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地面少说也还有两米多,董酥白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往自己身边拉。
自身重量增加,控制绳子的人没反应过来,连带着他也跟着一起往下掉。
董酥白出于本能想替她垫一下,意料之中的落地疼痛却没有袭来,左右两边都有人拦过二人的身体帮忙往前缓冲着小跑了几步,随后一起重心不稳摔跪在地上。
“董老师!唐老师!没事吧!”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导演连忙放下扩音器往这边赶,工作人员也齐齐地向这边跑来。
“你怎么样了!”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董酥白转头才看见问话的是唐兴言跟姜烯。
“没事。”他站起身说道。
女演员落地的时候严重崴了一下,没多一会儿脚踝就肿了一大圈,工作人员赶紧跑上来把人搀扶下去。
唐兴言腰上也在下落的时候被钢线扯得酥麻,下意识地“唔”了一声,周边立马有人围上去关心他的伤势。
姜烯当着大家的面不好上手,只用眼神在董酥白身上检查了一遍:“董老师,没摔到哪吧?”
董酥白下落的缓冲基本都在姜烯身上,见他握拳的右手正往下渗血,眼里一急,也顾不上周围还围着有人,拉过他的手就翻了过来。
掌心上被线一路磨出了条长口子,横过了整个掌面,光是看着都觉得火辣辣的疼。
工作人员跟上来看了眼,也倒吸一口凉气:“医药箱里有酒精跟碘伏,我让人带你过去赶快清理一下吧。”
他喊了喊旁边的女孩,董酥白见状拦下他的动作,凝声道:“不用了,这条刚刚导演说过了,我带他过去,你们先去忙别的吧。”
他说着也没管工作人员什么反应,带着姜烯就往旁边的休息区走去。
唐兴言被众人围在中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董酥白的背影上,轻轻皱了皱眉。
第39章 我现在也在你身边
剧组的医药箱东西还算齐全,董酥白看到手中的酒精,脑子里不自觉就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小时候的姜烯一直被他那个痴迷公主的老妈当成女儿来养,他自己事儿多又怕疼,生病了要去医院打屁股针,两个医生合力都压不住他,最后还是姜爸爸出面凶了他几句,他才老实就范。
只是后来相比打针他更讨厌喝药,这才慢慢对打针没那么抵触。
至于平时磕碰出来的那些小伤,每次上药他都得在旁边演一出哼哼唧唧的独角戏,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三分是真七分是假,但奈何这招屡试不爽,董酥白跟姜妈妈就吃这套。
所以怎么跟姜烯斗智斗勇,董酥白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坑蒙拐骗妙方。
他拆了包新的棉签,手上动作还没做完,姜烯便用生理盐水顺着掌心的伤口一点点淋了上去。等董酥白看过去的时候,那条长口子上早就被他重新用碘伏浸覆了。
他吸着气轻轻“嘶”了一声:“用碘伏就好了,酒精消毒愈合得更慢。”
董酥白给他递了根棉签,调笑道:“今天怎么不跟以前一样鬼哭狼嚎喊疼了?”
姜烯三下五除二地贴了张创口贴,语调理直气壮:“以前那是看你在我旁边,我故意喊疼让你心疼我的。”
董酥白看着他熟练的操作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的笑容寸寸褪去,拿了张白纸对折,在他伤口上缓缓扇着风。
能准确知道该用什么不该用什么,清理的流程跟家常便饭一样娴熟,他身上那些疤,大概也都是他像今天这样自己处理的吧。
董酥白没看他,接过棉签帮他打转涂着药:“我现在不是也在你身边吗?”
姜烯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微一怔愣,直直望向他,好一会儿,才把手伸直在他面前。不远处还有别人,他只能放低声音小声道:“哥哥,开始痛了。”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一张创可贴横过来刚好遮住一半,董酥白帮他贴上另外半张,避开伤口在他手腕上惩戒性地拍了一掌:“剧组有很多负责保护演员安全的工作人员,下次不许像这样跑过来了。”
姜烯依顺地点了点头,董酥白对上他含笑的视线,从里面不难看出他就是当下敷衍几声而已。
二十四岁的姜烯跟十岁的姜烯一样,永远积极认错,永远死不悔改。
“兴言今天是最后一场戏,拍完这段就杀青了,你们什么时候的飞机?”董酥白问道。
姜烯看了眼航班信息:“六点半的,四点从剧组出发,五点多就进去候机了。”
四点吗。
董酥白把医药箱整理盖好,算了算自己的时间,这个点他抽不出空:“没法去送你了,晚上到那边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了。”姜烯撑着脸幽怨地叹了一声,“又要一个多月见不到哥哥了。”
“不是还有手机吗。”董酥白把姜烯的微信挪到置顶,“有空就给我打视频,我能接一定会接的。”
姜烯轻笑地看着他,余光扫见导演在冲这边招手,便让董酥白先过去拍戏,自己收拾好东西后才跟上去。
剧组档期本来就安排得紧,给唐兴言准备的杀青宴就显得有点草率,一束捧花一个三层蛋糕,几张合照跟一条微博宣传。
董酥白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收工,之前录制的综艺节目今晚开播,毕竟是他的综艺首秀,不知道会被剪辑成什么样,心里总归是有点忐忑。
他自诩是个天生就没有综艺细胞的人,接不住梗也不知道怎么带动气氛,但好在没什么偶像包袱又豁得出去,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镜头下的模样看起来就特别呆傻。
他看了一大半,愣是给自己看尴尬了,觉得只能用“无聊”来形容,但粉丝却意外地很买账,弹幕上跟自己有关的基本都是夸奖的话,看这个趋势两期播完也能圈不少路人粉。
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弹幕,屏幕上却弹出一条视频消息。
是姜烯发来的。
董酥白当机立断舍弃综艺按了接通,对面看背景应该也刚到酒店,床上的行礼摊开摆得乱七八糟。
姜烯嫌屋子里面闷,走出阳台坐在地上跟他讲话,看到他还湿漉漉的头发,问道:“哥哥才收工吗?”
“没有,回来有一会儿了。”
董酥白调亮了台灯,让自己的脸在镜头里清楚些。浴袍随意开叉到下腹,发丝的水渍沿着肩颈线流进胸口,冥冥的光圈让他连弯腰擦头发的动作都彰显色气。
姜烯盯着他看了许久,欲言又止,摊开双手长叹了一声。
董酥白看得好笑:“怎么了,一脸丧气样?”
“视频里见面跟现实里见面果然不一样。”姜烯揣着手愤愤不平,“视频里只能看,现实还能干点别的。”
“你想干点什么别的?”董酥白眉头一挑。
姜烯板着脸认真道:“哥哥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早安吻跟晚安吻。”
“这个多容易。”董酥白让他把手机正对着脸,等人照做后,凑上去在屏幕上亲了一口,“这样行不行?”
姜烯没回答,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董酥白配合地跟他四目相对,结果下一秒,他就看见姜烯闪出了屏幕外,只有一声闷闷的抱怨响了起来。
“哥哥,你别招惹我。”
董酥白勾唇笑了笑,起了点坏心思,仗着相隔两地有恃无恐,敲着桌子让他回到屏幕前,当面把自己浴袍扯得更开:“招惹你又怎么了,你还能现在飞过来不成?”
姜烯自然不能,不仅现在不能,以后的一个多月都不能。他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把手机用支架立在旁边,自己在iPad上看着什么。
“还有工作没弄完吗?”
董酥白也不逗他了,冲了杯梨花膏慢慢润嗓子。他今天拍了一天撕心裂肺生离死别的戏,嗓子都现在都隐隐作痛。
“不是工作,是在看门票。”姜烯回道。
“门票?”董酥白疑惑,“什么门票?”
姜烯把iPad横在手机前,上面赫然显示着几个月后一场天文展览的门票预售。由知名天文学教授带着专用仪器,一边讲解一边演示介绍。门票只有200张,抢起来费劲得很。
“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些吗,好不容易举办一次,我抢两张票跟你一起去。”姜烯笑道,“主办方说展览总共两场,一张票只能用一次,去哪场都可以。到时候看哥哥哪天有空,要是都没空我们再送给其他人也行。”
董酥白对天文学的爱好还要追溯到他小时候,源头就是被他妈哄骗出来的。天天跟他讲故事都编造天上有这有那,一来二去的他就对天文产生了不小兴趣。
没到痴迷的程度,但平常有个什么展览他都会去凑个热闹。
他心下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姜烯那边就插来一通电话。看不到是谁打来的,但能看到姜烯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淡漠。
“怎么了?谁的电话?”
“没什么,一个不怎么联系的朋友。”姜烯收回神色跟他解释道,“这个点打过来可能有事,我接个电话,一会儿给你打回来。”
“不用了。”董酥白看着时间摇了摇头,“有个角色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导演让我临时救个场,明早得早点去剧组商量剧本,马上准备睡觉了。你接完电话不管有事没事都回个消息给我,知道没?”
“嗯,哥哥早点休息。”
姜烯挂断视频,赶在最后一段铃声消失前按了接听。
电话那边是一道偏向中性的男声,小心翼翼地试探。
“喂……表哥,你在忙吗?”
第40章 东桦院
姜烯看着屏幕上“杨子轩”三个字,燃了支烟,按开免提把手机扔在床上,散漫地靠在软垫上沉默不语。
“表哥?”电话那边喊了一声。
姜烯吐出一口烟圈,等他又问了一遍才开口,语气平淡冷漠:“找我干什么?”
“也没、没什么……”杨子轩说话吞吞吐吐的,反复换了好几种声调后才低声呢喃道,“就是你回来之后……我们好久没联系过了,想问问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屏着气息等了一会儿,意料之中没听见姜烯的答话,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准备出国了,以后可能就常年定居在那边,不会回来了。我爸不跟我一起走,他……他挺想你的,也经常跟我说想去姑姑姑父的墓前跟他们讲讲话,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见见他……”
“我为什么要见他?”姜烯抖落烟灰冷笑一声,“他想我?把我扔进东桦院的时候怎么不说想我?我看他想的不是我,是钱。”
“哥,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当时他们要的本来是我……”杨子轩的声音染上点哽咽,继而变成小声的抽泣,“可我、可我不敢啊,我进去我受不了的。我爸……说到底也是你亲舅舅,你跟我就像亲兄弟一样,他小时候那么疼你,要不是为了帮姑姑公司还债他也不可能去借贷……进去待半年就能抵消两千多万,我们不亏的。”
“而且我知道你走了之后你爷爷没人照顾,我还帮你把他送进养老院。垫了半年的钱。”
他声音越说越小,说到后面竟然还有些理所应当。
姜烯指尖的烟已经燃到底端,他碾碎了烟蒂重新点上支新的。
“你垫的钱我早就还给你了,公司的债务是在我身上跟你爸有什么关系?他不插手我照样能想办法解决。”姜烯垂下眼笑笑,“他借回来的钱不是为了帮我,他拿去干什么了你比我清楚吧,打牌?麻将?还是骰子?”
“他现在什么状况我不用看都知道,你会选择出国也只是不想再给你爸这个无底洞填钱了而已。他确实是我亲舅舅,但你是他亲儿子,你不管,想来丢给我管?”
杨子轩心思被人看透,脸上的表情也挂不住了,知道自己拼道理说不过姜烯,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姜烯叫住了他。
“杨子轩。”
他把烟递到嘴边,乌黑的眼眸里分辨不出一丁点情绪:“你们之前拿走我的手机,是不是微信给酥白发过消息?”
他话音刚落,那边顿时传来一阵轻颤的呼吸声。即便是隔着屏幕见不到面,姜烯都能感受出杨子轩整个人僵了一下。
“说话。”他冷声问道。
不轻不重的质问让杨子轩产生一种难以避开的压迫感,他缓缓点了点头,用一种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回答了他:“是。”
“可是哥……我是想保护他而已。”杨子轩听到姜烯粗喘了一声,连忙急着解释道,“我、我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你肯定不想他掺和这些事,我是在帮你!”
“闭嘴!”姜烯疲倦地合了合眼,天气早就回暖了,可他还是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杨子轩从张嘴到现在,说的每句话都逐字化成利刃狠狠往他记忆里捅。他这个表弟是一点没变,从小到大都自私又懦弱。
姜烯眼皮无知觉地抽搐两下,没力气跟他纠缠以前的事了,缓了缓情绪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点:“那些视频是谁给你的?现在还在吗?”
杨子轩从喉间挤出一声应答:“我爸给我的。”
“哥……我知道我不该给你打电话,也不该打扰你。但我这半年每天都睡不好,我就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杨子轩喃喃的声音回响在屋内,“我昨天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我爸柜子里放了一个U盘,插到电脑里看了才知道里面是你在东桦院里的那些东西。”
“你放心,我一个都没点开看,我本来是想拿给你的,但我爸刚好回来了,就没成功……”
姜烯茫然地把视线挪到角落,没说话。
“哥,你小心我爸找你。”杨子轩那边犹豫了片刻,像是还有话想讲,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姜烯在床上坐了很久,手指摸索着寻向烟盒时才发现,里面原有的半包烟只剩了指尖夹着的一根。烟灰缸里堆满烟蒂,看着夸张,但他真正吸进嘴里的,连半根都没有。
他从包里翻出药瓶倒出两粒,也不就水,塞进嘴里干嚼着往下咽。眼神落在烟头冒着的红光上,习惯性地想往小臂上按,但手机却在此时亮了——是董酥白等了太久没等到他回消息,先发了过来。
[怎么一个电话打这么久?他找你什么事?]
姜烯木讷地动了动眼球,盯着壁纸上董酥白的照片,一直盯到手机自动息屏。目光再一次移回烟头上,沉默地将其在烟灰缸里按灭,拿起手机回了信息。
[没什么事,他要结婚了,问我有没有空去吃个喜酒。我跟他都不熟,我才不去呢,有这时间不如回来找你。]
董酥白笑了笑,给他回了个揉脸的表情包,顺便叮嘱他早点睡觉,三餐要按时拍照发给他报备。
看见对面回了一个“好”后,他才安心地关灯休息。
剧组剩下戏份也就一个多月了,《绝意》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亦或是每一位工作人员,业务能力都是实打实的过关。董酥白每天循环在拍戏、吃饭、回消息、打视频、睡觉,四十多天过起来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虽然每天晚上都能隔着屏幕跟姜烯见面,但他还是觉得很想这个人。总算迎来杀青后,他先是回家好好蒙头睡了两天大觉,随后才伪装了一番准备去机场接机。
实则晚上导演安排了场庆功宴,两人都得到,但他就是等不住这么几分钟。
姜烯是跟唐兴言一起落地的,董酥白就是去了也不能上前,只能偷偷摸摸地跟他挥手示意,再“尾随”人家的车往饭店走。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打算去。
走下车库看了眼时间还有富裕,刚好够他往返一趟景园养老院。
他在片场休息的时候就查过养老院的费用,像姜烯爷爷这种有特殊病症的老人,一个月就得接近四万,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吃惊。
他不知道姜烯之前是怎么把这些钱交上去的,但他不想再看到他天天用休息时间去打苦工,紧巴巴地过日子了。
在车里纠结了大半天,还是一脚油门开过去,一次性缴清了一年的费用。
等他到机场的时候,姜烯跟唐兴言也恰好往出来走。倒是不需要他刻意去找人,主要机场接机的场面太明显,顺着哄闹声看过去就能找到两人。
姜烯一边替唐兴言开路一边往外面看,董酥白停车的地方离他们不远,伸了支胳膊在窗外上下挥了挥,确认姜烯看到后才笑着收了回来。
他摇上车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恋爱跟工作上完全是两个人。明明他跟姜烯从小到大认识了十几年,但彼此热恋的期限,意外地十分漫长。
来接唐兴言的车导航去了饭店,董酥白也蹭着他们的导航跟了上去,脸上的笑意一直保持到他走到饭店洗手间时都没消下去。
洗手间里没有别人,他刚走进去就被一股力量拉着手腕扯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姜烯把头埋在他肩颈,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佯装抱怨道:“哥哥,你来晚了一分钟。”
第41章 这都在搜什么东西啊
鼻腔弥漫着几缕淡雅的桃木香,是他之前给姜烯那瓶男士香水的味道。
饭店里来往人多,眼下又恰好是饭点,指不定什么时候门口就要多出几个幸运观众。
董酥白任由姜烯抱着自己蹭了一会儿,推着他朝里面走了几步:“清北他妈晚上过六十岁生日,我今天给他放了一天假,就我自己开车出来的,找停车位耽误了点时间。”
姜烯顺着他的脚步往后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跟导演那帮人说的是出来洗个手,不能在这里赖太久,抽身前便想偏头在脸边的脖颈上亲一口。
董酥白留意到他的动作,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警告道:“我这是低领,挡不住东西,少给我乱来。”
姜烯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自动把这话翻译成如果不是低领就可以,心里盘算着以后得把他的私服进行一场大换血,全弄成遮挡力好一点的款式。
董酥白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距离庆功宴预定的时间只剩十几分钟了,他可不想迟到,管他三七二十一,扯着姜烯一路快步往包间走去。
像这种集体聚会,除开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其他人别说迟到踩点,就是都提早到了,也是谁最晚来谁尴尬。
好在董酥白进去的时候位置还没坐满,唐兴言左边空了三个座椅,听到声音朝这边招了招手。
宁从也是刚到,就比董酥白他们快一步进到包间,见状眼珠子一转,人麻溜地一屁股就坐在唐兴言身边:“哎呀兴言,好久不见啊!你杀青那天我没来得及送你,不生我气吧,这次可得跟我好好喝酒叙叙旧啊!”
董酥白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跟姜烯对视一眼,依次落座旁边。
唐兴言脸上没有一丝动荡,仍旧是副温润如玉的笑容:“我的酒量说出来那可只有丢人的份,宁老师可要手下留情哦。”
“你看你看,谦虚了吧。”宁从瞟了眼董酥白,转头凑到唐兴言耳边,“有小白在呢,轮不到你丢人。”
他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刚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顿时引发了一阵哄笑调侃。
被揭老底的董酥白无奈甩给他一句眼刀,刚刚还有些尴尬的气氛这么会儿功夫的时间就缓和了下来。
宁从的长相在当今影视圈里并不是流行的那种,他能稳居一线除了演技实力过硬外,更重要的就是性格讨喜,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起到一个活宝的作用。
众人寒暄了片刻,副导演跟制片人才姗姗来迟。
剧组聚餐少不了拼酒跟吹牛,一顿饭两个多小时没谈一点公事,菜没清空几盘,酒倒是干了不少。
董酥白的酒量不敢恭维,保持在一个半醉不醉的状态下就不敢再喝了。姜烯有意无意帮他挡了几杯,知道他明早还有通告,饭后的KTV便说笑地没让他跟众人一起去。
唐兴言看了看董酥白的样子,也跟导演说了一声:“我也不去了吧,酥白刚刚说今天出门没带助理,我送他回去好了。”
董酥白皱了皱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宁从就先上手揽过唐兴言的肩:“别啊,小白明天有通告你又没有,今晚不得好好跟我们放松放松。”
他飞快冲姜烯使了个眼色,提议道:“你跟小白不是一个小区的吗,你把人送回去呗。至于唐老师就交给我,保准帮你把你家艺人安全送到家。”
唐兴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导演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从后面插进来点了点头。送他们走之前还按着姜烯的手臂劝他接受自己的建议,跟他在影视圈里混点成绩出来。
姜烯见他酒气冲天,经验之谈这种情况顺坡下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于是也没反驳,讪笑着敷衍了几句。
饭店有专门的停车点,董酥白喝多了不会发酒疯,只是比平常还要安静很多,表面上看跟没喝酒时没两样。
但姜烯清楚,他一喝多脑子就转不动了。
车子停在划分区域最里面,他们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忘,就是忘了两人都喝了酒,没一个能开车的。
“走吧,明早还有个广告要拍。”董酥白翻出钥匙,还没等按开车锁就被姜烯夺了过去。
“哥哥,走不了。”姜烯拉了下车门,确认是锁好后便带着董酥白往马路走。
“为什么?”董酥白奇怪地看向他,想起他刚刚好像食欲不好没吃什么东西,便问道,“你是不是没吃饱?我再去给你买点东西。”
他说着就要往便利店走,姜烯哭笑不得地把人拽了回来:“吃饱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董酥白问道。
姜烯拿出手机叫了辆车,一本正经地教育道:“哥哥,因为酒驾违法。”
然而险些违法的好市民还没反应过来,就全程云里雾里地被人带上了车。
出租车为了乘客跟司机的安全着想,在前后座间隔了一块纱网,互相看不到样貌。
窗外是随秒数更迭的景象,无论是行人还是建筑,无一不是被黑暗包裹掩藏着,又被零星的碎光照亮在某处角落。就像是一个个电影片段,寂静的黑因为这些添了点鲜活,全片才不会太过压抑。
车里隔音效果良好,司机应该比两人大一个辈分,播放的音乐都是上个年代的流行曲。
窗户上倒映出一张清雅冷峻的侧脸,卷发衬得他五官更为引目。董酥白也不回头,就这么盯着车窗上的倒映看,直直盯到姜烯有了反应,眼底的疏离在转头看向他的瞬间柔和下来。
因为车里还有别人,姜烯便也没讲话,偏着头含笑看他,询问一般地扬了扬眉梢,做口型问道:“怎么了?”
“过来。”
董酥白舔了下嘴唇,语气糅合了点愉悦,靠近他移动些许,在人饶有兴致的眼神下突然捏住他的下巴,把人拽到自己面前,在他下唇上轻轻吮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