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遗憾，是他没能成功杀死对方。
“你知道解斯年为什么要让你和那个杀手去冰川吗？”零号问。
余临不回答。
“这个精灵已经告诉过你了。”
零号在人形茧状物面前蹲下，格斯挪动着笨拙地身体离开，与之前余临在无名域中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那时候的格斯满心期盼着余临能够成为它们的救世主，但余临没有，它甚至想要毁灭那个世界。
虽然不知道在格斯的理解当中，余临那天的所作所为算是仅仅只关闭了通道那么简单，还是想让他们去送死。
不管怎样，现在它的眼睛里只有对零号的恐惧和对余临的漠然。
余临忽然地想到，在他将钥匙毁掉之前，格斯应该从未见过零号。
“这个世界以前就在融合，被不同的世界占领，战争每一天都在发生，冰川作为这个世界所有生物的创造者，自然会对这个世界心生怜悯。”
说到这里时，零号又轻笑了一声，表示蔑视，表示不认可。
“真不知道它创造出这些弱小的废物有什么用，它应该做的是反思自己，而不是试图用一己之力改变空间内的规则。”
零号之所以对这件事有这么大怨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冰川抛弃了他。
同样是残次品，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就可以留下他，他却不行。
余临看破不说破。
零号的指腹在茧状物上面轻轻摩挲，又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将茧中的人放出来。
“你的记忆被删除过，我和解斯年的没有。”
“世界所在的空间内有一种叫做通道的东西，用于各个世界之间建立交流。你也可以把它叫做融合，也可以称之为入侵，高等世界对低等世界的入侵。”
“为了能够保住这些没有必要存在的生物，冰川尝试着去关闭通道，完全违抗了空间内的生长规则。但空间没有意识，只有世界中生物的创造者才有意识。”
“冰川的举动引起了许多创造者的不满，开始变本加厉地攻击通道，想要打开这扇门，彻底侵占这个世界。
自此，冰川干脆悄悄关掉了所有的通道，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拿了出来，分作两半。一半用来创造出一个专用通道，这个通道是只允许你一个人通过，因为你就是通道本身。”
“所以你可以在世界之间自由往来，你的那些梦不是梦，而是冰川有关其它世界的记忆。”
“这个空间内的世界多到超出你的想象，把你所在的世界看做是空间，那么世界上的人，就是这个空间中的所有世界。这个世界的生物太渺小了。”
他说的这些余临没有一丁点印象，如果是在几个月前，他会将对方当做是疯子。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能不去相信。
离开无名域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自己记忆被删除的原因。
技术员45是一个原因，自杀又是一个原因，最大的问题出现在无名域身上。
以前余临还不明白，为什么无名域会一次次引诱他进去，又一次次删除掉他的记忆。
现在他知道了，确实只有自己可以救无名域，确切地说，是只有冰川可以救下无名域。
但无名域通向这个世界的原通道已经被关闭，只能等待余临主动进入无名域。无名域中的零号是冰川创造出来的，拥有和自己完全相同的条件。
余临之所以能够进入那个世界，一方面是无名域在求助，另一方面，也是零号在诱导他。
余临坚信在杀掉零号之后就可以恢复这段记忆，但他最后也没能如愿。
起初他以为是方向错了，便决心从技术员45那里寻找出口，后来技术员21被杀，唯一的线索留在027身上。直到最后，他都没能在027身上找到什么关键信息。
在看到零号时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只是因为零号没死。
而另一条路，最后的方向已经指向冰川，这个时候解斯年又劝他去冰川看看，便再一次肯定了他的想法。
只有白术出面想要拦下他，因为白术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冰川会毁了通道，也就是现在的余临。
现在的冰川是已经死过一次，正在依靠流失于世界各处的力量复活的冰川。它只能通过他们身体中的力量，来判断到底是谁真正的容器。
冰川只记得自己创造出了两个容器，一个是余，一个是解斯年，它不记得零号这个残次品。
而原本应该被毁灭的通道，应当是余临和解斯年。
猜测出解斯年的真正动机并不难，余临几乎是立刻就醒悟过来。
解斯年想让03457成为他的替罪羊。
现在冰川的力量被分散在两个容器当中，只要他和03457进入冰川，就会迎来被毁灭的结局。
但现在，冰川的一部分能量已经散失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毁掉通道已经不足以救下这个世界，也不足以制止世界融合。
所以白术才会以为，只有03457消失，所有被影响的轨道才会重新铺展好，融合的迹象兴许才能够停下来。
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事情了，这决定空间内所有世界最后的命运。
冰川流失在外的能量，在所有的世界附近产生了不可消除的影响，各个世界都已经出现裂痕。
时间碎片和空间碎片在空间原有的规则的约束下流动，最后被同样属于冰川的力量吸引到了这个世界。
解斯年不需要阻止世界融合，他只想要逃离冰川。
“其实冰川不是有意删除你的记忆的，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零号突然说。
他终于下定决心拆开了茧状物，余临刚才也是从这里面被格斯带出来的。
被隔断的白色丝状物很快爆开，就像是种子成熟之后的蒲公英。白术的脸随之暴露，他正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要被零号拿来做什么。
“你看解斯年不就还保留着记忆吗？”
零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余临刚好回想起在一号墓园中发生的事情。
而零号现在的思绪，正好与他相对应。
他又带着些挖苦的意味：“那个时候你竟然没看出来。”
余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对于零号来说，余临本身存在的意义是连通，连通存在于空间内的各个世界。
对于余临来说，他的能力是创造和控制。
那天他的命令控制了所有人，唯独缺了一个解斯年。
第90章 他会死
对此，解斯年给出的解释是他身上带着45的研究产物，那种可以排除余临精神力影响的东西。
现在想想，这个说辞确实有些牵强。
余临有意装无知：“看出来是什么？”
“他也是通道？”
他没有直接询问解斯年的身份，而零号也在下一秒就否定了他。
“不，他是被创造出来保护你的。”
余临翻译了一下他这句话：“保护通道不受世界攻击？”
比起攻击，更贴切的词汇应该是吸引。
他需要保证余临不受到任何世界的吸引，但这太难了，冰川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
在每一个夜晚，那些记忆都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常常真实到令他感到窒息。
而今他终于明白了那些梦境过分真实的原因。
那就是冰川的记忆，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零号起身。
格斯守在其中一个通道口，看起来像是在防守，时刻都要做好阻止一些不速之客闯进来的准备。
白术正静静地躺在那层厚厚的虫茧当中，没有动弹分毫。
零号看起来没有要将他叫醒的意思，余临不动声色，视线小心翼翼地绕开，观察过周围的环境，想要根据现场环境规划逃跑路线。
如果这个地方完全复刻那天的通道，余临倒是能很快就找到出口在哪里。
但很显然，零号做事素来谨慎，谨慎到余临每一次离开无名域，都要被他删掉记忆。
恐怕现在这个地方，只是看上去与那时的“镜子”一般无二，实际上却有很大出入。
他观察四周的动作并不明显，但零号还是注意到了他。
“别找了，就算找到出口，你现在这种状态能去哪？”
零号重新回到余临身边。
余临抵着通道口的高墙，站的歪歪扭扭，他手脚自由，身上唯一的束缚是抑制环。
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束缚。
“随你怎么称呼他，总之，他在你之后被创造出来，承载着冰川的另一部分能量，并且一直以守护你为职。”
“说起来，那两个小孩的经历也算是大差不差。”
“什么小孩？”
关键词能触发的场景不多，余临握了握自己的左手拳头，手指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隐隐约约，又明白了什么。
零号：“我们到底是一个人，既然你都要死了，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我被扔到无名域后，冰川将放在我身上的能量都吸收了回去。我拼死留下一部分，就是这小一部分，让我能够在无名域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后来又支撑我去吸收那个世界的能量。”
“我们是一个人，我强调过很多次，所以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也能和冰川之间建立联系。只是力量太微小，它在察觉到之前就已经死去，只留下你们两个人。”
“那个时候它想用这两部分力量创造出两个完整的人，预想中，与那些他所保护的生物拥有同一外观。
我破坏了它的计划，因为我嫉妒。我才是他创造出的最完美的生物，可是他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缺陷就将我扔进了无名域。”
零号伸出自己那与余临一般无二的手掌，没有机械骨骼的支撑，空缺尤为显眼。
“所以我做了小小的干扰。”
“你们原本应该都有属于自己的肉体，冰川为了能解决我引发的小小问题，耗光了它最后的力气。”
“我以为那时候我就可以独自霸占完整的两部分能量，可那一天到来，我却无法离开无名域。”
“解斯年第一个离开冰川，他找到了一个濒死的男孩，继承了这个男孩的身体。他将想要强暴他的人杀了个干净，后来趁机跟着里里特当时的总理离开冰川。你知道总理为什么会带他回去吗？”
零号突然问，他似乎是觉得，余临理应知道答案。
他应该知道那个在过去很多年都不愿承认的答案。
零号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和袁志带你走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没得逞，一个吃到了肥肉，虽然最后死得挺惨。”
“那时候的解斯年没办法杀人，这是冰川加在他身上的枷锁——圣碑。”
“圣碑是冰川用来牵制解斯年的东西，只有强大的负面能量积累可以让圣碑失效。”
“时间稍久一点，解斯年渐渐找到了逃过圣碑监督的方法，最后杀了总理。后来又尝试将圣碑整个都破坏掉，”
零号说到这里时刻意停了一小会，严谨地确认情况。
“看起来他成功了。”
余临问：“战争？”
解斯年的举动早就超出他的理解范围，确切地说，是部分行动超出了理解范围。
他能理解斯年挑拨太阳城和联盟国，毕竟这种事里里特之前也没少做。
他不能理解的是，解斯年一开始目的就是往上爬，爬到最高位置之后，却又要将这个国家毁于一旦。
零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像是熟人之间拿对方的习惯性动作当开玩笑的筹码。
余临了然，回应一声轻笑：“他确实成功了。”
零号：“不久之后，圣碑就会完全消失，这也是冰川判定解斯年已经被自己毁掉的方法之一。你和那名杀手，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受制于冰川了。”
“不过那个男孩有点可怜，他的手指是被我弄断的。”
与过去有关的片段又一次钻入脑海，完全不受控制，断断续续的画面拼接起来，余临又一次坠入那片深潭。
他望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脸色稍稍有了些变化，很快就又恢复正常。
在零号身上，余临找不到任何被火烧过的痕迹，那张脸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就像是耳边那难以辨认出主人的声音。
余临不满地砸了砸舌。
“你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吗？”
他有意激怒对方：“冰川都已经决心将你丢进无名域了，那你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没有脸了吧？所以你才羡慕我，变成了我这样？”
零号完全不吃这一套。
正如他先前所说，他是最了解余临的人，所以余临永远都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或是非实质性伤害。
但是余临不了解他，不了解他在无名域中经历的一切。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单向的联系，那是零号单方面与余临建立起来的联系。
这种关系是可怕的，而冰川也正是用这种关系，保证这个世界能够存活至今。
“很聪明。”
他甚至还给出以鼓励，切切实实，是夸赞的语气。
“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没关系，因为我也不着急。毕竟时机还没到，我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彻彻底底代替你。”
余临余光瞄到了正躺地上的白术，问：“你在等他醒？”
零号：“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精灵才是这个空间最强大的生物。”
“他们可以加速世界融合，能影响时间流速，他们能够看到任何生物的内心，或者说是本质，也可以让我进入你的身体，让我与冰川的力量完全融合。”
余临安静地盯着白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了。
零号说拖延时间没有用，余临并不认可。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做。”
零号兴许是觉得无聊，就一直顺着余临，跟他聊天，甚至还征求他的意见：“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余临假装思考了一下：“如果我是你，当我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我觉得我会跟他坐下来好好聊聊，一三五他上班，二四六我上班，周日累点也可以算我的。”
零号拆穿：“在无名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做的。”
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些怒气，兴许是想起了自己被火烧的痛苦经历。
余临连连否定自己的行为：“为了自保而已，那时候你想要我的命，我不杀你，你就得杀我。”
“我是想坐下来跟你好好聊聊，但是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正好，现在你也不着急我也不着急，咱们兴许可以说说轮休的事。”
零号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还想要从根源出发，一步步瓦解余临的心理防线。
他想要让余临也经历被随意抛弃的感觉。
像抛弃一袋垃圾，一块破布，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去怜惜。
“你现在这具身体，其实并不是你找到的，而是我替你找到的。”
“冰川弄错了，属于你的记忆被灌输到了我这里，而解斯年看到冰川已经时日无多，就不打算完成他的命令，守在你的身边。他和我一样，巴不得你消失，然后霸占那种力量。”
“后来我就看到你游荡在冰川附近。”
在余临看来，零号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不稳定到，也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他。
不知零号是不是在无名域中待的时间太长，身体中出现了无名域的记忆。此时，余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名域独有的异样能量。
无名域本身更多的是痛苦，来自于第二代创造者，也来自于死去的和正在死去的海底生物。
所有已经灭亡的，即将灭亡的，甚至是导致这个世界灭亡的因素，都在他身体内放大。
这个时候，余临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冰川的微弱力量，正在他体内苦苦挣扎。
无名域的力量是混沌的，是所有负面情绪的代名词，也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余临看到那个词叫做死亡。
零号会死，冰川这样告诉余临。
零号会因为自己体内那种难以控制的力量去死，现在的无名域早就是一个充满死亡的乐园。
零号从无名域中继承的不是别的，而是死亡。
余临在零号的注视下，坦坦荡荡地审视着着白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甚至是用了偏过头这样一个动作幅度过大的举动。
他明明白白地告诉零号，这是一种挑衅。
零号不为所动：“于是我将那个男孩带到了你的面前，那时候，你甚至还不知道该怎么进入这个男孩体内。”
“不过很快，他就容纳了你，这是必然的，因为他可怜。我找他当成容纳你的容器，是想告诉冰川，无论它创造出多完美的容器，最后都会被我毁掉。”
“那个男孩原本有着很幸福的家庭，冰川一族，外界都这么称呼他们，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原住民。”
他有意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我影响了他的父母，也影响他们的邻居，传播出谣言，给那个男孩创造出一段痛苦的经历。于是，他迫切想要有个人来拯救他，甚至不惜让自己成为容器。”
“余临，你是冰川创造的容器。而你现在这具身体，是我为你找到的容器。”
第91章 抢资源
脚下的水面忽然没了继续上涨的趋势，如烛台上堆积的蜡一般，由外向内蔓延，水面开始慢慢凝固。
除了他们之外，似乎还有什么未知的生物游荡在附近，远处的通道外偶尔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在通道中渐渐回响成一团。类似于野猫的呜咽，又像是垂死者的哀嚎。
局势的反转只发生在一瞬间。
本以为终于要向冰川证明自己的零号呛了一口水，双眼因浑浊液体的溅入产生不适，张张合合，正与嘈杂的声音节奏相应。
那种原本用以将冰川的能量从余临身上转移到他身上的液体，此刻好似是正沸腾着的水。明明只要他不动，就不会跟那东西有大面积接触，可他还是从中得到了一个极为痛苦的受教训过程。
余临出手的速度太快了。
那明明不是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反手将自己反扣到地上的时候，格斯还在通道处守着，对方身上还佩戴着足足五个抑制环。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
此刻，零号不得不跪倒在地，两条胳膊被一种超出预判的力量死死困在背后，额头顶在地面上。
他需要一个更合理的姿势来舒缓自己现在身体上的不适感，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零号尝试着用精神意识来影响余临，通过这个方法达到自保的目的，至少是可以在一定时间凑效，让余临完全为自己所控。像在无时间国度时带走余临那样，像余临动用冰川的力量杀死任何一个人时那样。
但零号断然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将额头抵着地面作为支撑，稍稍向上撑起一点上半身都做不到。
余临下手不留任何情分，只要他想，简简单单扭着其中一条胳膊，稍稍往外调动一个不起眼的角度，此时的零号就会更加痛苦。
余临的精神力量，正通过零号身下的液体，慢慢渗透进他的体内。
余临居高临下，零号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但他还是被扭断了一条胳膊。
余临丢开手，零号便失去支撑，很快就往前倒下。
看上去已经处于凝固状态的水面，却仍在这个大幅度的冲击下飞起了一些水花。
零号现在的表情很痛苦，是和那时被火烧同等的痛苦。
而余临作为罪魁祸首，没有一丝半点怜悯之情。
“我知道你很痛苦。”
余临活动了下手腕，绕行到他身前，零号有足够多的力气去挣扎，用完好的那条胳膊支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
现在这种场面他不是没有在心中提前预警过，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有足够的信心去霸占余临的身体，以及那具身体内属于冰川的部分。
他仍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只需要白术醒来，就能完全得逞。
所以他操控起属于无名域的那一部分力量，吸引着格斯过来。
但就在他抬起眼睛，望向那只海底生物的一瞬间，一朵巨大的血花在面前爆炸。飞溅的肉块已经变得模糊，像刚从绞肉机里倒出来的肉馅，被一层筋膜连在一起，湿哒哒地往下滴着血。
血花溅在脸上的时候，皮肤上又一次升起那种灼烧感。
身下的水面维持着之前的颜色，格斯身体内的血水未能融进去。
他硬撑着抬起头，看到余临站在自己面前，哗啦啦往下丢了一堆东西。
入目都是已经被损坏的抑制环，几个小时前在无时间国度，他满心愉悦地把这些东西一个个锁上。
“你是怎么……”
余临抬脚踩在他的胳膊上，将他好不容易远离水面的上半身重新压回去。
“我是怎么摘下它们的？”
“这种小事，03已经说过一次了。抑制环连着我的精神世界，只能用钥匙打开，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强行摘下会损伤我的精神和意识。”
他抓起对方被特殊液体沾湿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就像是在和梦中的自己交流，只不过方式过分蛮横。
“你能感受到吧？你的精神世界正在被破坏。”
零号的双眼已经很难再继续睁开，那种灼烧感不同于任何人造火焰，它越过身体层面，直击精神世界的最深处。
飘荡着格斯碎片的水面终于开始轻轻波动，他的身体也跟着轻松起来，在呼吸渐渐能够放平缓的时候，他忽然间想明白了。
他强撑着一口气息，向余临核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你在利用这层水面，将痛苦转移到我身上，是吗？”
余临很浮夸地惊叹了一声。
“好聪明。”
语气和台词，与不久之前的零号相对应，而现在两人的地位完全相反。
余临不依不饶，要他与自己对视。
零号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好像有另外两只手停留在他面前，强制性撑开了他的双眼。
眼球开始发痛发痒，像被塞入了密密麻麻的针尖。
“而且我还控制了你的身体。我现在不得不承认，占领别人身体的想法很好，我很喜欢。”
余临：“我来总结一下你失败的原因。”
最后一次的，余临解除了对他身体的完全掌控，将那张脸按入重新流动起来的水面中。
“你的力量太弱小了，真正强大的人，会选择用实力碾压，直到完全将那具身体占为己有。”
“啧。”
余临原本已经转身，意欲离去。
不久之后，在这些液体的作用下，零号身体内所有的能量，无论是冰川遗留下的，还是他擅自在无名域中吸收的，都将进入自己体内。
零号没能代替他，但是他可以代替零号。换个更贴切的词，那种行为是抹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