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好冷……”美人缓缓吐息,身体愈发贴近,压低了声线道:“兄长,帮我。”
顷刻间,不知是出于习惯性的爱怜,亦或是心中长久堆积的贪念,祁琅一时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竟猛地满身将温楼压在身下。
身下之人体态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柔韧青涩,生得一副清冷如雪的长相,微微掀起的眼眸中满是明晃晃的勾.引之色,唇畔笑意清浅,扬起的弧度却像是夺人魂魄的弯钩。
如同被冲昏了头,祁琅顺着温楼的意俯下身去,衔住了那双微微开启的红唇。
界限崩塌,祁琅终究还是如愿以偿。
顾念着温楼爱娇又怕痛,祁琅自然而然地便做了承受一方,同时又接过了主导权。
只经一夜,便叫主动勾人的温楼后悔非常。
“早知如此,便不该来的……”迷蒙中,温楼眼睫微颤,喃喃出声。
眼尾的小痣随之晃动,依稀可见有泪水划过。
祁琅闻言也只是略带隐忍地俯身,扣紧了温楼的手,贴着他的唇温柔又决绝道:“晚了。”
他为了这一天可能的到来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准备,天知道睁眼看见温楼的那一刻,祁琅内心究竟有多么喜悦。
已然到手了的人便只能是他的,他既然带着对方偏离了原本的道路,便决计不会放手,亦不会回头。
温楼自小聪慧且心思敏捷,又惯会看人眼色,在府里的处境让这些能力于他而言不可或缺。
起先祁琅的疏远,令他只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将对方惹恼,可是连日来的不对劲,却让他逐渐触摸到了真相。
或许是出身的缘故,他并不似那些公子贵族,有那诸多廉耻之心、纲常要守,更何况,他与祁琅并非亲生兄弟。
温楼最初只是担心祁琅的远离会让他无处可依,因此才蓄意勾.引,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当真与对方做了那事后,祁琅确实一如往常地对自己异常宠纵,但同时又表现得过分粘人。
独属于情人间的占有欲在平日的相处当中逐渐显露出来,但好在对方把控得当,并不让他感觉到难受,只是偶尔,对方会流露出与之外在不相符的患得患失。
祁琅早在最初便通晓温楼那夜为何会来找他,哪怕对方不这般做,他自也愿意为其献出全部,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可避免地产生欲.望与奢求。
他渴望温楼如他一般,与他以爱人的身份携手。
而温楼在听到这个请求时,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他抬眼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半是无奈地开口:“兄长当真以为我是那般随便的人么,仅为了实现目的就可以爬上自己长兄的床?”
“只是你才行。”
“祁琅,我只会对你这样做。”
温楼说着,牵着怔愣中人的手缓慢抚上自己腰间,接着弯唇一笑,“从今往后,这副身体,也只交给兄长玩弄,好不好?”
他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这般表态,已经算得上直白。于是话音刚落,便被人拦腰抵进了床间。
“……说好了。”素来稳重的人声线竟有些隐隐的颤抖,祁琅抱紧了身下的人,沉着声强调,“无论去到何处,永远都是我的。”
“绝不可分离。”
从过分冗长的梦境中醒来,温楼眨了眨眼,记忆上涌,才想起自己如今距离当初与祁琅初见,早已过去了足有十八年。
“十八年啊……”他翻了个身,想要转头去看身侧之人的脸,孰料动作太大,腰间的酸痛让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几乎是他刚发出声响,身后便抵上一只宽厚的手掌,耳畔同时传来男人压低了的冷冽声线。
“叫你不要总是勾引我,偏不听。”祁琅在说完后立时便觉得语气有些重了,缓了缓语气后又将掌心贴在温楼的后腰,细细按揉起来,“做那事时莫要动身太快,否则会累着自己。”
温楼有些起床气,当下被他絮絮叨叨的语气惹得有些烦了,当下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可兄长后来也未曾怜惜过我,次次都那般重,腰胯都叫你撞红了。”
祁琅听后手下动作一顿,目光掠过温楼的腰间,片刻后才重新按揉起来,只是力道比原先轻上些许,“……抱歉,我下次轻些。”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难得主动,实在叫人控制不住。”
他这话说得不假,温楼做那事时神态漂亮得惊人,像是只肆意舒张开尾羽的白孔雀,连根发丝都像是沾了迷药般勾人,只是温楼向来怕累得紧,鲜少有主动的时候,偶有那么几次也很快又被冲昏了头脑的某人压在身下欺负得泪流不止。
“这样啊。”温楼听后眯了眯眼,随后拉下祁琅的手,坐起身凑近吻了吻男人的唇,“那这样呢?”
“……也很喜欢。”
“原来兄长只需要吻就可以满足了啊。”温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不。”祁琅对于这种问题的回答向来一板一眼,端正到了极致,“我渴望你的一切。”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全身上下的每一部分都能够属于我。”
“我爱你,阿楼。”
——他的兄长真的是随时随地都能把普通的聊天变成一次表白,温楼在习以为常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我知道。”温楼微微颔首,弯了弯眼眸,配合着以同样认真的姿态回道:“我也是啊,哥哥。”
“我也爱你。”
第52章 副cp番外2温楼(攻)×祁琅(受)
直到确定关系以后过了许久,某日落雪的午后,温楼无意间开口问过祁琅,为何当初初遇时会予自己以善意——毕竟长公子声名在外,对于所有名义上的手足都是一视同仁的冷漠。
祁琅却只道当初温楼跌在泥潭里时那双藏着恨意的眼睛,实在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我那时不知怎地有些担心,连恨都藏不好的人,该如何在这府里生存。”
曾经他有外祖家做依靠,但那时的温楼没有,于是他像是捧起一朵被风吹折的花一般将温楼带回,选择最好的泥土和养料,小心翼翼地将他养活。
温楼听完他的心路历程,有小半会儿没有说话,自顾自沉思了良久才抬眸,道一切皆是因缘注定,还好他当初遇上了祁琅,否则现在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说这话时,眼尾的小痣稍微暗淡些许。
“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会爱你。”祁琅闻言凑近,抬手为他拢了拢身披的外氅,又用炙热的掌心半拢住他的双耳,力道很轻地去揉温楼冻得通红的耳垂,“和你的模样没有关系,和你遇见谁也没有关系。”
“假如遇见的并非是我,你也一定会长成如今的模样。”
哪怕被摧折无数次,封冻的泥土也一定会开出坚强不屈的、耀眼的花。
“因为你的是温楼。”祁琅顿了顿,才接着道:“所以我一定会爱上你。”
你瞧瞧。
温楼心想——谁说祁家的年轻家主说话刻板冷硬、不近人情?
这不是很会说情话么。
温楼生性爱洁,又有些后天的影响,因此格外忍受不了脏污粘在身上,是以每次做完那事,哪怕再累也要爬起来去沐浴,祁琅无法,每每抱着人去,后来觉得总在夜里烧水折腾,担心温楼受凉,便直接在寝居隔壁筑了汤泉池,由室内便可直通。
温楼倒不觉得这给自己行了多少方便,倒是增了一处场所用作行云雨之欢,从某种程度上说更为“折腾”。
他既爱洁,自然便又喜爱干净漂亮的事物,因此他对桑岚的喜爱是自然而然的。那个小王妃身上藏着温楼没见过的自由与野性,像是被风吹一吹,身上就能传出原野的芳香,实在为他所向往。
但他一眼望去时,又觉得对方像是被铁筑的牢笼困住的鹰,被死死扼在京城这座牢笼里,难以挣脱。
是以桑岚派人找上门求助时,温楼相当爽快地便答应了。
于是在他们约定好的那个雪夜,他等来了整个大晟王朝最为尊贵的客人。
也算是他半个有利益关系存在的对象——于雪夜策马而来的年轻帝王眉眼间的戾气很深,不复以往的斯文温润,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鬼气残存的修罗。
温楼当下以店铺中没有存货,需要派人去取,但雪天路滑可能会慢些为由将人留住。
“陛下当真要娶他?哪怕他是个男子。”隔着一段距离,温楼开口打破了沉默,黑夜中,他看不见身侧帝王的神情。
他愿意为不会等到回答,直到不远处逐渐有马蹄声响起,站在身侧的男人才哑着声缓缓开口——
“与他是何性别无关,他只需站在那里,便已经是我心之所系。”
温楼一愣,心神恍惚一瞬,随后轻轻叹息。谢流庭此言与他兄长当初说的话略有相似,细品下又有些不同。
——可惜一桩好姻缘。
当今陛下确实用情至深。
温楼当下不知怎地昏了头,微微环袖掬了一礼,道:“草民愿祝皇后平安,与陛下恩爱百年。”
“……多谢。”
帝王便携着风雪走了。
原本做了这事,他同祁琅已经做好连夜离开京城、返回淮州的准备,然而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顶上那位君主发怒。
后来细想,应是桑岚走前,给谢流庭留下什么东西的缘故。
又是一日午后,温楼倚在窗边赏雪,忽地想起曾经未完成的那场封后大典,心中骤然涌起某种冲动,一扯身边人的衣袖,转过头便问:“兄长可愿与我成亲?”
温楼这句话说得像是“今日晚膳要用些什么”一般平静而自然,祁琅起初没什么反应,等到意识到他并不是在玩笑时,握在他腕骨处的手几乎要控制不住将他的骨头捏碎。
“……兄长这么高兴啊。”
“抱歉。”祁琅指尖微动,怜惜地按揉起温楼的手腕,“只是不曾想到,能有这样一天。”
温楼动了动腕骨,将手腕从祁琅指间抽出,转而又握上对方的掌心。
他的笑容很浅,像是雪化过后即将来到的春天。
“兄长该相信我的。”
温楼料想过祁琅或许会激动,但也没想到会激动成这个样子——连盖头都尝试了两三次才成功挑开。
花烛光影辉煌,照出美人清冷如雪的面庞。
温楼明着红唇,掀眸望着眼前人,唇畔笑意深深,他说——
“今夜,我是只属于兄长的新娘。”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倾身压进了床里。
待到喜服开散,祁琅接着灯火看向那凝脂般的肌肤上薄薄的一层红色布料,呼吸微沉,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阿楼……”
温楼只含笑覆上对方的手背,引着往自己背后探去,“是送予兄长的礼物。”
“是解开还是穿着,全凭兄长的意——”
他话没说完,便被人以称得上凶狠的力道摄夺了呼吸。
此后彻夜缠绵,直至天光破晓。
在有些恍惚当中,温楼听见祁琅俯身靠在自己耳畔,以相当悠长的语调念了一句诗。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温楼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后,抬眼轻轻一笑。
“原来兄长还记得。”
“你说过的话,我自然记得。”
祁琅托着温楼的手,动作很轻地在其上印下一个吻,却并未立即离开。
温楼感觉到自己的指骨被人逐渐捏紧,肌肤相触之处传来不明显的颤抖。
祁琅说:“我想说,有的。”
温楼微怔。
十五岁时的疑问,于此刻得到了回答。
“我知道。”他抱紧了人,轻声回应。
无论他跌到多少次,他都相信会有一人将他稳稳托起,背在背上,一如曾经的初见。
“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过了良久,温楼才低声道。
“好。”
温楼攥紧了祁琅的手,又道:“你要永远守护我。”
“好。”
说完这些,他似乎有些乏了,半阖下眼,任由祁琅将他拢在怀里,呼吸放缓像是马上就要沉沉睡去。
可是又过了一小会儿,直到祁琅也闭上眼时,才察觉到有人以指在他心口处一笔一划地写字,他细细读完,不自觉便红了眼眶。
那是八个字——
“永结鸾俦,生死与共。”
第53章 副cp番外完沈长星(攻)×裴烬(受)
自大晟建国以来,能够延续逾百年之久的名门算不上多,骠骑大将军府则为其中之一。
每一任继任将军称号的人,无不是清正端直、勇往沙场之辈,也正是因此,才得以代代立于朝堂之上,成为数代帝王之心腹。
按理说,像是这般庄肃清白的高门望族,无不是家教甚严,族人中甚少会产生与吃喝嫖赌惹上干系之辈,更别说与赌坊这样的场合日常多有牵扯。
但沈长星的叔父偏生是个例外。
他不仅好赌,还好面子。非但终日在赌坊将手上的赌资输得两手空空,最后到了不得不抵押象征身份的贵重之物的地步,还总不愿亲自去取回信物,每每都要求到沈长星头上来。
他叔父无儿无女,沈长星作为家中与他最为亲近的小辈,实在没法轻易拒绝对方的请求。
而之所以不让家中仆役去取,皆是因为他叔父常去那家“摘星”赌坊背后倚靠的势力深不可测,连皇亲国戚都拿它无法,因此只能遵守其中立下的种种规矩。
其中便有一条是:凡欲取回抵押物品,皆需抵押者本人亲自到场。
因着这条规矩,沈长星初次进入摘星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被赶出门外的准备。
但事情与预想中的发展并不一样,他非但没被人拒之门外,还被赌坊中的伙计盛情邀请进入客间等待,而正当他端坐着等待人将他叔父抵押的东西拿来时,门廊外却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他起初以为是那位招待他的伙计,后又想依照这人的走路方式,应当是个内力颇为深厚的练家子,与原先那人并不相同。
还没等他细想,头顶便传来一道略微有些懒散、尾音轻慢地拉长的嗓音——
“我道是谁,原来是骠骑大将军府的沈小将军啊。”
最后几个字音被这人刻意咬着,微微沉淀,显得又稠又哑,细听之下竟还有些缠绵之意。
落在沈长星耳中,却叫他止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抬起头,以仰视的姿态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来者是个年轻男人,身姿挺拔,年纪约莫在二十四五上下,容貌是偏向于风流的俊美,衣着华贵,浑身都是他说不出明堂的珍稀料子,又用罕见的宝石加以点缀,穿得既张扬却不缺乏品位。
男人一面同他说话,修长指间执着的那杆长长的烟斗似乎仍处于点燃的状态,斗钵中持续不断地燃起轻烟。
——是个他没见过的有钱人。
出于礼貌,沈长星还是微微颔首应道:“在下沈长星,敢问阁下是?”
对此,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凑近了些,一手撑在沈长星的桌前,微微倾身后道:“小将军来到我的底盘,却不知我是谁?”
浅淡的烟草香伴随着这人身上的气息传来,过近的距离让沈长星有些不适应地偏了偏头。
“抱歉,我确实不知。”自幼严苛的家教让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人都要保持良好的礼节,因此他并未将自己的情绪过分显露出来。
在沈长星看不见的角落,来人的目光因为他细小的举动而沉暗一瞬,旋即直起身,脱去几分随意,稍稍正色道:“我叫裴烬,是这家赌坊的老板。”
“好的,裴老板。”沈长星点点头,见人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又重新转过头,对上男人的视线,“裴老板还有何贵干?”
这语气中的逐客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裴烬心底失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拉开沈长星对面的椅子,落座后也并不说话,只半掀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盯着人瞧。
沈长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叹了口气道:“裴老板有事还请直说。”
裴烬闻言轻轻一笑,难得近距离看见眼前人过于生动的神态,欣喜之余也叫低沉的嗓音中不自觉带了些诱哄,“小将军难得来一次,不如出去赌一局,如何?”
“不要。”听见他的提议,沈长星顿时压低了眉眼,果断拒绝。
赌博实乃害人之物——光看他叔父的模样便知道了,他又怎么可能去沾染这些东西。
裴烬听闻并不意外,只仍旧好言好语地劝说,“就一次,最简单的比大小也行,我可以让——”
“裴老板不必多言,长星不愿为此,扫了您的兴,实在抱歉。”沈长星没等裴烬说完便出言打断,面色看起来比起先沉下许多。
就在场面即将陷入尴尬僵持的境地时,那离开的伙计拿着被抵押的物件回来,沈长星见状立即起身,签了收据拿了物件便要告辞。
“长星今日多有叨扰,还请裴老板与伙计勿怪。”
说罢转身便走。
少年将军生得俊秀挺拔,走路时矫健又飒爽,宛如凌风破竹,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两人视线尽头。
徒留裴烬与一旁战战兢兢的伙计待在一块儿,裴烬不出声,那伙计便也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沈长星已经离开了很久,裴烬才轻敛了下眼睫,用自言自语的语气自嘲道:“搞砸了啊……”
自那日与裴烬打过照面之后,沈长星便逐渐发现对方总能意外地出现在他外出的每一个地点,并且每次都打的是“巧遇”的名号。
又一次被人以同样的方式挡住去路,沈长星额角微抽,心底暗吸几口气后,才于面上摊开一个生硬的笑容,语气干瘪地对着眼前的人说道:“裴老板今日又有何贵干?”
“无事便不可来同小将军打声招呼么?”
那双夺人的狐狸眼似勾非勾,男人说话时语气淡淡,手中横过沈长星去路的烟斗却并未偏离分毫。
“我今日有事,不想同你多说。”沈长星说着,绕开了人就打算往前走。
“沈小将军说得有事,是指去买泰和斋的松子糕么?”
裴烬简单的一句话,便叫沈长星生生止住了步伐。
从男人的视角上看,少年裸露在外白皙脖颈正一点点爬上烟粉色,最后连带着耳垂也染上了霞霜。
“……你怎么知道?”问完后,沈长星有恍然大悟一般猛然回过头来,拧眉道:“你跟踪我?”
裴烬闻言,佯装惊讶地摆了摆手,以一副受尽冤枉的模样道:“怎会,不过是恰巧猜测到罢了。”
说着,他从广袖内取出一袋包装完好的糕点递至沈长星面前,微微含笑道:“方才经过时顺路买的,如今不想吃了,小将军若是不弃便拿去吧。”
绝口不提自己在日头下等了半个时辰的事。
沈长星看着递到眼前的糕点,难得生出了几分犹豫。
泰和斋的松子糕为每日限量,由于味美而日常排队众多,且老板颇有脾气,不管是用钱权压迫也绝不会容许有人插队。
他现在赶去,也不知那松子糕还有没有得卖了。
裴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沈长星脸上,此时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丝松动,当下立即牵过沈长星的手将糕点往他手中一塞,随后生怕他拒绝一般飞快地撤离,“收下吧,就当是这么多次打扰小将军的赔罪。”
沈长星抿了抿唇,对此摇了摇头,“我不可平白受人恩惠,你稍等,待我将钱给你。”
“当真不用。”裴烬失笑,对于心上人过于执拗的模样既无奈又止不住心神爱怜。
“做人不可胡乱占他人便宜。”沈长星蹙了蹙眉,然而不等他摸出钱袋,便听见对面的男人缓声开口——
“不。”
裴烬面上缓缓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掩在袖中的手指留恋地捻了又捻,口中徐徐说道:“是我占了便宜才对。”
一次赠礼被接受后,裴烬似乎打通了与沈长星接触的任督二脉,开始源源不断地通过各种沈长星难以拒绝的途径向他示好。
每当他想要拒绝,裴烬总能找出不一样的理由来让他无法推脱,脸皮之厚、对人之难缠,实在是沈长星平生所见之人当中绝顶之人。且这人惯会投其所好,知晓贵重的金银珠宝一类他不会收,多是送些糕点、精巧的物件一类来讨他欢心。
唯一称得上隆重的礼物,是在他诞辰二十二岁诞辰那日。
那夜他与亲人简单地吃罢寿宴,回房正欲休息时,窗棂却被人叩响,打开才发现竟是裴烬站在窗外。
还没等他质问对方如何绕过层层看守进入府中,便被人拦腰揽过,一息间便跃上了房顶。
“裴——!”沈长星刚出口喝止被一道烟火乍响倏地打断。
他回头去看时,只见漫天的流火洋洋洒下,沉寂的夜空在转瞬间便被无数朵绽开的火花所铺满,璀璨而绚烂,莹莹照满了遥远的墨纸。
“为什么,会……”沈长星看着眼前的景象,尚且有些缓不过神,怔愣着喃喃开口。
过了半晌,他只听身侧传来一道沉蕴的嗓音,那声音少了几分往日里的轻佻,多增了几分柔和,在嘈杂的烟火声中,藏着沈长星听不懂的温柔与深情。
他说——
“诞辰快乐。”
“我的小将军。”
人心都是肉做的,面对日复一日降临的好意,任何人也没法始终保持铁石心肠。被磨得久了,沈长星也逐渐松动下来,开始以朋友的身份与裴烬相处。
他起先也问过裴烬,想要交友这世上到处都是,为何总抓着他一个人不放,见裴烬只是笑笑,他便又问——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
在那时,他罕见地见到裴烬收敛了神色,露出几分他看不懂的幽深与挣扎来。
然而这种神色只存在片刻,男人便敛了眸,重新朝他笑:“小将军这般聪明,不妨猜一猜?”
沈长星便有些失语地转过头,支着下颚哼道:“爱说不说。”
“老狐狸。”
沈长星时常觉得,就算是友人,裴烬在他的生活中出现的次数也过于频繁了些,久而久之,他却也被这人弄得有些习惯了,但偶尔也会觉得对方很烦。
裴烬很烦。
可是烦他扰他的人是他,在他需要时伸出援手的人也同样是他,甚至于,带着他死里逃生的人也是他。
祖父和妹妹长玥生病时送来的难寻的贵重草药、他的叔父一次次流连赌坊却还未输光家财——沈长星知晓这些事情背后都有裴烬的影子。
而他后知后觉地察觉不对,正生出远离之意时,陛下一纸诏书,便令他跟随父亲,前往了战火燃起的边关。
军情因叛贼泄露,他带的兵马中了埋伏,身上又插了毒箭,在勉力杀尽眼前的敌军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原以为不会再有睁眼的机会,没曾想他不止再次睁眼,眼前看见的第一个人竟是裴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