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芷卉倏然收紧了拳头,她不能再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
她的谨儿,绝不能出事!
夔芷卉转身而去,邢嬷嬷紧步跟上。
“去找人通知将军府,让表哥进宫...”
黝黯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她低声道,“再让子胥提前准备,派人守城!”
“娘娘...”
邢嬷嬷惊呼一声,她凑身劝道,“此事事发突然,万事还未周全,若是...”
“那你要本宫看着谨儿出事吗!”
美艳的脸庞,此时柳眉剔竖。
夔芷卉紧咬着牙关,狠戾的说道,“这是命令,你只管去办就是了。”
邢嬷嬷看着她眼中的厉色,愣神的点头,“是...是!老奴这就派人去。”
等邢嬷嬷走后,夔芷卉只身站在原地。
她仰望着昏沉的天空,深深的作了几个呼吸。
可心中沉闷的郁结之气,却久久排散不去。
夔芷卉侧首望向轩辕殿的方向。
眼底晦暗的没有半分光亮。?
威严庄重的大殿上。
覃修谨的双手被铁链桎梏,他腰背笔直的跪着,视线轻扫过殿中各处,并未感受到其他的气息存在。
于是,他便平静如水的落目到覃宏朗身上,仿佛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一样。
“你可知罪?”
覃宏朗沉声问道。
“儿臣何罪之有?”
覃修谨声音并无半点起伏。
“你斩杀元金的使臣,知道有何后果吗!”
覃宏朗见他不紧不慢的模样,只觉得满腔的怒火都要喷涌出来。
“元金与新覃百年交好,都被你给打破了!”
他厉声质问道,“你让朕如何跟百官交代,又如何跟百姓交代!”
“交代什么?”
覃修谨骤然抬眸,野兽的视线注视着覃宏朗,让他不寒而栗。
“你...”
覃宏朗颤抖着手指,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反应。
“父皇与其想着让儿臣想着如何交代...”
覃修谨勾唇笑得邪魅恣意,“倒不如自己想想,该如何交代吧...”
覃宏朗看着覃修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对他的孺慕。
他声音倏然拔高,以此来掩饰,心中没由来的恐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儿臣当然清楚...”
覃修谨淡然的说道,“您可是儿臣的父皇,是新覃的皇上呢...”
覃宏朗瞧着他不以为然的模样,越发的生气愤怒。
他将手边的镇纸,狠狠的向覃修谨掷去,“你还知道朕是你的父皇!”
覃修谨微微偏头,让镇纸擦着额角划过。
很快,一抹血迹从伤处渗了出来。
覃宏朗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半晌,突然醒悟的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荒唐,“朕居然被你们骗了这么多年...”
覃宏朗怒声的斥道,“覃修谨!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这可要多谢父皇...若不是父皇从不来看望儿臣...”
覃修谨毫不退让的说道,“儿臣也做不到瞒天过海。”
“朕看你是胆大包天才对!”
覃宏朗拍着桌案,威胁道,“你就不信朕定你个欺君罔上之罪!让夔家跟你陪葬吗!”
覃修谨与他对视良久,薄唇轻启的一字一句说道,“父皇敢吗?”
“你说什么?你...”
“父皇总不能因为气过了头,无端无故的给儿臣定罪。”
额角的血液划过眼角,顺着脸颊的棱角,滴落到衣领里。
覃修谨撩开眼帘,笑得挑衅狂妄,配合着血迹,仿若镀上了肃杀的血腥,“父皇如何能让百官信服呢?”
“朕的话,他们怎敢不信...”
“父皇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吗?”
覃修谨施施然的起身,一步步的走向高台,“父皇让元金的使臣,当着文武百官肆意羞辱新覃的将军,企图用新覃的皇子来求取两国的和平,甚至想将当朝王妃送给金王!”
他捶在桌案上,震得覃宏朗乱了分寸。
覃修谨玩味的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字字诛心的说道,“这便是新覃的皇上,百姓‘爱戴’的帝王。”
他挺起腰背,看着被吓得跌坐回去的覃宏朗,嘲讽的笑道,“一个只能靠和亲来谋求和平的皇上,能被百官信服,百姓爱戴吗?”
“你...你给朕住口!”
覃宏朗忙乱的起身,他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可他高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应。
他避开覃修谨,匆匆下台,快步走向殿外,“人呢!朕...”
推门而出,就见陈德海匆匆赶来,他大喊着,“陛下!陶庚、汲永贞等大人,正在宫外求见!”
“这时候,他们过来闹什么呢!”
“他们说有要事相商,若是陛下不见,他们就要...”
“我看谁敢拦我!”
陈德海话音未落,就听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
覃宏朗定睛看去,就见齐昌胤高举着长鞭,领着百官气势浩荡的入朝。
“齐昌胤,你想造反吗!”
“臣手里的震铁九节鞭,乃是先帝所赐...”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样貌仪表堂堂,不笑时,带着不威自怒的气势。
齐昌胤一鞭落地,他正色道,“见此物如见先帝,陛下莫不是忘了?”
覃宏朗这才想起,先帝确实将九节鞭作为尚方令,赠与过齐将军。
“臣听闻陛下因为使臣一事,要审问安王?”
“此事,朕自会审理,还用不着将军关心。”
“可能让臣一同审问?”
汲永贞拱手出列,他恭敬的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陛下恩准。”
“也请陛下允许臣留下。”
陶庚跟着说道,“安王在工部任职,下官又是工部尚书,若是不留下,怕是不合规矩。”
“陛下,臣也恳请一同...”
“还有臣...”
“够了!”
覃宏朗怒吼道,“此事朕自会定夺,用不着你们跟着搅和!”
“可现在城里都在传,陛下为了讨好元金,要将安王妃送去求和...”
陶庚却不管不顾的说道,“安王不堪王妃受到凌辱,这才持剑杀害了使臣...”
他觑着覃宏朗越发难堪的面色,继续道,“此事若是真的,百姓定会陷入惶恐之中。”
汲永贞拧眉,斟酌道,“毕竟连王妃都能被当做物品,随便相送,那其他百姓...”
“父皇!儿臣求您了...”
覃修谨凄裂的喊声,从殿中传来,“别让泽昀去元金!“
齐昌胤闻声,收起九节鞭,避开覃宏朗,拍掌推开殿门。
一缕暗淡的光亮,落在覃修谨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跟着投向他。
只见他双手被铁链拷着,艰难的伏跪在地上。
惨白的脸庞缓缓抬起,紧抿的双唇苍白干涸,杂乱的长发沾染上鲜红的血液。
可他却不觉得疼似的,一下下的嗑着脑袋。
齐昌胤赶忙进去,想要将覃修谨扶起。
但他却挣扎着拿起镇纸。
在众人疑惑之际,覃修谨虚弱的说道,“父皇...父皇再打儿臣...几下出气可好?”
样子分明难受极了,但是他努力的讨好道,“只求父皇...别送泽昀去元金...”
修狗是有点绿茶在身上的,演技简直一绝!?
覃修谨惨然的模样,直戳着众人的心脏。
陶庚哪看得了覃修谨这副模样,犯颜苦谏的逼问道,“这便是陛下说的,‘自行定夺’吗!”
覃宏朗看着覃修谨的装模作样,听着陶庚的质问,气得想拿镇纸再砸他一次。
他指着覃修谨刚要开口,却听陶庚继续道,“朝中谁人不知安王与安王妃情深义重,陛下这是想逼死安王吗!”
“朕...”
汲永贞也没给覃宏朗开口的机会,犯言直谏道,“赵明熙虽为男子,但也是安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要不是明熙派人送信告知他此事,他都不敢相信陛下会做出这般糊涂事来!
汲永贞脸色铁青的问道,“陛下今日送安王妃,明日是不是要送其他的夫人了!”
“住口!”
覃宏朗被他们说得彻底恼羞成怒,“朕只是缓兵之计...”
“若真是缓兵之计,安王又何须如此绝望!”
汲永贞没有一丝退让的说道,“安王妃入府之前,可是陛下钦封的探花!是国之栋梁!”
“可陛下却待他如草芥一般!这般随意使唤、赠送!”
他气愤的说道,“陛下这是要让天下学子寒心吗!”
“春闱在即,难道陛下要让学子以为入朝为官,只会被这般差使对待?”
陶庚步步紧逼,“便是陛下的皇子,新覃的王爷,都保不住自己的夫人,那还有谁能!”
“你们...你们都给朕出去!”
覃宏朗气急败坏,却无法反驳,只能让侍卫将他们赶出宫去。
汲永贞不为所动的撩起衣摆,干脆跪了下来。
“陛下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便是臣子们的失职,臣愿意一直跪到陛下醒悟为止!”
话音刚落,陶庚以及他们身后的大臣,都跪在殿门前。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再执迷不悟!!”
齐声的高喊,响彻整个宫殿,让覃宏朗感到头晕目眩。
他想要威吓,想要斥退,可他清楚这只会无济于事。
这些大臣个个头硬如铁,若是他再多说什么,只怕是个个都要起身,撞柱以示明志。
覃宏朗气得都快站不住了,他视线扫过跪着的大臣,最后落到覃修谨的身上。
他倒靠在齐昌胤的怀中,模样可怜惨淡。
覃宏朗明知道覃修谨是装的,可就如他所说的一样,没人会相信自己的说辞。
他就算抵住了百官的言论,对覃修谨动手,也抵不住齐家和夔家的怒火。
覃宏朗看向对覃修谨关切问声的齐昌胤。
怪不得...
怪不得齐家近年都不参与国事,有事无事便告假,摒于朝中琐事。
原是想着让他忘记齐家在朝堂的存在,躲过百官的耳目。
一心等着覃修谨‘长大’呢!
夔芷卉!
他竟被这毒妇设计,蒙骗了十余年!
覃宏朗眼里冒火的仇视着覃修谨,他恨不得现在就下旨,将欺君罔上的覃修谨、夔家还有齐家,捉拿到宗人府审问。
可眼下的时局,却让他不得为之。
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夔、齐两家便有了正当的借口,可以谋反‘清君侧’。
覃宏朗凝视着齐昌胤手中的九节鞭,强行让自己冷静。
“今日之事,不过是个误会...”
他忍着怒火,对大臣们解释道,“朕从未同意使臣将安王妃献于金王,那只是使臣的一面之词。”
覃宏朗随即看向覃修谨,“元金使臣虽有错在前...”
他厉声说道,“但此事本该交由朕来审判,安王擅自为之,视朝廷何在?”
陶庚闻言急声道,“陛下,安王只是...”
覃宏朗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虽情可宽,然法不容。”
“安王年虽十七,但身为王爷目无王法,怕是缺乏历练的缘故...”
他交臂垂于身前,指尖轻点手背,“依新覃的规矩,封王之后,当赐封地才是...”
齐昌胤一下就明白覃宏朗的意思,这是想借封地之名,将覃修谨发配。
他咬着银牙,攥紧手中的长鞭。
覃修谨不动声色的按住了他。
他神色从容,甚至多了几分的兴致。
果然,覃宏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起,罢免安王在工部的官职,不日前往坛渭郡受任。”
他俯视着覃修谨,想要仔细看清他的神情。
“安王...接旨吧。”
覃修谨向着覃宏朗跪下,他声音孱弱却坚定的应道,“儿臣接旨。”
“齐将军便与安王一同前去罢...”
覃宏朗瞥了眼齐昌胤手中的金枪,悠悠的说道,“有将军扶持,安王也要好好历练,做出一番功绩才是。”
不过三言两语,覃修谨便被夺了郡王之衔,被覃宏朗册封为了藩王。
而这看似手握兵权的藩王,所封之地却是新覃出了名的不治之地。
坛渭郡位于新覃南下,地处新覃边沿地带。
那里靠山临海,按说是个丰沃之地。
但到那任职的地方官,大多去了一月,便递信请辞,不愿久留。
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豺狼虎豹’,可去了能得什么好处,也不可能。
让齐将军跟着,也并非‘扶持’,而是顾忌着他手中的尚方令。
百官对覃宏朗的旨意,虽有异言,但没办法多说什么。
封地的圣旨,与覃修谨前后脚到的王府。
宣旨的公公合上圣旨,阴阳怪气的说道,“还请王妃早些准备启程,莫要耽误了王爷上任的时间才是。”
宫里的人最是捧高踩低,眼见安王要被‘发配’,他脸上也没了早前的恭维。
赵明熙对于他的冷嘲热讽,不过淡然处之。
他接过圣旨,就扶着覃修谨,往前堂走去。
公公闹了个没脸,心中咒骂了一句,便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覃修谨额角上,创口不大,大夫开了个方子,就带着花霖去取药。
等人走后,覃修谨抓起赵明熙的手,慢声说道,“要泽昀陪我受苦了。”
比起担忧封地的事,他更心疼夫人要随他受苦。
“要不...”
“你敢说让我留在都城的话试试。”
得了赵明熙的警告,覃修谨只能委婉的说道,“我只是怕这下乔入幽,委屈了泽昀。”
“能委屈什么?”
赵明熙斜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说道,“都城的事,我会安排妥当。”
他轻柔的擦拭着覃修谨脸上的血痂,“有尹博和翊歌在,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以今日文官的反应看来,他这盘棋下得还算稳妥。
一切皆以他所想行之,并无差错。
赵明熙低眉看着覃修谨额角的伤口,眼底幽渊一般深不见底。
今日之耻,他定会加倍奉还!?
第99章 真的倾斜了
雪片如鹅绒一般,铺盖而下,伴着逐渐昏沉的夜景,与闪烁的灯火,映照出别样的美感。
覃修谨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他坐在床头,喝着熬出来的草药。
赵明熙站在房内,望着外头积起的厚雪,出神的说道,“元金那...你觉得覃宏朗会如何交代?”
“怕是会搪塞一阵。”
覃修谨放下喝空的碗盏,皱眉说道,“文官今日一闹,让覃宏朗知道了利害,他怕是不敢再做出送人求和的事来了。”
“年关将近,倒还好些,可年关之后...”
赵明熙转身回房,顺手拿起桌上的蜜饯,“此事怕是搪塞不了多久...”
他拈起一块蜜饯喂进覃修谨的嘴里,“代川没等到回信,定会有所怀疑。”
赵明熙担心两国之间的战事会提前,但原本会被覃宏朗派去打仗的覃修谨却被派去了封地。
一切的变故,都让他很是不安。
“元金本就是狼子野心,两国交战本就必然。”
“那太尉府...”
“覃宏朗虽然昏庸无能,但不是没有脑子...”
覃修谨倾靠在赵明熙的身上,不疾不徐的说道,“以眼下的局势而言,他是万万不敢动夔家的。”
他低眉看着赵明熙手腰间的玉珏,“他已然知晓我的本性,但那又如何,夔家他是如何都动不得的。”
两国之间的局势,若是动了夔家,覃宏朗身下的皇位,便难以保全。
覃宏朗也只能以他作为裹挟,警示夔家和齐家一番。
“他现在可是生怕走错一步啊...”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让你远离朝政...”
赵明熙摩挲着覃修谨的头顶,“再看找到机会,能不能剥削夔家的势力。”
“让他找便是,夔家立足于朝堂数十年,权势早已如盘根错节,遍布朝野。”
覃修谨轻蔑的笑道,“岂是他用一朝一夕,便能连根拔起的。”
“夔家的权势重在于‘武’...”
赵明熙拧眉沉吟道,“若是不能铲除,定会派人与之抗衡。”
他长吁一口气道,“覃宏朗怕是会找个由头,提拔缪鸿远归位。”
“覃柏聿...”
“春闱在即,覃宏朗只要不蠢,就不敢提他,但三年之期,只怕是会大大缩短。”
科举三年一次。
此次科举结束之后,覃宏朗说不准会给覃柏聿提上几句。
到时候,就要看文臣们的态度了。
赵明熙嘲讽的笑道,“可惜,覃宏朗太过软弱无用。”
他所做种种,已是伤透文武百官的心,威望只怕是大不如前了。
“越是没用,疑心就深。”
覃修谨引着他坐到腿上,“当年,夔、齐两家护他上位...”
他环住赵明熙的身体,讽刺的说道,“可如今却背信弃义,被缪鸿远等人乘间投隙,落了眼下的关系。”
“上位前,是能臣...”
赵明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登基后,便是权臣。”
兔死狗烹...
自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赵明熙转而想到夔芷卉,“母后那边...”
“母后一身傲骨...泽昀莫要忘了...”
覃修谨凝望着赵明熙,波澜不惊道,“母后先为夔家的长女,再是新覃的皇后。”
玉器的碎片,裂了一地。
看着怒火中烧的覃宏朗,夔芷卉没有丝毫的惧怕。
空旷的栖鸾殿内,只两人对视而立。
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央,覃宏朗讽刺且怨恨的笑声,被不断的放大。
“夔芷卉!”
覃宏朗瞪着夔芷卉,吼道,“朕还真是小瞧你的本事了...这么多年...你居然瞒了朕这么多年!”
“陛下倘若能多来看望几次自己的嫡子...”
夔芷卉已然端着后宫之主的仪态,嘲讽道,“也不至于如今这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重罪!你这是欺君罔上!”
“那又如何?陛下想要处置臣妾?”
覃宏朗怒眉睁目的咬牙道,“你以为朕不敢吗!”
“陛下敢吗!”
夔芷卉轻描淡写的反问道。
“你说什...”
“元金在百官面前折辱新覃将军的时候,陛下反驳了吗?”
夔芷卉一步步的逼近覃宏朗,正颜厉声道,“在元金使臣藐视轻待新覃子嗣的时候,陛下说什么了吗?!”
“你给朕闭嘴!”
覃宏朗节节败退,他恼羞成怒的说道,“朕是为了百姓,为了社稷!你一个后宫的女子,哪懂得...”
“臣妾不懂...”
夔芷卉春露秋霜的说道,“但臣妾知道,若是先帝,他定不会由着元金如此糟践新覃!”
“住口!”
闷重的巴掌声在耳畔响起,大殿的空气像是瞬间停滞。
覃宏朗盯着颤动的手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看向被打得偏头的夔芷卉。
他本想解释,可夔芷卉却转过头来,目光冷静的注视着他。
“你若是不提先帝...我、我也不会...”
“倘若是使臣提了先帝呢?陛下也会如此吗?”
“你...”
覃宏朗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顿时说不出话来。
夔芷卉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陌生。
若非脸上的疼痛刺激着她,她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自己,是那么的深爱着这个男人。
他们曾是两情缱绻、花前月下的爱人。
可如今这一巴掌,却是把她所做的美梦打醒。
也许,他从未爱过自己。
亦或是,那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爱人,早已不复存在。
曾经的海誓山盟,也随之化为了往日云烟。
“陛下若是想要治罪,那便下旨吧。”
夔芷卉脸颊微红,但她却依然擒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臣妾倒要看看,陛下能编排出什么罪名,来审问臣妾!”
“编造?分明是你联合夔家欺君罔上!”
“陛下有何证据吗?”
夔芷卉悠悠的说道,“若是一面之词,怕是难以服众啊...”
“朕的话...”
“陛下的话,若能服众...”
夔芷卉不留情面的撕破脸皮,“又缘何跑来栖鸾殿质问臣妾呢?”
“夔芷卉!你就不怕朕夺了夔家的权,到时候...”
“等真有那日,陛下再来讨伐臣妾吧...”
夔芷卉看着覃宏朗,只觉得像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陛下莫要忘了,臣妾并非因为陛下才成为皇后,但陛下却是因为臣妾才登上的皇位。”
她不过只言片语,便撕下了覃宏郎最后一块遮羞布。
“你...”
覃宏朗指着夔芷卉想要辩驳,可最后只能看她轻睨了自己一眼,便敷衍一句‘臣妾先行告退’。
徒留他一人,站在碎片的中间,如鲠在喉的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刻,覃宏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维系数十年的天平,真的倾斜了。?
覃宏朗的旨意,是让覃修谨五日内,便启程前往坛渭郡上任。
本已将近年关,准备好好过年的安王府,只能转而马不停蹄的准备带去坛渭郡的行李。
安王府的人,自是不能全部跟去坛渭郡。
赵明熙便挑了几个信任的下人留下照看安王府。
他将赶制出来采买单子,交给欣妍后,便带着花霖去了茶楼。
赵明熙刚到茶楼的包间,尹博后脚就跟了上来。
“我这两日便要启程,春闱...”
赵明熙开门见山的说道,“照计划行事便可。”
“小的明白。”
尹博觑着赵明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可要让那几位大人早做安排?”
“不可!”
赵明熙干脆否决,“朝堂之上,各凭本事,只让他们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尹博眼珠子一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他自觉失言的说道,“是小的愚钝了,小的会好好传达主子的意思。”
“此后,若有急事,便先与我父亲商议。”
赵明熙轻敲着桌面,“信件放在老地方便是,他知晓的。”
“是。”
“花霖!”
站在门外的花霖,应声了进来,将藏于袖中的账簿交给尹博。
“这是我要你日后送来的单子。”
花霖离开后,赵明熙继续道,“上头的东西,你便派庄子上的人,分批运到坛渭郡。”
启程那日,怕是所有人都会盯着安王府。
若是把那些银钱细软,一并带出城去,怕是会显得过于招摇了些。
赵明熙看着尹博说道,“只留五人照应王府和赵府,可由你随意差遣。”
尹博正色应下,“是。”
赵明熙又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恰巧听说他在茶楼的冯飞阳,从隔壁凤鸢楼赶了过来。
“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