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 by商砚

作者:商砚  录入:09-20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恋爱了,魂不守舍的,其实这也没什么,这个年纪他想结婚是很正常的,跟公司里报备一下就行了,但是我去问他,他也没承认。”
说到这里,顾韩昭的话音停顿一下,像是犹豫挣扎,最后还是跟警方坦白交代了,“那天上午10点有一个拍摄杂志的通告,早就约好了的,但是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我联系不上邵慈,只能开车去他家里找他,进了卧室,看到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顾韩昭深吸了一口气,不忍回忆似的:“我第一反应是以为他发烧生病了,走到床边想带他去医院看看,结果一掀开被子,发现……发现他的身上,脖子以下被衣服盖住的地方,都、都是……”
“我在娱乐圈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没见过伤成他那样的。”
“当时邵慈确实在发烧,烧到快四十度了,他身份特殊我也不敢带他去医院,只能吃药、物理降温,等他醒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这才跟我说了实话。”
“让我最难以接受的是,这种生活他已经煎熬一年了。”
顾韩昭自嘲地说:“我们经纪公司是个小作坊,在那些头部公司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邵慈。我就算想帮他做点什么,也实在是螳臂当车,万一惹怒了那些人,还会连累他。”
林载川看着他:“邵慈跟你说过强迫他的人都有谁吗?”
顾韩昭:“他没说,但是我……我亲眼看见过几次,有时候他活动刚结束还没离开会场,就有人过来把他带走了。”
外面的章斐听的气愤至极,“简直是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那可是公共场合!”
信宿懒洋洋道:“那也是得在能看见王法的地方。”
顾韩昭:“我不知道邵慈有没有跟你们说这件事,当时我拍了几张照片,就是……那些人留下来的,我跟邵慈说这些照片可以保存下来,以后说不定可以当做证据,能用的上。”
顾韩昭身上的电子产品进审讯室之前都收到外面了,林载川转头道:“把他的手机拿进来。”
外面的刑警把顾韩昭的手机送了进来,顾韩昭接过来,从他的加密相册里找到了当时拍下的照片,递给了林载川。
林载川垂下眼看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来。
可能是为了保护邵慈,那些照片都看不到正脸,只有伤痕累累的身体。
那不像是普通指痕,更像遭受虐待的痕迹,在那具消瘦白皙的身体上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林载川看了一眼时间,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都是在一年前。
顾韩昭道:“我知道他这两年过的有多难。”
“所以他前几天跟我说,他要退出娱乐圈的时候,我也不觉得意外。”
“邵慈本来就是我们公司的支柱,大部分经济来源都是他创造的,如果邵慈走了,我们公司也基本上就没了……但是这件事如果不让他做,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第九十八章
市局通知了涉案嫌疑人尽快到案接受调查,在顾韩昭离开后,最先过来的人是盛天集团的挂名总监,杨建章。
这人今年四十六岁,身家过亿,有妻有子,家庭背景也相当强硬,是业内很多人想要膜拜的“成功人士”。他好像还不知道警察把他叫过来干什么,来到市局的时候还一脸悠哉悠哉的神情。
杨建章坐在审讯室里,跟林载川沉默对视了两秒钟,很有存在感地“咳”了一声,装模作样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然后主动开口道:“您要问什么就问吧,我晚上还有个会,六点的机票,应该不能迟到吧?”
“建议你现在让你的助理取消机票,这件事应该还来得及。”林载川淡淡道,“前日邵慈向公安机关指控,在过去两年时间里,你曾经多次对他实施过性侵行为。”
听到林载川的这句话,杨建章先是一愣,然后指了指他自己,“什么?您说我?没认错人吧?”
林载川:“根据邵慈的口供,你对他的最近一次侵犯行为,发生在一个星期之前。”
“………”杨建章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好像听到了莫须有的指控,简直比窦娥还冤,脸色铁青愤怒道:“怎么可能?!我跟他都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这是纯粹的侮辱诽谤!这件事我还是请我的律师过来跟你们说吧!”
审讯室外面都能听到他暴跳如雷的声音,外面的刑警忍不住吐槽道:“这人的脾气和修养是怎么做到亿万富翁这个级别的,不是说真正的大佬都是不动声色、笑里藏刀的吗。”
“投胎投的好呗,家里有钱有势,沾他老子的光。”
“邵慈没有在直播间里提到你的名字,警方目前也只是在小范围秘密调查,达不到情节严重的程度,暂时还构不成诽谤罪。”林载川无动于衷道,“这只是我们警察报案的正常调查流程,希望你可以理解并配合调查。”
杨建章气急败坏用力一拍桌子,哐啷一声响:“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让他这么信口雌黄?!”
旁边的信宿语气懒懒开口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邵慈真的在污蔑你,你是不是也要反思一下为什么他无缘无故把脏水往你的头上泼。”
听到这句话,杨建章嘎巴一声扭过头,眼神恶狠狠盯着信宿,面红脖子粗,显然被他这番歪理气的不轻。
监控室里的魏平良摇了摇头:“……啧,信宿这个口才真是日复一日地精进了。”
事到如今信宿也不怕打草惊蛇,说了一句让杨建章更加提心吊胆的话,他意味深长道:“更何况,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到底做没做违法犯纪的事。”
杨建章:“……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警察查不出你的问题吗。”
信宿冷淡看着他,问:“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听到这个日期,杨建章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本来炸成战斗鸡似的毛隐隐有消退趋势,竖着的脊梁骨也软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故作镇定道:“过年了,我跟我朋友几个出去吃饭,最后一天凑在一块热闹热闹。”
“凌晨两点多我们散伙,我一个人开车回了我的公寓。”
“……大年三十那天,凌晨两点活动结束,他让我跟他一起回了私人公寓……”
杨建章说的时间和行动路线跟邵慈在审讯室里供述的内容完全吻合!
信宿跟林载川无声对视一眼,又看向杨建章,语气轻微讽刺道:“你有妻有子,大年三十不回家跟家里人一起过年,跑出去跟无亲无故的狐朋狗友喝酒,然后一个人回公寓——”
“你觉得这话说出去可信吗?”
“哈,警察居然还关心我的私生活吗?”杨建章冷笑了一声,“我跟我妻子的婚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俩一直是各玩各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气愤道:“我那天就是跟我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不信的话你们挨个打电话过去问,我根本就没见过邵慈!”
但以杨建章的能力,他不需要亲自去活动现场接邵慈,只要派个人过去、甚至打个电话,就能轻而易举把邵慈控制在他的手心里。
林载川轻轻蹙起眉。
杨建章看到对面两个警察都不说话了,态度更加跋扈起来,“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啊,就凭他邵慈一张嘴?他有证据吗?嘴皮子上下一碰的能耐谁没有啊?”
林载川平静道:“警方只是基于现有证据进行正常侦查,没有给你定罪的权利,如果你真的跟邵慈没有关系,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杨建章:“叫邵慈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往我身上这么扣屎盆子有什么目的。”
听到这个要求,审讯室外面的警察都极为震惊——第一次见到犯罪嫌疑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竟然主动要求跟报案人对簿公堂。
眼下既然两边都拿不出确凿证据,不如让他们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谁在演戏——
不过这件事需要征求邵慈本人同意,毕竟他是受害人,尤其是性侵这样的事,他未必愿意去面对一个施暴者。
章斐去接待室见了邵慈,跟他说明来意,邵慈沉默了几秒钟,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
邵慈跟章斐一起走进审讯室,他看到人模狗样的杨建章,眼里满是仇恨与厌恶。
杨建章见了他就怒骂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真是没想到啊,邵慈,这两年我对你不薄吧,你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至于反咬我一口。”
“良心?”邵慈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冷冷道,“你也有这种东西。”
“是,我承认你确实长的有几分姿色,圈子里对你有想法的人也不少。”杨建章语气轻蔑道,“但是我想对你下手还用等到今天?真对你有意思,你刚进娱乐圈的时候我就把你弄到我手里了。”
邵慈低声质问:“难道不是吗?!从两年前开始你就在控制我。”
一时间杨建章脸上的表情相当匪夷所思,他瞪大了眼珠子道:“你什么意思?两年前咱俩一共说了几句话?!”
邵慈冷冷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杨建章荒谬地“哈”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我真没得罪过你吧邵慈,去年七月我还给你推荐了钟导的电影男二,那部电影票房二十多个亿,你不知道感激就算了——”
邵慈忍无可忍打断他,声音因为某种剧烈情绪而发抖:“你为什么向他推荐我,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妈的!少放屁!跟我的男人女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的!老子从来不玩强取豪夺那一套!”杨建章怒极,他像是随时都能爆起的野兽,在审讯室里来回走了两圈,踩的地板都砰砰响。
突然,他停了下来,两眼发红盯着邵慈,一字一顿:“行,你说我强奸你是吧,那你说,我是怎么对你下手的、怎么睡你的,整个过程都给我说出来听听——说给这些警官听听。”
他近乎带着某种恶意道:“按照你的说法,咱俩睡了那么多次,你对我应该很了解吧,什么形状、什么尺寸,身上的纹身胎记都在哪儿?你说给我听听?”
那像是淬着毒的刀子猝然插入心脏,邵慈闭了闭眼,呼吸急促不稳,脸色白纸似的惨白,眉眼间浮起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半晌,他用力握紧双拳,话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你的右胸上有一块褐色胎记,指盖大小。太恶心了……杨建章,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杨建章的脸色猛的一僵。
听完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当庭对质,外面的内勤都惊呆了,如果不是他们穿着清一色的警服,简直就是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贺争喃喃道:“还是去找证据吧,这俩都不像演的。”
杨建章暂时被扣在了市局,但是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林载川最多只能关他24小时,他不是在当初名单上的人,但有可能是谁都没有发现的“漏网之鱼”。
因为邵慈的这个案子,市局刑警大都连熬了两个通宵,林载川今天没在办公室睡,跟信宿一起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信宿洗了澡,把脑袋枕在林载川的胳膊上,侧身躺着,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身上。
信宿现在睡觉的时候已经不把脑袋往被子里面拱了——反正每次等他睡着林载川都会把他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好像这样也很好。
关了灯,他百无聊赖似的伸出手,来回捏着林载川的五根手指,从左捏到右,又一个一个捏回来。
林载川道:“怎么了?这么晚了不困吗?”
信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睡意,“困了,在想今天的案子,有点提神。”
林载川慢慢扣住他的手指,轻声问:“嗯,你怎么看?”
“……不知道。”信宿想了想,罕见的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个人判断,杨建章在审讯室里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像是在说谎,那种愤怒又震惊的模样很难靠临场发挥表演出来,而且,警察现在也没证据,如果他真的对邵慈做了什么,只要矢口否认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表现的那么气愤,除非他有什么表演型人格障碍。”
“但是他在大年三十那天的行踪,跟邵慈说的又确实能对得上,而且杨建章本人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相当含糊其辞,很明显是在掩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中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信宿微微仰起头,黑暗中瞳孔纹理自然扩散,一双眼睛漂亮的慑人至极,“你觉得呢?”

第九十九章
“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这起案子刚开始调查,两边的证据都太少了。”林载川轻声道,“不过谎话说多了就会有露出破绽的地方,不可能面面俱到。”
“真难得,有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头绪的案子。”
信宿像是觉得很有意思,竟然笑了一声,一副看热闹的语气,“有点期待这个案子的后面到底是什么模样了——再等等看吧,真相总会有浮出水面的时候。”
林载川“嗯”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早点睡吧。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了。”
信宿的头发很久没剪过了,又长长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这人以前睡眠非常充足,他的发量简直惊人,发丝细而绵软,三千青丝勾在指缝里像缠绵一样。
“……那你背我去上班好了,”信宿在确定关系短短几天内就恃宠而骄到了这个程度,并且作为贿赂上级的报酬,摸黑不知道在林载川脸上哪个位置亲了一下,吧唧一声响,“晚安。”
一夜好睡。
次日上午。
“邵慈自爆被潜规则”和“邵慈退出娱乐圈”这两个热搜已经在新闻头条上挂了两天了,热度完全没有要消退下去的意思,仍然保持着居高不下的全国讨论度——毕竟近十年来都没有哪个明星破釜沉舟到这个地步,用他的前途撕开了某些资本家们最后一块遮羞布。
如果邵慈在市局里说的那些人都是真的,整个娱乐圈可能都要重新洗一次牌。
不过市局的刑警不管这些外界舆论,郑治国沉声问道:“那个戴海昌不是浮岫本地人吗,怎么传唤他两天了还没过来?”
另外一个刑警回答道:“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不在本地,应该今天下午就过来了,这些大老板,一个两个都忙得很。”
“现在两边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证明谁说的是假的,调查一个月内的案子还行,两年前的那些事,从哪儿再去找证据——哎,你们觉得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撒谎?”
章斐抬眼毫不犹豫道:“我肯定是相信受害者,我找不到邵慈说谎的理由啊,人家一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把自己名誉和事业都毁了,图什么。”
说话间林载川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经侦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贺争道:“已经联系当地税务那边开始查税了,不过这些人的公司规模都不小,有专业会计团队做账,表面上看不出太大问题,还有公司里各种流水开支,调查起来也是大工程,十天半个月可能都没有确定结果。”
林载川微微点了点头,经济案件调查一年半载都是很正常的事,这件事急不来。
市局本来没有正当理由查到名单上的人,现在正合适借着邵慈这起刑事案件的引子,把那些人从里到外彻查一遍——以他们的财力背景,但凡牵扯上经济犯罪,就基本都是十年起步有期徒刑。
贺争又话里有话道:“杨建章那边没查出什么,他就是个挂名的废物点心,公司里的钱不经他手。这个戴海昌,也算是个大老板了,看着挺有商业头脑,但投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过去五年,他牵头投资了好几个稳赔不赚的电影项目,最后的票房收益根本连本都回不了,但是他好像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去年又投了五千多万。”
林载川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事,但他知道一种洗钱的手法,资本方把非法渠道获得的“黑钱”,通过投资电影、电视剧,给演员开到天价片酬,走正规合同把钱“洗”到演员的手里,然后演员把钱还给“投资方”,从中获取相应报酬。
洗钱的办法当然远不止这一种,投资金额造假、利用非法收入营销,有些钱花出去都是看不见的,只不过娱乐圈本身就暴利,一张合同动辄千万起步,是最方便干这些腌渍事的地方。
林载川道:“继续追溯那些资金的来源,不要做的太明显,小心打草惊蛇。”
——黑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白的。
贺争:“明白。”
中午的时候,邵慈的经纪人顾韩昭来到了市局,手里拿着两个外卖盒,被门口的保安拦下来了。
顾韩昭冲他一笑道:“你好,我是邵慈的经纪人,来给他送午饭,提前跟你们林支队长打过招呼了。”
保安客气道:“行,你知道他在哪儿吗,用不用我带你过去?”
顾韩昭道:“不用,你们市局我也来过两次了,半个熟人,我知道在哪儿。”
顾韩昭来到邵慈的单独接待室,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他,邵慈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顾韩昭竟然还有心思跟他开了个玩笑:“喏,来自前经纪人的关怀,过来送顿午饭给你,这几天你也没好好吃点东西吧,看着你又瘦了不少。”
说着他把外卖盒子放到桌子上,里面是他从酒店定的三个菜,还有一盒清蒸竹节虾。
“筷子。”
顾韩昭看了眼休息室里简陋的沙发,又四处扫了扫,皱起眉道:“你这两天就一直睡在这里?这破沙发连腿都伸不开。”
邵慈淡淡道:“林支队愿意留我在市局就已经很好了,不必挑三拣四。”
顾韩昭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坐,弹簧“咯吱”一声响,他问:“最近网上的议论你都看了吗?很多网友都在猜你说的那些强奸犯是谁。”
“有些神通广大点儿的网友,把你这两年时间你接触过的导演、投资人都扒了出来,期间有多次联系的,列了个名单,倒是猜准了几个,热度还不低。”
“按照现在的舆论风向,名单上的这些人,恐怕是人人自危了。”
邵慈神情冷冷道:“人人自危?这怎么够。早就应该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的一群烂人。”
顾韩昭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邵慈,你想让他们罪有应得,只要让警方注意到这些人就行了,他们自然会顺藤摸瓜地调查,真的有必要用这样的办法吗?明明……”
“舆论有时候比子弹更杀人。”邵慈打断他道,“我不仅要把那些人送进监狱,还要他们在社会上彻底身败名裂,让公司跟着遭到骂名,让他们的整个家族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那一天。”
“……放弃明星的身份又算的了什么。”
邵慈满是厌恶道,“这个地方本来就恶心透了。”
顾韩昭直直看着他,目光里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遗憾、心疼,又或者是惋惜。
初见时那一副清冷淡雅的俊美脸庞,现在只剩下浓郁的冰冷和仇恨。
三年的时间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将原本善良温柔的内核淬成带着毒的利刃。
邵慈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林支队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调查到什么线索。”
“没有的话,我再送他们几个。”
顾韩昭道:“这起案子由浮岫市局接手,没有以前荫蔽的保护伞,都经不起调查,就是潘元德那边,还没有能把他钉死的确凿证据,他做的太干净了。”
邵慈轻轻道:“一个都不会落下。”
顾韩昭犹豫了一下,又道:“对了,你的粉丝……有几个大粉给我打电话,哭的都很厉害,问能不能联系到你,她们都很担心你,还有网上的粉丝,评论的私信的,都好几百万条消息了。”
邵慈放下了筷子,垂着眼没说话,半晌才轻声道:“你回去以后,用我的账号发布一条正式声明,宣布我从今天起退出娱乐圈,结束所有商业活动。”
“至于跟合作方那边解约、违约的问题,就按照之前说的价格赔付,独家代言那边的违约金可以再高20%。”
顾韩昭沉默了一会儿,“嗯,我知道了,退圈声明,你有想说的什么话吗?”
“……算了。”邵慈低声改口道,“我自己来吧。是我不负责任,总归要给她们一个交代。”
顾韩昭:“好。”
“仓库里的礼物,每一件我都记录了来源,给她们送回去吧。”
“……好。”
临走之前,顾韩昭又看了眼这个寒酸到连张单人床都没有的小破屋,忍不住说,“要不我还是带你出去住吧,你又没在直播间说那些人是谁,就算被传唤到了市局,他们还真敢光天化日杀人吗。”
邵慈只是抬起眼看着他。
顾韩昭:“……不然给你再雇几个保镖,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不用了,你回去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邵慈冷淡道,“撕破脸皮以后,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反扑,跟我彻底割席才是最好的选择,小心引火烧身。”
顾韩昭无所谓地一笑:“你都敢孤注一掷了,我还怕什么,怕死的话就不跟你干这一票了——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我得回Q市一趟,公司那边很多事都要处理,走了。”
说完,他拎着外卖盒垃圾袋离开了接待室。
邵慈原地坐了片刻,起身走到窗边,他看着顾韩昭离开刑侦大楼,一路走出了公安局。

当天下午,涉案嫌疑人之一的戴海昌来到市局配合调查。
戴海昌是浮岫市知名企业家,白手起家的典范代表人物,从一穷二白的小混混到现在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凭自己的本事二十年就能在上流的商业圈子里闯出名堂的,屈指可数。
不过戴海昌拓展商业版图的手段显然不是那么“光彩”。
信宿推开大厦的门,单手调整黑色耳机,大步向外走,“我在圈子里打听了一下,戴海昌这个人的风评不太好。我以前就对这个人的行事作风有所耳闻,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
信宿今天的穿着跟平时在市局里的乖乖小孩不同——是许久不见的斯文败类贵公子款式,黑西装、黑长裤,镂空银色长胸针,玫瑰色钻石袖扣,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漂亮的锋利,往那儿一站自带一米八的气场。
信宿一边抬步向前走,一边对着电话那边的人道:“听说戴海昌打压竞争对手的手段相当阴毒,自损八百也不让别人好过。”
“他竟不到的标,别人拿在手里,也基本上都没有好结果,都被各种理由搅和黄了。”
“他没谈下来的单子,合作方选了其他合作对象,也会因为各种‘天灾人祸’造成公司巨大亏损。这种事戴海昌在背地里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又没有什么证据,没办法直接撕破脸皮,不过那些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敢跟戴海昌抢资源,宁愿拱手让人也不想被这条疯狗咬上一口——生不逢时啊,我接管张氏名下企业的时候,没跟他有什么经济上的往来,不然还真想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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