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检查阿冻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被枝条缠绕上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揉着猫头叮嘱道:“不要靠近那边。”
话音未落,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掌伸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阿冻。
玛丽微微一怔,抬眼便见到了唐意冷淡的表情,她有种微妙的尴尬,解释说:“那些枝条在察觉到生物靠近时会突然暴动,我只是担心小猫被卷进去……啊!”
玛丽惊呼一声。
因为唐意怀里的小家伙居然再次跳到了地上,撒腿跑向了那团如同血珊瑚般茂密生长的枝条。
唐意蹙眉:“阿冻!”
阿冻回头看了他一眼:“喵!”
我好像有个方法,可以试一试呀!
唐意不明所以,说到底他毕竟不通喵语,何况阿冻的喵语根本就是随口乱叫的。
阿冻想起从前那棵掉落眼球的红色巨木,与眼前这玩意儿有着相似的恶臭气味,如果它们的习性也相同的话……
他稍微酝酿了一下,然后猛然弓背炸毛,发出尽可能凶恶的声音。
这种曾经被守门老头评价为绵软无力的低吼声,在众人听来……确实挺绵软无力。
没想到下一刻,寄生在谢庭体内的污染物就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突然剧烈涌动起来。
不过几次眨眼功夫,所有枝条就全都跑出了谢庭的身体,连滚带爬撞上了棚屋的角落。
众人:“……”
寄生植株的反应比预料中要激烈不少,让阿冻小小吓了一跳。
那棵经常性掉落眼珠子的红色巨木也会对他的气息有反应,但相对来说要矜持稳重得多,通常是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根系从土地里抽出来,然后再摇摇晃晃远去。
但不论如何,他确实是把污染物从谢庭体内驱逐出去了。
阿冻回头望向唐意,发出一声得意的喵叫,眼瞳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呆愣的众人回过神来,先前持枪的年轻男子立刻拔枪瞄准棚屋角落那团盘曲交错的东西,扣下扳机。
子弹破空而出,连着射穿了好几根枝条,断裂处滴落下鲜红浓稠的浆液,在地上时骤然分成丝丝缕缕,如虫子般蠕动翻滚。
玛丽:“不要开枪,拿火烧!”
然而话是这么说,霎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火种。
污染物的根系形似锯齿,却只能撕开有机体的血肉,对棚屋的金属薄板没有办法。
但这些未知浆液却不同。
眼见着它们即将渗入沙土之中,唐意忽然箭步上前,将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谢庭一脚踢开,同时从口袋里取出一物,朝着棚屋角落的污染物径直扔去。
那颗球形火药在落地瞬间触发引线,轰然炸裂成燃烧的熊熊火光,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
刺鼻浓烟开始在屋内弥漫,那是血色枝条燃烧成灰烬所散发出的味道,却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气息。
有人发出了干呕声。
阿冻抬起爪子飞快朝脸上一按,把两个鼻孔给直接按没了,然后才用最快速度跑到棚屋外边,等待烟气散尽。
周围的人察觉到这里的动静,纷纷探头张望,只是眼神冷漠疏离,死寂无光,并没有任何过来询问又或者帮忙的意思。
两分钟后,火光终于停歇。
沙石地上只剩深黑色的痕迹,如同无数缠绕成团的蛇影,隐隐透着狰狞,只是不再具备先前那般的活力,已经彻底死绝。
阿冻把自己的鼻孔通了通,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发现异味确实没有了。
然后他就被一只手捞了起来。
“不要到处乱跑。”唐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顿了一顿,语气又柔和了些,“不过这次做得挺好。”
阿冻喵喵两声回应,显然十分高兴。
能够帮上好心人的忙,也算是报答了对方提供食宿的恩情了吧?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蹭吃蹭喝……啊不对,是可以继续借宿!
阿冻有些心虚,拼命按捺住那种总想冒头的怠惰思想。
他在心里同自己说,等到以后熟练掌握人形变化,不至于动不动露出破绽,他肯定是要离开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又有另一个声音不断诱惑,问他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唐意看起来挺孤单的,也正需要陪伴,要是他离开了,唐意得有多伤心啊?
而且他也不是光拿好处不做事呀,无论是上一次的看家,还是这一回的驱赶污染物,他都能派上用场!
内心的天平似乎逐渐往一边倾斜,但还没等阿冻彻底做出决定,玛丽的声音忽然响起,惊疑不定道:“那只小猫怎么回事?”
这时的阿冻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接着说道:“为什么他冲着谢庭叫了几声,那个寄生的污染物就跑出来了,而且还……动作迅速。”
阿冻:!!!
阿冻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大惊失色。
真是糟糕!他刚才看唐意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光想着试试自己的法子能不能行得通,忘了一只普通的小猫不该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不安地打量唐意的神色,却见后者表情如常,甚至还有些奇怪于玛丽的疑惑:“这有什么问题?”
玛丽:“……”
玛丽:“这难道没有问题吗??”
唐意不耐烦地说:“那个污染物也许正好对猫过敏,阿冻过去了,他当然就跑了。”
玛丽与同伴面面相觑,突然之间有点分不清,唐意这种理所当然的解释,究竟是他真的以为如此,还是因为另有隐情,所以随口敷衍?
……应该是后者吧?
毕竟猫科动物的污染适应性简直惨不忍睹,甚至还远没有普通人类高,又怎么可能对寄生人体的污染物产生震慑作用?
玛丽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她能感觉到唐意是经常性与污染物接触的人,不应该连这点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阿冻则完全不知道所谓的“隐情”其实与他有关,实际上他对唐意十分信任,因此半点没有怀疑,心中长舒了口气。
也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十分奇怪了,一只猫能够喝退污染物又有什么奇怪呢?
他越想越理直气壮,于是昂起胸膛,坦坦荡荡喵了一声,表示自己光明磊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玛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只小猫似乎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不过她马上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因为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既然寄生在谢庭身上的污染物都能去除,他们身上的定然没有除不掉的道理。
给谢庭检查身体的同伴走了过来:“好消息,虽然他看起来千疮百孔,但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体内污染指数也在临界值以下。”
玛丽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随即示意所有人站到自己身边,对唐意说道:“帅哥,是时候轮到你兑现承诺了。”
唐意的目光环视一圈,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微蹙:“我应该只承诺过帮你祛除污染物。”他从来不占别人便宜,也不喜欢别人占自己便宜。
不过玛丽其实并不是在指望唐意,她将目光落在阿冻身上,神色满怀期待:“你让小猫再吼几声呗。”
唐意:“……”
玛丽:“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也是帅哥你说的,那污染物对猫咪过敏,那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你看他刚才吼得多轻松?”
见唐意还是神色冷淡,似乎并不乐意,她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如果能帮我们清除了寄生的污染物,我请你到阿尔多最高规格的酒楼吃顿好的!”
“喵!?”
这话显然引起了某猫的强烈兴趣,他在唐意怀里动了动,显然很跃跃欲试。
唐意垂眸看了看阿冻,唇角微抽,最终无声叹了口气:“随你吧。”
众人与猫纷纷喜上眉梢。
*****
片刻后,最后的血色枝条也被焚烧成灰。
包括玛丽在内的几人全都高兴极了,尽管寄生的污染物依然给他们留下了身体的劳损,那些窟窿般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但时刻笼罩在心头的危机感终于消退,让他们的精神得到了极大放松。
玛丽不久前还在思考着要把莱顿酒馆转让给别人,现在她只想回去把那张拟好的契约纸给撕得粉碎。
而就在这时,谢庭闷哼一声,似乎即将从昏迷中恢复清醒。
唐意正要过去查看,耳朵却忽然捕捉到某种异常的动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站在门边的红发姑娘也听见了,她到外面去瞧瞧情况,又很快跑了回来,低声道:“是狂狮!狂狮的装甲车!”
另一人疑惑道:“装甲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发现了高级污染物?”
“可外围明明是三不管片区,他们应该轻易不会出动才对。”
“那见没见到其他组织的人?说不定是来这边打架的。”
“没有,只有狂狮。”
“你们听,声音好像越来越近。”
“哎哟老天,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啊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周围几人目光诡异,让说话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辩解道:“我也不总是乌鸦嘴的!”
然而装甲车的动静确实越来越近了。
足有一人高的巨型轮胎碾压过距离棚屋不远的那片砂石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响。
邻居全都躲进了自己家里,不敢挡在那辆庞然大物前进的道路上,生怕受到波及。
“玛、玛丽姐,他们真向这边来了!”红发女子紧张道,“我们走吧?”
玛丽不清楚装甲车的意图,但毫无疑问,如果被那个那玩意儿的炮口正面轰击一发,自己好不容易捡回的性命肯定又要无了。
“走!”她说,“找两个人把谢庭带上……”
这话没能说得下去,因为她转头就看见唐意将还没完全清醒的谢庭扛了起来,径直走向停靠在门口的越野车,扔到了后排位置。
玛丽:“……你等等!”
她有些担心谢庭的状况,也没来得及多想什么,跟着上了越野车。
结果不到五分钟,玛丽就后悔得不行了——因为她完全没想到,那辆狂狮组织的装甲车居然是要对付唐意,自己等于是主动跳进了坑里!
而且唐意飙起车来简直吓人,四周尽是枪林弹雨,炮弹乱射,越野车好几回在炮口轰击的火光烟尘面前急刹,然后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刁钻走位躲开后方的围堵。
她无比羡慕身边的谢庭,因为这家伙可以理所当然再次昏厥过去。可她却无比精神,只能眼睁睁感受着各种危险擦肩而过,任由胃部翻江倒海的恶心直窜而上。
等到终于停下来时,她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玛丽踉踉跄跄推门下车,任由荒野上的凛冽凉风迎面吹打在脸庞,明明平时会觉得生疼,如同无形的刀刃划过,现在却舒服得很,起码比在车上舒服多了。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视线落在了那片峡沟里七零八碎的装甲车残骸上。
数十根黑色条状物将人类尸体分食殆尽,缓缓缩进地里,锯齿边缘还挂着零星血肉。
玛丽难掩心中的震撼与畏惧,再想到刚才的系列经过,又佩服无比。
唐意是故意把装甲车引到这里来的吧?不然双方的武器装备悬殊,他可不一定能摆脱得了狂狮的纠缠。
从这个位置已经见不到阿尔多基地的影子了,连绵交错的山丘阻挡了视线,他们正好在山脚边,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开阔荒原,数十米宽峡沟横亘在前。
她看了唐意一眼,发现对方打开了后备箱,正在翻找着什么。小猫咪趴在他的肩头,看起来也有些蔫蔫,不知是不是越野车给颠的。
“想什么呢?”一道略显低沉的温和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调侃笑意,“难道你看上了他?”
玛丽猛然一惊。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
来不及看清对方的相貌,她又立刻发现,唐意从后备箱里翻出一口镭射炮,面无表情地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
玛丽:???
玛丽:“等等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被吞没在了镭射频光的嗡嗡声响中,蕴含着毁灭能量的光芒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射向了她后方的高大身影。
玛丽吓了一大跳,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镭射光束准确命中那人的胸膛,毁灭了悬浮的远程控制装置,于是高大的身影就这样倏然消失在空中,不留半点痕迹。
玛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和自己讲话的声音并不是真人,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也确实有些合成电子音的失真。
“……帅哥,你好歹跟我打个招呼啊,用眼神也行。”她抹了把汗,对唐意说,“可太吓人了。”
唐意并未回应玛丽,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镭射炮依然在手中,只是抽了空把肩膀上的小猫放进衣服侧边的口袋,而视线依然在打量着四周。
很快,又一个无人机从峡沟里冒出。
机载装置立体投影出了一名身穿复古礼服的高大男性,高顶帽檐之下,略显阴郁的容貌带着笑意,眼里流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你好啊,小十五。”
唐意的回答是又一发镭射光炮。
无人机以最快速度躲过,却没能躲过他的第二发,再次消融于光束之中。
阿冻从唐意口袋里探出猫猫头,有些疑惑地张望,心想这人是谁?好像和唐意的关系很不愉快?
“你的态度真令我伤心,明明我们从前是那么要好的朋友。”这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要不要听一听?”
唐意:“闭嘴。”
他不知道库莱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不妨碍他采取一切手段,要让对方从自己的视野之中彻底消失。
男人的虚拟投影跟随着无人机飞快上升,躲开了汹涌而来的镭射炮轰,又维持着高速变换走位,令唐意无法瞄准。
而他的话音则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黑塔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千真万确。”
“你居然养了只猫?要是七号还活着,大概会吃醋了吧。”
“其实大家都很想念你,还记得二十号吗?他总是问哥哥在哪里。”
“你回来就是自由身,生活条件要比外面的任何一个基地都会好得多,而且治疗手段足够先进,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小十五,请一定要考虑我的建议。”
无人机飞走了。
库来西似乎单纯只是来打声招呼,说几句话,并没有别的意图。
唐意放下镭射炮,眼神更冷了些,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晦气的日子,不久前才刚在录像里听见库莱西的名字,现在又见到了他的立体投影。
无人机续航能力可长可短,唐意不确定这家伙是就在附近,还是远在千里之外。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库来西还要找上门来,他不介意趁此机会做个了结。
玛丽全程旁观了这场单方面的驱逐打击,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无人机投影的话显然有所指向,听起来唐意似乎与黑塔存在某种关系。
玛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好奇。
黑塔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位于中央大陆深处,公认的乌托邦圣地。
那里曾经是某个历史悠久的科研基地,具备着极高的武装防御力量,又因为地理位置相对优越,因此在大崩坏发生时能够较为完好地保存下来。
那之后近百年间,黑塔基地不断发展,逐渐成为坚不可破的安全堡垒。
传言生活在里面的上流贵族甚至都不知道世界真实的模样,享受着大崩坏前的安宁与繁华。
他们不时在高贵典雅的厅堂内举杯相碰,或行走在全息投影的巍峨山峰之间,而无需担心从哪个角落窜出一只三头六尾的变异猿猴,张开密布尖锐牙齿的血盆大口。
这些传闻真假不知,毕竟没有任何的视频或者影像可以证明,不过绝大多数人都相信是真的,并由衷向往着黑塔世界。
玛丽觉得待在阿尔多就挺好,但她同样对众人口中的乌托邦感兴趣,因为谢庭很感兴趣,曾几次三番对她说过,希望有朝一日能进入黑塔生活。
可惜眼下似乎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时机。
唐意的神情透着明显的不愉快,她可不想触动对方的怒火,不然万一被丢在这样的鬼地方,怎么回去都成了大问题。
她于是选择了保持沉默,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在旁边看着唐意将谢庭从车后座拖出来,检查了一番,然后取出注射器与某种透明药水。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唐意没有说话,玛丽有些急了,下意识扑到了谢庭身上。
“你先说清楚,要给他注射什么??”
唐意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他平日就没什么好脾气,何况刚见到了一个令他厌恶至极的家伙,心底的戾气都还没散去。
“走开。”他冷声道。
玛丽心头浮现不祥预感,她听说过有好几种药剂可以强行刺激人的神经,但是都伤害极大:“你先告诉我那药水是什么。”
唐意不想浪费时间解释,打算直接把她从谢庭身上拽开。
然而卷发老板娘在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这不仅是指她跟八爪鱼似的,用双手双脚死死扒住昏迷不醒的男人,更是指她的嗓门。
“谢庭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就算你真有什么事情要问他,也不用急于一时啊!”
“何况他原本马上就要醒了的,只是因为车太颠簸了,你再给他点时间缓缓!”
阿冻被这惊人的嗓门惊吓到了,只觉得脑海嗡嗡作响,如同被硬塞进了一个疯狂输出的大喇叭。
他虚弱叫道:“喵……”其实也不用这么激动,凡事可以好好沟通……
唐意从玛丽连珠炮似的话语之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动静,眸光微闪,看向自己右边口袋——那里是小猫待的地方。
口袋里,阿冻实在不堪其扰,伸出左右爪子把两边耳朵往脑门上一按,接触部分顿时化作半流动液态,又在粘合瞬间凝固。
这样他的耳朵就完全贴住了皮肤,不留丝毫缝隙,看起来像是三角形的浅浅凸起。
至此,声音再也传不进来,耳根终于获得了清静。阿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身子滑落到口袋底部,在狭小的空间里软成一滩,发出舒服的喟叹。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唐意:“……”
他大概能明白阿冻是在做什么,心里泛起一丝古怪的情绪,既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几分可爱。
这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情绪甚至驱散了原本残留的戾气,让他的神色略微和缓,再度看向玛丽时,又多了半分耐心。
“克罗碧水有解毒功效,你没看到他嘴唇已经发紫了么?”
玛丽茫然低头看向谢庭的正脸,果然发现他的唇色比正常人要更暗沉,顿时一惊,随即给唐意让开了位置。
唐意将药水注射进入谢庭的血管之中,大概十分钟之后,他的嘴唇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同时睫毛颤动,睁开了眼。
玛丽心情感慨万分,但毫无疑问喜悦占据了绝大部分:“我本来还以为你死定了!”
“我、我也以为……”
谢庭的嗓音十分沙哑,说起话来阵阵生疼。这主要是因为长期缺水的缘故,虽然同伴冒着危险给他喂水,但绝大部分都被那些枝条状的污染物吸收了。
“我们……在哪里?”
玛丽哑口无言,因为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说:“在基地外边。”
她看了唐意一眼,介绍道:“是这位帅哥救了你,他有些事情想问你。”
谢庭的眼珠子缓慢转动,目光落到了那位容貌俊美的年轻人身上。
唐意:“我要神仙果的坐标。”
谢庭看起来并不意外,重重咳嗽几声,在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之中艰难开口:“坐标……不在我这里……记录仪被拿走了……”
唐意:“……”
谢庭:“我记得……是4138号污、污染区……应该……东边……”
唐意沉默片刻,问道:“被谁拿走了?”
谢庭似乎想要摇头,但马上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对自己来说太过困难,于是低喘着气说道:“不认识……”
唐意:“相貌?”
谢庭:“穿着很奇怪……高顶帽……身形高大……脸很瘦……”
唐意的眸光发生了变化,这样的描述很像是他不久前才见到的某人。
玛丽也有些怔怔,尽管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瞥,但印象中那架无人机投射的人影确实穿戴着平常很少见的礼服与高顶帽,也很高大。
“不、不会吧?”她结巴道,“难道刚刚那家伙就是……”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唐意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有杀意一闪而逝。
空气陷入一阵冷寂。
谢庭以为唐意是因为拿不到坐标而生气,想到对方救了自己的性命,他说:“等我好了……可以给你……带路……”
但这有一个问题,4138污染区是一片随时变化的活动雨林,当中生长的植物甚至比动物还要活跃,即便是曾经走过的路,也许在半小时后就会消失不见。
唐意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道:“谁有终端?”
玛丽脱口而出:“我。”
唐意:“借我用一下。”
*****
弗朗西斯街117号。
“狂狮”大本营,布鲁斯气急败坏地摔了好几个茶杯,又踢翻了椅子,勃然大怒道:“有没有搞错?我%##&的有没有搞错!什么叫做信号没有了,联系不上了!?”
二把手也是紧皱眉头,他完全没想到派出一整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居然还能让对方给反过来解决了,那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布鲁斯:“这口气谁能咽得下去?我一定要他的命!!!”
二把手:“那我再叫些人……”
这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布鲁斯怒气冲冲打断:“还叫人?你脑子是进水了不成!万一再是去送人头送装备的,我们可就成了彻底的笑话了!”
二把手抹了把汗:“那您的意思?”
布鲁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沉默数秒,咬牙切齿道:“再去把邓肯请来……”
话音未落,他又恨恨改口:“算了,不用请了,直接让他带那人的脑袋来见我,他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了!”
二把手连忙应是。
*****
唐意重新与刘正严取得了联系。
刘正严同意了,只要能够将谢庭带回,这项任务就算是完成。而唐意也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来库来西很可能就在阿尔多基地。
“……你不要同他正面接触,立刻将人带回来。”刘正严反复强调,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别理那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