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骨—— by一丛音

作者:一丛音  录入:09-10

她只着素裙,一堆凌乱而沉重的金银装饰叮叮当当戴满全身,环佩钉铛。
夙寒声胆子本就小,被这骤然出现的好像艳鬼的女人吓得一哆嗦,魂魄差点吐出来。
“你……”
女人赤着足飘浮半空,一双雪白的瞳直勾勾盯着夙寒声,像是受人牵制的傀儡,美得不像真人。
“有人闯入。”
夙寒声无意再管其他破事儿了,正要解释。
听不远处的戚远山语调中带着恐惧,呢喃道:“圣物……”
夙寒声还以为戚简意那厮没死,皱着眉一回头。
戚远山方才还杀气腾腾要杀人的神情已消失不见,浑身发着抖看着那个美艳的女人。
“……剔银灯?”
夙寒声一怔。
圣物剔银灯?
此次闻道祭,竟然真的有圣物混入?!
一切便说得通了。
若是前世没有圣物在闻道祭,拂戾族“圣人”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斩杀元婴修士的头颅。
此次十四层秘境合二为一,前世应当也发生过,无论夙寒声来不来,“圣人”都会为了眼前的女人而杀人。
拂戾族想要得到的,是圣物剔银灯。
但夙寒声不懂的是,明明圣物是天道恩赐,剔银灯应该算是正道修士,为何戚远山却像是见到了黑白无常似的这般惊恐?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取灯油便是。”
这句话宛如傀儡线,剔银灯雪白瞳孔疏无情感,像是一把杀人兵器,微微抬起骨节分明的手。
一道虚无的线遽然朝向地面即将陨落的戚简意。
戚远山瞳孔一缩,立刻挣扎着扑上前堪堪护住戚简意。
“少主!”
线猛地刺入戚远山后脑勺,宛如蛛丝般若隐若现。
剔银灯面无表情,手指微微一动,转瞬将线收回手中。
……连带着一团青色魂魄。
夙寒声羽睫一抖,视线匆匆扫去。
戚远山倒在濒死的戚简意身上,眼瞳涣散,七魂六魄已然出窍,被那根线彻底勾了出去。
剔银灯勾着那团魂魄到掌心,也不知她是如何做的,手指轻轻一点那魂魄便化为一滴半透明、琥珀似的水滴。
“滴答”。
水滴落入虚空中的一盏即将灭的灯中,像是终于续上了灯油。
烛火重新跃起。
与此同时,剔银灯那雪白瞳孔像是有了光亮,缓缓露出漂亮的金色。
戚远山魂魄化为灯油,身体彻底陨落。
竟然取人魂魄做灯油?
这种邪嵬之事,也能称之为圣物吗?
天道恩赐……
到底是什么?
夙寒声愣神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前所未有地陷入迷茫中,一时竟忘了逃跑。
剔银灯恢复眼瞳后,安静飘在那,像是诡异又艶美的玉雕。
风缓缓拂来,将她身上的装饰吹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阵脚步声轻轻传来,剔银灯身后有两个身着祥云纹道袍的男人缓步而来,眼神如出一辙的漠然。
他们看也没看夙寒声,对剔银灯吩咐道:“拂戾族的魂魄最为有用,第四层的恶兽已被吸引到幻境中,灯油足够再燃烧二十年。”
其中一人说着,宛如看将死之人似的瞥了一眼夙寒声,随意道。
“先把剩下两人的魂魄取了再去。”
剔银灯面无表情,微一颔首,漂亮繁琐的头饰相撞,叮当作响。
“是。”

第45章 无关之人
夙寒声魂魄寄在这具躯壳上本就不太稳,若是再被勾出去魂魄,就算有崇珏的佛珠相护侥幸夺回一条小命,恐怕又得魂魄不稳被骂“夺舍鬼”。
见剔银灯朝自己抬起手来,夙寒声撒腿就跑。
只要逃出幻境,也许就能躲过一劫。
可才跑了几步,无数道细线缠住他的四肢,夙少君当即脸朝地猛地栽下去,鼻尖都被磕红了。
“唔!”
叮当声越来越近。
夙寒声翻身看去,见剔银灯似乎要来取自己狗命,立刻道:“姐姐!姐姐饶命,我前世作恶多端,魂魄化为灯油烧起来都会冒黑烟,呛到你就不好啦。”
剔银灯:“……”
夙寒声胡言乱语了一通,见剔银灯似乎真的被他说动了,赶忙就要再跑。
“听他说什么废话?”身后雪白道袍的男人冷冷道,“别再耽搁,杀了他取魂魄!你之前和那个有无数条命会换头的拂戾族纠缠这么久也没能取他魂魄,让他重伤逃走,长老知晓必定动怒。”
“长老”这两个字宛如带刺的鞭子,本来面无表情好似傀儡的剔银灯浑身一抖,那金色眸瞳竟浮现畏惧之色。
夙寒声又想通了一点——为何圣人有元婴修为,却要暗搓搓混入戚简意的灵舟施下翁林道了,敢情是去杀剔银灯时被重伤了。
自己能杀“圣人”,反而算是捡漏。
剔银灯飘浮上前,乌黑长发化为漆黑的线,凌厉朝夙寒声射来。
夙寒声猛地一翻身,借着伏地的动作从褡裢中拿出长弓,等到转身时已凶戾地一箭射去。
“啪。”
带着毒血的箭尖猛地停顿在剔银灯心口三寸处,漂亮修长的五指合拢,轻飘飘握住箭,剔银灯漠然看他。
毒“嘶嘶”地腐蚀剔银灯漂亮的手,带出滴滴宛如灯油似的雪。
她猛地一挥手。
夙寒声正要再射一箭的长弓应声而断。
夙寒声当即惨叫一声:“我……百里的弓!”
完了,就算没死在圣物手中,回去后也得被乌百里弄死。
剔银灯再次袭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黑色道袍男人突然开口:“剔银灯,为何频频留手?他身上可有什么异样吗?”
剔银灯不语,可方才轻飘飘的攻击瞬间变得凌厉,招招像夙寒声的命门而去。
夙寒声毫无修为,根本无法招架住天道圣物诡谲的灵力,身上琉璃佛珠的结界一层层破碎,像是炸开一朵朵璀璨焰火似的。
借着琉璃佛珠的掩护,夙寒声也不反击了,只想飞快地逃出这个幻境。
此处是围剿拂戾族恶兽的结界,他狼狈地奔逃许久却根本瞧不见头,连方才的水域也不见了,鬼打墙似的来来回回地在原地转圈。
“唔……”
夙寒声被一道灵力狠狠击倒,后知后觉佛珠上的结界已全部击碎。
他捂着唇干咳几声,闭着眼想要催动体内的凤凰骨。
就算烧死也行,省得被抓去魂魄当灯油烧。
只是凤凰骨安静蛰伏,装死得一动不动。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夙寒声一边咳血一边骂骂咧咧,“烧我时倒是玩命,现在见了旁的圣物倒像是老鼠见了猫。”
没用的东西。
夙寒声之前有琉璃佛珠护身时,并未察觉到剔银灯有威压,可此时结界全破,那股带着燃烧灯油的气息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威压朝他逼迫而来,连呼吸都开始艰难。
前世今生,夙寒声遭了凤凰骨太多罪,只觉得天道剩下三圣物应该也和半死不活只想搞死主人的凤凰骨一样,没什么真本事。
如今一见剔银灯,夙寒声差点垂泪。
原来只有他的圣物是废物。
剔银灯已凌空而至。
夙寒声脑海中飞快转了几圈,意识到自己毫无灵力、无法催动伴生树、兵刃长弓已毁,连崇珏给他的护身佛珠也没了用。
……好像全无活路,只能等死了。
被威压逼得一动无法动,夙寒声隐约感觉无数细线争先恐后扎进自己经脉中,神魂微微松动。
夙寒声心中浮现这个念头,却并不觉得畏惧。
仔细想想,魂魄被当成灯油烧,似乎也是不错的死法,至少……
“轰——”
就在夙寒声魂魄彻底离体的瞬间,橙红色的火焰突然毫无征兆地从根骨中烈烈燃起,转瞬便将体内剔银灯的线一寸寸烧断。
魂魄重归躯壳,晃得夙寒声脑壳一昏。
再次反应过来时,他已浑身浴火,却并不像之前凤凰骨发作时觉得浑身滚烫疼痛。
本来意兴阑珊看着剔银灯取人魂魄的两个男人神色一变。
“凤凰火?!”
夙寒声体内的凤凰骨终于不再装死,火苗所落之处悉数化为火海,地面土壤也被烈烈灼烧着。
剔银灯金色瞳孔倏地一颤。
夙寒声本来生机消耗大半的经脉中转瞬盈满灵力,遍地火焰彻底能受他一时操控,充盈遍体鳞伤的内府。
筑基期一层层地提升,甚至到达夙寒声从未触及过的修为。
剔银灯神色沉沉,一抬手,被困在偌大秘境中的无数拂戾族恶兽瞬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脖颈似的,顷刻间魂魄离体。
无数魂魄化为灯油,剔银灯眼瞳的光越来越亮。
她身形如风,转瞬出现夙寒声面前,冷冷一掌劈下。
夙寒声瞳孔剧缩,下意识伸手去挡。
轰然一阵巨响。
凤凰骨火和剔银灯灯油燃起的火焰猛地撞在一处,像是当空炸开的焰火,呈圆状簌簌四散开来,一道流光就如一只利箭。
“砰。”
身后两个男人受了波及,黑袍人面如沉水伸手挡住一道道带火的流光,眼底的炽热根本无法掩饰。
“圣物……凤凰骨,此次闻道祭来得不亏。”
白袍男人是个急性子,厉声下令:“不要杀他,务必将他活捉回去!”
剔银灯身上银饰都沾染不死不灭的凤凰骨火,漂亮眉眼清冷,好似未听到这句命令,催动更多灵力直直朝夙寒声袭来。
天道圣物分散四方镇守不周山,千年来从未有过两个圣物碰面之事。
夺人魂魄的剔银灯和不死不灭的凤凰骨骤然对上,整个幻境结界中受两人灵力而扭曲破碎。
夙寒声甚少和人近身厮斗,剔银灯的线每次冲来便被凤凰骨火灼烧,最后索性直接放弃,足尖微点全然不畏惧火焰,重重击在夙寒声心口。
凤凰骨火堪堪挡住,地面无数火焰飞窜而来,轰然一声将剔银灯单薄身躯击飞出去。
夙寒声踉跄着后退,唇角溢出一丝血痕,被骨火灼烧蒸发得一干二净。
见他受伤,黑袍男人神色一沉:“剔银灯!”
他不知做了什么,正要上前的剔银灯浑身一僵,硬生生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停在半空,浑身燃烧的火苗也跟着停滞。
夙寒声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一道化神境的灵力倏然出现,全然不顾凤凰骨火的灼烧,强行将他四肢束缚在原地。
夙寒声眼瞳轻颤。
两个男人宛如黑白无常,面容相似步履轻缓转瞬便至夙寒声面前。
白袍男人满脸赞叹,掐着夙寒声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称奇:“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不光取了这么多的灯油,还逮到个自己送上门的圣物。”
夙寒声眉头紧紧皱起。
此人的眼神根本不像在打探活人,倒像是看一样趁手的工具。
黑袍人寡言少语,面无表情握着夙寒声的手,灵力灌入经脉中饶了一圈后,冷淡如他眸瞳也露出炽热的狂喜。
“果然是遍寻不到的凤凰骨。”
视线落在夙寒声腰间的乌鹊纹弟子印,他眉头轻轻一挑:“乌鹊纹?应煦宗?怪不得,怪不得,你竟是夙玄临之子,怪不得这张脸如此熟悉。”
夙寒声一偏头,躲开那人的手,蹙眉道:“我大师兄是旧符陵道君,若我在秘境失踪……”
“旧符陵又如何?”白袍男人嗤笑一声,“拂戾族恶兽发了狂,将应煦宗小少君开膛破肚,尸身毁坏瞧不出面容。就算应道君又能去何处寻你呢?”
夙寒声怔了怔。
他本是用大师兄来试探,却未想到剔银灯背后的势力竟然连旧符陵也不畏惧吗?
还是说有恃无恐?
黑袍人懒得多说,一道冰冷的锁链直直束缚住夙寒声的双腕,冰得他一哆嗦。
就算上一世的崇珏,也从未在他腕上绑锁链。
足踝锁链是情趣,双腕便是折辱了。
凤凰骨火还在灼灼燃烧,逐渐有越来越小的趋势。
那锁链似乎带着抑制灵力的符纹,夙寒声只来得及看一眼便感觉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去了似的,眼前倏地一阵黑暗袭来,身体踉跄着跌落。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似乎瞧见不远处的剔银灯动了。
哪怕昏睡过去,对未来险境的一无所知时刻萦绕心口,夙寒声奋力想要动一动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越来越浓,好似当年堕入无间狱时的场景。
直到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手腕锁链轰然一声炸开,夙寒声呛出一口气,病怏怏地睁开眼睛。
等看清眼前场景,琥珀眼瞳轻轻缩了缩。
四周已成火海,化神境修为的白袍男人浑身是血,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破开巨大的血洞,几乎将他开膛破肚,血留了满地。
他浑身还在不自觉颤抖,目眦欲裂地抬手朝着前方,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夙寒声懵然看去。
黑袍男人足尖悬空,从鞋子上不住滴落无数血滴,落在地上汇成血泊。
他奋力地挣扎着,早已不见之前的气定神闲,嘶哑的声音从上空选来:“剔银灯……你!竟为了无关之人……杀……呃!”
火焰轰然扑来,直接将这人的面容焚烧。
黑袍人当即惨叫出声。
剔银灯面无表情飘浮半空,不知是为了违抗两人而付出了代价、还是交手时伤到了,她唇角溢出鲜血,浑身上下也蔓延着能将她撕裂的剑意。
夙寒声愣住了。
剔银灯满脸清冷将黑袍人扔到地上,震得一身装饰叮铃作响,垂着眸看着下方奄奄一息的两人,眸瞳中皆是森寒的冰冷。
她明明可以直接将两人魂魄取来当灯油燃烧,可似乎极其享受这两人濒死时的挣扎和恐惧,目不转睛盯着他们许久。
直到两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剔银灯才轻轻勾了勾修长的手指。
两团魂魄从尸身中钻出,悄无声息落入她掌心,化为两滴灯油。
下方两具尸身,一人面目全非,一人开膛破肚。
夙寒声跪坐在地上,看着剔银灯目露不解。
剔银灯将灯油收好,微微偏头看向夙寒声。
夙寒声没发现这人身上有杀意,也不害怕地和她对视。
剔银灯五官漂亮又艳丽,眉眼带着一股不可亵渎的清冷,明明浑身是火却像是冰霜筑成,矛盾又令人心悸。
她飘然落至夙寒声面前,手指轻轻一点。
夙寒声“啊”了声,整个人被一股风托起,悬在半空同剔银灯对视。
剔银灯目不转睛注视他许久,冰冷的手轻轻探向夙寒声脸侧碰了下。
夙寒声不明所以。
剔银灯的手顺着夙寒声脸侧缓缓落至眉心,突然毫无征兆打入一道奇怪的灵力。
夙寒声只觉得灵台一震,差点往后仰着甩过去,灵台好似什么东西被封住了。
剔银灯将掌心缓缓贴在夙寒声脸侧,如同琉璃似的眼里流露出些许难过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慰藉。
她轻轻道:“莫要……”
夙寒声一愣,一道灵力倏地袭来,卷着他的腰身猛地一拽。
一阵天旋地转,有人将他轻柔接住,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萧萧!”
夙寒声一愣,诧异看去。
庄灵修一身伴使道袍,似乎是从远处赶来的,微微喘着气,视线落在夙寒声的雪发上微微一愣,知晓这熊孩子八成用了费命的禁术。
“你是傻子吗?”庄灵修没忍住数落他,“秘境中这么多的师兄师姐,你一个新入学的小孩子何苦要这么拼命?若是生机补不回来,你就得顶着这难看的头发过一辈子了!”
夙寒声:“……”
重点竟是发色吗?
夙寒声怕徐南衔数落,但却不畏惧庄灵修,他就当没听到:“庄师兄怎么会来?!”
不是没有参加闻道祭吗?
庄灵修拿他没办法,也说不了再多的狠话,只好将夙寒声先护在身后,手持灵剑对上剔银灯,语调冷淡道:“仙君之子也敢动手,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剔银灯置若罔闻,眼神仍在看着夙寒声,启唇说出未尽的话。
“……莫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凤凰骨。”
夙寒声一愣。
庄灵修眼神瞬间冷下去。

第46章 胡言乱语
庄灵修握紧手中剑,装模作样地温和笑了下:“小少君身中跗骨毒,您莫不是将跗骨毒火看成凤凰火了?”
剔银灯眸中火光燃烧,漠然看他。
“姐姐。”庄灵修笑眯眯道,“我说的是不是啊?”
剔银灯认不出这个厚脸皮喊她姐姐的是哪个孙子,平静将视线移开,抬手轻轻一拂。
剔银灯结界彻底破碎。
一股混合着灯油燃烧的清风裹着庄灵修和夙寒声,强行将两人送出十里之外。
庄灵修没察觉到剔银灯的恶意,稳住身形后将夙寒声一把抱在怀里,飘飘然落地。
夙寒声还在迷茫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见庄灵修方才的反应大概猜到什么,疑惑道:“师兄也知道我身上有凤凰骨?”
庄灵修一噎,抬手猛地在夙寒声脑门上重重一拍,斥道:“方才那姐姐不是都告诫你莫要将此事随意告知旁人吗,说你傻你还真的不动脑子?!”
夙寒声捂着额头闷闷道:“庄师兄又不是外人。”
庄灵修愣了下。
这孩子,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将底牌和盘托出吗?
夙寒声揉着脑袋被打疼的地方,眉头紧皱不住吸着气,看起来疼得不得了。
庄灵修当即心软了,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很疼?”
也没下重手。
“不疼。”夙寒声实话实说,“我就是想演得严重点,让师兄别凶我。”
徐南衔从来不吃这一套,没想到庄灵修倒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庄灵修:“……”
“师兄是怎么知道凤凰骨的?”夙寒声怯怯地看着庄灵修,小声道,“我……我师兄知道这事吗?”
这些年徐南衔只是知道他有“跗骨”便四处寻找灵药,若是知晓他身负那要命的圣物凤凰骨,不得上刀山下火海地乱窜?
“圣物之事不便牵扯太多人,越少人知道越好。”庄灵修难得郑重道,“你这遭也该清楚了,圣物并非是什么好东西,玄临仙君应当也是知晓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才用跗骨毒来为你遮掩凤凰骨,避免你落入有心人手中……像剔银灯那般被当成工具肆意利用。”
夙寒声一听到夙玄临就撇嘴。
就算是为了压制凤凰骨,也不该让他和不明底细的男人结鸿案契……
夙寒声猛地一个激灵,赶紧道:“……戚简意!”
他还没亲眼看着那孙子死透呢!
庄灵修蹙眉:“什么?”
“戚简意还在漂亮姐姐的结界里!”夙寒声赶紧就想要回去。
听到戚简意这三个字,庄灵修眉头一皱。
大千世界绚丽多姿,夙寒声小小年纪甚至都没及冠就同人结了一辈子无法解的鸿案契——更何况是个臭男人,怎么想怎么让人生气。
庄灵修不悦得很,但见夙寒声急得直跺脚,似乎对那位戚少爷一往情深,只好温声安抚:“寒山宗的少主,定然不会有事的?”
这下夙寒声眼泪都要下来了:“真的吗?!”
庄灵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幽幽道:“假的——剔银灯的结界中,所有生魂都会被炼成灯油,你不也差点没命吗?别想了,就算回去也救不了他。”
这话很有庄狗的风范,换了旁人都要被这反转的话给噎个半死,拔刀直接砍他。
夙寒声却没有喊打喊杀,呆了好一会忙追着他问:“当真?当真吗?”
不过想想也是,戚简意已剩下最后一口气,就算不误入剔银灯的结界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这样一想,他彻底定下心来。
庄灵修见他“失魂落魄”地在那笑,还以为这孩子被未婚道侣的遭遇打击傻了,担心他做傻事,赶紧拽着他离开秘境。
只进来秘境一天,却像是待了半年,恍如隔世。
乍一踩在实地,夙寒声晃了下神,好半天才缓过来。
不少学子已提前从秘境离开,此时正三五成群讨论着烂柯境之事,语调中全是后怕。
庄灵修带着夙寒声前去副掌院所在的灵芥,边走边叮嘱道:“副掌院的灵芥中灵力最浓郁,你生机消耗太过,最好今晚宿在那里,否则……”
夙寒声从未消耗过生机——前世唯一一次彻底消耗完就陨落了,根本不知只消耗一半有什么后症,疑惑道:“否则如何?”
庄灵修腿长已走上台阶好几层,偏头看向夙寒声,眼眸复杂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夙寒声不明所以。
两人拾阶而上,到了副掌院的灵芥。
邹持不知去了何处,灵芥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猫趴在连榻上睡觉。
庄灵修进去后,恭恭敬敬地朝那只黑猫行礼:“夙少君生机消耗过多,还望尊使准许能在此处待上片刻。”
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软软喵了声。
庄灵修一笑,又是恭恭敬敬一礼。
“多谢尊使。”
夙寒声看得叹为观止,终于明白为何闻道学宫的训诫不是“温良恭俭让”。
连对一只猫都如此恭敬,“恭”字根本不必约束。
庄灵修将夙寒声带着坐在一旁的连榻上,熟练地用桌上的茶具开始慢悠悠地煮茶。
黑猫睁开圆瞳,冷冷看他一眼,猛地冲他一哈气。
“喵——!”
庄灵修就当没听到,继续煮茶,想了想还从褡裢中拿出几颗蜜饯来递给夙寒声,让他吃着玩。
夙寒声将蜜饯塞到口中,见那只黑猫一直在冲庄灵修哈气,似乎还想伸爪子,迷茫道:“怎么了?尊使不是答应了吗?”
庄灵修气定神闲地将茶倒了三杯,还推了一杯给黑猫,懒洋洋道:“没有,它刚才是让我滚。”
夙寒声:“……”
那你还“多谢尊使”?
黑猫气得耳朵都背起来,一爪子将那杯滚烫的茶拍开,瓷杯落地“哐”的一声碎了。
庄灵修这厮脸皮太厚,它又不能在邹持灵芥中出手,只好恨恨背过身去,尾巴不耐烦甩着,恨不得将人直接扔出去。
夙寒声啧啧称奇。
在闻道学宫只要脸皮足够厚,好像就能无往而不利。
学到了。
庄灵修喝了半杯茶,腰间的弟子印突然微微一闪,似乎飞快闪过铺天盖地骂人的话。
他微微一挑眉,才像是记起来什么似的,起身对夙寒声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在这儿待一会。”
“什么事啊,紧急吗?”
“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庄灵修随口道,“我的伴使印没法子用,为了进闻道祭秘境只好含泪扒了其他伴使的道袍借用一会,此时人还被困在后山的结界中呢,一时半会忘把他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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