轻。
沈时齐低头,很快又趴下去用拳头抵住额头,一阵沉闷的眼泪和哽咽声……
许西溪没有再看他,只是眼神复杂“你后来对我很好,送了我曾经缺少的一切。”
再也没有带我去过那些晦暗的记忆里。
别人的艳羡尊敬,那些曾经中伤者的道歉,还有一路保驾护航的偏袒……只是那些东西,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当他发觉一切只是因为同情时,便更加走进了黑暗里。
是啊,见过他所有晦暗过去的沈时齐,只是想补偿他。在许西溪喜欢他的时候。
他并没有爱他,只是误打误撞的触碰到最柔软的心底。
因为同情、也因为可怜,所以对人好的方式是保护。
许西溪曾经将那曲解成爱。
可是不一样。
在以往的任何管束里,许西溪痛苦于对方的真诚,又不得不在这种带伤的关系里维持平静。
沈时齐总觉得他过于天真,去争论一些爱与守护的哲学话题。
但他从来没有任何质疑的保护,成了让许西溪痛苦的另一个点。
当你从来灿烂顺利的人生里遇见一个可怜的男孩,你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每日挨打,带着满脸伤坐在角落,看着他被流言缠身同学孤立,看着他活成一座孤岛……
你看着他有多久,就可怜了多久。
你同情他,但无能为力。你的圈子和家庭决定了你要远离这样的人。
你要去世界名校,他低着头精神恍惚。
你知道你们的生活天差地别,你的理智也在说无法靠近这个满是防备伤痕累累的心。
人趋利避害——你去读大学,管理企业,有忙碌充实的人生。
他在人间游荡,茫然恍惚,孤独失落。
当你再次看到他,你知道自己拉不回这样脆弱的灵魂,但这一次终于有了能力,你可以给他更好的保护,给他更多的支持……
你以为这就足够安心。
但这些都不是许西溪想要的。
他想要的爱,是当年那个跟他坐在天台吹风的男孩子,带着关心的思考。
“你以后要怎么办”。
是他带着温度在那个冰冷黑暗的青春的一句关心,是一个月没有说话的日子里唯一找他说话的人。
后来的误打误撞,成了阴差阳错的失望,但很快,他下落的更快。
在这个人间没有得到滚烫的爱,所以血液躺在地板上都是漆黑的冰冷。
那天,他想要告别……
沈时齐哭的难以自已,他听懂了那句话,才禁不住情绪崩溃。
“原来你爱过我……”
…………
沈时齐说,“重新开始,不是从无到有……我们可以重来。”
许西溪站在原地,“我不能再后退了。”
他知道,在他负面情绪之下,退一步只剩下万丈深渊。
可是,在这个两个人喝酒的夜晚——
许西溪凑近路湛一,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这样一个男孩子毫无后果的等着他。
——“你比我傻。”
随即他站起身,站在门口,“路湛一。”
路湛一很快醒来,望着许西溪愣神,带着一些不可置信,酒精作用下很快泪眼朦胧。
“打住!”许西溪开门,让他进去。
“钥匙你有。”
路湛一拿出来,许西溪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钥匙链,很傻。
路湛一慢慢站起,有些摇晃却绷紧了身体。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愣住,小声回答,“我想见你”。
因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忽视这种心情,所以他放任的倔强。
如同他第一次跑出家门…在那个小城里…他见到了他的月亮。
如同他无数次穿梭在那个小镇,尽管万分惆怅失望,仍然小心翼翼的记录着脑海里的身影。
他在心中跑了无数的路,经过了车水马龙,仍然心无旁骛,要去他想见的人面前。
既然知道了终点,我眼里就只有这一条路。
路湛一倔强又悲伤的望着他。
“进来吧。”
许西溪叹口气。
对于路湛一的徘徊和让步总是让他在之后万分后悔。
路湛一进门就发现了变化。
房间里东西收拾的所剩无几,只有寥寥几件家具,外加堆在墙角的大箱子。
他楞楞的,突然清醒的认识到了许西溪要离开的事实。
没有什么比满室空冷更直观的让他明白,他的许先生是真的打算离开了。
这件让他万分熟悉的公寓。
从第一次相逢他每一次都执着走过的公寓,后来住在里面欣喜万分的心情……
许西溪灰色沉闷的窗帘——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买过来的橙色,让许西溪眼神复杂,最终换成了明亮的颜色。
添置了柔软的地毯,许西溪喜欢的绿色马克杯,满阳台的绿植和花盆……
他冒着雨扛回来的花架。
许西溪喜欢的香氛,还有无处不在的加湿器……
宽敞大气的酒柜有一大半被路湛一逐渐入侵地盘,成了摆放各种陶瓷摆件和杯子的展览架。
家里的矮柜塞满了路湛一订的诗集,许西溪的旧书也被他好好的收起来……
奇形怪状的台灯,各种创意的小摆件……一个名为温馨的感觉入侵了这个冰冷的居所。
许西溪在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当初他憧憬的生活,后来又变得麻木的冷淡里,就是缺少了这一味调料。
杯子哪里都有,更名贵的艺术品陶瓷也可以……可是去面对生活的温度完全不同。
面对装饰品,他没有任何的欲望去买来装点这个临时的居所,甚至不如酒店的便捷。
可是如果是路湛一在这里,他没有一万字的大道理,却能够一遍遍锲而不舍的忽悠。
“我们应该多买点杯子……”
“颜色完全不一样很棒啊,只是买一套的话太单调了。”
“可以买来当花瓶,许先生的桌子太单调了。”
“我们可以去夜市买一个窗台摆件!”
这个时候许西溪一定是很不耐烦的,脸上有带着无奈的表情,一边放狠话“路湛一!要是还要走超过五分钟你就完了!”
一边还要跟新奇的吹着风看着周围跳广场舞的人们。
他会嫌弃路湛一的麻烦,又看着他把花瓶放在茶几上。
可是这个冰冷寂寞的空间里,就会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如同路湛一这个人一样。
许西溪开口“工作怎么样?”
“很好。”路湛一看着他,心乱如麻。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开不了口。
“钥匙拿好,以后可以随时来住。”
路湛一听着眼泪又生出来,莫名的鼻子酸楚。
许西溪看见了,环顾一周发现纸巾这些小东西都被收走了,眼下光秃秃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他只好收回视线,却没看路湛一那边。
“你这么大的男孩子,怎么那么爱哭?”
像是疑问又像是嗔怪。
路湛一从里面听出来一点类似可怜的语气。
立刻情绪跟上“我只是、很难过,舍不得……”
许西溪叹气,“我是个很不好的雇主,路湛一,你应该怪我。”
路湛一摇头,“你很好。”
你也不能说自己不好。
许西溪无奈,又不想看见他红着眼睛,只好扭开头
“这个房子,是他们给我的。也有人觉得我不会收,不该收,但我没有拒绝。”
他自嘲的笑,“他们给我一大笔钱,还有这个房子。原本,母亲去世之后,我应该去怨恨那个家,或者,最起码应该讨好依附,可是我没有想过拒绝。”
“那时候我觉得钱很好,又干净又利落。”
“无论是什么人拥有,钱本身很纯粹。有人觉得钱就能买断一些感情,我非常认可。所以,给了我钱,我从此不再打扰到他们家。”
路湛一抬起头,很认真的在听。
许西溪接着说,“他们有人找我来说,两个选择,我毫无犹豫选择了钱。他们也很惊奇,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他们那里去得到其他的东西。那些人们觉得比钱珍贵百倍的东西……爱和照顾……我不需要。”
“你看,我就是个异常冷血的人。从前是我放弃了他们,而不是他们放弃我。但我已经不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爱了。”
许西溪说,“你也许从沈时齐那里或者平日听到过,大概觉得我很可怜,很值得同情之类。并不是那样,我没有觉得自己被抛弃和排斥,这些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就是一个重利的人罢了。”
路湛一反驳,“你很少买东西,也并不热衷消费。”
许西溪摇头,“所以,只是贪慕眼前而错误估计的愚蠢后果罢了。得到了这个,就又觉得遗憾,所谓精神物质无法两全,自己承担后果罢了。你没有必要同情。”
路湛一看着他有些冷淡的脸,突然觉得很久没有看到这个表情的许先生。
至少,在他们相处里,许先生是真正快乐的。
谁也不知道许西溪此刻的口是心非和故作坦然。
人要是能随和的面对一切,又何谈执念坚定?
但路湛一轻易的拆穿了这种伪装。
因为,说这些的话的吴先生并不快乐,也没有表现的那么释然。
他眨眨眼,听进去了所有的话,“可是,”他说
“在我眼里,我只想偏袒你。”
因为爱你,因为你是我的偏爱,我固执的是你,偏执的是你。因此,错的不是你,你的不幸,你的悲伤,你的挣扎,都不该是你的负担。
“偏袒……”
许西溪沉默,听了这么多,可是这个人说,他想要偏袒。
人心总是偏移,谁能不斜不倚正好放在中间。
他怎么会成为别人的偏爱。
为什么?
他万分困惑。
无论如何也要觉得我是最好的,无论怎样也要觉得我是对的?
这样失去原则的偏爱、吗?
路湛一果然是太有魔力的人,轻飘飘一句话又打破了他坚定的固步自封。
他近乎死寂的心跳动不已,为了这突然的动容。
心脏沉闷闷的被这种情绪压在心口,容不得他说一个字。
路湛一说,“你也许早已经忘了,可是在六年前的暑假,我说过的在外面看月亮的那个晚上……”
他说着有些哽咽,被难过压的一声不接一声
“我、还有一只瓶子,那是你给我的、你不记得了,我还说过,第二天我在新区的兴业大厦遇见你,你给我买了包子和水,还带我去阴凉的地方休息……你就是那个人,我那时候就告诉自己,我看到了我的月亮……”
许西溪愣住了。
从路湛一开始大哭的时候他就不自在的转过去,企图将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的心藏在缝隙里。
他找来找去没有任何纸巾在手边。
正当他弯腰拉开抽屉企图找卫生纸时——
他突然僵住了
路湛一说那些话时候满脸羞涩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浮现,好像他们又在夏夜的晚风里。
他不知道那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对话——
……“总觉得,你应该是一直很听话,让长辈很放心又很宠爱的小少爷。”
那时候路湛一小幅度摇头,帮他把吸管插进奶茶里,“我以前,有段时间也很叛逆。那是最迷茫的时候,我不优秀,不自信,不精彩,后来在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才开始把自己变好。我觉得,那是我最幸运的符号。”
…………
当时对话情景历历在目。
所以、那个在路湛一记忆里,闪着光的、明亮珍贵的人,是他?
那是让路湛一提到就会羞涩满脸认真的人,是许西溪偶尔都会觉得惊奇的描述,还有他提到这个人时的目光,都是不可思议的揉碎了星光的温柔……
这个人,居然是他么?
路湛一用衬衫袖子胡乱的擦掉满脸的泪痕,由着许西溪把拧的不是很干的新的厨房擦碗巾给他放在手上。
他平复情绪,肿着红眼睛看着心上人。
任谁都无法狠心的地步。
许西溪扭过头,“擦一下脸吧。”
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哭的满脸通红还泪水满布。
路湛一想冲他笑,都觉得脸上有点干皱。
有些工业味道的新“毛巾”(抹布)擦在脸上,诡异的有一些柔软的舒服。
这是许先生递给他的。
许西溪坐在旁边,凑近了看他红肿的眼,路湛一拿着抹布,准备侧身放在旁边小几上——
许西溪探头,他转过身,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路湛一红着脸红着眼的俊脸带着憔悴和委屈,活脱脱一只受了委屈的金毛狗。
许西溪笑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委委屈屈的光,“你的眼睛真好看。”
路湛一僵在原地,他做好准备又要面临一些伤心的话,又或者是面对许西溪知道之后的未知反应的审判。
上天啊。
可是许西溪就低着头,这样无限缓慢的凑过来,似乎好奇极了他的眼睛。
路湛一快速眨眼,有些忐忑的咽了咽唾沫。
很美的一张脸凑过来,攫取了他一切心神……
作者有话说:
为爱发电,期待大家的评论,感谢大家的海星支持,我要枯萎了,但是我们小路真的很可爱,我会坚持的!
就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他看见这个男孩子的眼睛,眼睛里全是他。
是一个在路湛一目光里闪闪发光的许西溪,那么独一无二、那么珍贵明亮。
对于路湛一来说,那是他的许先生啊,是他心里最喜欢的人,也是他的月亮。
一个狼狈的少年,在下过雨的骄阳里,遇见了他心软的神。
路湛一被随之而来的碰触摄取心神。
太近了、这么近。
他能闻到许西溪身上淡淡的香气,是他喜欢的、草木的味道。
很快,他更能尝到这股清新……
他明白了为什么人们热衷于接吻了。
两个身体的炙热远不及将倾诉化成触碰。
唇齿的相依是最快读懂对方的途径,只要闭上眼,连心都可以交换。
许西溪觉得荒谬,他为何会在此刻去亲吻路湛一?
分开之后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可是似乎对方是路湛一就变得格外合理。
如果有一天他心甘情愿的去吻一个人,那么是路湛一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狠狠吻过去,又狠狠推开,将沉浸在温存幻想里的路湛一拉回现实。
路湛一睁开眼睛,流过眼泪的那双眼睛尤为美丽,清澈微红的目光里,许西溪突然不敢直视。
路湛一露出惨然的笑,“这是吻别吗?”
他是要为这种最后的殊荣而感动?可是这是、许先生给他执着痴心的最后施舍了吧?
“什么吻别?”
许西溪疑惑。
路湛一立刻精神,“不是么?”他的眼神闪着殷切的光。
许西溪不喜欢他沉痛的目光,又为他的追问微微一滞。
他要去解释这种荒唐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吗?
告诉路湛一,“我只是莫名其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尤其是在看见路湛一的目光时。
他自认为是个冷心冷漠的人,却也做不到对着这样的路湛一再次说出伤人的话。
“我以为,你刚才的、是在同情我,所以才会……”吻我。。。
许西溪很想否认。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同情你?”
“因为、许先生是月亮,还有……”
还有你没打算爱我。
并且,许西溪不喜欢路湛一,路湛一也够不到他的月亮。
许西溪张了张嘴,又叹道“是吗?”
路湛一肿着眼睛,“你一定要离开吗?”
“我没办法爱别人。”许西溪说。
路湛一瞪大眼睛听着。
“或许我的骨子里存留的是背信的血液,同样是对婚姻不忠的产物。我没办法爱别人,我自己就是一个可观的失败品,我不能放任自己再去失败。”
“我不明白”路湛一说。
“我喜欢你,不需要你走一步,我想要直接走到你面前。”
许西溪叹气,“你没有明白。人的糟糕会像瘟疫一样,这种意义的传染……”你明白吗?
路湛一不明白,只是看着他,“可是我爱你。”
这个世上,你会遇到无数困难,可是我爱你。
我爱你吝啬冷淡的笑意,我爱你的沉默倔强,我爱你柔软的心,我爱你对于这个世界的隔膜。哪怕你微薄生存,可是我爱你。
我爱你,仅此而已。
路湛一有千言万语想说。
那天你坐在那里,手里一本毛姆的书,你在发呆。
我发现你经常发呆,所以我爱观察你,可是越观察你,我就越发现你的沉默。
我无限向往着你的世界,羡慕你视野所及的一切景色,我想看到你看到的风景,知道你想到的世界。
我以为我是好奇,可是我后来终于明白想要踏进。
毛姆在写那段话时绝对没有嘴甜,可是我觉得他一定和我一样的心头发软,就这样妥协着毫无办法的爱着你。
书中的句子还搁置在纸页上,但我知道那一刻的目光绝对没有那么清白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力、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许西溪看着他。
人就是这样一种让人又喜欢又不喜欢的动物。
他总是想要去试图当一颗顽石——不去变化
不去和其他人一样,将所有东西掰一个角化为己用。
他是一个太固执的人,总是不想新的东西,只想守着旧的,吃太多苦都不怕。
有时候,突然在这一刻,很讨厌自己的贪心。
因为他明白,自己贪图的那些完整的爱,不该从这样一个男孩身上索取。
人总是会更想要什么东西,也会看着别人的美好而生出贪念。
会不满足,甚至想要索取些什么。
可当认识到现实的无力,总是轻易情绪失控。
他明白自己,在某一刻的内心深处,想要很多很多爱,想变得独一无二的重要。
不是很重要也不是最重要
是只有一个人的重要。
而这是不对的。
人被欲望和贪婪裹挟,总是变得疯狂。
路湛一的一生该是不被任何恶念纠缠的一生,注定要和他这样的人划清界限。
很多念头千回百转,他最终重新看向路湛一。
许西溪这个人,从前有人评价说——这个人,看着柔软,又把锋利都留给了周围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就怎么样的情绪化。
能轻易对一个人示好,又能轻易的翻脸。
许西溪从不觉得哪段关系能永远长久。
父母,兄弟,姐妹,亲人,朋友,任何需要经营感情的东西,虽然明白,却常常犯懒。
他聪明,又极具诱惑力,有时候间歇性积极,有时候懒得去管。
上一天主动去招惹别人,过一段时间又觉得厌烦,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常常有人说他——喜新厌旧,追逐刺激,不喜欢在任何一段关系里待太久,总是以自我为中心。
许西溪很认可这些评价。
于是千回百转,他说
“沈时齐说我我大概率是自我自私的人,偶尔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是揣测他人阴暗面居多……”
“我也这么觉得。”
他有时会想,这世上每一段感情,都要靠双方经营的。否则再亲密的关系也会冷下来,或者渐行渐远。
明明知道感情需维持,但又厌倦这种维持。
被动的接受过去的人的关心,从不会有心思联系过去的人,总是在每一段新的关系里觉得无所谓。
有时候回过头,许西溪有点疑惑,总觉得陌生而奇怪。
路湛一很郑重,“你谁都没有辜负,你只是不珍重自己。”
…………
许西溪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深情快要将他淹没,他从来没有在这样铺天盖地熨烫人心的爱意里。
“我要很多很多爱。”
他见过最美丽的眼睛,就突然出现在眼前。
于是,他从容的,再次从善于流,不再压抑自己。
轻轻勾住眼前的脖颈,将唇再次印上——
少年人的爱意,狂风骤雨般落下。
他热烈,激进,炙热……
滚烫——
他如此慷慨的将他的热意尽情分享给身下这个冰冷的躯体
激烈的情绪里突然会让他产生不合时宜的念头,他算不算是引人堕落。
总算,天赋异禀的人不会让他有空想太多,有时候甚至这样的奇妙混合,比情欲更让人火热着迷。
对方停下来看他,眼神中仍有不少关切,略去了一些掠夺的凶光,显得矛盾又奇异。
这样的缠绵眷恋的动作和眼神中,他不免沉醉于此,不光是欲望还有他所能体察到的,那些汹涌不加掩饰的爱。
很多很多爱,像是专门来填补他的。
很快,他也随之融化,烧开……变得沸腾。
酒喝到微醺,月上枝头的时候能够看见园中落花,窗帘不必拉上,便能随着花香气,掺杂着空气里晕蕴着的交杂的酒香。
如此轻描淡写的做着惊世骇俗的事情。
偏偏理所应当的坦然。
纱稠质地的衣料滑的很,又轻薄透气,他穿得不习惯,这衣服贵得很,又没什么特别之处。
可这人给他准备了一柜子,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他的纽扣像是打开礼物的一个仪式,或像是拆开礼物前的一道关卡,有些轻易的任君采撷的阻拦,更像是欲迎还拒的作态,总之,下场终归还是变得更加颓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