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上位合集—— by陈可羞

作者:陈可羞  录入:09-12

李蕴的眼神从紧张到期待、从期待到冷静,不多时,一层冷意宛若塑料膜包了上去,他没有表情,身体绷紧地等待李明让开口。
“你——”李明让顿了一下,“还记得你跟我的约法三章吗?”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可李蕴的脸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眼中残留的紧张和期待溜得一干二净,只剩一片寒霜。
李蕴向来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次也一样。
“记得,提这个干嘛?”
“不能随便靠近你,不能随便打听你,不能随便约束你。”李明让曾将这三句话牢记于心,像每天早起复习英语单词一样地反复地想起、反复地背,他缓慢地说,每个字都说得很轻,却每个字都有棱有角地砸在李蕴的心脏上。
李蕴脸色难看,身体往后一晃。
李明让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
李蕴借李明让的力道站稳,另一只手一把抓上李明让的手背,他的指尖按得用力,指甲盖边缘的肉里没了血色。
慢慢地,那只手有些抖,但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李明让的目光扫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往上抬,定格在李蕴那张同样毫无血色的脸上。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李明让目光坦然,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所以我没有想法。”
“……”
李蕴的手松开,落下,无力地垂到身侧。
“我说过,主动权在你手上,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李明让松开李蕴的胳膊。
李蕴垂下的眼睫颤得厉害。
李明让下意识地将手一抬,可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他说完剩下的话:“除此之外,我不会有多余的心思。”
听完这话,李蕴身体发软,险些再次没能站稳,还好他及时扶住了门框。
“要洗澡了吗?”李明让问。
“洗。”李蕴眼尾泛红,哪怕只说了一个字,也压不住在抖的声线,他不敢和李明让对视,生怕看到那张脸上的冷漠,那他的眼泪一定会失控。
“那我……”
李明让的话没有说完,李蕴匆匆绕开他进入浴室:“你去睡觉吧,我自己洗。”
说完就要关门。
但李明让站在门口,身子堵住了门,李蕴把门推到一半卡住了。
李明让没有犹豫,立即抬脚往外走。
刚出去,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李明让转身,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花洒打开的声音传来,他才迈开步子往卧室走。
这会儿还不是李明让的睡觉时间,他通常会重做错题到凌晨两三点才上床,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把装订成册的试卷摊开后,他久久没能集中精力。
笔尖在试卷上方悬了十几分钟,终于落下。
不多时,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李蕴这个澡洗了很久,临近夜里两点钟,他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头发已经吹干,没有抹发胶也没有经过打理,乱蓬蓬地顶在脑袋上。
“外面下雨了?”李蕴问。
沉浸在题海里的李明让这才听见外界的声音,他抬起头,果然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雨下得很大,还夹着风,吹得庭院里的树木哗啦作响。
李明让放下笔,把试卷一收,起身检查门窗。
等他检查完了回去,李蕴自觉爬上了床,床上用品都是新换的,和李蕴的皮肤一样白,李蕴整个缩进被窝里,像往常一样只露出一颗脑袋。
脑袋上的头发蓬松,让李明让看得有些手痒。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得暗叹口气。
养成一个坏习惯真的很容易。
哪怕他摸李蕴头发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雨恐怕要下很久,就算半夜停了,明天上午的地也是湿的,我们还是明天上午回吗?”李明让说,虽然下山的路都是新修的路,但也是盘山公路,雨后地滑,容易出事。
“不知道,看徐珣怎么安排吧,反正他开车送我们回去。”李蕴恹恹回答,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你还要写作业吗?”
“不写了。”
“那睡觉?”
“嗯。”顿了顿,说,“睡觉吧。”
李明让把外面的灯都关了,只留了李蕴床头的一盏夜灯,他躺到自己的半边位置上。
李蕴背对他侧躺在床的另一边。
两人都没再说话,无形中似乎有一条线在僵持着、拉扯着。
李明让闭眼躺了一会儿,伸手摸向李蕴的头发,吹得很干,他收回手,弯曲着枕在脑袋下面,也换成了背对李蕴的姿势。
被子只有一床,背靠背的姿势能让两人盖到更多的被子。
不过他们不是背靠背,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雨还在下,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稀里哗啦地砸到地上,盖过了两人的呼吸声。
李明让不知道李蕴有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睡意,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小时候跟着父亲东奔西跑的、挨饿受冻的、受人白眼的,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可画面始终清晰存在。
长大后他跟着父亲料理花草,土里来、土里去,土留在指甲里,变成细细的黑色线条,怎么洗都洗不掉,就像留在他身上的土腥味一样。
他还记得曾经的高中班上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喜欢他,偷偷给他写情书,结果情书被班里几个男生发现,他们拿出来大声朗读并大声地笑。
“绝了,李明让那个土包子都有人喜欢啊?”
“喜欢他什么?喜欢他身上的土臭味吗?眼光能不能再差一点?”
女生抢走情书,哭着跑了。
忽然,室内乍亮。
紧随而来轰的一声,仿佛就在床边炸响。
李明让正要转身,一道人影猛地扑了上来,手脚并用,跟八爪鱼似的缠住他并把脑袋往他怀里钻:“李明让,打雷了!”

雨下了很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李明让睁眼看到光线从窗帘缝里透进来,但室内一片昏暗,只能隐约看清一些家具的摆设。
他目光怔怔, 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不在李家后院的小屋里, 而是跟着李蕴来了山上。
怀里的李蕴睡得很熟,整张脸都埋进他的颈窝里, 双手圈着他的腰, 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他的身上, 像是很没安全感。
李明让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摁亮屏幕。
居然已经上午十一点半了。
李明让拿着手机, 尝试起身。
怀里的李蕴一下子感受到了动静,下意识将手圈得更紧, 抬起头来, 迷糊地半睁着眼:“你醒啦?”
嗓音还很沙哑。
“嗯。”李明让立马不动了, 保持着单手半撑在床上的姿势,“快中午了。”
“哦。”李蕴还是很困, 慢慢合上眼睛,脸颊贴在李明让的胸膛上,语速缓慢, “徐珣打电话来了吗?”
“应该没有。”李明让说,他没有听到手机铃响, 不过这次他睡得比以往都沉,不排除手机响了没被他听到的可能。
李蕴把脑袋往被窝里拱了拱:“我想再睡会儿。”
“睡吧。”李明让说。
李蕴很轻地嗯了一声, 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俨然又要梦周公了。
李明让就这么等了几分钟,直到半撑在床上的手臂逐渐发麻, 他看李蕴似乎睡着了,便抓住李蕴圈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
刚想把手拿开, 怀里的人蓦地又抬起头。
“你要去哪儿?”本来困倦的脸上瞬间清明,连嗓音都不那么沙哑了,李蕴瞪圆眼睛,很是警惕的模样。
李明让短暂地静默了下,回答:“起床。”
“起来干嘛?”李蕴问,“写作业?”
“不写作业,起来收拾。”李明让说,“今天就回去了,得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还有我们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可以在这里洗了。”
他昨晚看过,这里的洗衣机带烘干功能,衣服裤子都可以洗,至于其他的,比如换下来的内裤,让李蕴自己回去处理吧。
李蕴抱着李明让蹭了蹭,显然有些不情愿。
李明让拍他的手臂:“别闹。”
这两个字说得一本正经,但搭配上李明让刚起床的低哑嗓音,听得李蕴的耳朵又痒了,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根子红得很快,然后听话地松开了手。
午饭是在房间里吃的。
下午两点,天气居然放晴了,温和的阳光落在还湿漉漉的地上,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
李蕴裹了一件很薄的外套,打着哈欠站在停车场外的空地上。
“蕴哥,昨晚没睡好?”有人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另外的人拍那人肩膀,“蕴哥昨晚喝得比你还多,回去后肯定不好受。”
李蕴恹恹垂着眼皮,不好受是真的,但不是昨晚喝多了酒的缘故,是睡得少了。
而且最近运动得太多了……
他才二十七岁,都没奔四呢,怎么就有种快要不行了的感觉。
李蕴心生绝望,没顾得上旁边两人的打闹,直到其中一人撞他胳膊。
“诶诶诶,蕴哥,你快看谁来了。”
李蕴收回思绪,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只见白小柯一个人提着行李袋朝他们走来。
才一天没见,白小柯仿佛又消瘦了不少,长衣长裤都遮挡不住他的细胳膊细腿,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白小柯长得确实不错,清秀挂,耐看型,没有攻击性——但李蕴不喜欢。
和萧致没有关系。
李蕴单纯不喜欢白小柯这个人。
白小柯走到一半,像是才看到他们,脚步一顿,腼腆地对他们笑笑,然后继续朝他们走来。
李蕴连余光都没往白小柯那边瞟,专注看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
毕竟是萧致带来的人,即便其他两人和白小柯也不怎么熟,却不好不打招呼。
“萧致呢?”
“去开车了。”
那人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不好意思地笑笑。
白小柯站到他们旁边,气氛由此安静下来。
昨天白小柯走得早,其他人和他没说上几句话,更没近距离接触过,这会儿有了机会,眼神不停地往白小柯身上飞。
听说白小柯的家境不好,农村出来的,上学都是靠的贷款,可他现在一身下来并不便宜,光是脚上的鞋就上了五位数。
五位数对他们来说连个车零件都买不起,可对白小柯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估计萧致在白小柯身上花了不少钱。
与此同时,白小柯也在悄悄观察李蕴,他特意站在李蕴的右手边,看似和李蕴一起歪头等车,其实余光就没从李蕴身上挪开过。
李蕴不比萧致高,但比他高,手里没拿任何东西,抱着双臂站得轻轻松松。
之前白小柯跟着萧致见了不少世面,也慢慢认识了一些奢侈品,刚刚还没走近,他就认出了李蕴身上外套的牌子。
是一款很常见的奢侈品牌子,外套的价格貌似在十万以上。
光一件外套就抵得上他一身了。
白小柯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何滋味,他对李蕴的感情很复杂,刚开始是羡慕,后来猜到李蕴对萧致的小心思,他有了暴发户一般的优越感,可他终究比不过李蕴,不管是家世、学历还是外貌,都被李蕴碾压得死死的,于是优越感被分裂成几块,他一方面羡慕李蕴、一方面嫉妒李蕴、一方面又担心李蕴把萧致抢回去。
正想着,前面的李蕴冷不丁地转过头来,眉尾一抬,表情不太友善:“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本就做贼心虚的白小柯脸上唰的一白,猛摇头。
“那你一直看我干嘛?”
“我、我没有。”
“你有。”李蕴语气笃定,“你就是有。”
之前几次见面都有萧致在中间调和,虽然白小柯觉得李蕴脾气不好且性格也不好相处,但于他而言没有太大影响,此时他和李蕴面对着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李蕴的咄咄逼人。
“怎么了?”另外两人连忙走了过来,“蕴哥,出什么事了?”
李蕴看也没看两人一眼,冷飕飕的目光定格在白小柯苍白的脸上。
白小柯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两人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在李蕴和白小柯之间,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应该选谁。
“小白,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蕴哥误会了?”一人开口,“你快解释一下吧,误会大了就不好了。”
白小柯没想到那人会这么说,一时眼睛都瞪大了,慌忙地说:“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肯定说了什么。”那人也是语气笃定。
“我真的没有说话,我就在这里站着。”白小柯急得脸都红了。
李蕴也不管那人对白小柯的刁难,转回头去,继续等车。
不多时,一辆保时捷驶了出来。
“我先走了,回去见。”李蕴对两人打完招呼,目光落到满脸通红的白小柯身上,他走近一步,在白小柯耳边说,“那枚孔雀胸针你好好收着吧,我的已经卖了,萧致也算是只送了你一人。”
白小柯愣愣望着李蕴。
保时捷在他们面前停下,上面下来个人,帮李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李蕴很自然地坐了进去。
李明让和李蕴一起坐在后座,车子开远,他回头看了一眼。
白小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朝他们这边,隔得老远都能看到白小柯难看的脸色。
忽然,一双手蒙住他的眼睛。
耳边响起李蕴明显不悦的声音:“你看他干嘛?他很好看?”
李明让没有拿开李蕴的手,直接将头转了回去,他说:“随便看看。”
李蕴还是那句话:“他很好看?”
“……”李明让绕不开这个话题,只好回答,“客观来讲,普通人长相。”
李蕴满意了,随即想起什么,凑到李明让耳边问:“那我呢?”
“……”李明让沉默很久,直到李蕴等得快不高兴了,他声音不大地说,“你很好看。”
李蕴嘿嘿一笑,顿时高兴了,松开了捂着李明让眼睛的手。
后视镜里映出徐珣一张扭曲的脸。
这既要吃狗粮又要装瞎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李明让说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所以拒绝了他,怎么现在又和李蕴好上了?
徐珣掌着方向盘,慢慢眯起眼睛。
他这是——
被截胡了?
周末一过,李明让把咖啡厅里的兼职也辞了,李蕴前前后后给他转了快二十万,还债是没问题,但不能一次性还完,否则会引人怀疑。
眼看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班上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紧张,教室后面黑板上的倒数从两位数降到一位数,大家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只有李明让和以往一样,踩点上课、踩点下课,独来独往,鲜少和其他人交流。
临近六月的天降雨增多,几次看书到夜里时,外面突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蕴靠在李明让怀里看手机,听到声音后忍不住戳了戳李明让拿着书本的手:“你这里的隔音真的好差啊。”
李明让翻了一页书,垂着眼皮:“嗯。”
“这几天经常下雨,你晚上睡得着吗?”
“习惯了。”
李蕴扭头看着李明让的脸,这段时间他直接在李明让的小屋里住下了,每天晚上陪着李明让看书到深夜,可随着高考的逼近,他心里开始焦灼。

转眼到了高考前一天。
班主任和平时要求一样, 住校生继续上晚自习,走读生可以先回家做准备,不过在放学之前, 班主任组织开了最后一次班会。
李明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做题。
前面的男生转头喊他:“李明让, 后天晚上的聚餐你去吗?”
李明让头也不抬:“不去。”
“啊?为什么不去?”男生转身把胳膊搭到李明让的桌上。
李明让手中的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男生一眼。
男生和李明让前后桌了几个月, 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更没有这么近地和李明让对视过, 这会儿看着李明让的脸, 他发现李明让真是长得不赖,浓眉大眼, 五官冷俊, 难怪安瑶看不上其他人, 只对李明让一个人上心。
就是李明让的气息太冷了,被那双眼睛不带情绪地注视时, 他莫名感到心虚。
过了好一会儿,李明让淡淡开口:“我有事。”
男生哦了一声,但没转回去, 他以为李明让多少会问一句怎么了,结果李明让一声不吭, 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低头继续做题。
男生:“……”
李明让这人真是……
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碰了一鼻子灰的男生讪讪转了回去, 刚巧对上坐在前排的安瑶往后张望的视线,他轻叹口气,摸出手机啪啪打字。
[赵翔:我问了, 他不去。]
[安瑶:有说原因吗?]
[赵翔:没细说,就说有事。]
[安瑶:还有呢?]
[赵翔:没了, 他都那样说了,我也不好多问,而且我和他不是很熟。]
那边似乎非常失落,备注时不时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放久,才回消息。
[安瑶:好的,谢谢你哦。]
男生拿着手机,抬眼看向安瑶的背影,安瑶已经放下手机,看似在很认真地听班主任讲话,但情绪肉眼可见地低沉下去。
纠结片刻,男生摁亮手机。
[赵翔: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只跟你说。]
[赵翔:上周我看到李明让的衣领里有个很深的红印,肯定不是蚊子咬的。]
[赵翔:听说李明让以前做过那种工作,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做……]
班会结束,早就收拾好的李明让拿起背包就走。
傍晚七点,学校里的人还很多,火红的霞光占满了半边天空,仿佛把空气都染成了很淡的橘色。
夏天要来了,大家的衣着逐渐清爽,连风都带上了一丝燥热。
李明让还没时间添置新衣,倒是个头在新一年里又往上窜了两三厘米,往常的夏装穿不得了,他还穿着入春的单衣和长裤,一路走到学校门口,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对李明让来说已是常态。
尽管他和那些人离得很远,却能猜到那些人打在他身上的标签。
年级第一。
等等等等……
小时候的他还想反驳,想要扭转其他人对他的刻板印象,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就这么一条命,没什么好在乎的。
走出校门,外面的路边上停靠了一排车,都是来接自家高三孩子的家长,有几个家长站在车旁东张西望、一脸急色。
路过的李明让被喊住。
“孩子,你知道高三7班吗?我看其他孩子都出来了,就我家孩子还没出来,电话也不接。”
李明让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家长脸上。
虽然有个读高三的孩子,但是这个母亲看着十分年轻,打扮精致且保养得当,靠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不知道这个母亲和李夫人是不是用的一款香水,李明让感觉她们身上的气味很像。
可能这就是属于母亲的气味。
李明让走了会儿的神,随即回答:“很多班级都在开班会,我走的时候还看到一些班级没有开完,你不用太担心。”
“这样啊,那就好。”女人放下心来,对李明让笑了笑,“谢谢你啊。”
李明让没有说话,抬脚走了。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走到公交站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喇叭声响,把他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但他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步子迈得越来越大。
“李明让!”有人喊他,“李明让,你往哪儿走?”
李明让没有反应。
“李明让!”
叫喊声和追上来的脚步声一道响起,那人跑得急,一边喊一边喘。
直到那人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李明让紧绷的神经像是被谁拉起,又狠狠地弹了回去,他猛地站住脚步。
身后的人猝不及防,直挺挺地撞到他身上。
“李明让!”愤怒的吼声在耳边炸响。
李明让静默几瞬,慢慢转身,看到了李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李蕴的鼻子撞到了他的肩膀上,仅是几秒,鼻头就红了起来,李蕴疼得脸都扭曲了,生理泪水包在眼里打转。
“抱歉。”李明让抓了下李蕴的手臂,又很快松开,他很少失态,之前发疯咬李蕴屁股是一次,刚刚又是一次。
情绪来得又快又猛,翻得比海上的浪潮还高。
他没能招架得住。
李蕴揉着鼻子,拼命把眼泪忍回去,他火气上来了,也顾不得周围有没有人在看:“我喊了你半天,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明让讷讷:“我在想事情。”
李蕴瞪他:“你在想屁的事情,你分明就是在给我甩脸子,我又哪里招惹到你了?”
李明让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
李蕴这才发现李明让的一张脸白得吓人,他愣了一愣,集中在脸上的愤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无措:“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完抬手摸向李明让的额头。
温度正常。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
没有发烧。
李明让摇了摇头,把李蕴的手拿下。
他的手指很长,一下子就圈住了李蕴的手腕,往常一碰即离,可此时不知怎的,突然不想拿开了。
这两年间他心里一直空空落落,能抓到手里的只有空气,这一刻,手里的实物让他有了片刻的踏实。
李蕴看李明让的脸色这么难看,便也不计较刚刚的事了,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抓着的手,他嘴角不受控地上扬了下。
“走走走,上车说。”
李蕴的车就停在路边,一辆低调的黑色路虎,挺商务范儿,和李蕴身上的黑色西装很搭,不过李蕴向来讨厌西装的束缚感,一下班就把西装扯得没型,外套敞开,里面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领带也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抹了发胶的头发被抓得有些松乱,一缕刘海掉到额前,李蕴毫不在意,关上车门,他神秘兮兮地从后座拿来几个购物袋。
“给你。”李蕴把购物袋全部塞到李明让怀里,同时不忘警告,“我已经买了,标签都撕了,不能退货,你只能收着。”
李明让拉开其中一个购物袋,往里一看,是衣服。
他问:“怎么突然送我这些?”
李蕴不以为然地说:“逛商场看到了,随便买的。”
李明让哦了一声。
李蕴见对方的反应这么冷淡,顿时不高兴了,眉头一皱,拉下脸来说:“我乱说的,你还真信了啊?我还不是看你没什么衣服穿,马上高中毕业了,想让你换身行头迎接毕业!而且商场离公司老远,我还是开了半个小时车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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