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57突然被点，有些无措。
解斯年就当自己没听见，继续跟03457说：
“我找到了当年的调遣名单，档案在录十六人，事故中幸存七人，后来一名寿终正寝，两名意外身亡，只剩下这四人。”
“玻璃箱的制作最少需要两天，且是在死者住处完成，凶手有能力避开死者亲属，应该实地观察过周围环境。”
“其中一名研究员死的时候，甚至还有家属在家中。”
“雕塑家能精准找到每一位研究员的住处，而且手法独特，可能与Z组织有关。”
03457：“叛徒？”
因为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所以他没觉得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会很奇怪。
解斯年：“不排除，也有可能是已经离开组织的杀手。”
03457：“但至今只有一个人被获批准离开组织。”
技术员21。
解斯年点头：“而且她也是受害者。”
03457便沉默了。
余临正瘫在座椅里，几乎整个上半身都缩在上面，不说坐姿，连躺姿都没有。
他手指都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瞄着03457。
然后03457就跟他对视了一眼。
解斯年将他们轮番看过，生硬地拉回03457的注意力。
“如果是假死离开Z组织呢？”
03457意识回笼。
解斯年又一次往前翻起手上厚厚的档案，这时03457才注意到，这份档案不符合任何一项档案管理条例，似乎是解斯年为了方便查看，自己整理的。
“除了45的事故，Z组织还出过一次大事。”
他找到了一张照片，经过塑封处理，但应该不是近几年才放进去的。
这份档案也年份已久，似乎见证了他野心逐渐蓬勃的全过程。
03457在照片上看到了小时候的余临。
他身上还穿着地下训练场的衣服，袖口与领口都没有编号，他那时已经拥有姓名，但衣服上连姓名牌也没有。
那时的余临神色还很冷淡，又或者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所以总板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欠他钱。
03457之所以能认出这就是余临，是因为他见过。
在无名域时，不知是不是零号作出的幻境，他在地下训练场那片山后与幼时的余临见了一次面。
余临让他快些走。
至于他身上有没有穿地下训练场的统一服饰，03457记不清了。
空气在拿到照片的那一刻静默下来，03457神色疑惑，抬起一只眼看向余临。
解斯年说：“有三名杀手想要杀了他。”
余临被03457这么看着，脸色慢慢变化，从刚开始的你有什么事，变成了我有什么事。
于是他蹭地爬起来，快步走到03457身边，凑头去看。
脱口而出：“原来你是个变态。”
明显是评价解斯年的。
解斯年听了不痛不痒，他一直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余临骂人的话，上一次他能过滤掉80%，在看到“没种的东西”这几个字时，承受能力确实下降了一些。
这一次全方位防御，余临绝无逃走的可能，便达成百分百成就了。
余临顺手就把照片塞03457怀里了，还顺带剜了一眼解斯年。
“别给他。”
毕竟现在在别人的网兜里，哪都去不了，03457便小心翼翼找解斯年眼神确认了一下、
解斯年表示无所谓。
余临问：“你说谁要杀我？”
“当年有三个，现在只有一个。”
解斯年拿档案指了指03457：“而且有一个是他的熟人。”
03457：“我的熟人？”
解斯年：“谢成。”
不光是03457，连余临都吃了一惊。
在03457听来，解斯年下面的话就有些含糊了。
“你的出现对组织、对内阁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你要比我清楚。”
在听到这话后，一直处于炸毛状态的余临，忽然地安静下来。
解斯年：“总之，包括谢成在内的三个人，那时候就想取你的性命。只不过计划败露，被当场处死了一个。”
“资料上说你当时在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余临对这件事算是有印象，但记忆也仅仅只停留在有印象上。
他不记得谢成，更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
他只记得某一次更换机械手指时，周围的杀手老熟人忽然地挑掉了一个人的头颅。
那时候21也在场，还护着他的眼睛，不让他往外看。
“这个你们可以看一下。”
解斯年将报告交到他们手上，两串陌生的编号出现在视线中。
“谢成身份特殊，一号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只是口头警告。另外一个杀手就没这么走运了，他被列入叛徒名单，后来还是谢成接的那次任务。”
“剩下的资料没有记载，不过我手下的人找到了当年的知情者，撬开了他们的嘴。”
“据说在某个天气还不错的夜晚，谢成拎着一颗烧焦的头颅，丢在了一号面前，从此以后父子两人便不再相见。”
解斯年又一次将手中的档案转向03457。
“直到你出现。”
余临大概了解谢成是什么情况了。
被自己亲爹逼着杀了自己多年的好友之后，金盆洗手准备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所以当年他拒绝了一号的请求，直到看中05325，才答应培养03457.
03457问：“前辈放走了这个人？”
解斯年终于将厚厚的档案合上了。
“很可能。”
“那是一份保密名单，能知道的只有当事人。”
03457：“这和余临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被派去协助45的研究。”
解斯年忽得唇角带笑，有些不怀好意地说：“45研究的是谁？”
是余临。
03457恍然大悟。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最终目标还是没有改变。
他们不单单想要除去余临，还想除去跟余临有关的一切。
解斯年：“要帮忙吗？”
他根本不必这么问，毕竟两人现在的行动尽在他的掌控之下，违抗不得。
但他还是十分刻意地征询了03457的意见，当着余临的面，并且一脸势在必得。
03457想起余临的嘱咐，点了点头。
余临却突然改口：“他不帮。”
脸色格外难看。
解斯年没理会余临。
“脏活累活我们来做，你只需要保证零号活着。”
他面朝03457：“我想你会很乐意接受这个安排。”
“雕塑家”最后的目标是余临，所以他一定会冒险回到中心区。
又或者，他本就从未离开过中心区。
从办公室拿到相关资料之后，解斯年便将他们送到了Z组织总部。
又一次踏足这片土地，余临得到的任务仍旧是复刻芯片。
解斯年去见太阳城或者是联盟国的人时，也都会将他带到现场。
姓解的似乎对03457很放心，这个时候会任由03457在组织总部自由活动，权限要比他那个师兄还要高。
其余时间则允许他们一刻不离地待在一起，这出乎余临的意料。
毕竟在预想中，解斯年会让03457参与到“雕塑家”的抓捕行动中。
但“雕塑家”远不止一个变态杀人魔那么简单，以他为核心，会牵扯出内阁与组织之间存在过的所有矛盾。
甚至会再爆发。
组织内其它杀手都对03457颇有微词，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谢成死后，老一辈杀手算是没人了。
组织失去了与内阁对抗的最后一张底牌，现在都是拴着绳子的家狗。
家狗有獠牙，但不能乱咬人。
这几天解斯年出入Z组织总部的频率越来越高，余临曾以芯片复刻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为由，拒绝再跟他去参加那些无聊透顶的阴谋阳谋局。
解斯年没把他当回事。
03457现在还是叛徒身份，余临不能不屈服。
这一次会面的中心话题，是失落之城地下那批矿产资源。
内阁换进了新血液这件事，他没有着急让对方知道。
毕竟当年老一代总理和他们之间还算是存着交情，这种交情倒不是普通的个人交情，他们背后都代表着国家。
和战时的里里特一样，解斯年用同一套说辞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比当年的里里特聪明一点的是，解斯年不是口头承诺，他是真的加送了一批资源到太阳城，还扩大了联盟国在内地的军事活动范围。
明摆着把自己当成一块肥肉，任由两者撕咬吞食。
战后发展时期的里里特，矿产资源开采过度，水资源贫瘠，自耕地覆盖率还低。
想要存活就得找个大腿抱，现在解斯年背着内阁做出的小动作，很符合大家对里里特的认知。
里里特能出来一个明事理的人，避免战争再次发生，倒是很合那几个老头的心意。
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解斯年的名声，他在里里特有绝对的话语权，趁早与他合作，分得最大利益，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欲熏心人都是会大胆起来的，况且他们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本。
合作一直进行地很顺利，余临被解斯年当做吉祥物拉去，也不多掺和什么。
冰川一族还有人存世，这件事目前只有组织高权限人员以及解斯年知情。
太阳城与联盟国是向来只把它当成是传说。
不愉快是在今晚发生的。
一直被当做背景板的余临，在今天晚上被解斯年推了过去。
解斯年要以他这个人为交换，换走太阳城目前最先进的海底资源开采技术。
对联盟国方面也是同样的说辞，要换的东西变成了重军火的设计图纸。
解斯年给出的理由是，只有余临知道如何最大程度利用失落之城冰川附近的地下矿产。
这下余临便知道了，被解斯年当成肥肉扔出去的远不止是里里特，还有失落之城。
他确实是个疯子。
太阳城与联盟国达成合作已经是大势所趋，他想要改变这个局面，但绝对不是为了阻止战争发生。
他想让这两个国家为了争夺资源而反目成仇。
他迫切想要看到世界被战争摧残成一片废墟，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在这个条件提出之后，两方先后陷入沉默之中。
解斯年先与太阳城的人会面，那时候余临还不知道他要图什么。
等联盟国的人提出要先考虑一下之中，余临便什么都明白了。
趁着联盟国的人“考虑”的功夫，余临终于忍不住动粗，拎着解斯年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去。
“你是疯了吗？”
解斯年摆手让周围的人退下，只留给他们两人一个不受限制的谈话空间，脸上写着不为所动。
余临最烦被动掺和进这些事情当中，可以说是窝了一肚子火。
解斯年：“以你的性格，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应该无关紧要。”
余临手指咯咯作响，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已经开始发白：
“你想搞什么幺蛾子你自己搞，别扯上我。”
解斯年就把他的手慢慢推开：“我并非是要将你牵扯进来，毕竟你不知道如何复刻芯片，不是吗？”
余临一愣，暗下愤愤地捏了捏拳。
“你早就知道？”
解斯年：“知道，但要是说出来的话，你没了安全感，你家里那条狗可要乱叫了。”
余临冷哼一声，对他这个称呼极其不满：“我家那条狗？”
解斯年：“那我怎么说，男朋友吗？”
余临接着刚才的劲就要发作，忽然地听到他这话，瞬间熄火哑声。
眉头却是拧成了一团。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想闹事，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倒不如花花心思去失落之城转几圈。”
解斯年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余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现在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太阳城和联盟国都以为里里特要将最高机密技术交到自己手中，由于谈话是秘密进行的，信息差已经形成。
双方都不知道解斯年另外的小动作。
而这项技术现在根本就不在任何一个人手上，到时候他们拿不到东西，解斯年只需要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彼此怀疑。
他今天能在这里制造一个矛盾点，明天就能用其它方式勾出另一个矛盾点。日积月累，很快就能搅成一团糟。
况且这次的筹码已经足够大，解斯年先前的行动，无论是向太阳城供给额外的资源，还是允许联盟国扩大军事活动范围，都已经博得对方的信任。
里里特在任何时代都不足以威胁到这两个国家的存在。
能让它们产生顾忌的，也只有它们彼此。
到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解斯年。
就算有，太阳城与联盟国也不敢再相互信任。
解斯年又一句话把余临给堵死了。
“你男朋友还在我手上。”
余临差点没一拳打上去。
“所以呢？”
解斯年便露出满脸不得了的神情：“他真是你男朋友？”
余临：“？”
“是个屁的是。”
解斯年摆摆手，回归正题。
“你放心，你和被你烧掉的芯片一样，只是一类并不存在的诱饵。不需要再见到太阳城或是联盟国的任何一个人，如你所说，你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了。”
余临：“你什么意思？”
这么大费周折，带着他到这些有头有脸人物面前瞎转悠，结果根本不需要他在关键时刻出场。
解斯年：“字面意思。”
“我这些天与他们会面时都带着你，这足以证明你的身份真实可靠，他们不会犹豫很长时间，马上就会跳进圈套里。”
余临还是没忍住问：“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解斯年回避了这个问题。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戴着这么多抑制环，也总能想到办法逃走，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他特地停顿，以强调后半句。
“那个杀手很听你的话，你明明知道他当天逃走对你有利，为什么不让他走？”
几句话反客为主，倒是将余临搞得紧张起来。
解斯年道：“因为你比我还要想抓到那个人，而我们有最全面的情报网。”
“那你又为什么想要找到他呢？”
“总不能是因为他要杀你吧？”他轻笑：“你可是不死的。”
余临一贯对解斯年很没有耐心。
“你想说什么？”
“那我就说句实话。”
解斯年道：“我很欣赏你，也很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的所有资料都在当年的事故中销毁，但没关系，我还是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我发现你曾不止一次尝试过杀掉自己，你的能力对你来说好像是一种束缚，你想要冲破这种束缚。”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被封在玻璃箱中的人，我也了解不到这些。你是45的重点研究目标，那些人是来协助研究的。”
“45想将你的能力转移到一个完全服从于他的杀手身上，所以他创造出了03457。”
余临神经如同触了电：“你说什么？”
解斯年：“45可不需要一心求死的工具，他认为你还没能将能力发挥到极致，便想创造出另外一个完美的容器，用来承载这种力量。”
“一号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将03457交给谢成亲自培养。”
“据说45当年在你身上做了无数实验，他有没有尝试过转移能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余临呆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件事真实存在，只是当时年纪太小，再加上每次实验，他都处于清醒状态，全然被痛苦麻痹，根本就记不清那么多。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03457会出现在世界入口处了。
或许他还进来过更多次，只不过全都被世界地自我保护机制删除记忆了。
就像他失去有关无名域的记忆一样。
解斯年道：“失去了那种能力之后，你大概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吧。零号，他是组织创造出来杀你的工具。”
余临回想起他刚刚的话，同样是没有利用价值的说辞，便警惕起来。
他难道已经知道能力转移到03457身上了？
但很快，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余临听到解斯年话锋一转，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但是他好像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解斯年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不该爱上你的。”
这是落在解斯年手里的第十五天，于余临而言。
晚上九点十五分，中心区早已进入管控时间段，整个世界都似乎调了静音键。
杀手们都在各处执行任务，近期越来越多的人被调离，总部可以说是人去楼空。
只有四号楼一层的灯还亮着，那里离核心机密室不远，是解斯年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回到住处躺了半个多小时，余临盯着天花板，始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只好重新开了灯，要找点事情来做。
他翻出刚刚申请下来的关节维护液，摘了手套，坐下来。
新替换上去的机械外骨骼在一年内都保持出厂时的灵活程度，21可以将这个数字延长到两到三年。
他用棉球沾了维护液，在构造精密的关节处轻轻扫过，动作极其轻缓，神识早已游离在外。
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效果应当算得上是不错，因为在意识到有人敲门时，03457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他拉开门，想了想，还是叫住对方。
余临现在满脑子都是解斯年那些狗屁话，完全没办法和以前一样，与03457正常沟通。
“怎么了？”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问出的话，不会出任何差错。
“没事。”
03457顿时慌张起来，慌张过后又像是换了一个人，因他还活着这个事实放下心来。
“你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虽然他语气正常，表达的意思也很正常，但余临莫名其妙有一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
就好像新婚之夜，把老婆丢在家里，自己出去花天酒地。
还花天酒地两天。
余临不得不强迫自己甩掉这个念头，清空了脑袋。
正常回话：“姓解的脑子不行，非得拉着我掺合进他们的那一堆破事里。”
他想了想，还是让出位置：“进来说。”
03457便听话地跟着他进门，虽说他原计划中本没有这一项。
他确确实实，只是想来确认余临是否安全。
余临屋里现在很乱，虽然东西不多，但每次离开或者是回来都比较匆忙，来不及收拾。
等让03457进来之后，他才对着自己满屋乱飞的衣服和杂物，瞬间陷入沉思当中。
03457就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团成团塞在不起眼的地方，以为他正在打扫卫生，还十分礼貌地上前帮忙。
这种出乎意料的回应，令余临连连摆手。
最后他们又开始大眼瞪小眼，瞪了十几秒，余临才回想起正题。
他将手头上的东西一窝蜂塞进柜门，哐当堵好，有些心虚地问：“解斯年最近没找你吧？”
03457：“没有。”
余临松下一口气：“其他人呢？”
03457：“也没有。”
余临点头，就又听到他补充道：“我只见过你一个人。”
听在耳边，就像是一根根尖刺，戳得他头皮发麻。
余临少见地没话接了。
03457接着问：“你怎么了？”
思绪骤然间被拉回，余临扶着工作台前的椅子坐下去。
“啊……没事，我要说什么来着，哦对。”
心虚就是一个人在那里咕咕囔囔一大堆词，让对方一个字都听不清。
余临最后还是选择瞒下解斯年近期的所作所为。
03457确实变了，他开始不再关心组织以及内阁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使命感，他开始只关心一个人。
余临说：“我让你留在这里，你会不会感到无聊？”
03457：“不会。”
余临：“那如果现在我要你走的话，你会不会走？”
这话让03457误认为是驱赶，便不安起来。
“为什么？”
余临不说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人想要掩盖真正的意图时，往往会不自觉扯出很多与处境相违和的话题。
他冷静了一下，说：“解斯年在等凶手主动上钩。”
他指了指自己：“诱饵。”
又指了指03457：“另一个诱饵。”
03457不解：“我也是他的目标？”
他之前提过一嘴，“雕塑家”不会轻易动手，有固定目标。
余临语调开始变得小心起来：“其实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将身体内所有的疲倦都倾吐出去。
“谢成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在你小时候？”
无需多做回忆，03457当即摇头：“没有。”
余临虚握拳头，张开。
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现在发生的事情都变得有迹可循。
“在无名域时，有一段时间我和零号单独相处。”
在水中捡到那些子弹之后，他们便身陷内层世界当中。
“他告诉我，我与你相遇在世界诞生之前。”
03457问：“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来找余临的动机有些莫名其妙，就像余临现在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45曾想要将我的能力单独提取出来，为此，他需要一个新的容器。”
余临说：“一个听话的、足够强大的容器。”
视线就定格在03457身上，余临却突然地打了退堂鼓，垂下眼眸。
“你曾进入过世界许多次，但那些记忆都被删除了。不光是你的，还有我的。”
03457显然放偏了重点。
“那时我看到的……不是假的？”
余临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03457在说什么。
也是在内部世界，寻找钥匙时，他说自己的声音将他带了出来。
余临记不清相关实验的细节了，但现在，线索充足，他可以将这些推测出来。
在实验时，45会依靠人工条件，将他释放出的强大精神力量控制在一定空间内。
他闭了闭眼。
45一直都在寻找能与他建立精神联系的人。
“对不起。”
那是他唯一一次违背45的命令，擅自在地下训练场创造出一个二类世界。
也就是那一次，03457偷溜到后山，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这一异象被45捕捉到，很快就找上了03457。
他开始被当做新容器培养，不断与余临建立联系再分开。
余临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接下来可能会去外面走走，透透气。也可能就这样继续站着，挤牙膏一样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