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灼心—— by际歌林

作者:际歌林  录入:08-10

白珩大抵是记仇的,总算找着机会把这句气人的话还给聂山律。
聂山律也听懂了,了然地笑笑,这个笑容比他刚才完成的作品更灿烂。“我出去抽根烟,你要不要一起?”
白珩没打算再抽,却也跟着过去,最后还是习惯性点烟,等到一气呵成的动作做完,才意识到问题。
“其实这作品搞得我很大压力。”聂山律忽然坦白道,烟气缭绕,为他增添看不透的神色。
“我以为你就像看上去那样,游刃有余。”白珩虽然知道参赛都会有压力,只是没想过聂山律在表面淡定之下还能有藏得很好的压力。
“如果都被看出来,别人就该多想了。我只是有点没底,比如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水缸,你总是会忍不住伸头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聂山律的院子里确实有一口大黑缸,他正盯着那边,白珩也看过,只养了水草。
“你担心什么?”白珩直截了当地问。
“达不到别人的要求,最后他们发现我不过如此。”聂山律说完长舒一口气。
“这又怎样,不过证明老头子审美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
聂山律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凌厉的眼神被融化了一般,“像你这么说,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真要算起来和你表白更紧张,我想过你摔了盘子走人。”
后面一句话,他是在开玩笑,白珩依然配合地想象那个画面。
“还能有比赛压力大?”
“不一样,至少我输了比赛损失并不大。”聂山律看着他,不带任何闪躲。
“你不会输的,我相信你。”白珩的话也有着模棱两可的意味。
等这边忙完,白珩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侄女,两人都回到前厅去检查小鱼儿的制作进度。
小鱼儿应该是做过陶艺的,就连老师都夸她学得很快,还剩一个耳朵,她的盘子就要做完了。
最后老师检查一遍,把需要修补的地方也快速完成,小鱼儿就自己端着盘子进了干燥室。
才刚要十一点,体验陶艺的客户基本都选择下午到店,聂山律就趁此机会给小鱼儿开了个后门。
他问小鱼儿,“你想什么时候来给熊画五官?”
“老师说要等一周。”
“我可以给你换个炉子烧,快的话后天就能上色。”
小鱼儿开心地点头,“我把今天的冰淇淋送给你。”她拉着白珩的手,示意他快点表态。
“空头支票都开我这来了。”白珩转而问道聂山律:“麻烦吗?她也不着急,还要在这玩几周。”
“不麻烦,我最近要烧的只有茶盘,加个熊也不碍事。平时陶艺的烧得慢是因为只分了一个炉子给它们,排队时间长。”
白珩也同意这份“交易”,“你自己说的送冰淇淋,也不问问别人要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我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不知道你有空嘛?”小鱼儿一句话说得绘声绘色的,是个大方开朗的小孩。
聂山律自然不会拒绝小孩,还要颇为重视的换了一身衣服,他有着肉眼可见的紧张。阿姨带小鱼儿去了洗手间,白珩就趁此打听道:“你很紧张?”
“我没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小孩打过交道,身边朋友也没人生了小孩。”
白珩下意识想问他家里人,立马打住了这种联想,他既然都说没接触过,那亲戚的情况也可想而知。
“放心吧,小孩只吃饭,不吃人。而且她也不是熊孩子,就算有不如意的地方也会好好沟通,不会通过大吵大闹来达成目的。”白珩说得多了,才意识到这样的小孩确实很讨人喜欢。
“教得挺好的,一看就是父母很用心。”聂山律不知道想了什么,说得颇为感慨。
“我也没想到白裴那性格在带小孩上,格外靠谱。他老婆功不可没吧。”
“她是你堂弟的小孩?那个以前咋咋呼呼的,还骗我给他写过暑假作业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聂山律依然真情实感地气不过。
“他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那么好骗。”虽然当年他义正言辞教训过白裴,但也不得不认同这个看法。
聂山律说得直摇头,“有点感慨,我以为他会是那种不着调的性格。”
“我们家谁也没想到他一到大学忽然就变了。后来才知道是他对学霸老婆一见钟情,他们从本科到研究生都是同学,后来读博异国了,但是最后进了同一家实验室。”
“那也挺不容易的。”聂山律向着远处招招手。
白珩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觉得哪一点不容易,小鱼儿就过来了。
一行人来到一家私房菜,包厢里早早放好了儿童座椅,餐具也调整过。
小鱼儿被阿姨抱上座椅,然后就开始排座位,“我想和你坐在一起。”她冲着聂山律说。
“好啊,是我的荣幸。”聂山律从善如流地入座,白珩不惯着公主,直接坐到了聂山律旁边。
阿姨带孩子更周全,他就自动把位置让出来。
喝到果汁的小鱼儿就更高兴了,“你长得真好看,妈妈说看好看的人下饭对身体好。”
“叫叔叔,你这些词儿都从哪里学来的。以前她也这么说我,那时候还只会满嘴说着pretty。”
“老师说有很多好看的罐子都是你做的,大哥哥你好厉害。堂叔交朋友也是厉害。”她还懂得一次夸两个人了。
轮到白珩不愿意了,“你这么说把我们俩辈分都搞乱了。”
突然成了小孩的同辈人,聂山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堂叔也厉害,我们吃饭这栋楼还是他设计的。”
“是吗?”小鱼儿扶着桌子问,满是好奇。
白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你懂好多。”小鱼儿转头又夸起了聂山律。
白珩彻底无语。
“可能因为我爱学习。”聂山律义正词严地说。
“怪不得你会陪堂叔过七夕节,原来你们都爱学习。”
聂山律笑得快把自己呛着,他转头向着白珩说:“他们这真是一脉相承的虎头虎脑。”他讲起以前白裴第一次见面就问他是不是白珩男友。
好像他们又回到那个午后,说着未尽的话。

========================
聂山律等小鱼儿来完成上色,等了整整一个月,没想到小孩的档期比他的炉子排得还满。
旅游归来的小鱼儿还晒黑了一些,这次送她来的不再是白珩,被工作缠身的他都没空回家聚餐。
小鱼儿拉着白裴走进店里,聂山律以为白裴并不会记得他,没想到却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原来小鱼儿一直念叨的老师是你。”白裴看到他却没多少惊讶。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我挺意外的。”聂山律觉得过去这么久,很难记得只见过几面的人。
聂山律已经准备好釉料,今天由于他们到店时间比较晚,据说还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体验课老师早已下班,这课得他自己补上。
小鱼儿开始上色后,白裴就去咖啡区了,性格使然他没多少控制欲,只要能确定孩子的安全,他更愿意让她自己去探索。
白裴维持着玩手机的间隙,抬头看看小鱼儿的状态,当然他也借此机会打量着聂山律。
小鱼儿左右看看,迟迟没有选择好下一笔的釉料。
聂山律问她:“没有喜欢的颜色?”
“我想让北极熊长出翅膀,闪着光的翅膀。”小鱼儿说着还比划了一圈。
“我再给你调几个颜色。”聂山律很快调出了蓝色和红色,他摸不准小孩的喜好,想着金黄色或许也不错。“你等我一会,我去楼上拿新颜料出来,刚好用完了。”
小鱼儿点点头,就放下画笔,坐在小板凳上也不乱跑。
聂山律早已感受到白裴的打量,但是他没在意,等他再次准备好颜料,安排妥当后只需要等最后的一对翅膀完成。
小女孩认真勾线,忽略掉美观度,完成得还不错。她选了一对粉翅膀勾勒着黄橙橙的线,然后要求白裴给她拍照。盘子不方便端起来,小孩好像没什么脏的概念,会将头凑到桌上去和盘子合影。
聂山律在一旁看了一会,接到白珩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往外走了几步。
“我入围了,刚收到的邮件。”白珩少有地激动,就连声音都比平时大上几分。
“恭喜,这么开心的事,我得请你吃饭。”聂山律抓紧机会约人。
白珩没接他的话,“你什么时候去送作品?”
“这周吧,没什么需要改了。”聂山律趁着最后的时间又试了几次,将茶壶又换了两版。但是他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去纠结,这周就是最后的报名时间。
保险起见,他准备自己送作品过去,而非选择快递托运。
“参加决赛答辩前,主办方允许上岛参观,没记错的话和你交作品的地方很近。”
“也是在明城?”聂山律回忆那附近的岛屿,深藏已久的记忆,正在松动,他不确定地问:“重建项目是在明州岛上?”
“对,就是我们去过的那个岛。”
“好多年了,没想到当时那么好的酒店也能倒闭。”聂山律从回忆中脱身,只是想起了片刻的光影也让他不是那么愉快,“所以你打算再去看看?”
“毕竟答辩的时候,什么问题都可能会问。”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聂山律不怎么愿意再去岛上,但也不想让他一个人再回去那里。
“你忙完了我们再定时间。”
通话结束,聂山律还有一种不真实感,脑子里总会出现以前的片段。那一天的阳光透过经年的岁月,再一次刺伤了他。
但是他没资格扮演一个受害者。
“我们先走了,什么时候能拿到成品?”白裴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后天,可以闪送到家。”聂山律也和小鱼儿道别。
白裴一时没说话,转而向着小鱼儿说:“你先和阿姨上车,爸爸和叔叔聊完就过来。”
小鱼儿挥挥手,就牵着她熟悉而信任的育儿嫂走了出去。
店里已经没什么人,咖啡区也关了一半的灯,孔岑出去倒垃圾了。莫名地,聂山律觉得他可能会被打一顿,他想着最多两拳,再多他必须要还手,大不了再去给白珩赔不是。
白裴收起手机,群里都是祝贺的消息,他也求证了内心的猜想。白珩是在给聂山律打过电话,才向家人报告了好消息。
他向来不是个爱绕圈子的人,单刀直入地说:“当年我去找过你。”
聂山律讶然,“十年前?”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帮白珩,只能想点笨办法。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搬家了。当时觉得就算再找到你,或许你也不会帮忙。”白裴说起这些往事,神色依然淡漠,似乎他早已忍耐多时。
“家里出了点事,搬家很匆忙。”聂山律只能解释这么多,如果不是看在白裴努力一场的份上,他或许会一直沉默。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这些事我也没给白珩说过,没什么意义。你们的事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白裴深吸了一口气,堪堪压下火,“我从没见过那么消沉的白珩,我觉得你真该看看,但凡见过你现在就不会是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别再玩他了,他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知道,我不会再伤害他。”
白裴耸耸肩,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不需要解释,自然也不需要承诺。
其实白裴算是见证了他们分手的全过程,明州岛之行白裴也去了,只是他几乎都是自己在玩,没怎么和他们同行。
他只知道上岛还好好的两人,回家时已经分手。
没有人知道聂山律是抱着分手的决心进入这场旅程。
明洲岛是他们毕业旅行的一站,那天正好是个周末,白裴借着期末压力大的原因又躲到了奶奶家里。然后他就死乞白赖地和他们一起旅游,白珩始终不松口,聂山律却很快答应下来,给白珩气得不轻。
“还在生气?”聂山律照例是被送回家的,白珩却在车上继续赌气。
“他就是想玩,和谁出去都一样,就你好心。”
白珩越说越气,已经转头不看他。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了,彼此已经很熟悉,聂山律也能看透他伪装的脾气,并且有的是办法让他消气。
聂山律一根接一根地掰他的手指,“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不知道,你自己想。”白珩被他弄得烦了,径直抓着他的手,让聂山律不能再乱动。
他似乎忘了聂山律一开始只是想和他牵手而已。
司机对他们牵手已经见怪不怪,如果是在白珩家里,他甚至会仗着父母的支持,更加无法无天。但是聂山律一直很别扭,他始终无法习惯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太明显。这也成了他们矛盾丛生的主要原因。
“你生日的时候已经开学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请假。”白珩即使是在生气,也依然为他考虑着。
他们由于专业不同,还是决定报考更合适的学校,而不是硬凑在一起。只要两人身处同一个城市,也是可以接受。
说起以后,聂山律总是有些消沉,他很少会提出什么,只有附和。
如果白珩不是被热恋和毕业冲昏头,或许早就能发现聂山律的异常。
“王叔,麻烦就在前面路口停车。”聂山律说完,毫不意外地感到白珩又攥紧了他的手。
但他只能拍了拍白珩的手,“明天见。”
下车后,聂山律没走几步,发现白珩也跟了过来。他撑了一把黑伞,伞面很快就蓄积了透明的水珠。
初夏的热气被凉风吹散,站在雨里的白珩浑身透着冷气,聂山律走近几步,雨伞都快要撞到一起。
“怎么了?”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去?”白珩直截了当地问。他好像早已看透一切,却不会轻易让彼此难堪。
“我妈……最近状态不怎么好。”聂山律在雨声中获得保护似的,“总是胡思乱想。”
白珩还想说些什么,却都打消了念头,他没法要求更多。“你还能去旅游吗?”
“她要住院了,后面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聂山律几句话讲完一件并不轻松的事,当然也省去之中的冲突。
“旅游也不急着这几天,等你妈妈好一些再去也行。”白珩知道他的不容易,从不想让他为难。但是也仅此而已,聂山律似乎有意不想让他了解太多,他保护这份自尊心,顺应安排。
“没事,她同意我去旅游。”聂山律看着路面的积水,水面被雨滴击碎,一朵朵涟漪也拼凑不起一份平静。
白珩点点头,目送他走进小区,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绿化带。
聂山律打开家中大门,客厅堆满纸箱,除了带不走的家具,很多东西都打包完成。这个家已经变得没有家的味道,聂山律觉得父亲去世后,家就日渐风雨飘摇。
他不想再多看一眼,刚准备上二楼,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二楼扶手边。即使屋里灯光昏暗,他也能通过一成不变的黑裙认出这是安骞。
她居高临下看着聂山律的眼神,和看那些纸箱没什么两样,好像他们都不过是旧日的遗物。
“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安骞平静得近乎淡漠。
“今天身体怎么样?”聂山律没走上楼梯,出于一些说不上来的原因,他总想和安骞保持距离。
“一时半会死不了,你是想我走得更快,然后你就能背着我们无法无天?”
“我没这么想过,我只是在关心你。”聂山律拼尽全力才能展现出一点关心,就是这一点关心,也不过只能被安骞踩在脚下。
安骞走下楼梯,离他有三级阶梯的距离,然后便不再靠近,“尽快处理好这事,我不想以后没办法向你爸爸交代。”
聂山律握紧扶手,用力得指节发白,“我知道。”
“别再做梦了,你和那种家庭的孩子不是一路人。”安骞冷静地说,她对聂山律极端地关注早已冷却,现在只是完成任务似的抚养他。
并且还拥有一个世俗的评判标准。
“你爸爸以前说过,想看你结婚生子,还说我们一起帮你带孩子。你舍得让他失望吗?”安骞提起父亲时会多几分柔情,但聂山律总有种呕吐的冲动。
他不知道父亲是否有过这样的想法,或许所有父母都有这样模糊的期望。
期望有时很残忍,从不会在意被期望的一方,自己是何种意愿。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期望,是在安骞的病床边,那时他刚从高考考场出来,就接到安骞的电话。
然后他来到医院,医生说安骞癌症中期拒绝治疗,希望家属能尽力劝说。
从听到“癌症”二字开始,他就处于神游的状态,医生也没说太多。毕竟医生也没想到盼了半个月盼来的家属,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学生。
“听说了?”安骞看他魂不守舍走进病房,主动挑起话题。“帮我把床摇高一点吧。”
聂山律安静照做,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该干什么。
他并不怎么想听安骞交代后事,却没曾想安骞只问:“你和白珩是什么关系?”
聂山律回答不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少你没骗我。”安骞感慨道,“如果你爸爸知道这事会怎么想呢?他一直很期待你结婚的。”这是她在车祸之后少有地主动提起父亲,却让聂山律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聂山律打断了她的话,“医生说你配合治疗就没那么严重。”
“没什么,我也该去见一骁了。”安骞和煦地笑了,聂山律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她笑是什么时候,必定是在车祸之前,一切都幸福的时候。
他知道什么劝说都没用了,他做过最坏的打算是安骞自杀,没想到命运似乎帮了她一把。
“你也不该让我们难过吧?”安骞以柔和的语气,在天平的那一端放上了两条人命。
“阿律,你说呢。”她抓着他的手。
恍惚之间,安骞好像回到了没出车祸的时候,她会笑着说话,会温柔地喊他“阿律”。
聂山律每点一下头,就会落下一滴泪,泪水滴在他手上。
泪水的另一头是安骞冰凉的手传过来的寒气,还有那沉重的期望。
安骞很快就出院,没人能阻拦她。
现在,安骞在楼梯上絮絮叨叨父亲好一会,聂山律从一开始就在走神,她也没那么需要这个听众。每到这时候,他会想起病床上的安骞,说着差不多的话语,脸色与床单是近似的苍白。
他心中的母亲,似乎死在那天了。

========================
明州岛原本的面积并不大,只够容纳一栋酒店,如果兴建配套设施是不够的。所以很长时间里它只是个远近闻名的荒岛,旅游开发只能以自然风景为卖点。后来等来开发商接手后,填出一定面积的人工岛,才彻底改变了明洲岛的命运。
岛上不仅有酒店,还有功能完善的码头,以及一些餐馆和特产店。明州岛最大特色在于有一层楼的海底景观房,房间包揽半个岛屿的风景,剩下的面积给了码头和娱乐设施。
“要是真没有海景房了,能不能把我加入排队名单?”白裴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前台。
“好的,如果有客户没入住,我们会根据排队名单通知。”前台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这段说辞,还能够保持这样重复而和蔼的笑容。
白裴自觉跟着他们坐上了下行电梯,“我就去看看,绝对不打扰你们太久。”
白珩一脸严肃地说:“给你计时。”
但他也没说具体的时间限制,也不知道是凭心情定,还是吓唬白裴而已。
房间建造在低于海平面四五米的位置,卧室和客厅都是将一面墙替换为落地窗,能照晒到透入海洋的阳光。
阳光被切割成水波纹荡漾在房间里,置身其中有种别样的暖意。
白裴趴在落地窗上观赏寂静的海,特种玻璃的厚度足以抵消掉波涛的声音。
白珩和聂山律比他矜持得多,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看着窗外。
聂山律抓着他的手,白珩也用力地回握,聂山律想把让时间停在这一刻。他们身处海中,没有外界的干扰,没有明天,又像是世界都在手边。
“喜欢这里吗?”白珩问他。
“当然喜欢,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个画面。”聂山律靠得更近一些,白珩就顺势搂着他,少了些缱绻,只是想通过触碰彼此来获得心安。
“要是没有这个电灯泡就好了。”白珩低声道。
“不好意思,我还是能听到。这里太安静了。”白裴头也不回地说。
“我们去潜水,等他慢慢看个够。”聂山律拉走了白珩,他也想多多享受最后的二人时光。
那几天他们玩遍了岛上所有的娱乐项目,潜水、冲浪、摩托艇。聂山律最喜欢的是冲浪,和白珩一遍又一遍冲进海里,感受独属于海洋的律动。乘上海浪,驾驭本不可能掌握的东西,海水浇过头顶,阳光倾洒在每一寸浪花里。
他们看着彼此,奔赴波涛,像是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这几天白珩醒来的时候,聂山律总是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幽深的海。
这时候的海和他们冲浪的海仿若不是同一片,那股深沉弥漫到聂山律身上,他听见白珩下床的动静,会转头给他一个笑容。
然后那些飘渺的深沉就会消失,他又是那个喜欢这一切的聂山律了,只能看见快乐的事。
“怎么都醒这么早?”白珩也坐在沙发上,却试图将聂山律整个人都搂进怀里,这本是一个略显艰难的动作,他却做得很轻松,好像本该如此。
聂山律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他带点悲凉地说:“现在我觉得太阳是从海里升起来的。”
“如果你在海上邮轮看日出,太阳也确实从海里升起。”他伸手抚了抚聂山律的脸颊,收到一个比微弱的阳光更耀眼的笑容。
他想,他不再需要其他的太阳。
“明天我们早点起床,去海边看日出吧。”聂山律提议道。
明天中午他们将坐着轮渡离开明州岛,白裴早已先于他们踏上返程,他们又多了一些完全独处的时间。
但是不可避免的,旅途也走向尾声。
“你喜欢的话,我们再多玩几天。”白珩看出了他的不舍,他以为聂山律是舍不得离开小岛。
“没什么,不用改变计划。”聂山律很快岔开了话题,讨论起今天的安排。
这一天他们没再沉迷于冲浪,选择了最简单地散步,走遍了小岛上无人留意的花园。岛上湿润的空气给了植物最好的养分,轻易长成教科书般茂盛的模样。
“这花园还招杂工。”聂山律认真看着招聘贴纸,饶有兴趣的样子。
“只招50岁以上的人,你不符合规定。”白珩生怕他有什么突发奇想。
推书 20234-08-10 :(神话同人)穿到》:[BL同人] 《(神话同人)穿到黑暗流的修仙界怎么办?》全集 作者:珞神月【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3-04完结总书评数:7013 当前被收藏数:18708 营养液数:43753 文章积分:177,406,736文案:穿越就像掷骰子,摇到哪个是未知的。兰惜当了多年妹子,忽然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