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渺渺。”叶梓拍拍涂渺的手背,嘴角努力扯出点弧度,却是比哭还忧伤,“我没事的。我早就知道陈濯不喜欢我,也……没有想过会和他在一起。可能今天出门太高兴了,就有点不太清醒。”
“而且现在,学习为重嘛。我才十七岁,以后肯定能遇到比陈濯更好的男生,何必早恋天天提心吊胆呢,对吧?”
叶梓不知道是告诉涂渺自己很好,还是在尽力说服自己,但是她在晚霞余晖里有些水湿微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这种事,涂渺也怪不来陈濯。她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太清楚喜欢得是两个人一起,才会有结果。
同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叶梓,感情是自己的,旁人说再多也是用处不大。
出门高高兴兴的三个人,返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陈濯拎着给涂祁打包的一份糖水和买的手办,亦步亦趋跟在涂渺和叶梓后面。
他知道叶梓心情不太好,带的涂渺也丧气皱脸,而他自己,因为无能为力,也有些失败的无措。
天色渐暗,阳光已经不再有热度,刮起的夜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甚至有几缕从衣服缝隙偷溜进去,激的人无意识哆嗦。两臂抬起搂住自己,拦断寒风的侵袭,保护脆弱的胸腔,和里面更脆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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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亲自送给他么?”涂渺站在陈濯家门前,再次向陈濯确定,他真的不和自己去七楼么,“你不去的话,可能等会儿就是他自己跑下来,会打扰到爷爷奶奶休息。”
涂渺太了解涂祁的脾性。
平日里陈濯多和他说两句话,他恨不得天天拿出来炫耀,直到下一次陈濯比上次又和他多说了几句、多嗯了几声。
这次收到陈濯亲自挑选、买回来的礼物,估计能直接从七楼秒速到二楼,拦都拦不住。
踟蹰一会儿,陈濯权衡了利弊,终是跟着涂渺去了七楼,要亲自把礼物送给涂祁,让涂祁就在七楼“发疯”,不多去霍霍其他人了。
“涂祁!陈濯来了!”涂渺刚进家门就嚷开。
下一秒,只听砰的关门巨响,涂祁拖鞋都来不及穿好,踢踢踏踏蹦到玄关,扬着亮晶晶的眼睛和惊喜的笑颜,一把抓住陈濯的手腕,“陈濯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这是什么?给我买的么?”
涂祁顺着就看见陈濯手里拎的两个袋子。
“这个,是给你带的,糖水。”陈濯先把小的袋子递给涂祁,“这个,是礼物。谢谢你……”
“哇!还有礼物!谢谢陈濯哥,我很喜欢!”不让陈濯说完,涂祁迫不及待抱住陈濯,接着拿过袋子,冲回自己的卧室,准备看看陈濯给他买了什么好东西。
涂家夫妇晚上加班回来晚,倒也是给足了三个孩子自由的空间。
涂渺把自己的东西放回屋,等她再回到客厅,哪知竟然看见涂祁……在哭!?
而陈濯惯有的冷静全然崩塌,着急忙慌不知道怎么哄涂祁,只会不停念叨“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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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哭了。多大人了,还给这儿哭哭啼啼,丢不丢人。”涂渺嫌弃拿纸胡乱擦了擦涂祁的婆娑泪眼。
“你懂什么!”涂祁挥开涂渺的手,捉住陈濯递纸的手腕,操着哭腔语无伦次:“这个,这个东西,是电影里,嗝……小辣椒,送给钢铁侠的。多么有意义的礼物,呜呜呜,然后,陈濯哥就送给我……”
一句一个哭嗝,不仅陈濯没明白涂祁想表达什么,涂渺也没听懂涂祁呜呜啦啦都说了啥,只听见一会儿重复个“钢铁侠”,过会儿又重复叫“陈濯哥”。
“别,哭了。”陈濯抬手拍拍涂祁的肩膀,安慰的话只会这么一句。
如果他知道送礼物得来的是涂祁莫名的、停不下来的哭嚷……那么他肯定不会跟着涂渺上楼来。当然,他也不会在二楼给涂祁开门。
不仅涂祁哭的不能自已,连带着汽水站在他们对面,昂着头配合涂祁哭的一抽一抽在那儿和音汪汪开,简直不能再热闹。
“呜哇……唔?”涂祁正嚎得惊天地泣鬼神,忽然嘴里被塞进一柄勺子,勺子里是陈濯给他带回来的糖水。
杨枝甘露酸甜的滋味在涂祁的舌头上漫延开,很快占领了他的味觉,让他一时忘了哭,下意识用舌尖舔了下嘴,湿漉漉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去找勺子。
“陈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你倒好,光顾着哭。……不想吃给我,我吃。”涂渺端着从涂祁屋里拿出来的杨枝甘露,在涂祁面前晃了一圈,“真不吃啊?行呗,陈濯,咱俩吃。”
“我吃!谁说我不吃了。”涂祁吸吸鼻子,张牙舞爪从沙发上弹起来,怀里护着手办,另个手去夺杨枝甘露。
终于成功让涂祁停止哭嚎,涂渺叹气歪进沙发,毫不客气当着在吃杨枝甘露的涂祁的面,和陈濯吐槽起来,“唉,早知道这糟心孩子反应这么大,今天下午就不去给他买了。嚷嚷的我头疼。”
陈濯没接话,静静看着涂祁吸溜杨枝甘露的侧脸愣神,心里在想等会儿回去把剩下的半张卷子做完,再睡觉。
晚上等陈濯回家了,涂祁贼兮兮探头到涂渺屋里,问道:“姐,陈濯哥是不是也送你礼物了?”
“没有啊。”涂渺正在翻看买回来的杂志,漫不经心回道,“他只给你买了,说是谢谢你给他做的月亮球。”
知道自己是独一份,涂祁心满意足向涂渺道了晚安,喜滋滋回了自己房间,把陈濯送他的反应堆模型放在了床头,晚上睡觉闭眼前看到的是它,早上起床睁眼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它。
盯着反应堆看了快半个小时,涂祁才不舍收回视线,摸出来枕头下的画本,画出来今天晚上拎着礼物出现在他家的陈濯。
在画的右下角,涂祁标上了今天的日期:201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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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在月底举行,初中先考,考后大概一周是高中考试时间。
所以,涂祁上考场的时候,陈濯和涂渺在勤勤恳恳复习。等涂祁出了成绩家长会都开完,要开始寒假了,陈濯和涂渺依旧在为了第二天的期末考而复习。
宣布寒假的当天晚上,涂祁没回家,跟着好朋友谢沉凡去他家打游戏,顺便见见谢沉凡总挂在嘴边的、又爱又讨厌的“哥哥”。
这个哥哥之所以带引号,是因为他和谢沉凡并没有亲属联系,只是谢沉凡自己在外面认的哥。
“他就是个狗,脾气阴晴不定,高兴了叫,不高兴了还叫。有事没事都要跟在我后面管我,甩都甩不掉。”谢沉凡又开始对着涂祁唠叨开,重复已经说了百八十来遍的“描述”。
对此涂祁很难苟同,因为他有养狗,汽水才不是有事没事跟在他身后,而是总喜欢跟在陈濯后面汪汪叫得欢。
想到陈濯,涂祁才发现他好像很久没在自己家见过陈濯了。具体应该是从那个收到礼物的周末开始。
“诶诶!有怪,你快打啊!”谢沉凡嚷开,“涂祁,你后面,有两个怪,你快秒他们!”
“哦哦,来了。”
想到陈濯,涂祁从游戏里走了神,本来到手的胜利,转手自己丢了,技能放空差点对着自家战友谢沉凡脸上轰。
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谢沉凡怼怼涂祁的肩膀,问他在想什么,竟然会犯这么幼稚的操作失误。
“在想……我好像挺久没在我家见过陈濯哥了。”
“这多正常啊,我一个学期都不一定见一次大狗。”谢沉凡不以为意,拉开一罐可乐喝。
大狗,是谢沉凡对认的哥哥的“爱称”。
两人话音落,听见有人在敲门。
“应该是他来了。你坐会儿,我去开门。”
半分钟后,谢沉凡带着人站在涂祁面前,介绍的话还没出口,涂祁惊讶的差点把刚喝嘴里的雪碧喷眼前人的脸上。
“这就是你天天说的好朋友?”
“这就是你天天挂嘴边的哥?!”
两人异口同声,纷纷向谢沉凡抛出问题。
哥哥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揍了涂祁一顿的混混头子——许述。
“你俩认识?”谢沉凡看看许述右瞅瞅涂祁,最后视线回到许述脸上,“你怎么一脸便秘表情?”
许述拍拍谢沉凡肩膀,兀自翻个白眼,说:“我揍过他,应该……算是认识了。”
谢沉凡求证地看向涂祁,只见涂祁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摊着脸转过头去看电视屏幕,不想搭理谢沉凡的疑问。
太丢人了,而且太狗血了。
忍着笑,谢沉凡坐两人中间,清清嗓煞有介事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大狗,你跟涂祁道个歉。……涂祁,看在我面子上,原谅大狗,行不?”
不用多问,谢沉凡心里门儿清打架原因会是什么。指定是许述嘴里不干净说了有关涂祁的坏话,不偏不倚又叫涂祁给听见,而涂祁又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暴脾气,几句拌嘴之后,许述肯定让小弟把涂祁撂翻了。
“对不起,上次我不知道你是小点的朋友。以后知道了,我罩着你。”许述很利索道了歉,顺带拿样抬抬下巴,痞里痞气的。
涂祁很意外,这个人前大哥的许述,竟然这么听谢沉凡的话,说让道歉就毫不含糊讲“对不起”,可真是一件奇事。
眼神转了转,涂祁应下许述的道歉,回了个“没关系”,算是握手言和了。
男生之间,矛盾来得快,去得更快。而且友谊的建立,也是极为迅速、简单。只需要两局游戏,涂祁和许述已经能勾肩搭背,甚至还能统一战线一起对付谢沉凡。
三个人的单人作战游戏,谢沉凡却被涂祁和许述联合起来追着打。
许述明天还有考试,只在谢沉凡家逗留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谢沉凡催着匆匆离开回家复习了。
等谢沉凡送完许述回来,涂祁算是开了眼,“想不到啊,谢沉凡,你竟然认识混混头子,而且这个混混头子还很听你的话。”
“他也就是在外面虎。”谢沉凡撕开一包薯片,边吃边毫不嘴软吐槽许述。
聊许述太没意思,谢沉凡咽下嘴里的薯片,问涂祁:“别光说我这边啊,你家陈濯哥呢?你就没想过认他当哥哥?”
涂祁下意识摇头,“没有。……为什么要认他当哥哥?”
“那你们俩之间是个什么迷醉关系?”谢沉凡不答继续问,“你说你姐的同学喜欢他,你又不认他当哥哥,这不明摆着迟早有一天他得是别人的哥哥。到时候,你就抱着你的反应堆哭吧。”
“可是……陈濯哥不喜欢他们班长。”涂祁辩驳道,但是说完却没来由的发觉这个“可是”很无力。
喜欢不喜欢,只是个时间问题。以后时间里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谢沉凡挑眉瞄涂祁,看了他几分钟,最后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认就不认吧。我也是当时年少无知,被许述诓着认狗作哥……看到你心智如此坚决,我很是欣慰啊。”
“诶,我还没见过你陈濯哥呢,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见见。我也想和好学生做朋友。”
“我不是好学生么?”涂祁反问谢沉凡,心里潜意识莫名不想把陈濯带给谢沉凡看。
谢沉凡没听出来涂祁话里带了几不可察的火药味,照常损他:“你?也就在咱班能排上号,区联考里还能找到你呢?”
又是斗嘴又是打游戏,涂祁从谢沉凡家离开已经是九点多。
回到小区,站在楼栋前,涂祁抬头看了眼浓云后依旧皎洁散着莹莹亮光的月亮,顺着月亮投下的光影,涂祁看到陈濯家还在亮着灯。
那是陈濯的卧室。涂祁想,陈濯应该还在复习。
望了会儿二楼的灯,涂祁回想起谢沉凡问他怎么不认陈濯当哥哥,这样可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更亲密一些。
为什么不呢?
涂祁好像没有给谢沉凡确切的答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站这儿干嘛呢?吓人还是吓鬼啊。”涂渺下楼倒垃圾,瞅见杵在楼门口不回家的涂祁。
涂祁没回答,接过涂渺手里的垃圾袋,走去大垃圾箱扔掉,跟着涂渺一起回了家。
上楼经过二楼陈濯家门口,涂祁顿了下步子,看了眼陈濯家门上贴的对联,若有所思心里默读一遍,在门灯熄灭前,踩响脚下每一步,追上涂渺。
有个瞬间,涂祁希望,陈濯会听到他经过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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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料之中,陈濯期末考试依旧第一,不仅是班里的,也是理科班年级第一。
但也是不出任何人所料,家长会陈濯只有自己坐在位置上。
好在陈濯足够优秀,平时在班里寡言少语,说起来算是很让老师省心的学生,所以没有家长到场倒也无伤大雅。
家长会结束之后,班主任关小蝶叫住了涂渺的妈妈元雅,“涂渺妈妈,方便留一下么?”
“方便的。”元雅应下关小蝶,让涂渺去找到陈濯,等着一会儿一起回去。
教室里只剩下关小蝶和元雅两个人,没有多迂回,关小蝶从讲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箱年货,推给元雅,“马上过年了,这是我给二老的一点心意。陈濯不愿意收,所以只能麻烦你帮忙带过去了。”
关小蝶本想要不自己送过去,顺便还能拜访两位老人。但看到陈濯低头不语的局促,她改了心思。
“劳您多记挂着。”元雅收下了年货,问关小蝶:“小濯……在班里怎么样?”
“学习方面不用操心。至于和同学交往……我听涂渺说,元旦时候他和班里同学一起去密室逃脱了。”顿了顿,关小蝶似是说服自己,又像开解元雅,“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
元雅点点头,“嗯,关老师说得是。”
最后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元雅邀请关小蝶过年可以来家里坐坐,到时候他们会提前做一做陈濯的思想工作,应该不会有问题。
“好。等我去了提前联系你,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关小蝶笑笑,目送元雅下楼去找涂渺和陈濯。
元雅去到一楼,却只看到涂渺自己坐在大厅的休息区,“渺渺,小濯呢?”
“我没找到他,应该先回去了吧。”涂渺回答,转眼看见元雅手里的礼品盒,“妈,你这礼品哪儿来的?”
“关老师让带给小濯爷爷奶奶的。”元雅没有在涂渺面前避讳这个问题,因为无需隐藏,都是人之常情。
回到小区,元雅带着涂渺先敲开了二楼陈濯家的门,然而给她们开门的却是涂祁。
涂祁沾了满手颜料,看见是元雅和涂渺,愣了愣才开口叫妈和姐。
“涂祁,你是不是又来小濯家捣乱了?”元雅拧眉斥责涂祁。
没等涂祁辩解,身后传来陈奶奶的声音:“没有没有,祁祁乖得很,来陪我们老两口聊聊天,还给我们画画呢。”
有陈奶奶护着,元雅应声无奈瞪了涂祁一眼,让他收敛点,接着走进屋,把关小蝶托她带的礼品拿给两位老人。
这边大人们在寒暄,涂渺尾随着涂祁进到陈濯的房间,进去就看见陈濯的床上放着涂祁的书包,再抬眼发现陈濯的书桌上摆着涂祁的颜料,而作为主人的陈濯却只得在角落一隅写寒假作业。
“涂祁!你怎么回事?”涂渺指指他的一大摊子东西,接过元雅的接力棒,继续训斥道:“你把陈濯的卧室当成你的狗窝啊,瞅瞅东西丢的哪儿都是。还有,你看你把陈濯挤的都没位置学习了……”
“都是经过陈濯哥允许的。”涂祁毫不在意涂渺的指责,大咧咧坐回颜料和画纸前面,继续他未完成的画作。
他在画正写作业的陈濯。
为了让画面色彩明亮一点,涂祁软磨硬泡说服陈濯套上月白色的、从未穿过的一件毛衣。
是涂祁在陈濯允许下,翻箱倒柜从陈濯衣柜里找到的毛衣,在众多衣服里,他一眼就认定了这件。
“没事。”以防姐弟俩又呛声,陈濯停笔抬头,朝着涂渺轻语,“该做饭了,我也不写了。”
说罢,他收起来作业,起身准备去厨房做晚饭。
厨房地上,陈濯看见上午在关小蝶办公室自己没有收的礼盒,怔然片刻,他若有所思偏头望了眼传来聊天声的爷爷奶奶屋,然后才把礼盒归置好,打开燃气灶、锅里添上水,准备煮粥。
他这边正做饭,耳边听到元雅在数落涂祁,并且动静越来越大。下一刻,涂祁委屈跑来厨房,抓住陈濯的胳膊把人往客厅拉,边拉边振振有词:“是陈濯哥同意的,不信你问陈濯哥。……陈濯哥,是不是你同意我住下的,还说会给我讲题,辅导我寒假作业?”
不让陈濯囫囵思考好,涂祁就把陈濯拽到元雅面前,让他帮自己说话。
涂祁手上还有没干透的颜料,情急之下全数蹭在了陈濯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白毛衣上。
涂渺站在旁边远离纷争,她不太相信陈濯会由着涂祁胡来,随时准备看涂祁笑话。
然出乎她的意料,她竟然听到陈濯一句两顿地说:“元阿姨,是我……同意涂祁留下。如果,您不同意,那……就让他,和您回去也行。”
“小濯,你太惯着他了。”元雅说出来涂渺经常说的话。
说完,没好气瞥了眼有陈濯撑腰嘚瑟的涂祁,拎着耳朵叮嘱了好几句,元雅才带着涂渺离开了陈家。
半个多小时后,涂渺受元雅委派,带了好几样菜拿到二楼,“陈濯,这是我妈让拿下来的。……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如果涂祁不听话,你尽管收拾,或者给我说,我直接把他领回去。”
“嗯,没事。帮我,谢谢阿姨。”陈濯帮着涂渺一起把菜装盘,努力应着涂渺的话。
晚上吃完饭,陈濯继续在角落写作业,因为涂祁的画还没有画完。
终于到快十点,涂祁收了画笔和颜料,伸了个倦懒的懒腰,用力眨几次眼驱散困意,叫陈濯:“陈濯哥!我画好了,你看!”
他把画板展示给陈濯,画纸上是皎皎月光铺陈下的夜景,莹亮的月光一扫黑夜的暗沉,照进画面里陈濯的窗台,投下光斑在陈濯的笔尖。
画里的陈濯穿着月白色毛衣,很容易就和柔亮的月光融为一体,但是看起来却比月亮的微光更柔软温和。再和他微低着头写字的动作搭配一起,好似渡光的神祇,误入了人间烟火。
为了画出来陈濯沐在月光里,却又胜于月光,涂祁费尽心思调颜色,所以弄了满手颜料,最后还不小心印在了陈濯的衣袖上。
当然,最后完成的画作里,涂祁也给画里的陈濯毛衣袖口添了几笔颜色。
有神来,不愿走,只因为那几点意料之外多出来的颜色。也不是颜色,是烟火气的牵绊。
画着画,涂祁已然思维发散把陈濯代入了一个神话故事。
“怎么样,陈濯哥?”涂祁巴巴望着陈濯,脸上毫不掩饰想要夸赞的心思。
“很,好看。”陈濯由衷给出肯定。
“那你喜欢么?”涂祁又问。
“嗯,喜欢……很,喜欢。”
担心自己的鼓励不够,陈濯顿了顿添上一个“很”喜欢,也在试着把语气放轻松,脸上的凝滞努力化散。
“那就送给你!”涂祁得到夸奖很满足,扬着嘴角把画板推近给陈濯,“这幅画,送给你,陈濯哥。”
“谢谢。”陈濯没有拒绝。
这次他是真的不想拒绝,因为他确实喜欢这幅画。画里的他虽然很不真实,但那样发着光的自己,是陈濯希望可以成为的模样。
画完了画,收拾完狼藉,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已经是快凌晨。
陈濯被涂祁反客为主要求睡在里面靠墙的位置,而涂祁一反上次必须要挨墙睡的矫情劲儿,很利索地直接躺在了靠床边的枕头上。
半夜不知道几点,陈濯起夜去洗手间,却发现洗手间的灯在开着。
迷迷糊糊的,陈濯渐而想起来涂祁住在他家,也许是涂祁在洗手间。
走近了,陈濯听见好像有搓衣服的声音。
蓦地,陈濯瞬间脑子清醒,恍然都明白了。怎么涂祁今天就很干脆地睡了外面,非要让他睡在里面。
是要晚上趁他睡着,自己偷偷来洗衣服。而洗的衣服,就是傍晚那会儿不小心印上颜料的白毛衣。
上次涂祁在他家睡觉,晚上每次起夜,都会不同程度的弄醒陈濯。所以这次,他为了规避情况重现,自告奋勇睡在随时会掉床的外面。
“……很晚了,睡觉吧。”陈濯揣着漫过热流的心,走去拍拍涂祁。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涂祁无意识哆嗦一下,条件反射扭头瞪圆眼睛瞅他,半天才回过神叫了一声“陈濯哥”。
“泡着,就行。”陈濯虚虚拉了把涂祁,“颜料,不好洗。明天放洗衣机。”
“我是看这个毛衣好像不能机洗,所以……那既然陈濯哥发话了,就明天放洗衣机!”
“我洗个手,陈濯哥,你先回去睡。”
“我……来上厕所。”陈濯莫名尴尬地说,等着涂祁从洗手间出来,他进去关上了门。
涂祁在陈濯家一住,就住到了快过年。
在陈濯极度自律的生活方式带领下,涂祁不知不觉间也养成了和陈濯相同的作息。
早上最晚七点醒,起来后先喝半杯温开水,接着就是听英语单词让自己更清醒。在英语单词的陪伴下,洗漱、看陈濯做饭。早饭做的简单,或是前一晚的粥再热热,配上一杯热牛奶,或是打豆浆配牛奶,再添个鸡蛋和面包片。
八点,准时坐在书桌前学习。
其实,涂祁的寒假作业并不难,大部分他都能自己解决,偶尔有几道题,他们的习题册都配有答案,参考着答案还是能看懂的。
他就是想黏着陈濯。
同时也是跟谢沉凡打了赌,他不想输。
涂祁和谢沉凡打赌,如果谢沉凡整个寒假都和许述呆一起,那么涂祁就也和陈濯住一起。最后开学,以签名为证。
好巧不巧,谢沉凡从涂祁那里见过陈濯的签名,那字叫个潇洒随意,和涂祁嘴里形容的沉稳陈濯根本不同。而涂祁也从谢沉凡手里看到过许述的字,规规矩矩像小学生。
两人约定,寒假多少天,就让陈濯和许述签多少个名字。输的那方要请赢家一个月的早饭和小零食。
男孩子,赌约奇奇怪怪,胜负心也是莫名其妙。
这已经是放假的第十天,涂祁用每天练字“骗”到了陈濯的十个签名。
正高兴马上到来的第十一天,涂渺晚上却来敲开了陈濯家的门,要叫涂祁回家。
“爷爷奶奶明天就来了,你一直住在陈濯家,像话么?”趁着陈濯做晚饭,涂渺把涂祁堵在卧室。
“今年爷爷奶奶怎么来这么早?之前不都是除夕前一天晚上才会过来。”涂祁皱了眉,磨磨蹭蹭不愿意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