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两人刚打了个照面,赵明熙就被冯飞阳拉回到位置上。
“陛下真要你们去坛渭郡?”
“是...过不了几日就要走了。”
“那坛渭郡可是个吃人的地方,陛下怎么...”
“舅舅...”
赵明熙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冯飞阳立马反应,捂住了嘴。
尹博见状,先一步离开。
花霖跟着出去,候在了门口。
“圣旨已下...”
赵明熙淡然的说道,“我们又岂能抗旨不尊。”
“可我听说,朝廷已经派了几拨人过去治理坛渭郡,都不曾有个结果...”
冯飞阳忧心忡忡的说道,“这万一你们去了...”
“舅舅莫不是忘了,齐将军也是随我们一块过去的。”
赵明熙宽慰的说道,“有将军这般的人物在,还能让我们受欺负不成?”
冯飞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是...”
“舅舅便放宽心吧...”
赵明熙急忙换个话题说道,“茶楼的生意,我还请舅舅多帮忙照顾着些。”
“这你用不着担心,我自会照顾的。”
“那我就放心。”
“此次离京...”
冯飞阳关切的问道,“等下次回来是不是得明年年节了?”
赵明熙轻轻摇头,“藩王无诏,不得进京。”
冯飞阳蹙起眉头,“那岂不是...”
“不说这个了...”
赵明熙笑着起身,“阿娘摆了家宴要为我践行,舅舅跟我一道回去吧。”
冯飞阳抹了一把脸起身,他收起面上的担心,尽可能的笑着,“好,外甥要远行,舅舅哪有不送的道理。”
“那日的事,还要多谢舅舅了。”
覃修谨拱手想要拜礼,却被齐昌胤拦住,“谨儿用不着多礼。”
他大掌落在覃修谨的肩头,看着当年不过自己膝高的孩子,已然有了这般威风凛凛的起身,深感欣慰。
齐昌胤引着他落座在身旁,“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舅舅出面助我,可如今却要舅舅与我一同去受苦,我...”
“说什么受苦的话?”
齐昌胤不赞成的说道,“身为将士,若怕吃苦,那我还领兵打什么仗?”
“更何况,这都城的闲暇日子,我早过腻了...”
他玩笑的说道,“若是不再练练,这把老骨头都要松垮了。”
覃修谨闻言,脸上也有些笑意。
“父亲!”
飒爽的声音从房外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胡服劲袍,提着马鞭的女子,疾步跑了进来。
齐靖英没想到父亲房中有宾客,脚步先是一顿,后想到此人是谁后,她惊喜的问道,“覃修谨?”
见他有些愣神,她不怒反笑的说道,“这么多年不见,怕是都认不得表姐了吧。”
“原是靖英表姐...”
覃修谨赶忙起身谢罪,“是我糊涂了。”
齐昌胤看着她手中的马鞭,“又去营地了?”
“去跑了几圈。”
齐靖英走到他的身边,郁闷的说道,“我要在家,娘又要唠叨我了。”
齐昌胤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哪是怕你娘唠叨,你怕她不肯让你跟着去封地吧。”
齐靖英是齐昌胤的独女。
二十有三的她,自小便是跟着齐昌胤,在军营长大。
虽为女子,但她的志向却是成为跟她爹爹一样,报效国家的大将军。
齐昌胤也从未因为她是女子,而轻待她的志向。
反而是将她当做自己的接班人培养。
齐昌胤要跟着覃修谨去封地,自是要带着家人一起的,可齐昌胤的夫人,滕安雁却不想让女儿受罪,想着要把她留下。
“你们都去了,凭什么要留下我啊?”
齐靖英拐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爹爹~你就让我跟着去嘛~我行李都备好了~”
齐昌胤爽朗的大笑起来,“你啊...”
他对自己的闺女,最是没辙,不过说了两句,便没有原则的答应了下来。
齐靖英放下心来后,看向身前的覃修谨。
她放下马鞭,跨步走到他的面前,笑着问道,“多年不见,谨儿可还记得,与我的约定?”
覃修谨望着那双灵动却坚毅的双眸,突然想到了十年前。
‘当将军?’
覃修谨站在齐靖英的身侧,侧首仰视着她,疑惑的问道。
‘是啊!我要当将军!’
齐靖英望着马场,齐昌胤和夔子胥策马的身影,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定会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那抹红缨!’
她转向覃修谨,问道,“谨儿呢?”
覃修谨摇摇头,又点点头,‘母后要我当皇帝。’
‘皇帝?好啊!’
齐靖英惊喜的说道,‘那我来当你的将军如何?’
‘我会成为威名赫赫的将军,你也要成为为民为国的君王。’
她笑得洒脱肆意,‘你治国,我护国,到时候...’
“不负国,亦不负民!”
覃修谨与齐靖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们掷地有声的同声道,“新覃定会河清海晏!”
(2222字)
听到马蹄声的齐昌胤,扯动缰绳看向城门的方向。
一顶华贵的马车,奔驰而来,不过片刻便停到他的不远处。
齐靖英见父亲下马,不顾母亲的劝阻,从马车上下来。
她走了两步,抬眼望去,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撩起门帘。
接着,一位美愈天人,面如冠玉的公子探出身来。
“见过安王妃。”
听到父亲的见礼,齐靖英如梦初醒。
这竟是她的表弟媳?!
齐靖英木然看着赵明熙走下马车,完全无视紧跟在他后头的亲表弟。
“见过齐将军。”
赵明熙与齐昌胤回礼后,看向他身侧的齐靖英。
“这是我的表姐,齐靖英。”
覃修谨见他疑惑,便贴心的介绍道。
“英儿,快见过...英儿?英儿...”
齐昌胤唤了几声,才把齐靖英唤回魂来,“哦!是...”
可当她视线触及赵明熙时,又呆愣了回去。
赵明熙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脸,以为有什么不妥。
覃修谨却看明白了表姐眼里的入迷,他跨步挡住她的视线。
果然下一刻,神情呆滞的齐靖英就清醒了过来。
她迅速侧跨一步,覃修谨紧跟着挡住。
两人来了几个回合,齐靖英不耐的啧声,覃修谨毫不退让的回瞪她,满眼写着,‘我的!’
齐靖英眼底不屑至极,可瞥向赵明熙的时候,还是露出几分欣赏。
怪不得这小子会冲动到提剑砍杀使臣。
谁有这般绝色的夫人,舍得献出去让他人沾染的?
齐靖英撇头轻点,与齐昌胤交谈的赵明熙,又跟覃修谨挤眉弄眼一番。
像是在说,‘你小子福气不浅呐。’
覃修谨单臂揽住赵明熙的腰身。
他唇角上扬,眉眼得意的不行。
齐靖英双手交叉,翻了个重重的白眼。
看给这小子美的!
齐昌胤与赵明熙交谈了半晌,他环顾一圈说道,“东西都齐了的话,那我们就...”
“且慢!”
一道喝声响起,几人同时看去就见夔子胥,从远处策马而来。
他赶到众人跟前,翻身下马,快步走来。
自那日争执之后,覃修谨为了避嫌,再没去过夔家,也未与他们告别。
赵明熙看着覃修谨不自然的神情,侧身向前,笑着与夔子胥招呼道,“舅舅。”
夔子胥看着赵明熙,还是有些难堪的尴尬。
他挠头颔首,歉声道,“当日之事...是我们糊涂了,还望明熙莫要放在心上。”
赵明熙微微摇头,“都已经过去了。”
夔子胥得了回应后,看向覃修谨,“谨儿...”
“此事是我们错了,舅舅跟你,还有明熙道个歉。”
他斟酌片刻后,轻声道,“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事...跟你外祖有了嫌隙。”
夔子胥话落半晌,可覃修谨却没有回应。
赵明熙觑着覃修谨紧抿的唇瓣,抬手轻抚在他的腰间。
覃修谨得了他的示意,紧闭的双唇稍稍松开,“我省的。”
仅仅三个字,却让夔子胥如释重负。
“这是母亲给你做的冬衣。”
夔子胥急忙解下背上的包袱,塞进他的怀中,“她说,上头的针脚,可能不太细致...”
覃修谨打开包袱,他指腹轻抚了两下,便知道这衣裳穿上,定是非常暖和。
“母亲本想在年节前给你的...”
夔子胥讪笑两声,“你且穿着吧,若是不好,扔了便是。”
覃修谨闻言,不禁鼻子一酸。
他低下脑袋,抱紧怀里的包袱,颤声道,“祖母给的,定是好的...”
夔子胥忍着泪意,点了点头。
他勾了勾手,身后的侍卫提了一个食盒上前。
夔子胥把食盒交给赵明熙,“这是我夫人做的点心。”
赵明熙笑着接过,道谢,“谢舅舅。”
夔子胥转向齐昌胤,拱手正色道,“谨儿...我便托付给哥哥了。”
齐昌胤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
几个各自上了马车,齐昌胤也翻身上马。
他深深看了眼夔子胥,回身望向前方宽阔的道路,高喝道,“启程!”
马鞭声同时响起,车轮转动起来。
夔子胥看着离开的车队,在原处驻足了良久。
直到队伍消失,他才拽紧缰绳,上马离开。
在夔子胥离开后,城楼上的身影微动。
他挪着早已僵硬的双脚,眺望着逐渐化为黑点的车队。
半云看着覃少桦眼中的神伤,不知如何规劝。
世间最难参透的,便是一个‘情’字。
车队刚出都城不久,齐昌胤突然下令停了下来。
赵明熙撩开帘布查探,就见两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齐昌胤的马前。
“漠尘?”
“漠尘大师?!”
齐昌胤惊呼一声。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和尚,会是传说中的漠尘大师。
在齐昌胤惊讶之际,赵明熙已经走到了前头。
他抬手请漠尘走到一旁,恭维的说道,“多时不见,大师还是风采依旧啊。”
已经被赵明熙算计过几次的漠尘,对着这个雅人深致的笑容,已然免疫。
他懒得跟赵明熙互相奉承,只让他收下空岷手里的信封,“这个,你交给他。”
赵明熙并未接过,他挑眉笑道,“心念之人就在后头,大师不见上一面吗?”
漠尘一脸冷漠,“不了,贫僧与他已是...”
“步崖!”
赵明熙无视他的话,转身就喊,“把步崖叫唔...”
漠尘一把扣住他的嘴,“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看了眼逐渐骚动的车队,拿过信封,强硬的塞到赵明熙的怀里。
“你交于他便是。”
“那这事的...”
漠尘见赵明熙张嘴,就知道他没憋着什么好。
“你把他带去坛渭郡的事...”
他连高僧的仪态,都不端着了,咬着牙气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莫要错怪好人,这事可不是我逼的。”
赵明熙悠悠的说道,“是他自己想做出点功绩...”
他睨了漠尘一眼,含沙射影的说道,“也不知是为了谁呢。”
漠尘又气又没时间跟赵明熙辩驳。
他抬眼一瞧,便看到从马车探出身里,找赵明熙的覃修谨。
想到什么的漠尘,再次端起‘得道高僧’的姿态。
“安王妃还记得贫僧于安王算的那一卦吗?”
“我何曾让你...”
赵明熙突然忆起,他数月前,敲漠尘的竹杠,“那是...”
漠尘深不可测的说道,“你要的是字,贫僧写的是卦。”
赵明熙一下就心急了起来,“那劫数如何能破?”
这下轮到漠尘气定神闲。
他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覃修谨下车与齐昌胤安顿车队。
赵明熙则是领着滕安雁和齐靖英,还有几位女眷,来到驿站里头。
见她们身旁只有几个丫鬟伺候,他便二话不说的留下了他带来的几个丫鬟,帮着照顾。
滕安雁赶忙推脱,生怕麻烦了赵明熙。
“照顾舅母本是分内的事,再者...”
赵明熙看了眼,正在使唤侍卫搬箱子的齐靖英,委婉的说道,“表姐独处一间,有人照应着,我也能放心些。”
他的话,自是说到滕安雁的心上。
她笑着感谢他的体贴,没再推拒,连声应了下来。
赵明熙交代了花霖和欣妍几句,就喊上重步崖,往自己的房间走。
“主子,找我有事吩咐吗?”
重步崖关上房门后,看向赵明熙问道。
赵明熙将漠尘托付给他的信件,交给了重步崖,“这是漠尘嘱咐我给你的。”
重步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封信,“那他...”
“他暂时不想与你相见。”
赵明熙看他急于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笨拙模样,便抢先回了话,“但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重步崖抚着手里的书信,情绪低落的说道,“若是记挂着我,缘何不肯见我?”
他到都城之后,不是没想过去河鄱寺找弘义。
可他担心弘义再次逃跑...
到时候,自己怕是再等个几年都不定能再见到他。
在听说覃修谨被皇上赐了封地后,重步崖便第一时间找到了赵明熙,想让他带上自己。
为了压制心中的思念,重步崖只能选择最为软弱的逃避。
可没想到,弘义竟然来找他了。
重步崖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
赵明熙见他眉头紧锁,凝重的脸色,不禁好奇的支起身子打量。
重步崖倏然抬眼看向赵明熙,他赶忙偏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主子。”
“嗯?”
这一声是那般的看淡世俗,脱离尘土。
重步崖把信递给赵明熙,“我识不全,您能给我念念吗?”
“...”
赵明熙这才想起重步崖,确确实实是个‘文盲’。
他接过信件,不禁问道,“你跟了漠尘这般久,他就没教过你识字?”
“弘义,他教过我的...”
重步崖不好意思的挠头,“但我又给忘了。”
赵明熙叹息一声,他端起书信,看了起来。
信上不过短短几字:【承天之祐 万事顺遂 诵经千遍 愿君安然】
听完后,重步崖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虽然没见上面,但...”
赵明熙温柔的笑道,“他还是惦念着你的。”
“主子...”
“嗯?”
“下次能让我站到队伍的前头吗?”
重步崖抹了把伤心泪,“跟在后头,只能做个聋子、瞎子,我连弘义的光头是甚样的,都瞧不见。”
“...”
赵明熙酝酿的情绪都被他这句话,给无情的打破。
他无奈的答应,“行,明儿起让你在最前头。”
重步崖抱紧信件,感恩的说道,“谢主子。”
“泽昀。”
安排好车队的覃修谨,推门走进房间。
重步崖发现来人是覃修谨后,下意识的握住佩剑,侧身与他见礼。
“见过王爷。”
赵明熙看他这般宝贝的守着佩剑,忍不住问道,“怎地?”
他打趣道,“还怕有人抢你的剑不成?”
重步崖闻言,眼珠子谨慎的觑着覃修谨。
可不是有人抢了他两次佩剑,‘借刀杀人’嘛。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倒是他的佩剑抢了两次‘功勋’。
重步崖双唇紧抿,默默的把手护在佩剑上。
此处无声,却胜有声。
突然顿悟的覃修谨,尴尬的轻咳一声,“你先出去吧。”
“是。”
重步崖挪着步子,绕开他离开了房间。
赵明熙给覃修谨倒了杯茶,“都交代好了?”
“有舅舅看着,不会有事。”
覃修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这雪地湿滑,坛渭郡离得又远...”
他反倒有些担忧往后的行程。
“那明日起,便多赶些路吧。”
赵明熙起身,解开他的大麾,“总要赶着上任前到那才是。”
覃修谨放下杯盏,“可我怕你身子会吃不消...”
“我就这般文弱不成?”
赵明熙叠起大麾,斜目睨着他,责问道,“六郎,是在小瞧我吗?”
“没有...”
覃修谨连声否认,他抢过赵明熙手中的大麾,谄媚的又叠了一遍,“我哪敢小瞧泽昀啊...我是担心...担心舅母和那些姨娘的身子...”
赵明熙见他如此无力的辩驳,懒得搭理的走向床边收拾。
覃修谨紧着放下大麾,追上去抢活表现。
赵明熙见他满眼的讨好,也生不出什么气来。
“行了...”
他拿过覃修谨手里乱作一团的衣裳,正色道,“我有正事跟你说。”
覃修谨立马站的笔直,“夫人请讲。”
赵明熙跟他说起,出城之后,漠尘与他说起的话来。
“嗯?我是当真‘近不得女子’?”
覃修谨闻言后,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本以为只是泽昀糊弄覃宏朗的‘玩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既是这般说了,此事定是真的。”
赵明熙担忧的说道。
他当时不过是让漠尘说上几句,让六郎十八之前,不得纳妾的话语。
连他都不曾想到,漠尘传入宫中的书信,竟真是他写下的卦。
“且不说我本就不近女色,再者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覃修谨指腹轻擦着他紧皱的眉头,“便是再难的事,有泽昀在,我都能化解...”
他落吻在赵明熙的额间,劝慰的说道,“这一劫,定是算不得什么的。”
赵明熙闻言,眉头稍稍展开,他与覃修谨十指相扣,“我陪着六郎便是。”
覃修谨凝望着赵明熙,倾身靠近,与之鼻尖相抵。
“有泽昀相伴,足矣。”?
得了覃修谨的授意,齐昌胤自第二日起,便赶着路程往坛渭郡去。
因为路程漫长的关系,众人不是睡在马车里,就是在郊外的山林里,就地扎营。
赵明熙担心滕安雁的身体,那日起便吩咐花霖和欣妍伴在她的身侧照顾。
原本因为离京,心有郁结的滕安雁,也在他真心实意的照料下,慢慢想开了。
赵明熙听着滕安雁,逐渐亲近的语气,眉眼越发的温柔起来。
“娘!”
一道兴奋的高喊声,响彻整个山林,惊乱了零散的鸟群。
“哈哈哈...!娘...”
两人循着声源望去,就见齐靖英举着四只白兔,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我找到兔子窝...”
她跑近后,发现站在娘亲身边的人是赵明熙后,脚步逐渐放缓了下来。
齐靖英收起脸上的傻笑,一脸正色的咳了两声,“明熙也在呢...”
赵明熙颔首。
滕安雁拽过齐靖英,点了点她脸上的土灰,指责道,“你说你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齐靖英把兔子交给欣妍,又接过花霖递上来的脸巾,边擦脸,边辩解道,“这不是为了找吃的嘛...”
“那些侍卫是干什么的?用得着你来啊?”
“我...我就是在车上坐累了,想下来活动活动嘛...”
一天要在车上待十个时辰,无聊的时候,也只能绣绣花打发时日。
就是仙人也受不住啊...
“王爷与我说,明日就要到坛渭郡了...”
赵明熙笑道,“表姐且忍忍吧。”
“没什么忍不忍的...”
齐靖英怕赵明熙觉得自己不情愿,急声解释道,“我就是闲不住...”
赵明熙点点头,表示理解。
“泽昀!”
恰在此时,覃修谨在不远处呼喊他。
赵明熙对两人稍稍颔首,便往那处营帐走去。
齐靖英看着赵明熙的背影,呆呆的发愣。
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靖英?靖英!”
“啊?”
“你看什么呢?”
“我看明熙呢。”
齐靖英勾着滕安雁的胳膊,大大方方的欣赏道,“你说明熙怎地这般好模样呢?看得我都眼馋。”
原本异样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却只是带着赏识之意。
滕安雁最是清楚女儿的性子,听了这话,也揶揄的说道,“可是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了?”
“天底下比我好看的多得是呢,我总不能每个都去比吧。”
齐靖英大咧咧的说道,“再说了,我也不差好嘛。”
“你啊...”
滕安雁宠溺的点着她的额角。
她一边走,一边道,“明熙可不仅是样貌好,他的本事也是不小。”
“什么本事?”
“明熙二十便金榜题名,高中探花,那般的才学本事,可是少有的呢。”
“这么厉害吗?”
她虽不在意朝堂之事,但也清楚二十高中,是个什么意思。
那可是人中龙凤的存在啊...
这样的人...
“倒真是便宜覃修谨那小子了。”
年纪轻轻就娶了这么个王妃回家,真够有福的。
“你若是羡慕,那就让你爹给你说门亲事...”
“可别...”
齐靖英赶紧打住滕安雁的话,“没当上将军之前,我可没心思成亲。”
“你都二十有三了,若是再等十年都不成,那你难不成...”
“那便不结亲了。”
齐靖英有无不可的说道,“成婚一事,便是少我一个也不差。”
“再说,结亲为了的是小家,我当将军为了的是大家...”
她转而正颜的说道,“孰轻孰重,娘还不清楚吗?”
“你啊...跟你爹一个样...”
滕安雁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一根筋,怎么都说不通。”
“娘...女儿不过...是想做遨游于天际的飞鹰,而非那困于牢笼的家雀。”
便是女子又如何。
只要有‘翅膀’,谁都能飞!
齐靖英看着她,状似玩笑的说道,“娘也不想,女儿为人一世,完了了,带着遗憾离开吧。”
“呸呸呸!”
滕安雁瞪着她,“说什么晦气话呢!”
“不说、不说了!”
齐靖英轻打嘴巴一下,搂着她使劲撒娇,“娘就依我一回嘛...娘~”
滕安雁只能叹息的说道,“我何时不依着你了?”
齐靖英紧挨着她磨蹭,“谢谢娘!”
滕安雁轻拍着她的手臂,被折腾得笑出声来。
孩子再大,也终究是她的孩子啊...
“元金那事,他们还没下定结论?”
赵明熙缩着身子,仰靠在覃修谨胸前,脚掌踩着热水,轻踏他的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