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林载川道,“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知情的警察不会在嫌疑人面前提起傅采,除非以后又出现了明确证据。至于潘元德,我会以涉嫌吸毒的名义继续调查下去。”
邵慈的眼眶微微发红,他低下头控制情绪,几秒钟后声音沙哑颤抖道,“谢谢您,林支队长。”
林载川声音冷淡:“在这里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不要说谎,否则会给我们的侦查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邵慈低声道:“抱歉。”
顿了顿,他又轻声语气诚恳道:“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跟信宿警官见过一面,因为这件事他似乎也有些生气,我感到非常抱歉……麻烦您替我转达。”
但如果再给邵慈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即便知道这是错误的,这是他唯一可以复仇的机会。
邵慈愿意低头认错,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不想信宿因为这件事对他心存芥蒂,真的在戴海昌他们面前说些什么。
至于这句道歉里的诚意,那真没多少。
——他们都心知肚明。
林载川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信宿刚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
他两只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倦意含含糊糊的,“你回来啦。”
“嗯。”林载川倒了一杯水,“邵慈说,今天上午的事跟你道歉。”
信宿顿时清醒下来,神情冷淡道:“跟我道歉?应该是怕我会在那些人面前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吧——不过我确实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他对我倒是很了解。”
说完他又冷笑了一声。
林载川失声一笑:“那需要我给你准备一个喇叭,让你把这件事广而告之吗?”
信宿就是喜欢不留余地的自我抹黑,他要是真的想把傅采的存在捅出来,现在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那样做。
信宿又躺回了沙发上,懒懒道:“算了,在男朋友面前要表现出宽容大度的良好形象。”
林载川:“………”
信宿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看他,“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眼下林载川其实也没有什么打算,潘元德人在Q省,跟他们距离遥远,跨省调查有很高难度,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们能够直接决定的,需要当地有关部门配合——嫌疑人、受害人、案发地都不在浮岫辖区,林载川调查起来没名没分的,那边的同事也未必愿意真心配合。
邵慈在他的身边盘旋两年,找到的也只有他一年前涉嫌吸毒的单薄证据,除此之外,潘元德的身上几乎没有破绽。
如果邵慈在市局说的经历都是真的,只是换了一个受害人的名字——那么这个潘元德是最开始实施性侵的那个人。
但是傅采已经离世四年,死人不能开口说话,而强奸罪的证据几乎没有能够保存到四年之久的。
唯一可能知情的邵慈对此又三缄其口,除非潘元德主动承认他做过什么,否则想要对他定罪判刑,希望非常渺茫。
林载川微微有些头疼,从警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曲折棘手的案子。
信宿看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心,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想了想道:“载川,我想去一趟Q省,去看看这个潘元德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般这种身价过亿的资本家,如果警方要一丝不漏地调查起来,没有几个是能经得住突击检查的——就连信宿背后的张氏都算上。
信宿以一个前资本家的眼光去评判,他不相信这个潘元德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干净。
林载川稍微抬起眼看他,神情有些诧异,又带着某种不赞同的意味。
信宿一个人跑去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性格招摇、长相惹眼,且自保能力极弱,危险性简直不言而喻。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信宿对他眨了眨眼,鼓动道,“反正横竖没有别的案子,在市局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把今年的年假一起用掉好了。”
林载川思索许久,没有把话说死,“这件事我再想想,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再谈。”
信宿知道他未必能同意,林载川是整个刑侦支队的主心骨,有很多事都要经他手才能办理,不能跟自己这样随心所欲,一时兴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信宿过去松松垮垮抱住他的脖颈,“那就等晚上我们再商量。”
他一双风情至极的眼睛近距离望着林载川的眼,故意放低声音道:“林队,用美人计的话可以多考虑一下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林载川就静静看他作妖,把他放在脖颈后面不老实撩拨的手指拿了下来,然后望着他平静道,“你可以试一试。”
信宿:“………”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正人君子,从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开始,他在调戏林载川的道路上就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到现在都不长记性。
他在林载川面前小声嘀咕,“我人都站在这里了。”
现在是严肃正经的工作时间,信宿也不太方便用美色公然诱惑上级、在办公室里做出什么严重有伤风化的事,只能遗憾地稍微后退一步,舔了下唇。
林载川说等到晚上,那就会等到晚上,直到他们一起回家,信宿吃完晚饭、在浴室里洗完澡,换好睡衣准备上床了,林载川才在他的身边坐下,略微一沉吟,正色道:“你要去Q市的事……”
“等一下!”
信宿还记得自己的“三十六计”,在林载川说“不行”之前出声打断他,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跪在床上,单手放在林载川的肩头,近距离凑过去,闭上眼睛含住了他的唇。
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吻——林载川总是喜欢亲吻他的额头,俯身轻轻的一吻,带着某种珍视而郑重的意味,没有任何狎昵色彩。
而信宿更愿意跟他有肢体上的接触,喜欢跟他黏黏糊糊贴在一起,至于接吻这种事,也没有刻意追求过。
以至于现在触碰到那一瓣柔软的唇,信宿才发现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坏,这是一种比耳鬓厮磨更加亲近的动作。
看到信宿猝然放大过来的五官、修长眼睫和白皙皮肤上的细小绒毛,林载川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漆黑瞳孔微微收缩,他眼睫轻微颤抖闭上,单手捧住信宿的后颈,单方面加深了这个吻。
“………”信宿的鼻腔里轻微的“哼”了一声。
这个吻长到似乎连时间都失去了概念,又好似令人眷恋般的短暂,地板上落下两个人重叠的影子。
一吻结束,除了呼吸有些微微急促之外,林载川看起来仍然是平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信宿直勾勾看他几秒,然后有点轻佻地笑了起来,“载川,你的耳朵好红。”
说完他又凑过去,将那几近半透明的耳朵咬在唇间,舌尖轻轻掠过,感受到那片敏感的皮肤瞬间变得更加滚烫,几乎热的能蒸出气来。
“……好了。”信宿把那片皮肤弄到连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终于收了神通,“你可以继续说了。”
信宿懒懒倚在墙上,挑眉看他道,“不许占了我的便宜,还要拒绝我的合理请求。”
林载川注视他片刻,突然垂下眼笑了一声,话音缓慢道:“我刚刚是想说,你要去Q市的事,现在有什么计划打算吗?”
信宿:“………”
所以他就算不用美人计也可以得到上级许可对吗。
不过也没关系,男朋友不亲白不亲。
信宿下意识用手指摸了摸嘴巴,“你是指哪方面?”
林载川道:“以什么身份过去,去了打算做什么,要怎么调查潘元德,用什么渠道接近他。”
“警察很难接触到那个圈子里的真实信息,就算让潘元德到公安局接受调查,我们能查到的恐怕也只是表面上的、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如果他们两个直接以浮岫市公安局人民警察的身份出现在Q市,那么调查到的东西恐怕跟当地刑警查到的不会有太大区别——潘元德不可能蠢到主动在警察面前露出破绽。
最好的办法是换一个身份跟他接触,触碰到到“内核”的部分。
信宿直起腰,盘着腿坐在床上,“这些我都打算好了,我父亲在Q省认识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他有在影视圈里的朋友。”
“我们到了那个地方,可以借一下那个人的身份,混进他们的圈子里。不用担心,我父亲那边的人是可以信得过的。”
“而且这件事,邵慈说不定也可以帮忙——别的不说,他做的这些事,他那个在警察局里胡说八道的经纪人顾韩昭肯定都知情,为了他的案子,我们亲自去Q市调查潘元德,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邵慈肯定一百个愿意。”
不管在林载川跟信宿在浮岫的势力怎么样,到了Q市就是一对孤家寡人野鸳鸯,没有后援,不占地理主场优势,能够利用的人力、财力,信宿都算计的明明白白。
至于人身安全,他一点都不担心——林载川在他的身边,恐怕别人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我们对潘元德所有调查都是暗中进行的,没有打草惊蛇,他应该根本不知道,就算出现在他身边,也不会让他起疑心。”
信宿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低头摸了摸脸,又不由担忧道,“就是希望我这张脸在外省没有那么高的知名度。”
邵慈一见他就认出了他是“小信总”,万一潘元德跟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哟这不是信总吗”,那就……太让人尴尬了。
不过信宿从来没有去过Q省,跟娱乐圈的人也几乎完全没有交集,潘元德应该不会闲到去打听一个天南海北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低龄“霸道总裁”。
而且因为另外一个身份的缘故,信宿本人其实很少出现在那种需要抛头露面的场合。
林载川不担心信宿的计划会有什么纰漏,点点头道:“我需要把这边的事处理完,然后跟魏局请一个星期的长假,后天或者大后天出发。”
信宿得偿所愿,“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床上躺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翻身问他,“载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在工作的时候离开过市局这么长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他想去Q市,林载川恐怕也不会有这个打算,信宿知道刑侦队的警察对他有一种近乎于崇拜的依赖性,林载川一直是非必要不离队的。
林载川“嗯”了一声:“没关系。”
那些同事只不过习惯了听从林载川的指挥,都是市里数一数二的精英,让他们独当一面,也绝对可以撑得起来,更何况还有魏局坐镇,林载川并不担心市里。
第二天上午,林载川去了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跟他说请假的事,而信宿去找了邵慈。
这件事肯定瞒不了他,他们想要接近潘元德的圈子,还需要邵慈的暗中帮忙。
信宿本来还跟他生气,压根不想理他,不过后来被林载川哄好了,也就那么算了。
邵慈没有想到信宿会愿意再主动找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万分诧异,然后很快从公寓赶到了市局。
而在听到信宿的打算以后,邵慈的神情变为彻彻底底的愕然,有些难以置信道:“您是说,您跟林支队长要一起去Q市调查潘元德吗?”
把潘元德送进监狱,邵慈对这件事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他调查了潘元德两年,在他身边跟他演了两年阳奉阴违的戏,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么狡诈、虚伪。
警方查不到证据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他这两年的所有收获也只有那一段视频而已。
潘元德把所有表面上的功夫都做尽了,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一个完美的伪君子。
邵慈最后的打算,就是把他吸毒的丑闻最大限度地曝光,到人尽皆知、全国范围封杀的地步,可能这已经是极限了。
……又或者,他最终忍无可忍,做出过激的、法律不允许的举动,让潘元德真正“罪有应得”。
邵慈甚至想好了自己的结局,最多不过是玉石俱焚,他并不畏惧这些。
他从来没有想到,信宿和林载川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去Q市近距离地跟潘元德接触、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邵慈在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只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指尖轻微颤抖,最后也只能说出两个字:“……谢谢。”
信宿则神情冷淡道:“别误会,我想这么做,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对真相的好奇,还有想会一会潘元德这个‘大善人’而已。”
邵慈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信宿是为了他才远赴外省,但这已经足够了。
信宿不跟他废话:“警察的身份不方便接近潘元德,我需要一个接触到那个圈子的合理身份——这种事你应该很熟悉吧。”
邵慈这才明白信宿跟他见面的目的,思索片刻道:“我已经宣布退出娱乐圈了,再去跟那些人联系,会显得有些刻意,说不定会引人怀疑,但是我以前的经纪人顾韩昭,他应该可以帮上忙。”
信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确定这个人可信。”
邵慈笃定道:“是的,他知道这些事。”
信宿没多说什么,只是无可无不可一点头,“我跟林队明后天去Q市,在我们落地之前处理好身份的问题。”
邵慈比他们更希望能找到潘元德的犯罪证据,一定会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信宿并不担心这一点,而且就算不慎翻车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一件事成功的几率有百分之五十,信宿就愿意去赌——显然他的运气不错,至今还没有输过。
信宿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林载川就从魏局那边回来了,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定了明天下午去Q省的机票。
林载川垂眼望他,轻声问:“邵慈那边没有问题了吗?”
信宿耸了一下肩:“意思我传达到了,至于有没有问题,可能要等到了那里才知道了。”
他们需要一个“圈内人”把潘元德带到他们的视野当中,至于人选,就要看邵慈那边的安排了。
次日下午三点,一切准备完备,林载川和信宿一同坐上去往Q市的飞机。
云声轰鸣。
飞机落地,从机场出口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长长的接机通道里人流来往涌动,信宿一身长风衣,带着一只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脸庞,只露出一双引人注目的眼睛,睫毛看起来格外的浓密卷长。
他单手推着一个小行李箱,林载川推着另外一个大的。
除了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外,林载川几乎没有带其他的东西,这两个行李箱里基本上都是信宿那些乱七八糟占地方又没什么用的玩意儿。
现在时间有些晚了,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阴暗了下来,他们没有去跟这边的“接头人”见面,直接去了提前定好的酒店。
酒店安排的专车已经在机场出口等着他们了。
到了酒店,用房卡打开门,信宿把行李箱推进房间里,往里扫了一眼,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会订一间情侣套房。”他走进房间,看着里面那张简单素雅、朴实无华的大床,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道,“你好没有情趣啊林载川。”
不过跟林载川相处时间久了,信宿倒也很清楚他的男朋友是什么性格的人——跟外面那些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油腻男相比,林载川呆板的好像一个完全没有与时俱进的前朝遗物。
“……”听到他的话,林载川把手边行李安置下,低下头想了想,“你喜欢的话,现在让他们过来布置也来得及。”
“算了,”信宿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躺,侧身支着下巴看他,“坐飞机好累,准备睡觉了。”
林载川没再说什么,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嗯,我先去洗漱。”
Q省在北方,气温要比浮岫低几度,信宿尤其怕冷,上飞机前穿了好几件衣服,毛衣里面还套着一件保暖秋衣,不过房间里空调开的很足,很快就感觉到热了。
信宿把毛衣脱了下来,蹲在门口打开行李箱,把他跟林载川的情侣睡衣拿出来。
两人洗漱完,一起躺到床上,信宿把脑袋枕在林载川的胳膊上,跟他说明天的安排,“明天上午,我们跟我父亲的那位朋友见一面,十点多的时候一起吃午饭,他会介绍影视圈的人给我们认识。”
“我父亲都跟他说好了,不会跟别人透露我们是外地人——到时候看我表演就好了。”
林载川道:“嗯。”
信宿又说:“对了,我听说这里有一家中餐很好吃,干螺肉和梅花肉很出名,我们晚上要不要去尝一下?”
林载川摸过枕头旁边的手机,低声问他:“现在预约来得及吗?”
信宿早有预谋一笑:“在家里的时候我已经约好了!”
信宿这一个周的安排就是找机会接近潘元德、找到他的犯罪证据,以及跟林载川出去各种吃喝玩乐。
身份诸多限制,他们难得能出来这么一次。
信宿在飞机上的时候几乎没睡安稳,晚上折腾到酒店已经九点多了,他规划完美好蓝图就准备闭眼睡觉,这时——
“咚咚”。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信宿顿时转过头看向门外,心里微微警惕起来——这么晚了,谁会过来敲门?
他们也没有叫客房服务。
信宿轻轻一皱眉,看到身边的林载川起身下床,走向房门。
信宿从床上坐起来,有点好奇,但是他的视线角度又看不到门口,等到林载川转身过来,信宿才看到他买了什么。
是一大捧鲜红欲滴的玫瑰花。
他的手里还有几个淡粉色的小气球,一松手就慢慢悠悠飞到了天花板上,像粉红泡泡。
林载川抱着那捧玫瑰走过来,摘出一朵玫瑰放在他的身边,“这样会像情侣套房一点吗?”
信宿直直看他许久,小声地道:“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
……但林载川总是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听的很认真。
信宿甚至都不知道林载川是什么时候订的这些东西。
鼻腔里蔓延着玫瑰花的淡香,信宿的心跳无由来加快了许多,一声声震动着胸膛……他感觉他今天晚上可能是要睡不着了。
信宿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真的很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动心。
他垂眼,伸手摘下一片花瓣,对林载川笑了一下,问他:“你是想睡觉,还是要吻我?”
这并不是一个选择题。
林载川将满怀玫瑰放下,又过去亲吻他。
难得不用早起,信宿一觉直接睡到快九点,在被窝里赖了好久的床才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跟林载川一起去见那位“大老板”。
大老板名叫段奡宇,跟信宿的养父张同济多年交好,手里有几家公司,算是半个媒体性质,主要负责广告、营销这方面的内容,跟娱乐圈的人也经常有来往。
借着他的身份,很多事做起来都会合理很多。
听说老伙伴的儿子要带他的朋友一起来Q省,段奡宇特意订了一家当地非常出名的法式餐馆,见到信宿二人,态度极为热情,“以前总是听老张跟我说起你,夸你听话懂事,还漂亮标致的跟小姑娘似的,不过我一直没时间去浮岫,这么多年也没跟你见上一面——我跟你爸差不多大岁数,你叫我叔叔就行了。”
信宿此次出门的人设是傻白甜——因为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不常跟人接触的轻度社恐小笨蛋。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擅长伪装的人,如果信宿愿意,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窥见他的底色。
信宿穿着一件雪白羊毛羔的衣服,衬得愈发唇红齿白,整个人看起来极其乖巧无害,像是根本没毕业的男大学生。
他像是有些招架不住这位热情的长辈,腼腆地垂下眼,轻声道:“嗯,段叔叔好。”
段奡宇拍拍他的肩膀,“你爸爸跟我说了,你想在娱乐圈里看看对吧,没问题,等我一会儿介绍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跟你认识认识,你看中哪家就挑哪家。”
“对外,就说你是我侄子,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段奡宇又看了看林载川,有点迟疑,“这位……”
信宿道:“这是我哥哥,他不太放心我一个人出门,陪我一起来的。”
听他这么说,段奡宇也没多问,只是感叹道:“你们浮岫山水养人啊,一个两个都长的这么标致,不像咱们这些,一看就五大三粗的。”
信宿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段奡宇道:“饿不饿,早上吃饭了吗?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信宿从里到外换了个“人设”,但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这个特质没变,来的时候刚吃了蟹黄汤包当早饭,现在又坐下来开始吃法餐。
段奡宇像老父亲一样目光慈爱地看着信宿——好看的人连吃饭都优雅的赏心悦目,不过看到信宿那过于秀丽的眉眼,他想到什么,又出言提醒道:“娱乐圈其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满肚子坏水的人遍地都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除了我给你介绍的这几个人,其他任何人找你都不要信,遇到拿不准的事就打电话问我,叔叔帮你出主意。”
信宿咽下嘴里的青口贝奶油,礼貌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他在盘子里叉了一块蜗牛肉,放在林载川的面前,小声跟他说,“香草黄油焗蜗牛,感觉比我们那里的好吃,你尝一下,哥哥。”
林载川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去,不知怎么,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等到三人吃完午餐,段奡宇约的人也到了,包厢的门被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段奡宇冲他招手,“老赵过来,这是我小侄子,想在你们那个圈子里看看。”
信宿背对着房门坐着,从来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削瘦白皙的背影,以及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皮肤肉眼可见的细腻,片刻后,那人似是有些惊讶地转过头——
信宿的头发拖到现在都没剪,带着一点天然的微卷,凌乱散落下来,看起来像个浑然天成的混血美人——这张脸放在整个娱乐圈里也是相当能打的,随便买个热搜就是可以一夜爆火全网的程度。
刚看到信宿的半边侧脸,那被称作“老赵”的男人目光顿时就是一变,然后迅速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xx餐厅,速来!!”
然后他两步过去走到信宿的身边,拖着椅子坐下来,“这还用看什么啊,你这孩子进娱乐圈绝对火,一塌糊涂的火,这种长相就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不在娱乐圈里发展都是暴殄天物,当个纯粹的花瓶都撑得起来。”
信宿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咬了咬唇迟疑道:“我其实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走这条路,一直听我家人说,这个圈子的水不太好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