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
赵凌天拂着胡子,看得是津津有味,“便是你小时候都不像这般...为父就是轻碰你一下都不成,瞧着我这张脸就是一通哭,劝都劝不住!”
赵明熙乍一听自己小时候的事,不禁有些脸红。
“我小时候...不该很乖的吗?”
“诶!哪有的事!”
赵凌天回忆着说道,“你小时候可是跟个皮猴似的,上蹿下跳得不停。”
可他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
直到夫人因病离开,泽昀才像是一夜长大了似的,变得越发稳重自持。
但他还是怀念曾经天真烂漫的那个孩子。
赵凌天抬手轻抚着赵明熙的脸庞,他笑得温和慈祥,“想不到转眼间,我儿竟这般大了...”
他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赵明熙望着两鬓已有白发的父亲,不忍的垂下头来。
“爹...爹!”
一声稚嫩的奶音响起。
两人一愣神,同时看向怀中的孩子。
“灿儿说什么,再说一遍!”
“爹!爹...”
赵凌天大为捧场的说道,“灿儿都会喊‘爹爹’啊!”
赵明熙惊喜的亲了他一口,“真是爹爹的乖儿子!”
他一会儿便修书一封,跟六郎好好炫耀一番。
战鼓响起。
城门前,百米外,列阵着上万士兵。
他们肃穆的望着城楼的方向,眼中皆是肃杀的意味。
“驾!”
打马在前的依然是公主代川,她一身戎装,稳坐于马背之上。
士兵站于她的身侧,叫嚣着要与新覃将军决战。
“若是不敢!那便开城门投降!我们公主大人大量!说不准还能让你们一马!”
代川眼中噙着讽刺,可她却见紧闭了多日的城门,威严厚重的打开。
男人一身青色云翔符蝠纹劲装,他握着缰绳,打马慢步上前。
长发以玉冠束起,披散的发尾随风肆意。
当年的那位少年,已然是成熟稳重的男人。
他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稚嫩。
斜飞英挺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丹凤眼,浸着孤清冷傲的气势。
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代川逐渐睁大了瞳孔,看得入迷。
她望着那张日思夜想的俊颜,描绘着他的五官,“覃修谨...”
整整一年的时光,她本以为自己忘却了此前的情愫。
对这个男人,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他曾是那般的羞辱自己,甚至于为了自己的王妃的杀了他们的使臣。
可再次看到这张脸,代川却还是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站在城楼上的风畔,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瞟了齐靖英一眼,这王爷怎么女人缘这般好?
还都是这般厉害的女人!
“此前,这么大的事儿?你竟一点不知?”
齐靖英反而有些好奇他的孤陋寡闻。
一年前,覃修谨为了赵明熙斩杀元金两个使臣的事,可是在都城上传得是沸沸扬扬。
这莽子居然半点不知?
风畔听罢,羞涩的挠头,“我前儿是在别地打流寇的,几月前才会都城的...”
平日里,也不过是在军营里头,可没时间管别人的私事。
但他倒是听说过些安王治理坛渭郡的事迹。
可跟公主的牵扯,却是一点都没听说。
“这公主跟王爷...还有这事?!”
风畔听完齐靖英的解释,赶紧俯身看去。
就见代川策马而来,向覃修谨走去。
锋利的枪头直指身前,逼停了代川不断靠近的步伐。?
“这是战场!我可没功夫跟你诉这儿女情长!”
“不是的...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元金,我们可以立马撤兵!”
代川期许的看着他,“我阿爸最听我的话了,只要我说,他定是同意的!你也不想打仗吧,不想生灵涂炭...”
枪头撕破虚空,破声袭来。
代川仰面避开,用长矛险险的推开刺向自己的银枪。
她挑开银枪,气愤的喊道,“覃修谨!”
“你也知道生灵涂炭?”
覃修谨眼中满是毫不修饰的愤怒,“你踏我山河,伤我百姓!却与我说‘不想打仗’?!‘不想生灵涂炭’?!”
“分明是你先杀我国臣子!”
代川微红着眼眶,“就为了你的那个男妃!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如此!”
“不要妄图将你们的罪行,强加到旁人的身上...”
阴鸷狠戾的眼神,死死的打在她的身上,覃修谨愣冷声道,“你们的心思,也只有覃宏朗那个蠢货看不懂!”
代川被他拆穿心思,只能羞愤的怒吼,“覃修谨!”
“我早就拒绝过你!是你胡搅蛮缠!试图用身份压人!甚至想逼我把泽昀送出去!”
“那又如何!你能跟他在一起,凭什么与我不行!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
“任何人都不配与泽昀相比,任何人!”
长矛势如破竹的刺来,早有防备的覃修谨,单手持枪挑开。
代川抬眼之时,眸中阴暗的只剩浓厚的恨意。
“嗬!”
她翻转长矛再次攻去。
覃修谨不动声色的侧身躲开,他掰弯枪身,借力将枪头打出去。
代川堪堪避开弯曲的弧线,下一瞬他枪头调转,软杆颤动着向她回来。
她躲避不及,被重重的抽到手臂,手中的长矛险些脱手。
代川咬牙瞪着覃修谨,她想要再次反击,可盛怒的情绪,让她双手打颤,根本使不出劲来。
“公主!不好了!”
几个士兵策马上前,他们将代川围在身后,其中一个上前与她耳语。
代川神色越发难看,她倏然抬头打量了覃修谨一眼。
握着长矛的拳头攥紧,她中计了!
代川转身高喊,“撤退!”
她在众人的簇拥下,策马离开。
覃修谨并不派人追赶,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大军离开。
过了良久,他摸着身下的骕骦,调转方向,慢步回城。
“看他们那样...”
齐靖英对下马的覃修谨说道,“怕是步崖得手了。”
覃修谨颔首,“他们便是快马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元金的营寨如齐靖英所料,就在十五里外的一处荒地上。
快来回都快要半个时辰才行。
覃修谨将银枪丢给一旁的侍卫,挥袖掸了掸衣裳。
“想不到,那公主竟对你还有留恋...”
齐靖英见状,她竖着大拇指,赞扬道,“你这招‘美人计’还真是...”
“别瞎说!”
覃修谨压低声线,愤愤的说道,“谁使美人计了!”
这要被泽昀知道,他可怎办!
“不是美人计?”
“当然不是!”
“可得了吧,那你穿这样?哪个正经打仗的不穿铠甲的?”
“对付她,我还不至于上铠甲。”
他确实有炫耀的心思,但绝非是用美人计‘勾引’!
覃修谨见她要说什么,紧着话说道,“我并非轻敌,只是她的本性在那摆着,不利用就可惜了。”
他与代川接触过几回,也算清楚她那急躁的脾性。
覃修谨方才便是故意气她,使她方寸大乱。
或许,代川武力可行,但她不似齐靖英,能及时稳定局势。
她空有武力,却有勇无谋,遇事就会慌神,根本不是上战场的料子。
也就仗着金王宠她,拿十万士兵给她耍。
若是放到新覃,怕是给齐靖英提鞋都不配。
“她没用,可她身后的...”
“你是说金王?”
“我听闻,金王想立代川为王。”
齐靖英撩开眼帘,勾唇笑道。
覃修谨摸着下巴,沉吟道,“若真是如此...那他派代川出征,也是有了说头。”
金王怕是在想用新覃百姓,给他女儿镀金呢!
他们到底把认命当成了什么?
“粮草的事,他们不会罢休...”
齐靖英抬头与覃修谨对视一眼,抬步往议事厅。
风畔半张着嘴,站在后头,再次被他们遗忘。
春雨磅礴,春雷四起。
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匆匆。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不少人在茶楼前停驻了脚步。
“客官里头请吧...”
“不不不...我们就避会儿雨,就不...”
“里头暖和,喝口茶的功夫也耽误不了什么...”
尹博笑脸盈盈的说道,“正赶着说书呢,客官就进去听会儿吧。”
几人一听这话,望着灰沉的天色,想着喝茶也废不了几个钱,便没再拒绝,说笑着被小二迎了进去。
尹博眼神示意小二候在门口,转而走到柜台后头,拿过账簿准备拨弄算盘。
“掌柜的,今日生意可好啊?”
一个模样敦厚的男人,看着生意红火的茶楼,笑眯眯的走到柜台前,跟他招呼着。
“是金老板啊...”
尹博熟络的跟这位金老板说笑着,“这生意还不是老样子吗,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我几日前去南边走商,刚得了罐茶叶...”
“使不得、使不得!金老板送的茶,哪是我受得起的!”
“给你就拿着!这可不白给啊!”
金老板拿出存放茶叶的两个陶瓶,不容拒绝的塞进他手里,“往后我谈生意,你可得给我留着好位置!”
“诶哟!”
尹博盛情难却的收下了茶叶,“那我就谢金老板惦记了!”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茶,你可莫给了旁人!”
“知道金老板出手阔绰,莫说是这茶叶,就是这瓶子,我都舍不得啊!”
“要不说你会说话呢!”
尹博奉承着让小二把金老板送进里头听书。
他侧目望了眼,还在落雨的天空,转而看向手边的陶瓶。?
赵明熙挥退跪在身前的画芷,撩起裙摆抬步走向书房。
坐在桌前整理卷宗的赵凌天,抬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一个陶瓶。
“这是...”
“是我托人从南边带来的。”
赵明熙把陶瓶打开给赵凌天瞧。
“种子?”
赵凌天看着瓶里的种子,不得其意的问道,“要这作甚?”
“我左右无事,便想着种些花来陶冶情操。”
“什么花,还用得着从南方进?”
“这是百合,北方少见不多,但也能种。”
赵明熙拨弄着种子,缓缓的坐下,“润肺止咳、清热,还是药材呢。”
“你若喜欢也是好的...”
赵凌天看了看他,又补充道,“泽昀若是平日空闲,可多来府中坐坐。”
赵明熙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他哪不知道父亲是在关心自己,“我省的。”
正巧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哥!大哥...”
赵云廷大喊着赵明熙,声音中还掺杂着几分无措。
紧接着,孩子的哭闹声跟着传来。
赵明熙跟赵凌天疾步走出书房,就见赵云廷抱着覃风遥,满脸的无助。
“大哥...!”
这声呐喊,带着求助的撕裂。
“怎地了?”
“他他他...他一直哭...可可可...可我哄不好他!”
赵明熙赶忙从赵云廷手中接过覃风遥抱着。
“怎么是你在带孩子?乳娘呢?”
赵云廷面对赵凌天的质问,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今天中午,赵明熙在赵府用完膳后,就把孩子交给冯莺和冯飞阳照顾,而他则是跟赵凌天到书房议事。
隔辈自有隔辈亲。
冯莺见了覃风遥喜欢得紧。
冯飞阳也一样,他逗弄着孩子,逗得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赵云廷站在一旁,眼馋心痒,可他担心把小侄子抱坏了,就没敢上前。
直等到,冯飞阳回凤鸢楼,冯莺去清府里的账后,赵云廷才一路尾随乳娘到了一处厢房。
他站在厢房外,望着逐渐阴沉的天空,心中吟诗作了好几对,才终于等到乳娘喂完奶出门子。
乳娘见了他,先是一愣,得知他是想看看小世子后,她便善解人意的说道,“那少爷可能帮奴婢守着会儿,奴婢得去换个尿布。”
赵云廷一听自己能跟覃风遥独处,拍着胸脯,承诺道,“你放心去吧,这有我呢!”
他来到床前,看着正在床上爬行的孩子,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灿儿...”
赵云廷慢慢的靠近,蹲在床边与覃风遥对视,“我是小叔叔啊...”
“呼!”
“对!叔叔!灿儿叫我叔叔...”
“呼...呼!”
“灿儿真棒!”
赵云廷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轻戳在那肉嘟嘟的脸颊上,“嘿嘿嘿...”
覃风遥见他笑了,小脑袋一歪,倒在他的手上,跟着笑了起来。
“咯咯咯...”
“嘿嘿嘿...”
正笑着开心的时候,突然窗外乍响了一声惊雷。
两人欢快的笑声一滞。
赵云廷看向窗外,就见零星的雨点,骤然变大。
天仿佛漏了个口子似的。
“啊...啊...”
听着手上的动静,他回头看去,就见覃风遥红着湿漉漉的大眼,小嘴缓缓张大。
“灿儿,别!”
“哼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
赵云廷哄不好孩子,乳娘又没回来。
他只能抱着他的小侄子,来向他的大哥求救了。
“你啊!”
赵凌天敲了赵云廷脑袋一下,不争气的说道,“看看你干的事!”
赵云廷捂着脑袋,哭哭唧唧的不敢反驳。
“父亲!”
赵明熙赶紧拦在他们中间,“云廷也不过是喜欢灿儿罢了。”
他指腹擦去覃风遥脸上的泪痕,轻拍着后背,哄道,“灿儿喜不喜欢叔叔啊?”
覃风遥抱着赵明熙小声抽泣。
闻言,他便从赵明熙的颈窝抬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的看向赵云廷,“呼呼...”
“嘿嘿嘿,灿儿叫我呢!”
赵云廷被这声奶音,唤得脑袋都不疼了,脸上更是带上了不值钱的傻笑。
小侄子真可爱!
奶乎乎的!
“赵云廷!”
一声怒音,将赵云廷拉回现实。
“你把灿儿带...灿儿!”
冯莺得知覃风遥不见的事,火急火燎的赶来。
她刚想质问赵云廷把孩子带哪去了,就看到覃风遥哭得红彤彤的小脸。
“诶 !娘!”
赵云廷被冯莺一把扯住了耳朵,“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灿儿惹哭了!”
“娘!不是我啊!”
“还不是!再跟我犟嘴试试!”
“夫人...”
“阿娘...”
赵凌天和赵明熙眼看着冯莺要下狠手,赶忙一左一右的拦着。
覃风遥揽着爹爹的脖子,被小叔叔的惨叫声,逗得破涕为笑。
雨势渐缓,乌云退去。
春日的阳光,破开云层,倾散在生机盎然的大地上。
新覃三百七十四年。
新覃与元金交战,连失两座城池。
二月,安王覃修谨受任元帅,率兵攻打金兵。
烧其营寨,夺其粮草近千石。
元金派兵支援,重立防线防守。
三月,前军都督率领副将,带兵二十,趁夜暗杀金寇百人,攻破元金防线。
五月,安王率领怀化将军率五万铁骑,突破元金阵法,斩杀金寇万人,擒获战俘百余人。
元金士气大减,覃修谨乘胜追击。
又一个月,覃修谨再次胜仗,接连收回了两座城池。
在把元金几万残兵败将,打回元金的那一晚,全军庆贺胜利。
不过半年的时间,覃修谨便带着十万将领,夺回了新覃的丢失的一切。
百姓皆称覃修谨是天神降世,是上苍派来拯救他们的。
覃修谨伫立在遂城的城楼上,他目光坚定的遥望着远方。
冷清的眸子里,盛满了浓烈到无法忽视的野心。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覃修谨并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道,“都城还没给信儿?”
风畔摇头站到他的身侧,“还不曾...”
他们已经收复了两座城池,虽然新覃和元金的和平契约,已然撕毁。
但他们下一步如何,并不能自行做主。
“眼下粮草告竭...写奏折去都城催了几次,可都不见回音...”
风畔叹息道,“剩下的粮草只够撑半月的了...”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派信前去催促粮草。
要不是,他们抢了元金那几百石粮食,怕是都要撑不下去了。?
覃修谨瞭望着远方的天空,镇定道,“很快就会有回信了。”
“便是回信又如何?陛下分明不想打这个仗!”
早在他们收回一座城池时,陛下就表示不想继续打仗,想让他们班师回朝。
要不是百官极力反对,请愿恳求陛下收回遂城,他们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在回都城的路上了。
“打不打,可不是由他说的算。”
“什么?”
覃修谨撑着那道城墙,指节分明的五指,青筋微微凸起。
他不屑的说道,“我可从未等过‘覃宏朗’的回信。”
“那主帅是...”
“六儿!”
齐靖英高举一封书信,大笑着跑了上来,“来信了!是明熙的信!”
风畔还没把她的话过脑子,覃修谨就已经转身疾步走向她。
他夺过齐靖英手里的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写了啥?给我瞧...”
“步崖!重步崖!”
覃修谨利落的推开齐靖英,走下城楼。
重步崖应声从远处跑来。
“主帅,何事吩咐?”
“明日天亮,你便带二十人出城,往官道走,去接粮草。”
“粮草...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重步崖听是粮草的消息,高兴的转身离开。
“户部送粮草来了?”
风畔快步下来问道。
“想等户部放粮?”
齐靖英紧跟着说道,“等打完仗吧!”
“那这?”
“安王妃送来的粮,跟户部有何干系?”
“安王妃...他哪弄来的?”
“这就不用你知道了...”
齐靖英勾唇笑着,“明熙的本事,可是大着呢!”
覃修谨看向风畔说道,“去告诉众将士,用不着担心粮草,好好训练便是。”
“训练?”
风畔惊喜的瞪大眼睛,“那我们是要...”
覃修谨握紧手中的书信,他肯定的说道,“不出半月,必能出兵!”
这是他对将士的保证,也是泽昀对他的!
覃修谨连收两座城池,覃宏朗当然担忧。
他本以为覃修谨想要收回两座城池,起码得一年的时间。
但不知为何,他犹如神助般的,竟只用了半年。
而让他担忧是,听说民间,已有百姓想要拥护覃修谨为新皇。
对此覃宏朗自是惶恐不安,再加上覃修谨手握的十万大兵和夔家掌握的虎符。
他本想在覃修谨回一座城池后,便叫他召回。
可百官却说,若是不收回遂城,只怕悲剧重演。
他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
可这刚答应不久,覃修谨又收复下一座城池。
他不但将金寇打回了元金,更是站到新覃和元金的临界线上,伺机而动。
若是他真的把元金...
覃宏朗难以想象此后的局面。
怕是真到那时,他的皇位只能拱手相让了。
覃宏朗对此头疼不已,几次上朝都是心绪不宁。
他捂着阵痛的额头,撑着龙椅侧依着。
陈德海让宫人把冰鉴搬得近些,一边给他扇风,一边担忧道,“近日天热气闷,陛下莫不是中热了?”
“或许吧...”
近段时间,他的身子确实有些吃不住。
“陛下莫要只顾国事,也要多保重身子啊...”
陈德海关切的说道,“可要老奴唤太医瞧瞧?”
覃宏朗摆手道,“那便先回仪元殿吧。”
陈德海扶住他,高唱道,“摆驾!”
覃宏朗坐着轿辇回到寝殿休憩。
不多时,太医院的人急急忙忙赶来。
把脉后,他恭敬的说道,“陛下是中热了,卑职便开些去热的方子,陛下先...”
“中热罢了,就不必开方子了。”
覃宏朗忌惮着‘是药三分毒’,摆手拒绝道。
打夏沁因药失血过多,没保住孩子的事后,覃宏朗便对药方有所忌惮。
“陛下若是不喜吃药,也可试试其他方子...”
一个宫女跪着低头说道。
陈德海正想斥责那宫女的无礼,可覃宏朗却拦着他,问道,“什么方子?”
“百...百合...”
众人视线同时偏向放置在殿内的百合花。
宫女低声结巴的说道,“清...清热的...”
覃宏朗瞥向身侧的太医。
只见他想了想,颔首道,“百合确实可以清热,还能清心安神,陛下若是不想吃药,也可用些百合。”
覃宏朗见太医也说好,便让陈德海去办。
他看向地上的宫女,“起来吧。”
“谢陛下!”
覃宏朗见宫女乖顺的站回到原来的位置,满意的点点头。
倒不是为了争宠来的。
覃宏朗用了陈德海找来的百合,便安心睡下了。
陈德海候在宫外,时刻注意着寝殿里头。
他余光瞥见那个宫女,试探的说道,“我好似在哪见过你?”
宫女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本是在宁妃娘娘宫中伺候的...”
“宁妃...”
陈德海了然的点头,“怪不得见着眼熟...你叫什么?”
宫女抬眼看着陈德海,怯生生的说道,“画芝。”
“边城粮草已然告竭,相信他们也撑不久了。”
祝成双走到桌案旁,看着上面堆放的书信,随手挑起一封,“覃修谨怕是还在苦苦等着回音吧...”
“是啊,那些送上朝来的书信,都被下官从半道截了下来。”
郑阳秋笑着说道。
户部掌管钱粮一事,前线打仗的粮草,亦是由户部准备。
但风畔上书到都城催粮的信儿,都被郑阳秋底下的人,以户部官职的便利,给截胡了下来。
至今没有一封书信是送到覃宏朗面前的。
“安王已然收复遂城...”
祝成双和郑阳秋转头看去,就见瞿崈和覃展宸走进了书房。
瞿崈看着那摞书信说道,“若是陛下传旨要他们攻打元金,这粮草的事,怕是也瞒不久了。”
覃展宸落座的动作一顿,“那若是被旁人知道,我们...”
“他们不会知道。”
瞿崈自信的说道,“且先不说新覃是不是要攻打元金,便是真要开战,直等那时,郑大人主动提出军营粮草空缺一事便可。”
祝成双沉思片刻,颔首道,“说的不错,到时候只管看陛下对元金的态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