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
瞿崈沉声说道,“扣下的粮草,我会派人妥善安置,绝不会被人察觉。”
“那些百姓...”
覃展宸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殿下!如今安王被封为了亲王,手里还握有十万大军!”
郑阳秋正色说道,“粮草只是慢些送到他们手中,若是安王真有本事,也不会为粮草所难!”
瞿崈接着说道,“我们不过是想以此拖住安王,让他晚些回京,殿下大可放心。”
覃展宸最终还是被他们说服,点头应下了此事。?
赵明熙刚踏进王府大门,尹博就迎了上来。
他挥手安排下人,收拾外头的行李,后缓声道,“主子交代的...”
尹博谨慎的看了四周。
赵明熙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属下已经整理出二十万两,翊歌亲自送去遂城,估摸着时日,也快到了。”
“出来吧。”
“主子!”
画芷应声落在两人身前,恭敬的跪着。
尹博乍一看出现在身前的人,惊得退了几步。
“翊歌暂且回不来,日后有事便与画芷交代便是。”
“诶...是!属下记下了。”
赵明熙挥了挥手,画芷颔首离开,不过一个呼吸,便不见了踪影。
“我带了十余人回来,还是给他们安排在老地方吧。”
“是!主子走后,那地也不曾空着,住进去也不会有人疑心。”
尹博叠起赵明熙递来的大麾,紧着话说道,“上次属下送去给主子的名册...”
“我瞧了都不错,他们可提了什么需求?”
“这...倒是不曾,属下原以为他们会求些什么,但到现在都不曾提过。”
“是吗?”
赵明熙肯定的笑道,“这样也好啊...”
他侧首看向尹博,“传信给他们,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可若是他们不知轻重...”
“还是那句,各凭本事罢了。”
“是!属下明白!”
“等明儿把茶楼的账本拿来,今儿没什么事了,你且去吧。”
“诶!属下先行告退!”
说罢,尹博便矮身往后门走去。
“灿儿呢?”
赵明熙向身后的花霖问道。
“奴婢估摸着时辰,世子该喂奶了,便让乳娘抱走了。”
花霖躬身道,“奴婢方才问了马夫,他说申时再来接主子进宫。”
赵明熙走到桌边坐下,环视一圈房间。
什么都没变啊...
花霖让下人端来茶水,“主子可先休憩一下,外头有白池在。”
赵明熙单手握拳,轻扣在桌案上,“左右不过一个时辰,也没什么好歇的。”
歇罢,身子反而容易倦怠。
“去烧些水吧,我好好洗漱一下。”
“是...奴这就去准备。”
花霖把茶盏放到赵明熙手边,然后退身出去。
赵明熙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他稍顿了顿,看向杯中的茶叶。
清口不涩,还带着回甘。
果然,到了都城便是连茶都高了两品。
赵明熙慢慢的喝着茶,侧目望向窗外。
屋檐上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
犹如银被一般披盖在院子上。
枝干被厚厚的白雪,压弯了身子,仿佛佝偻着身子站立的老人。
赵明熙听着院外来往的脚步声,静静的坐着。
一年的时光,仿若虚无。
他好似从未离开。
赵明熙进宫后,被宫人簇拥着,走到栖鸾殿。
夔芷卉一看到他怀里的孩子,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这就灿儿?快给楠漨本宫抱抱。”
她接过孩子,熟练的哄着,“灿儿,是皇祖母呀...叫祖母...”
“呀!啊...”
覃风遥吃完奶后出的门,这会儿正精神着。
旁人逗弄他,也很给面儿的大笑着回应。
夔芷卉笑得合不拢嘴,她向赵明熙问道,“这一路过来,可累着了?”
赵明熙摇头,“走走停停的,哪有什么累的。”
他见覃风遥伸手要抓他,便把手伸了过去,“灿儿也乖,一路上没折腾人,都没哭闹过什么。”
“我们灿儿这般乖呢?”
夔芷卉笑着轻拍着幼小的身子。
她细看覃风遥的眉眼,越看眉头越发紧锁。
这孩子...
夔芷卉看向邢嬷嬷,就见她的神情与自己如出一辙。
“小世子跟...跟安王可真像啊...”
邢嬷嬷轻扯夔芷卉的衣袖,让她回神。
她笑着对赵明熙迎合道,“还都一般懂事,不闹人的!”
夔芷卉愣愣的点头,她缓过神来,连声道,“是啊...是啊...”
她越看越喜欢覃风遥,当场便给了不少丰厚的赏赐。
赵明熙自是不会推脱,笑着承下了。
“啊啊!嗲...”
“嗯?灿儿说什么呢?再说一声给祖母听听。”
“哼...嗲!”
覃风遥小脸一皱,张手朝着赵明熙伸去,嘴里含糊得大喊着。
“诶哟、诶哟!祖母抱会儿都不成?”
夔芷卉把孩子抱还给赵明熙,状似埋怨的说道,“非是要找你爹爹?”
她轻拍覃风遥一下身子,笑盈盈的说道,“白赏你这么多好东西了!”
“灿儿有些认生...”
赵明熙让覃风遥趴在自己肩头,笑着说道,“平日里,与王爷玩得最好,便是凶他都不肯走,非是要粘着王爷...我也只有在王爷不在的时候,‘受宠’些罢了。”
夔芷卉一听孩子跟覃修谨相好,心里的那点别捏也没了。
她抚着覃风遥的身子,对赵明熙柔声轻道,“谨儿不在,若是王府有何缺的、少的,你尽管与母后说便是,切不可自个闷着...知道了?”
赵明熙颔首,“谢母后。”
“一家人说什么谢的...”
夔芷卉望了外头的天色,“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跟我一块过去吧。”
赵明熙有无不可的点点头。
两人并肩踏出殿门。
寒风四起,赵明熙深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缩了缩脚。
夔芷卉她睨了眼赵明熙有些打湿的靴子,拧着眉说道,“怎地没坐舆轿进宫?”
赵明熙忙着整理覃风遥身上的衣裳,闻言他茫然的抬头,后笑道,“不过是几步路的事...”
夔芷卉瞟了邢嬷嬷一眼。
她会意上前,干脆的甩了一巴掌在宫人脸上。
宫人慌得连忙跪下。
邢嬷嬷厉声道,“没眼力的狗奴才!王妃抱着孩子,还不晓得准备轿辇?!王妃若是冻着了,是你这个奴才能担起的?!”
宫人跪在雪地上,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哀声的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奴才疏忽了!还望王妃恕罪!”
慕梅转而命人抬来两座轿辇。
夔芷卉冷眼看着那奴才,转而对赵明熙温柔一笑,跟他一前一后的坐上轿子,往倾颜殿稳稳的行去。
赵明熙以大麾挡着寒风,把覃风遥拢在怀中。
他轻瞥两眼簇拥在周身的奴才,缓缓的松懈下身子,慵懒的倾靠着。
大掌轻拍着怀中的孩子,多情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该是他的,总归还是他的。?
夔芷卉看着众人对她的见礼,心情极好的抬手,“免礼...”
众人起身后,便将视线集中到她身后的赵明熙身上。
他还是那副翩翩之貌,本就清隽的样貌,加之越发沉静的气质,就犹如一汪清酒般,酒香醇正,味道更是浓烈得令人无法忘却,余韵无穷。
打赵明熙进门,覃少桦的视线总是止不住的往他身上看。
他想要凑近寒暄,可又胆怯的退缩在原地,不敢上去。
覃少桦注视着赵明熙从容的与周身的人交际,大方的笑着,交聊着什么。
“少桦?少桦...”
“嗯?娘...”
靳书慧唤了覃少桦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只是在想别的事罢了。”
见他神色如常,靳书慧才放下心来。
靳书慧平日专心吃斋念佛,今儿难得出席一次家宴。
她不为别的,只为跟已经出宫建府的孩子,多待会儿时间。
覃少桦在上个月便出宫建府,入礼部的官职,可上朝议政。
早两个月的覃展宸,则是入了户部的官职。
两人不同的是,覃展宸在上月便与晋国公之女董慕凝成婚。
而覃少桦时至今日,都不曾相看女家。
只因他本就不受荣宠。
靳书慧在宫中,也不过是空有虚位,并无实权。
她的一切都能听从缪芳馥的安排。
至于覃宏朗,他对覃少桦这个儿子,本就不甚在意。
再者...
覃少桦望着不远处的那抹挺拔的身影。
那是他心底无法言说出口的念想。
覃柏聿举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倏然放下酒杯,阴郁的双眸,紧盯着覃少桦看。
顺着他的视线,覃柏聿转而看向赵明熙。
覃风遥被乳娘抱走,一身轻松的赵明熙,施施然的坐到位置上。
他似有所感的看向对面的覃柏聿。
瞥见他阴冷的视线,赵明熙挺直腰杆,他轻撩眼帘,漫不经心的看了回去。
傲睨一切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轻蔑,他嘴角分明带笑,但却像浸了毒的冷箭,让人不寒而栗。
那眼神让覃柏聿眉头难堪的皱起。
他突然想到,孟元徽与他商量后,决定召回赵明熙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
覃柏聿并不知道赵明熙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他却察觉到赵明熙变得有所不同。
他还是那般收敛着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可他的眼神就好似隐藏于树上的毒蛇。
双眸噙着阴冷的欲望,伺机而动只为一击钳住猎物的要害,再慢慢的折磨,直至猎物死亡。
覃柏聿压抑心中的惊恐,握住手边的酒杯,低眉掩去慌乱的神色。
赵明熙风轻云淡的笑着,他优雅的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请神容易,送神难。
既然把他请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费功夫。
赶了半月的路程,覃修谨终于赶到临近遂城的阳临。
因为战事,城中早已空无一人。
“将军!安王来了!”
覃修谨等人来到议事的府邸,就见风畔正与凌冬商议明儿的战局。
风畔抬眼看向面前的三人,视线一一划过,在瞧见齐靖英后,眼中顷刻间泄露些许不悦。
出来打仗,怎地还带个相好?
世人皆道安王重情,与安王妃乃是鱼水深情。
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风畔轻哼一声,看向覃修谨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挑衅的讽刺。
“安王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吧,这有我在,便不劳安王费心了。”
“你说什么!”
覃修谨抬手拦下重步崖,他看向风畔,只见他神情倨傲的双臂交叉着。
“这兵荒马乱的,王爷就不怕伤着女眷?”
他斜着一旁的齐靖英,上下打量了两眼。
穿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可说到底是介女流。
“王爷还是早些带这位姑娘回去...”
齐靖英掰着覃修谨的肩头,推开他的身子,向风畔走近几步,“将军是瞧不起女子?”
她目光冷冽的注视着风畔,“我怎记得,把军队打退两座城池的,便是元金的公主?”
话虽如此,可风畔还是不信任的看着齐靖英。
“我不与你废话!”
齐靖英利索的拔出手中的陌刀,直指风畔,“只要你能把我打赢了,我便再不踏入此地一步!”
“我欺负你作甚,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风畔话音未落,刀锋便直直的向他劈开。
他赶忙闪身躲开,可齐靖英却像是早就料到他的退路,先一步横过刀头拦在他的眼前。
风畔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抬手接住重步崖丢过来的长剑。
他抽出长剑,快速的格挡下齐靖英的攻击。
可她像是读懂读心术一般,每每都能先他一步,找到自己的破绽。
齐靖英不仅会防,更会攻,每一次的攻击,都让风畔闪避得吃力。
他警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齐靖英面前,也不过尔尔。
风畔迅速的调整,他终于寻得一处破绽,转身躲过她的竖斩,往她的腰间刺去。
可齐靖英却再次快他一步,抬脚踢掉他手中的长剑,一个回旋将风畔锁在原地。
齐靖英顺手接住飞转的长剑,修长的身姿飒爽英挺,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风畔,眼中满是戏谑。
锐利的刀头离他的喉咙,不过短短一指,只要她再前一步,便能一刀封喉。
齐靖英将长剑还与重步崖,冷漠的说道,“你已经‘死’了。”
陌刀被她收回,风畔过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我可能留在这了?”
“当...当然...”
风畔傻愣愣的点头。
他从军数年,还未遇见过一个能刀刀克他的人。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输,并不可怕,可怕是不认输,输不起。
风畔为人恃才傲物,但他并非百战百胜。
可他从未像今天输得这般福气。
风畔侧目瞥着已经站到覃修谨身后的齐靖英。
他能从打斗中,感觉到对方的游刃有余。
她竟这般厉害!?
风畔看着齐靖英的眼神,已然没了起初的不屑。
要不是战事吃紧,他都想跟她再好好的切磋一番。
风畔盯着齐靖英看着出神,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阻隔了视线。
察觉是覃修谨后,他急忙收回眼神,掩饰的轻咳了两下。
覃修谨眯着眼,警惕的看了他半晌,随后转向全程不曾说话的凌冬。
“你是凌冬?”
瞧着他突然阴鸷可怕的眼神,凌冬下意识的想要摇头。
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
“是...属下是...额!唔...”
凌冬话音未落,就被狠狠的砸到了书架上。
书籍凌乱的摔了一地。
一口鲜血吐出,凌冬怔楞的看向自己的胸口。
只见一杆银枪全然没入他的心口,把他钉在了墙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风畔都不曾反应过来。
“王爷!他...”
“他是害死上千战士与无辜百姓的罪人...”
覃修谨在凌冬恐惧的眼神,一步步逼近。
他握住那杆银枪,毫不犹豫的拔出。
冰冷的地面溅起一滩血水,凌冬应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无能之人,留着何用?”
覃修谨转身看向风畔,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军是嫌他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自然不是...”
“按新覃律法,凌冬本该处以死刑,本王身为主帅,便是杀了他,又有何不可呢。”
覃修谨神色凌冽的说道,“这种人死不足惜!”
风畔攥紧拳头,偏头看向别处。
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将军用不着担忧,此人是本王杀的,自是由本王担责。”
覃修谨将银枪交给身旁的士兵,走向桌案,端详起了沙盘。
齐靖英睨着气绝的凌冬,摆手召来士兵,将尸体拖了下去,免得晦气。
“金兵几人?”
“十万有余。”
风畔抹了把脸,回应着覃修谨。
他走近桌案,指着沙盘与覃修谨说起眼下的战况。
“齐大人以为如何?”
覃修谨听罢,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齐靖英问道。
风畔看了看覃修谨,又看向齐靖英。
“十万余人若是硬碰硬,定是不妥...”
齐靖英双臂交叠,沉着的说道,“他们若想攻城,必会准备足够的粮草。”
“这是他们的毡帐,人在先,想必粮就在后...”
她指着沙盘上的一处,“二十里之内必有他们存粮的营寨。”
覃修谨认可的点了点头,他转向风畔,“可有派人前去打探他们的粮草的路线?”
风畔迟缓的摇摇头,“还不曾...”
方才的情报,还是他派人打听的,凌冬到着两月有余,连对方的兵马都不知道有多少。
覃修谨下巴轻点重步崖,“带上几人,快马出城去探他们的营寨,天黑之前,定要回城。”
重步崖拱手,“是!”
覃修谨和齐靖英再次将视线集中在沙盘之上。
“放火烧粮?”
“烧了可惜,还是抢来的好。”
“若是二十里,打马来回都得半个时辰。”
“硬抢肯定不成。”
“调虎离山?”
“可行。”
“方才是说,出征的是元金的公主代川?”
齐靖英将覃修谨眼底的晦气,看得清楚,她玩笑着说道,“安王殿下莫不是要使‘美人计’?”
覃修谨睨着她,“说正事。”
“这不是跟你说着呢嘛...”
风畔仿佛被人遗忘一般,愣愣的站在一侧,半句话插不上。
他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三言两语便定下了策略,又不过片刻便定下了战术。
而他...只是愣神的看着。
“王妃!赵府的马车来了!”
门房大声向前院唤着。
赵明熙应声撩开门帘,快步走了出来。
花霖紧着扶住他,“主子慢些...”
赵明熙紧赶慢赶来到府门口,就见赵府的马车已经停下。
“父亲!”
他看着一年未见的父亲,欣喜万分的凑上前去。
“泽昀!”
赵凌天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上下好生打量了一番。
他握着赵明熙的肩头,笑道,“我儿越发稳重了,身子也壮实不少...”
赵凌天欣慰的点头,“好啊...好啊...”
两人寒暄了两句,赵明熙便领着赵凌天往府里走去。
进屋后,赵凌天接下大麾,掸了掸身上零星的落雪。
“父亲快坐吧。”
“诶!”
赵凌天稳稳的坐下,他接过赵明熙递来的茶盏捧着。
他关切的问道,“一路过来可受累了?一切都好?”
“都好,我本想着昨日去找父亲的,可太尉府递来的请帖...”
赵明熙坐到赵凌天的身侧,“便耽误了一时。”
“太尉...说起来,今年年节太尉还给府里送了节礼。”
赵凌天拂了拂茶盖,“好些奇珍异宝...你阿娘都不知如何回礼了。”
赵明熙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吗...”
赵凌天见他神色冷淡,转着话头说道,“坛渭郡那案子,你做得不错,如今都城可到处传扬着你跟王爷的丰功伟绩呢。”
“如何算是‘丰功伟绩’呢...”
赵明熙神伤的说道,“我连他们两个...都没有救下。”
“但他们至少看到了坛渭郡‘新生’的模样...”
赵凌天放下茶盏,慈爱的看着他,“那是你给他们带去的希望。”
“父亲...”
“凡事因果有定,这是他们抉择的,便是如此,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谢父亲。”
此事他早已想通,只是还难以忘却。
插进心里的一根针,便是拔出来也会烙上窟窿。
“往事便不要再想再念,都是过隙之事,也无法改变了。”
赵凌天沉稳低敛的说道,“既如此,便做好眼下之事。”
赵明熙笑着应下。
赵凌天环顾四周,见没有外人,便沉声问道,“前儿进宫,陛下可说了什么?”
“只是抱着灿儿瞧了瞧,旁的...倒也没什么了。”
不过是瞧见灿儿后,面色有些古怪。
他本以为覃宏朗看出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
“按如今的势头,陛下说不准会为难安王。”
“是啊...他正值壮年,将将不惑之岁...如何能心甘呢?”
“不过是立储罢了,又不是要他退位...”
如今倒是如他所愿,不必立储。
反倒是,直接将安王封为亲王,都快与他平起平坐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哪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他偏是抓着不放,非要在这种小事上,大做文章。”
可在大事上,他却是动不动就慌乱了阵脚,拿不定半点主意。
“自取灭亡...”
赵明熙看着赵凌天问道,“听闻,他提了不少新官上来?”
“光是我这户部就换了几批人了...”
赵凌天拂着胡子说道,“眼下势头最大,莫过于今年的新科状元孟元徽和榜眼瞿崈了。”
不过几月,一个已是光禄寺少卿,另一个则是户部主事。
其他新科,虽不比这两位,但都在靠着各自的本事上进。
“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比不过他们了。”
赵凌天状似玩笑的说道。
“父亲哪是他们能比的?”
赵明熙笑着说道,“便是再赶个十年,都及不上父亲半点。”
赵凌天被他逗得大笑了起来。
“王妃...”
听着外头的唤声,赵明熙下巴轻点,示意花霖。
花霖应声出去,不多时又回来。
“主子,是世子醒了,不知怎地哭闹了起来,乳娘派人来问,能不能让主子看看,怕是世子念着主子了。”
“带他过来吧...”
赵明熙对赵凌天,歉说道,“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给父亲瞧瞧灿儿了。”
“孩子几时都能见,不急...”
赵凌天摆手,不甚在意的笑道,“可若是我没仔细瞧着你,回府之后,定要被你阿娘好生说上一顿的。”
听着这话,赵明熙心底自是慰帖不已。
不过多时,乳娘就抱着一个厚实的襁褓进屋。
她恳切的说道,“世子原本睡得好好的,不知怎地就哭了起来,奴婢实在没有办法...”
“灿儿...”
赵明熙接过覃风遥,抱着轻哄,“怎么哭了?”
原本嚎啕大哭的覃风遥,看到赵明熙后,渐渐的止住了哭声。
他泪眼婆娑的抽泣着,在襁褓里哼唧的扭动。
赵明熙看屋里头暖和就稍稍解开了他身上的被子。
覃风遥挣脱出一只手,‘咿咿呀呀’的伸向他。
赵明熙会意,笑着放到他的手心,被他紧紧的握住。
果然,下一瞬覃风遥便破涕笑了起来。
一旁看热闹的赵凌天,眼看着覃风遥不哭不闹了,只觉得好奇。
“这就不哭了?”
“可不是...”
赵明熙抱着孩子给他瞧,“灿儿大多时候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性子乖巧得不行。”
他对覃风遥哄道,“灿儿这是爷爷啊...”
“咦咦...呀!”
赵凌天小心翼翼的挑着覃风遥被养得肉肉乎乎的下巴。
覃风遥一点也不恼,只是‘咯咯’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