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言两语道出,覃宏朗心中的危机感,他视线扫过台下的众臣。
“你们以为该派谁出征好啊?”
缪鸿远和祝成双皆是低头不敢言语。
打仗乃是九死一生的事,若是真让他们的外孙去了,莫说立功立储了,便是能活着回来都难。
刑部尚书苏千帆拱手出列,“臣以为...二皇子年岁合适,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若是能为陛下分忧,自是也情愿的吧...”
缪鸿远瞪着苏千帆,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缪大人以为如何呢?”
覃宏朗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上。
缪鸿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躬身道,“若要老臣选一皇子...”
他双眼一闭,心一横说道,“那必是安王殿下,最为合适!”
苏千帆瞟着缪鸿远佝偻的身影,微微低头,掩去嘴角得意的笑意。
对付这些老狐狸,还是得‘以退为进’。
祝成双见状,也跟着出列,“臣以为缪大人说的不错!”
“你!”
缪鸿远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可瞥着上位的覃宏朗,只能默默的把话咽下。
台下的忠臣随之一一出列,请求覃宏朗派安王出征。
可覃宏朗却犯了难,他本能想要拒绝这个提议。
但眼下看来,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
无法下定决心的覃宏朗,只能暂且搁置此事,先派风畔出征,至于安王主帅一事,日后再议。
他回宫想了一个晚上,可他再如何想,都不曾想到第二天覃修谨会将请战书送上朝来。
都到这份上了,覃宏朗就是不想答应都不成了。
可在他答应派覃修谨出兵后,宗室的人却出列说道,“陛下若是要派安王出征,需得加封安王为亲王才是!”
不等覃宏朗反应,紧跟着有人出列附和。
“此言不差,安王乃是藩王,若要率兵出征,只怕还缺个名头。”
“若是加封安王为亲王,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宗室向来看中皇族子嗣,在他们眼中安王已有子嗣血脉。他又是中宫所出,乃是皇室嫡子,自是要比其他皇子尊贵。
自此,他们不顾覃宏朗快要滴墨的脸色,只一个劲说,给覃修谨加封的事。
覃修谨得兵权一事,覃宏朗已然不愿,对加封一事,更是不可能同意的。
若是真给覃修谨这个爵位,那便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那他的皇位...
可就在此时,一声高喊冲进了大殿。
“报!边城急报!”
覃宏朗从陈德海手中接过急报,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战火四起,硝烟弥漫。
上万难民无家可归,已往都城方向逃来。
元金派出十万士兵攻城,眼下已经打到了阳临地带。
覃宏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再也管不上什么,倏然起身喊道,“快传旨去坛渭郡!”
都城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很快到了坛渭郡。
覃宏朗加封覃修谨为安亲王,并拨了十万人马于他,让他即日挂帅出征,前往阳临。
战事告急,覃修谨不敢拖延。
本就有所准备的他,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此次出征,他不打算带上齐昌胤。
坛渭郡刚刚复苏生机,他一走便无人管辖,泽昀身为王妃,很多事都不便接受。
覃修谨只能留下齐昌胤管理郡城。
在出发前一晚,齐靖英特意趁夜色翻墙进入王府,前来找他。
覃修谨看着齐靖英,彼此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说道,“若是...”
还未等他说完,齐靖英脸上便露出了笑意,“是死是活,皆有天意。”
她虽笑着,但脸上是毅然的决心。
覃修谨见状,知道便是他不肯答应,她也有的是法子跟去。
“明日卯时出城,若是晚了,我可不管。”
“是!主帅!”?
坐在床头的赵明熙,并没有看他,只一心哄着怀里的小人。
覃修谨坐到赵明熙后侧,双臂揽上他的窄腰圈着。
他看着已然熟睡的覃风遥,轻声说道,“他可折腾泽昀了?”
“灿儿这般乖巧,怎会舍得折腾我?”
赵明熙干脆靠在覃修谨的怀中,手掌熟练的轻拍着覃风遥的身子。
覃修谨紧贴着他的脸颊磨蹭,“泽昀,我明日便要启程了。”
赵明熙动作一顿,后又继续哄着孩子,“嗯。”
“泽昀可会想我?”
覃修谨埋在他的颈窝处,眷恋的嗅着他的味道。
“那得看你几时回来,若是三五年都不曾回来...”
赵明熙斜了他一眼,“我就带着儿子娶亲!”
“你敢!”
“嘘...刚睡着呢...”
覃修谨立马捂嘴。
赵明熙见覃风遥没醒,轻哄着把小人慢慢的放进厚被里。
随之起身往茶桌走去,可覃修谨一把揽住他的腰身,把人禁锢在怀中。
赵明熙躲着那抹强烈的视线,低着头没有言语。
“泽昀?”
覃修谨看他情绪不对,挑起他的下巴,就见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漫上了微红的水意。
滑过脸颊的泪水,犹如晶莹的冰珠子,易碎得让人心疼。
“泽昀...”
覃修谨疼惜的把人嵌入怀中,“我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赵明熙靠在他的胸膛,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可他还是止不住泪水的滴落。
他的六郎会赢,会凯旋而归。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不舍与担忧。
便是赢了又如何,他的六郎总会受伤,总会经历他所看不到的九死一生。
他自私的想把六郎留下,可他又说不出口。
遂城,乃至于新覃的百姓,都在等着这场胜利。
赵明熙借着隐约的烛光,细细的描绘着覃修谨刚毅的五官。
少年已然褪去稚气,成为真正的男人。
他眉眼越发锐利深邃,褪去稚嫩的五官,带着阳刚的英气。
覃修谨粗粝的指腹,磨挲着细嫩的脸庞,“我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他拿出衣裳里贴身挂着的玉珏,低声轻道,“泽昀虽不在身边,但是它在,它会保佑我平安无事。”
“去到边疆后,城中一切都不许过问,有我在...”
赵明熙摸着玉上还未散去的暖意,慢声道,“你只管照顾自己,安心打下胜仗,知不知道?”
他不想六郎为琐事烦心。
“我省的!家事都由泽昀说的算,外头的事,我自会料理妥当。”
覃修谨低吻在他的额前,单臂紧圈着人。
他目光看向床上的小小身影,语气温柔的说道,“泽昀和灿儿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便是...”
赵明熙与他十指紧扣,轻哼着说道,“那你可得早些回来,否则灿儿该认不得你这个爹了。”
“那是自然!”
覃修谨揉搓着他的肩头,笑道,“泽昀可莫要忘记让灿儿想我。”
“六郎...”
赵明熙抬手指尖划过俊朗的脸庞,目光不舍的凝望着他,“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安康无事的活着回来。”
覃修谨抓住他的手掌,紧贴着承诺道,“放心,不会让自己有事。”
“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
卯时,天还未亮。
“夫人!小姐不见了!”
丫鬟在将军府里,找了一圈,终于在佛堂找了滕安雁的身影。
她急声说着,“夫人,奴婢没找到小姐,她是不是...”
泪水在木鱼上溅起涟漪。
“她...不是还在房里吗...”
“可奴婢不曾看到...”
“她就在房中...”
沉稳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滕安雁转动着佛珠,声音平缓却带着哽咽的泪意,“你下去吧...”
丫鬟看着夫人的背影,最后只能抹着泪离开。
佛堂里,悠悠的念经声,随着心中所念,缓缓响起。
因为是母亲,她才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
也因为是母亲,她无法开口阻拦。
她的孩子,为了毕生所求,不惜抛开性命,她又如何能挽留呢...
听着窗外的鸟鸣声,两行清泪缓缓的落下。
城楼外。
重步崖看着坐于马上,看着覃修谨骑着骕骦,走出城门来到队伍前。
齐昌胤打马上前,与他击掌握拳,“舅舅等你平安回来!”
覃修谨郑重其事的点头。
“英儿...”
齐昌胤视线扫过队伍,最后定格在队伍前方的一处。
站在前端的那人,感受到身后的视线,红着眼拉紧头上的帷帽。
齐昌胤深深的望了眼那人的背影,强压下心中的不舍,沉声道,“舅舅便将她托付给你了!”
他赤红着双眼,看向覃修谨,“定要平安归来!”
覃修谨承诺道,“今朝出城败金寇,来年凯旋终归还!”
天边露出微光,巍峨的城楼逐渐显露。
可灰沉的天色却让本就沉闷的心,越发压抑。
一声闷重却震撼的鼓声,破空而来。
城楼上一抹明艳的红,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咚咚!’
鼓声愈发强烈,一下下捶打在众人的心尖。
赵明熙一袭红装,立于城楼之上。
鲜艳的发带,犹如胜利的旗帜,飘扬于寒风之上。
赵明熙衣袂飘飘,双手紧握木桴,目光如炬的捶打在战鼓之上。
他将所想所念,篆刻在鼓声之中,为新覃的英雄们践行。
鼓声如骤雨一般,急促却激荡人心。
他像是一团取代了骄阳的烈火,肆虐的火光灼烧在众人的眼中。
“众将士们!”
“吼!!”
覃修谨震声呐喊,一呼百应。
他们振作精神,手握长矛,神色肃穆,整装待发。
朝阳撕开云层,仿若镀金一般,照耀在前方的大地上,也照亮了众人肃穆的脸庞。
覃修谨打马来到队伍前列。
听着耳畔振奋人心的鼓声,他深吸一气,高声喊道,“随我前去阳临,败金寇!赢胜仗!凯旋归来!”
他们的声音气势如虹,仿佛吞下山河一般。
“败金寇!”
“赢胜仗!”
“凯旋归来!!”?
赵明熙和齐昌胤并肩打马,白池落后一步,跟在两人身后。
几人刚到安王府门口,赵明熙还未下马就看到几日前来王府宣旨的光禄勋谒者。
“请安王妃接旨!”
赵明熙翻身下马,与几人一同跪下。
齐昌胤心中直觉不妙。
果然,谒者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覃宏朗以安王出征,安王妃独身在家为由,请安王妃回京‘享福’。
几日前的早朝上。
‘陛下!臣有一事想禀!’
已是光禄寺少卿的孟元徽出列高声道,‘臣以为,若要安王出征,那安王妃...’
‘安王妃’这三字出来,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覃展宸和覃少桦的视线,也跟着落到他的身上。
孟元徽盯着众人的眼神注目,继续说道,‘安王妃也该回京才是!’
覃少桦一瞬间攥紧了拳头。
这话看似体贴,可在场的人,哪会不晓得他是在提醒父皇,用明熙来威胁老六。
若是老六在出征期间,有了造反之意,到时候明熙...
缪鸿远满意的收回眼神。
陶轩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刚想说什么,却被郑阳秋截胡,‘臣以为少卿所言极是,安王已是亲王,合该举家回到都城才是,但如今安王出兵打仗,也该接家眷回都城照料,免得安王分心啊...’
‘陛下!’
‘说的不错!’
覃宏朗抬手拦下苏千帆的话头,直接定音道,‘那便传旨下去,派人把安王妃接回都城!’
说罢,他就不听众臣的请求,起身离开。
陈德海高唱,‘退朝!’
谒者阖上圣旨,对赵明熙笑道,“安王妃还不接旨?”
赵明熙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恭敬道,“谢主隆恩!”
“安王妃快些收拾吧,咱们三日后便启程。”
说罢,那人就避着齐昌胤能杀死人的眼神,脚底抹油的跑了。
“这哪是享福!这分明是想把你当做人质,来威胁谨儿!”
齐昌胤站起来,眉头紧锁的说道,“谨儿刚启程不久,这...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是真不怕谨儿逼宫造反吗!
“王爷此次带兵,足有十万兵马...”
赵明熙看着手里的圣旨,慢声道,“他...自是忌惮。”
“他若是真有本事,那便自己挂帅出征便是!”
齐昌胤跟着赵明熙的步子,往府里走,“自己没那本事,还忌惮这,忌惮那的!昏君!”
“舅舅慎言!”
赵明熙瞥了眼府外,转向他说道,“他们的人可还在都城住着呢。”
“如今可怎么办?”
齐昌胤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稍稍冷静的说道,“难不成你真要回那吃人的地儿去?”
“圣旨我都接了,还能抗旨不成?”
赵明熙不过浅笑道,“如今局势动荡,回去也说不准不算什么坏事。”
“但是灿儿...”
“灿儿早产,先天不足,倒看不出什么月份来。”
赵明熙安慰的说道,“舅舅放心,此前到了那步,我们都能安然无恙,又怕什么呢?”
“比起这个...”
他凑身与齐昌胤低语,“我倒有一事要劳烦舅舅。”
“你且说便是,能办的舅舅自然不会推脱!”
“我那仓库有粮草千石...”
“泽昀,你...”
“军营的事,我知晓甚浅,这粮草还要麻烦舅舅帮我送去了。”
“自古战事,皆粮草先急...”
齐昌胤沉声道,“舅舅自会帮你妥善料理,但覃宏朗会以此来为难谨儿?”
“覃宏朗可恨不得早点把仗打完。”
“那是...”
“我不过是怕其他人在此事上动手脚罢了。”
六郎出征,可是刺在某些人心中的利刃。
且他被封为亲王,便是没有这‘太子’的封号,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都城的那伙人,定会着急起来。
为了在覃宏朗面前立功争权,可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事已至此,他绝不会让六郎输!
“我已派欣妍等人去各地收粮,之后还有会粮食运到坛渭郡来,舅舅一并收下便是。”
赵明熙摸着下巴,沉吟道,“至于军饷...”
仲崇凛家中搜出的不少赃款,六郎都分还给了百姓,但还剩下些。
再加上,他赚来的钱...
“这军饷他们可不敢扣!”
齐昌胤惊道,“这要是被抓着了,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舅舅说笑了...”
赵明熙轻挑唇角,他一身红衣,配上那抹冰融千里的笑意,美得不可方物。
“自家的兵,哪能让旁人来养?”
齐昌胤愣了愣,后大笑道,“是舅舅目光短浅了啊...”
赵明熙离城那日,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相送了。
他们望着救他们于水火的安王妃,心中很是不舍。
赵明熙安抚他们几句,最后只能在谒者的目光下,与齐昌胤和滕安雁,不舍的道别。
“王妃!保重!”
百姓一齐跪下,磕头送别。
赵明熙叹息的看了他们一眼,难言的跨上马车。
可再如何不舍,他也只能笑着告别。
这一去,不知何年才能再次相见。
覃修谨直到路程过半,才得知赵明熙被覃宏朗接回都城一事。
“他们这是何意?!”
齐靖英看完书信,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是怕我们造反?还是怕我们不造反?”
“我如今手握十万大兵,便是清君侧,也不过反掌之易。”
覃修谨脸上写满了不屑,“他们当然会感到害怕。”
“说是接王妃回城安顿,实则以家眷为质,来威胁王爷...”
真的道貌岸然!
重步崖难言的说道,“陛下不怕被百姓嘲笑吗?”
覃修谨讽刺道,“他都送了一座城池给元金笑话了,还会在乎百姓的心意吗?”
覃宏朗在乎的只有他身下的那座皇位。
“可明熙怎么办?”
齐靖英担忧的说道,“他孤家寡人还带着孩子...”
她脑海里满是赵明熙抱着覃风遥,‘孤苦无依’的可怜模样。
覃修谨眯起眼看她,“你脑子坏了?”
“怎么跟你姐说话的!”
齐靖英重拳出击,覃修谨熟练躲避。
“你莫不是忘了...”
覃修谨施施然的起身,信步走到窗边。
望着飘然落雪的天色,他慢条斯理的说道,“都城才是泽昀真正的战场。”
他的泽昀,本就属于那里。
那是没有刀光剑影,亦能杀到至死方休的沙场。?
白池轻撩门帘,探身说道,“快到都城了。”
赵明熙闻言,眼中的柔情尽褪,幽光划过,眸中带上些许的兴致。
修长的指尖挑起窗口的帘布。
只遥遥一眼,他便看到城门外热闹的阵仗。
覃柏聿站在最前,覃展宸和覃少桦立于他的左右。
三人面色各异,各怀鬼胎。
孟元徽挨在覃柏聿的身后,他神情淡然,可望向远处的眉眼,却带着探究的意味。
夔子胥睨了三位皇子一眼,攥紧手中的马鞭,肃穆严谨的站在一侧。
他们身后围着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瞿崈靠在酒楼的窗边,目光远眺着城门。
不经意的一瞥,还能看到隐于人群之中,几位身着私服的同僚。
可都算得上是熟面孔了。
他眸色带上的淡淡笑意,越发期待这位安王妃的到来。
看着城门前,呜呜泱泱的一片。
赵明熙放下帘布,浅笑着。
该来的,不该来的,可都全齐了。
“哼...嗯...”
赵明熙低头看向怀中皱起眉头的小人。
指尖轻轻拂过覃风遥的眉间,他缓缓的睁开灵动的大眼,朦胧的看向自己的爹爹。
小手费力的抓着指尖,小嘴哼哼唧唧的像是在回应着他,“啊...哼...”
赵明熙眼底渐起淡淡的笑意。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字一句的沉声,“灿儿乖...爹爹带你回家。”
一年的光景...
他倒要好好看看他们有何等长进。
马车缓缓停下。
少年跳下马车,恭敬的候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开门帘,一只锦鞋踏出门来。
狐毛大麾映衬着香肌玉肤,藏蓝的底色上,绽放着艳丽的海棠,娇艳的花色穿戴在他的身上,却不落俗套。
古雕刻画的五官,一如此前,没有半分褪色。
赵明熙稳稳的踩在地上,修长的身形犹如玉松一般端正。
他气质越发深沉稳重,仿佛一汪澄清湛蓝的深潭,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深不见底。
而他怀中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却柔和了漠然的气场,让他带上了几分人情的暖意。
“见过安王妃!见过世子!”
出来迎接的官员仪仗,齐声高喊,跪身见礼。
赵明熙把覃风遥抱给花霖,笑着抬手,“起来吧。”
他定睛扫向身前的三位皇子。
“见过安王妃!”
三位皇子在众臣的眼神下,恭敬的对他见礼。
赵明熙满意的笑了,“不必多礼。”
听着他语气里的轻松,覃柏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起身后又消失无踪,还是那副儒雅的模样。
赵明熙背手而立,视线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夔子胥的身上。
“舅舅。”
“诶!”
夔子胥紧着上前,他笑指着身后的马车,“天冷地寒,明熙先上车吧,一会儿还得进宫呢!”
赵明熙浅笑着颔首。
“明熙!”
赵明熙单脚跨上木凳,就听覃柏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身看去,就见覃柏聿笑得温润如玉,“我们在宫里等你。”
赵明熙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回应,转头跨上了马车。
“驾!”
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
覃柏聿看着马车离开,脸上的笑意也随着消散。
他转向身侧的覃少桦,只见他目光留恋的紧盯着马车的背影。
“都走了,还看什么!”
覃柏聿凑近低沉着声线,斥道,“人都到这,还不够你看的吗!”
覃少桦甩开他拽着自己的手,“皇兄还是顾好自己吧。”
说罢,他便不顾覃柏聿阴森的脸色,坐上了自己的轿子。
覃展宸冷眼看着,随后后退几步,准备上轿。
轿夫撩开布帘,轻声道,“瞿大人在酒楼等您。”
覃展宸微微颔首,稳稳的坐进轿子里。
两旁的百姓还未散去。
他们都伸着脖子,想要看看鼎鼎大名的安王妃。
坛渭郡的事,早在几月前就传入了都城。
再加之,茶楼里说书先生的传说,安王和安王妃的事迹,自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伟绩。
安王和齐将军不仅抓到了贪污民脂民膏的高官,还审判了欺压百姓的豪绅,解救了坛渭郡的百姓。
他们还听说其中有不少安王妃的功劳,坛渭郡更是把安王妃,当活菩萨供着。
马车在百姓的簇拥下,只能缓缓的前行。
赵明熙也不着急,只叫马夫慢些,莫要伤到四周的百姓。
“啊!啊!”
“怎么了,灿儿?”
赵明熙倾身,轻搔着覃风遥肉乎的小下巴。
“哈!啊!”
“世子怕是也觉着热闹呢!”
花霖抱着覃风遥,笑道,“这阵仗可是少见呐。”
“他们这样...”
白池关切的问道,“主子可会被针对?”
赵明熙撩起布帘,透过车窗望向外头。
“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罢了...”
他嘴角带笑,面上却没有半分的得意,“至于百姓为什么不爱戴旁人,那便要问那群人了。”
于他何干呢?
“嗯?”
赵明熙似有所感的瞥向高处,只见窗边站着一个面相刚毅的男子,正打量着他。
察觉到他回望的眼神后,瞿崈并无被发现的局促,只是大方的颔首回应。
赵明熙勾唇浅笑,慢慢的放下布帘。
身后脚步声响起。
瞿崈回身看去,是覃展宸和郑阳秋来了。
“三殿下!”
“不必多礼!”
三人相继坐下,身旁的近侍都懂事的出门候着。
郑阳秋听着街上的喧哗声,低声说道,“如今安王妃已经回城,安王怕是也快到阳临了。”
“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也要加快了。”
瞿崈想了想方才的那幕,紧跟着说道。
“可克扣粮草...”
覃展宸握着杯盏,顾虑的说道,“若是被父皇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