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推下断崖以后—— by恃枯

作者:恃枯  录入:10-09

乌格泽似乎是被他同样镇定的话语逗笑了,哈哈捧腹片刻,将视线移到了宋庭誉身侧。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裕王殿下罢……!”异族将帅雄浑的声音落下,浑浊的眼球里写满了探究和笑意。
被毒蛇目光盯上的邢遮尽沉沉地回望过去,几息后,竟也回以一个笑容。
那笑容,竟如蛰伏的猛兽,比毒蛇还要可怖三分。
乌格泽脸上的悦色顿时有些僵住了。
“正是在下。”邢遮尽一字一顿道,片刻后,又顺着他的话反问道:“不知将帅与重兵连夜到访,所为何事?”
乌格泽说这些本就是想折辱对方,冷不防被这话一噎,刹时面色泛红,堵得隐隐不适。
这厮……!
原本的随和转变为恼羞成怒,异族人沉不住气的性格骤然翻滚,他一扬马鞭,声音只剩下威压。
“王爷这是在装疯卖傻?”他高声问道,随即冷哼一声,将此番来意明白说下:“想必我等传给大塍天子的信笺皇帝已经收到了罢!”
“本帅此番前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叫宋将军和裕王殿下到燊郦阵营做上一客,倘若你们二人乖顺,那么这边土的百姓,我们也乐得维护他们安危——倘若你二人还要负隅顽抗,那本帅可就不会再耗费口舌,与你们商议了!”
他说罢,继续昂起头,似乎已经做好了等待二人妥协的准备。
城墙上,宋庭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这么些年过去了,乌格泽还是和以前一样,半点长进也无。
“你笑什么?!”城下,敌国将领鹰般的眼力完美地捕捉到他的不屑,心中的积郁更甚,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而那边的宋庭誉却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歉意。
“在我大塍之地,怎可让燊郦做主应届宾客呢?”
乌格泽愣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仅仅是这瞬时的功夫,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宋庭誉眉尾一挑,背在身后的手做出一个手势。
霎时火光冲天,隐秘在阴影之后的弓箭手架好弓箭,向着城下发射出无数的箭矢,带着刚刚点燃的火,向着大兵袭去。
“啊啊啊啊!!”
燊郦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架起盾时已晚,雨雪停歇的空档里,东风接力,将火箭的威力乘以数计,无数火光的背后,宋庭誉的声音混杂在吵闹声中再次传来。
“我大塍之地,当然只有我们请宾入席的道理。”
城墙下,乌格泽本就是听从上头指令前来威吓一番,并没有真的带足兵力,眼下没有充足的准备,又为夜战,漫过半边的火势已暗示好这场战役最终的结局。
他终是憋足了脸面,狠狠瞪了台上人一眼,随即高喝一声,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撤退的动作。
“你且等着!”
燊郦兵们得到指令,在这火势中落荒而逃。
夜间突来的战役随着渐渐熄灭的火光而终结,宋庭誉看着渐行渐远的敌兵,直到完全看不见踪影,方眨动了一下眼睛。
周身,多日来的屈辱在今晚得到了反攻,久压一头的将士们看见胜利,均放出雀跃的欢呼,连带着程十二也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含亮地望向宋庭誉。
然而众望所归的人,却在敌军彻底消失后沉下了面色。
“今日是攻其不备,下回……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身侧,邢遮尽轻轻带动了一下他的腰身。
宋庭誉的眉眼低垂了些,喉咙里发出一声回应。
邢遮尽和他所想到了一处:在绝对实力的悬殊下,短暂的胜利,最后只能归结于幸运。
这只是最开始。
“先回去吧。”邢遮尽的声音又起,视线扫过他有些疲惫的面色。
这几日在路途急赶,宋庭誉已许久没有合过眼。
眼下天色将歇,敌军被击退,短时间内可以安心一阵。
“好……”夜色照应之上,宋庭誉最后看了一眼远方,随后沉沉应声。?

城主府,灯光摇曳。
宋庭誉和众人随意用完了膳便回到客房当中,外头冷风呼啸,想来又下起了雪。
他坐在桌边,望着幽幽月光发呆,渐渐神游到了天外。
直到门被轻声叩响,才回过了神。
邢遮尽进来时,长发都沾了些薄雪,手上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
“你怎么来了……?”宋庭誉目光落过去,略带迟疑地出了声。
邢遮尽脚步顿了顿,带着风尘的面色还没有收起,闻言更沉了些。
“……孤王不能来么?”他反问。“宋小公子不日前刚与我真情流露,现下便这么着急要赶我走了……”
“……不是。”宋庭誉动了一下指尖,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宇之间的郁结还是没有淡化。
邢遮尽又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低低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宋庭誉还在想边疆战况的事,独自静默不过是想自己沉闷静心,可他到底看不得对方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好像激上他几分,宋庭誉身上的紧绷便会松弛些。
不过显然,这个方法并没有得到什么效应。
邢遮尽的眉眼低垂几许,忽而上前两步,揽住宋庭誉的腰,将人抄膝抱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
双腿离地,宋庭誉没有预料到对方突然而来的动作,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一股热气自心中升起,让他的面容有些发烫。
“哥……”只是很快,他又别过了脸,声音软了一点,“我现在,没有那些心思。”
“……你在想什么呢?”邢遮尽动作滞了一瞬,有些好笑,几步过去,将人放到了床榻上。
宋庭誉噎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叉了,刚刚压下的羞赧腾一下便回到了面容,让他没忍住偏过头,不愿再看他。
“逗我好玩么?”又过片刻,他意识到了对方的举动,头脑有些愠气地蹙起眉。
“我可没逗你……”邢遮尽转身,将放在桌子上的盒子拿过来,随后沉了些声音。
“脱下来吧。”
“……?”
宋庭誉脸上绯色未褪,一双丹凤眼里尽是狐疑。
邢遮尽,又要搞什么?
上方的人骤然凑近,俊美的脸无限放大,乌木沉香一朝泛上,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耳边却传来一声闷笑,隐隐掺杂出几分无奈的宠溺。
“我的心肝……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罢?”
“无稽之谈!”宋庭誉刹时睁开眼睛,嘴硬出声,心头却一阵忸怩,被那句“心肝”磨得满脸通红,有种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邢遮尽……哪里学来的浑话?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下一刻,腰间便攀附上来一只手。
“你干什么?”宋庭誉将手掌按过,便要将邢遮尽越界的动作制止,后者却更快一步,弹指间,把那衣带扯了开来。
衣衫一瞬间滑落,露出稀薄的里衣,半低的胸膛前,依稀可见裸露的肌肤上倔强未散的红痕。
“邢遮尽!”宋庭誉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喊了他一道,一声呻吟却没有刹住,突兀地从唇缝溢出。
“呃……”
他额前浮现出了一层冷汗,敛下眸子,便看见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腿根,衣物摩挲出的痛感让他一时间抿上了唇。
恍惚间,他好像意识到了邢遮尽要做什么。
“从城墙上下来便看出你的不对了……”邢遮尽手指徘徊在他腰下的长裤边缘,看着按在自己指上微颤的手掌,“倘若我今日不来,你是想一直忍着不说么?”
“……听不懂你的话。”宋庭誉偏头,耳根绯红一片,眼神却很是倔强,“如今天色已晚,我现下便要睡了,裕王殿下若没什么事,便快些回去罢!”
邢遮尽的眼神一凝,身上的气息沉下了几分。
“裕王殿下?”他重复了一句,放在腰间的手忽然向上到了宋庭誉的脖颈边,唇角勾起一楼笑:“现在叫的倒是如此生疏了……”
宋庭誉被他勾火的手弄得烦躁不已,张口便要说些什么,脖颈却猛地被人一带,邢遮尽的唇便毫无预兆地附着了下来。
“唔……”
男人不容置喙的吻好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牢牢压制在里面无法反抗,邢遮尽的舌写满侵略,掠夺他口腔中的每一寸领土。
于此同时,对方的另一只手也猛地按上了他的腰,趁其不备,将外裤猛然褪下。
“呃……咳!”
舌尖生起痛意,邢遮尽眉心一蹙,从宋庭誉的唇上退离开来,后者咳嗽两声,随后伸手,直接给了面前人一巴掌。
“登徒子!”
宋庭誉早被吻的缺氧,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力度,邢遮尽的侧脸不疼不痒得挨了一道,只将带血的舌尖微微抵上上颚,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你我已结为夫夫,哪里来的登徒子的由头?”邢遮尽巧舌如簧,声音却有些发沉,眼疾手快地制住了对方要遮下身的手。
“咳……”几番拉扯之间,不知牵动了什么,宋庭誉的喉咙里咯出一点冷气,邢遮尽面上便彻底沉下来,拿来方才脱下的腰带,便将他的双手绑在了身前。
平日里系在腰间的长条,此刻缠绕在瓷白的手腕之上,修长分明的骨骼一带,便让人彻夜遐思。
“邢恹之!你到底要做什么腌臜事?边土百姓民不聊生,你还有这工夫……”
宋庭誉的言语立时被堵住,微凉的药膏贴上了大腿根侧,痛感碍于位置,如同一道电流,将他浑身都逃窜一遍。
他忽然就哑巴了,甚至被动而出了些口干舌燥。
邢遮尽打开药盒,用手粘上了药物,细细抹过对方的腿侧——在那里,一小片皮肤被蹭的血肉模糊,还有些青紫。
“……不说话了?”
他将药细细抹了片刻,须臾后沉声问。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独特的药膏清香,邢遮尽的指尖好似顺带电流,让微凉附着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升起火般的炽热。
他在替自己……涂药?
宋庭誉的脸涨的和夕阳余晖般红。
经日来的日夜兼程,宋庭誉也不知赶累了几匹马,大腿和马鞍的摩擦间,早将腿侧磨出了血花,行走之间,痛意时刻侵袭着神经。
只不过他向来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如今闲下来,便将这档子事忘得干干净净,以至于邢遮尽的一系列动作下来,他甚至没有见过其往抹药那方面想。
如今一朝揭露真实目的,宋庭誉只觉得脸要被烧糊了,有种闭上眼睛,直接装死的冲动。
“还不是怪你……”半晌后,他才终于梗着脖子、目光飘忽地哑声。
“我当日接到婚书从边土赶回来时,同样跑累了几匹马,还往雨里跪了几个时辰,最后不也和个没事人——呃……”
“轻些……”宋庭誉撞了身前人一下,声音有些小。
“你听着还很骄傲?”邢遮尽一惯平稳的手骤然压了些力道,唇角勾起抹沉闷的笑,身上的寒气悄无声息间重了几分。
宋庭誉眼神闪过一缕异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悔浮上心头,蹙眉偏首,不再言语。
空气安静下来,大腿内侧的滑腻微凉感便愈加明显,指腹涂抹过每一寸肌肤,带动如水般的光滑,若有若无间碰到了单薄的亵裤。
亵裤的布料本就薄,如今被这一带,便结结实实地蹭向里端。
宋庭誉眼见着呼吸愈来愈重,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
“可以了。”
“……里面还没好。”邢遮尽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外头的风雪被门窗牢牢阻隔,屋中只余晦暗的灯火,温暖绵长,旖旎缱绻。鼻翼前满是那熟悉的乌木沉香,带着邢遮尽闷热的呼吸。
宋庭誉闭了闭眼睛,忽而间呼吸一滞,被束缚住的双手连带着腰都弯下,扑到了邢遮尽的身前。
“邢遮尽……可以了。”他咬牙哑声,“你把腰带解开。”
邢遮尽的手终于停下,撩起那双桃花眼,昏暗的灯光下,宋庭誉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听觉却灵敏异常。
他能听见,邢遮尽同样粗重的呼吸声。
下巴被人猛地攥住,紧跟着一人的唇齿便跟了上来,宋庭誉的手抓紧床褥,顺着那力道,自己在上,那人在下,俯仰之间,来了一个吞咽式的吻。
分明是绝对的姿势优势,宋庭誉却还是表现出了弱位,接受着邢遮尽不断向上顶|弄的舌尖,抽空汲取缝隙中的氧气。
大腿内侧,方才还感受到药物的清凉感一瞬间转变为火般的炙热,一寸寸地会聚到亵裤中央。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不行。”
宋庭誉凭着仅剩的理智,偏头大口喘息,去推身前的人。
“阿誉……你说的太晚了。”男人蛊惑沙哑的声音传来,手骤然偏移。
“哥……!”宋庭誉紧抿双唇,将陡然而生的喟叹吞咽进口中,脑中逐渐染上混沌,却还是固执地抓着邢遮尽的手不放。
“我不能……我会对不起……”
“你累了。”邢遮尽单膝跪下,正视了涂抹上药膏的中央,随后慢慢分开他的腿。
“从京都到边土,你一共睡了几时……?”他的语气平静,像潜藏在波澜海波下的平水:“乖,听我的……等办好了,我们就好好睡一觉——”
“——待到明日,再干一场漂亮的硬仗。”
他说罢,手握住了宋庭誉的腰,头向下微微张唇,伸出了湿软的舌。?

第84章 章八十四:他们的曙光/“一大早便要谋杀亲夫么?”(一更)
吞咽声和水声缠绕交织,化作护城河里最清冽的一汪春水,潺潺流向深处。
此起彼伏的喘息混杂在旖旎的空气里,随着颤抖的身形而急缓。
终于,宋庭誉的双目短暂失神,唇齿之间溢出了一道呻唤,而后泄力一样地向前倒去。
邢遮尽及时伸手,将人牢牢接住。
“怎么样……”唇边的白|浊被清水擦去,他稍稍喘气,声音沙哑:“放松些了吗?”
手腕上的束缚在刚才一场欢愉间被扯下。
宋庭誉靠在他的身前没有说话,只张着唇,虚晃晃地看向前面的床沿,半晌后,意识才回归本体。
他攥紧拳头,一把捶向了身边人的胸膛。
“唔……”邢遮尽一声闷哼,好像忽而受到了什么疼痛,腰身骤然弯起,捂着胸口大幅喘息。
宋庭誉憋在心中的愠气瞬间扫荡而空,眼神聚焦,一下子从他身上脱离开来,低着头去查看他的脸色。
“怎么了?我刚才分明把控了力道……哪里疼?!”
邢遮尽的头很用力地低垂着,他的手没有扳动,只得歪着脖子凑过去,将自己的眼睛从下方去望过去瞧。
这动作实在太有违和感,邢遮尽没有忍住,“嗤”地一声仰头大笑起来。
宋庭誉一愣,看着面前捧腹的人,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转而怒气上涌,知晓自己被骗了。
“邢遮尽!”
他咬牙皱眉,大喊一声,随后握拳,结结实实地给人来了一拳,而后将被子扔到了他的脸上,兀自转身只余了个背影。
这一次,邢遮尽是真的咯出一声闷哼,嘴角的笑却还是欠揍地没有压下去。
“好了,阿誉,我就是起了逗你的心思……”
“别生气了……”
“阿誉……?”
他接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唇角的笑才慢慢淡了下去,屋中的烛火扫了一道,正好将宋庭誉微颤的肩膀映衬出来。
“阿誉?!”邢遮尽当即脸色大变,搭上了他的肩膀,把人硬生生转了过来,才发觉对方面容上不知何时已褪下绯色,隐隐透着些苍白。
他吓出了一身薄汗,差点以为对方寒毒又起、身体不适了,宋庭誉却沉闷吐息。
“我刚才以为你情蛊发了。”
邢遮尽的喉咙骤然哑住。
宋庭誉的凤眸冷漠,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拉开了他的手,松下身子,躺到了床上。
空气中一时寂静非常,方才升腾起的缱绻气氛好像以此刻为中心,一寸寸地被冷意替代。
终于,邢遮尽动了下指尖,眼皮低垂下来,浓重的灯影下,他的视线被完美地掩盖,却还是能够猜出,他在看宋庭誉躺着的背影。
肩膀处传来一阵温度,宋庭誉的眼皮颤动了下,并不做声。
邢遮尽便将手更加地向前,从肩膀窜到他压在床榻上的腰身,一把出力,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宋庭誉又动了动眼皮。
“对不起……”
这唇间吐露出的热气驱使宋庭誉慢慢握紧了拳,心口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那大抵是委屈的。
宋庭誉只觉得烦躁难当。
“其实自从那一夜过后,我身上的情蛊……已经许久没有发了。”
邢遮尽沉哑着嗓音继续道,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一僵。
“你也觉得奇怪吧?”他继续说,“不止这一点……还有你身上的寒毒。”
“阿誉,你的身体,就没有什么感觉么?”
宋庭誉恍然蹙眉,将头转了过去,途中蹭到邢遮尽的脸后,又微微迟凝,重新背回。
……他的寒毒?
黑夜如同一团浓墨,宋庭誉在这浓墨之下闭眸回忆。
对了……
他记得那日浮妄楼中,他的寒毒是和药性共发的,只是醒后一系列的事情,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异常——
平日里发完就要他半条命的毒药,在这一次,竟然格外的温和。
某一时刻里,屋里的二人一同沉默,一个令人疯狂的猜测袭占了他们的内心:
邢遮尽的情蛊和宋庭誉的寒毒,某种程度上,是不是有着相相生克的属性?
……而引发这一切的契机,就是……
这一想法让宋庭誉心跳加速,生起一股无法忽略的雀跃。
偌大的黑幕笼罩,好像在这一刻里,深陷泥潭的人抓住了求生的援手。
“我……”
“别生气了……阿誉。”
黑暗里,他心脏狂跳,想要沙哑出声,却被邢遮尽轻轻捂住嘴巴。
对方温柔低沉的嗓音落到耳畔:绵长、深切。
或许他们的曙光,即将降临。
宋庭誉是被一阵噪声吵醒的。
彼时晨日的太阳躲在阴霾当中,还没有要逃出生天的打算,期期艾艾地悬挂在无人问津之所,如同一只阴沟中的虫鼠。
太阳已经许久没有笼罩到边疆的大地。
宋庭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入目便是一片健硕的肌肤,鼻前尽是乌木沉香的气味。
昨夜邢遮尽的话让他失眠了许久,后来对方将自己抱住,才模糊地睡了过去。
他先是脑子懵了一下,旋即猛地清醒,待反应过来,已经出了掌。
“咳……”
邢遮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初醒沙哑的鼻音,以及几分慵懒。
“一大早,便要谋杀亲夫么?”
宋庭誉脑中嗡的一声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当即面红耳赤,摆了摆手想要否认,又被这“亲夫”二字弄得头脑发糊。
“你这又是从哪里学的?”
昨夜的种种还在眼前,他依稀记得邢遮尽戏弄他的事,如今醒后,仍旧有几分恼羞成怒。
几日的时间太短,他到底还没有完全分融八年来的心结,初醒便见和自己如此亲昵的邢遮尽,身体赶在理智之前便做出了决定。
“这有何好学的?不都是无师自通……”邢遮尽抵了抵额,随后跟着人撑起身,若有似无地去揉僵了的左臂——
宋庭誉将他当了一夜的人形枕头,几次梦醒,他都没有舍得动弹,如今左臂已经淡了些知觉。
“那我怎么没自通过这种话?说到底,还是相由心生……”宋庭誉脸皮发烫,拿来衣物去穿,顿了顿,又状似不经意道:“像你昨日说的那句‘心肝’……”
他声音小了些:“也不知和多少人说过了……”
邢遮尽揉胳膊的手一顿,转而反应过来他这句话里浓重的醋味,没有忍住,一声闷笑从鼻腔中溢出来。
“你笑什么啊?”忸怩之言被堂而皇之地嘲弄出声,宋庭誉顿时炸了,抬头蹙眉,“别笑了!”
他喊了几次,对方却依旧捧腹,终是忍无可忍,抬手便要朝人挥过去,腕上却生起一份力,将他整个人带动。
宋庭誉腰间不稳便一下子摔倒了邢遮尽的怀中。
“我肉体凡胎,心肝儿就一个,除了你,还有谁?”男人沉哑认真的吐息落在耳畔,伸出指尖,不轻不重地蹭了下宋庭誉的额头:“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宋庭誉被这直白的情话弄得轰一下就被点燃,面色赤红,只感这一刻里,心上飘飘然,一种躯体而生的喜悦自内里涌动,窜到了四肢百骸。
某一瞬间里,他觉得自己蹉跎的二十余年里,好像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幸福过。
这让他的指尖竟然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下意识抓住了邢遮尽的衣袖,生怕人跑掉一样。
好不真实。
他一时间地恍惚,微微仰起头。
以下而上的角度里,只能看见邢遮尽高挺如刀削的鼻梁,鸦羽长睫根根分明,下方的桃花眼如同深海缱绻的浪花,藏着迷离温和的爱意。
情难自禁里,宋庭誉的心跳快速地跳起来,慢慢向着那张薄唇靠近。
邢遮尽看见他的情动,眼神里微微拂过惊讶,转而演变为了难以抑制的雀跃,眼睫颤动间,带着身上的冷香,也慢慢向下垂首。
“宋哥哥!……宋哥哥,您在里面吗?”
一道声音却忽而从门外传来,半阖上眼睛的两人同时一惊,旖旎的情欲瞬间荡然无存。
宋庭誉回归意识,仓皇推了邢遮尽一下,转而穿衣起身。
邢遮尽还保留着垂头接吻的动作,眼皮轻轻撩了一下,他的眼底闪过未被餍足的失落,又动了动指尖,看见慌措穿衣人耳根处浓郁的绯色,片刻后,才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又害羞……
门外,幼童叫唤声还没有停,似乎尚未过变声期,有点奶气的意思。
“来了……”宋庭誉终于穿好衣服,把门打开,一个奶乎乎的小团子便飞扑到了他的怀里。
这小团子说是团子,却有些瘦,好在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时如同月牙。
“哥哥!”
平安发出一声雀跃的呼喊,热情洋溢地往宋庭誉的怀里拱,宋庭誉先是稍稍怔愣,很快适应过来,没有忍住,也慢慢露出了笑意。
平安今年六岁,是四年前,他从战场上捞出来的孩子,他的父亲早些年死在了沙场,母亲看见他抱着孩子出来时两眼婆娑,差些便要跪下与他道谢。
从此以后,每每空下时间,平安和他的娘亲便会来这城主府看望宋庭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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