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究坐在罗曼先生旁边,认真观看《最后的表演》。
和他推测的一样,罗拉女士吞了一大把止疼药后,还给自己注射了药剂,之后才下定决心用菜刀砍掉自己的双腿。
电视的音量被罗曼先生调到最大,菜刀砍碎骨头的声音、罗拉小姐痛苦地喘息声在公寓里回响。
“嗨,你们看到了吗?我亲手解决掉了这该死的诅咒!我终于自由了!哈哈哈我自由了!”血水模糊了镜头,罗拉女士一手拿着菜刀,一手举着DV,记录下了眼前血腥的“自残”片段,摇晃模糊的镜头仿佛在拍伪纪录片。
她此时特意给了自己一个镜头,在浓稠的血水里,她露出疲惫却放松的笑容:“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各位,晚安。”
药物让她的痛经神经变得迟钝,在精神极端失控的情况下,罗拉小姐甚至忘记了呼叫救护车。
她就这样平静地闭上眼睛,脚踝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大片大片潮湿的红色晕染在天鹅绒上,那双被她砍下来的脚连带高跟舞鞋滚落床边。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在罗拉小姐昏睡过去后,床下突然发出“咚咚咚”类似高跟鞋敲打的声音,那双被砍掉的舞鞋连着她的脚,就像有生命般、重新趴回被血染湿的天鹅绒床上,它们悄无声息、动作灵巧地卷起一旁的睡衣,然后将睡衣牢牢缠在昏睡的罗拉小姐脖子上。
“哒、哒、哒!”这双不停淌血的脚不停往后跑,缠着罗拉小姐脖子的睡衣越勒越紧,昏睡中的罗拉小姐开始剧烈挣扎,她像溺水之人般露出狰狞绝望的表情,可她发不出半点声音,一番挣扎后,她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气力,彻底躺在被自己血液弄湿的被单上。
而那双失去了“宿主”的红色高跟舞鞋,甚至还踩了一脚罗拉小姐的脖子,然后“哒哒哒”在天鹅绒床单上蹭掉脚下的血渍,留下了无数高跟血脚印。
最后,被诅咒的高跟鞋从床上跳下来、朝玄关处的地毯走去。
当DV的镜头再次对准玄关时,地毯上只剩下一双被割断的赤裸的脚,作为凶手的红舞鞋早不翼而飞。
《最后的表演》播放完毕,罗曼先生率先鼓掌:“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呢。”
“诸位,想好要在贺卡上填写的内容了吗?”他回过头,兴致勃勃地看着众人道,似乎众人的选择将是下一场令他期待的表演。
秦让凑到祁究身边,犹犹豫豫问道:“话说,直接选第九层真的没问题吗?”
过了几次副本的直觉告诉他,有时候太过轻易的事情很可能是陷阱。
祁究不动声色说:“当然,有问题。”
“诶?”秦让立刻绷紧背脊警惕了起来,“那我们应该选第几层?”
他竖起耳朵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祁究同步答案。
祁究在他耳边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数字,没反应过来的秦让先是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整个人僵住了,脸上露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情:“什么?你确定吗?!”
祁究笃定点头:“我很确定,留在第一层。”
“诶?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拿到了传送卡…我不明白…”秦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并不妨碍他听到答案后感到难以接受。
祁究解释说:“因为对于这座高塔的创造者而言,地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着,祁究转向反复观看《罗拉女士最后的表演》的杂技演员,试探性问道,“罗曼先生,在进入高塔之前,您问了我们一个问题「对于一个高空表演者而言,他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罗曼先生将目光从电视屏幕前移开,笑道:“所以,亲爱的小朋友,你有答案了吗?”
小祁究点点头:“在罗拉小姐的日记里,您已经告诉了她真相:高空表演者不是天使,因为他们没有翅膀,他们向往的是不会摔下来的地方。”
祁究故意顿了顿,他一瞬不瞬地看向罗曼先生目光深处,“不会摔下来的地方,是地面对吗?”
“罗曼先生,我们现在就站在地面上呢。”
罗曼先生瞬间怔住了。
足足三秒钟后,他才重新扬起微笑:“是啊,我们正站在地面上,我们现在很安全…我相信,如果现在罗拉女士还活着,她一定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或许…她已经明白了呢?但很遗憾,我没办法亲自确认这件事了,她也没办法亲口告诉我答案了,她应该在DV里告诉我答案的…”罗曼先生脸色比先前苍白一些,他若有所思地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却没点燃打火机。
这只没点燃的烟,在沉默里燃烧。
祁究像个懂事的小孩子般没讲话,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问:“罗曼先生,所以您的‘诅咒舞鞋’是什么呢?”
罗曼先生叹了口气,笑:“小朋友,这是属于大人的隐私问题。”
至此,祁究已经非常确定这座高塔的出口就在第一层。
既然杂技演员罗曼先生是高塔的创造者,那么,罗拉小姐的故事就是关于他的隐喻。
在刚开局的时候,罗曼先生就提示过众人:
“你们认为,对于一个高空表演者而言,他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在这座高塔的最深处,藏着我内心最大的秘密…我不介意和你们分享我的秘密!我甚至期待你们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那一天!”
既然已经从罗拉小姐的故事中,找到了罗曼先生最珍视的东西、得知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回到地面」。
那么就可以推出,高塔的「生之门」隐藏在最近接地面的第一层塔里。
那些费尽心思不断往上爬,自以为爬到第九层才可以帮助杂技演员完成梦想、最后达成高塔通关成就的玩家,很可能会变成摔在高塔台阶上的碎肉和血雾。
再者,祁究当时抽到的「高塔」是倒立的状态。
倒立本身很可能就是一种暗示:破局的真相恰好和众玩家的猜测相反,塔顶即坠落。
而秦让抽到的「魔术师」本身也有高效且成功的含义。
经过罗曼先生的印证,祁究心里已经很肯定:所谓的「生之门」即是高塔的第一层,也就是现在众人脚下所踩之处。
秦让这位欧皇从来没有滑铁卢过,只不过这个「高塔游戏」的障眼法差点瞒过了所有人。
接下来,公寓里弥漫着写字的沙沙声,众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纷纷颤抖着手提起笔,在圣诞贺卡上写下自己要抵达的高塔层数。
祁究并不打算藏着掖着,他将自己的分析和推论同步给了所有玩家。
但除了秦让和路执百分百赞同外,剩余大部分玩家都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虽然祁究的理论过于新颖,但逻辑自洽、具备足够的说服力,最终还是有部分玩家逐渐倒向祁究这一边,他们提起笔的瞬间,咬了咬牙,将心里早想好的数字「9」替换成了「1」。
祁究从不会强制输出自己的观点,他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别的玩家能不能接受,就看各人的选择了。
罗曼先生很感兴趣地看向小祁究:“小朋友,你想去哪层呢?”
小祁究像个调皮的孩子,他学着罗曼先生的样子耸耸肩:“先生,这也是我的隐私哦。”
罗曼先生怔了怔,随即笑了开去。
“开个玩笑,我当然不介意告诉您,”祁究也笑,对罗曼先生试探道,“冒昧问一下,如果我要去零层的话,可以把您手里的「愚者」牌送给我吗?就像刚才那张「高塔」牌一样,我想为《惊声尖叫》这趟旅途留个纪念。”
罗曼先生瞬间收起笑,他深深地看了小祁究一眼:“当然,小朋友,你真的很让人期待。”
这个回答,完全印证了祁究关于高塔层数的猜测。
祁究礼貌地笑:“谢谢先生的夸奖。”
坐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秦让彻底懵了:“刚才你和杂技演员提到的零层是什么?难道这座塔还有零层吗?「愚者」又是什么?”
在女巫的多次科普下,祁究已经清楚记得了塔罗牌里二十二张大阿卡纳的序列和牌意。
自然推断出了所谓「九层塔」和「十张牌」的关键。
祁究将自己的分析过程告诉秦让:“罗曼先生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座塔有九层,而塔罗牌的序号则代表了塔的层数,比如你抽到的「魔术师」序列为1,代表塔的第一层,以此类推,但当时我们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罗曼先生手里有十张大阿卡纳,多出来的一张牌说明了什么…”
秦让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捋:“九层塔十张牌,多出了一张牌…让我想想…从1到9都有了…又不可能出现第十层塔…那么…”
一瞬间,秦让眼中迷雾尽散,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说出了答案:“是序列为0的牌。”
祁究笑:“没错,多出来的只能是序列为0的大阿卡纳「愚者」,所以在座塔的内部,拥有所谓的「第零层」,一个不存在于我们视野里的空间。”
“太神奇了…!”秦让还沉浸在这番推论的余韵里,但三秒后,他皱起眉不解地看向祁究,“诶等一下,你不是让我们选择第一层吗?为什么又变成了零层?”
祁究:“选择了第一层就能顺利通关高塔,如果后续罗曼先生没有其他的‘表演’的话,结束后就可以拿到盖章通关《惊声尖叫》帐篷,并不需要特意去一趟所谓的零层。”
秦让的眉头越拧越紧:“那你为什么又……”
其实这句话说到一半,秦让立刻恍悟了,已经和祁究通关过两个副本的他想通透了,祁究和他们这些普通的过本人不一样,比起保全性命通关,他更在意副本剧情的完成度。
祁究追求最完美的剧情完成度,就像个誓死解锁所有奖杯的亡命徒。
“隐藏在大阿卡纳里的第零层,可能存在没办法预知的风险,对于想要打印盖戳的玩家而言性价比不高,但我对它很感兴趣,”
祁究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眼中闪过期待的光彩,“我有所预感,那里很可能隐藏着这个诅咒杂技团的真相,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惊喜,比如整个公路马戏团的内核,或者成为…”
他欲言又止,认真地看向秦让说:“总之,如果对此不感兴趣的话,从第一层出去是最划算的,你们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可……”秦让咬了咬唇,握着笔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他显然有些摇摆不定,究竟是选择从第一层安全出去呢?还是和祁究一起深入到高塔的内核冒险。
祁究看出了他的犹豫,笑:“你顺着自己的需求和目标做出选择就好,不必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感到为难,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好家伙,我当然知道。”秦让轻声啧了啧。
祁究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真有需求,我当然不会跟你客气,你看之前我跟你客气过吗?”
“我们很清楚,在这个世界,「性价比」大多数时候要比「情面」重要许多。”
秦让又啧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好了好了,我清楚了。”
他当然十分明白,自己除了可以给祁究带来运气上的加成外,也没有更多的技能了。
但好运本身,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对了,这件事先别和路执说。”祁究又补充道。
“诶?为啥?”秦让好奇问。
祁究无奈地笑:“在我没办法保证对方安全的情况下,我不希望对方担上不必要的风险,而且路执的安危很重要。”
“那好吧。”秦让自然也看出来了,路执是会为了「情面」冒险的那一类人,不好劝。
说定之后,各人就在自己的圣诞贺卡上填好了层数。
其中路执和秦让在祁究的建议下写了一层,另外还有七位玩家信服了祁究的推断,同样选择了一层。
而剩下的七位玩家,则遵从自己一开始的推断,毅然决然在贺卡空白处写上了数字「9」。
待所有人都填好了贺卡,罗曼先生终于意犹未尽地关上电视,他转过身来,面部保持着礼貌得僵硬的微笑,眼睛骨碌碌地转向众人。
在绝对的静默中,众玩家几乎紧张得无法呼吸。
时间缓慢地流动,他们无声地等待卡片生效的过程,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最后,瘸腿的罗曼先生学着罗拉小姐谢幕的样子,朝众人鞠了个躬:“感谢诸位今天前来观看我的演出,希望诸位观演愉快。”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这间血腥的凶案现场突然像燃烧的蜡烛般,开始溶解、液化、变得面目全非——
“《罗拉女士最后的表演》完美谢幕!”
红色帷幕落下,黑暗吞噬了视野。
高塔之外,秦让、路执、以及那七位玩家陆续睁开眼睛。
“恭喜九位幸运的观众,你们已经成功找到了高空表演者最珍视的东西,顺利离开了那座被荣誉和死亡笼罩的高塔。”瘸子罗曼先生扬着他的拐杖,对眼前的九位玩家慷慨激昂道。
众人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但路执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确认了一遍从塔内出来的玩家,疑惑道:“祁哥呢?”
秦让正欲回答他,可他的声音被罗曼先生打断了:“接下来,请诸位和我一起欣赏今天最精彩的高空表演:《惊声尖叫》!今天的高空演员是我们马戏团内最新鲜的血液,这将是他们最精彩绝伦的演出,绝对不容错过。”
说着,罗曼先生朝塔顶处举起他的拐杖。
众人顺着他的拐杖看去,发现高高的塔顶之上悬着一线钢丝。
此刻,另外七位玩家正颤巍巍地站在钢丝的一端,稍有不慎,他们就会从塔顶坠落而下,粉骨碎身!
第129章 公路马戏团(23)
从塔下仰头看去,悬在高空处的钢丝比头发丝还细,目测约莫有一百五十米的长度。
而那七位站在塔顶的玩家们迎着风瑟瑟发抖,旷野的风从帐篷缝隙吹进来,带着潮湿的味道,一场荒野的暴雨正在酝酿。
其中两位恐高的玩家双腿发软牙齿打颤,他们像缴械投降的犯人,用双手环抱头颅蹲在地上,整个人抖若筛糠,完全不敢直视那根悬在塔顶不足两指宽的钢丝。
【很遗憾地告诉各位,抵达第九层塔的玩家,必须接受来自罗曼先生的高空表演邀请】
系统对塔顶的七位玩家发布任务:
【表演项目:走钢丝】
【表演内容:沿着钢丝,从高塔走到帐篷观众席尽头】
【注意事项:禁止使用系统道具栏里的任何物品,切记!您作为一名出色的高空表演者,作为备受瞩目的、流淌于杂技高塔里新鲜血液,在表演过程中请勿借助外力,否则将会导致观众失望离场,马戏团的声誉也将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表演时限:20分钟】
此时此刻,所有玩家脸上血色顿失。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不借助任何道具、没有任何安全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凭实力走过这条百米长的钢丝…”
“这怎么可能做到!我们又不是真的杂技演员!”这位高声抗议的玩家半信半疑点开了自己的道具栏,但他很快就发出了一声绝望的低吼——
“见鬼!所有道具都被封禁了!这不是要玩死我们吗?!”
“你们看,塔下边是不是站着七八个人?难道他们选择第一层才是正确的吗?”其中一位因为恐高颤抖不止的男生指了指高塔下的人影,哭丧着脸道。
“自信点,把难道去掉。”
“怎么会这样…怎么…”
“他妈之前是谁这么肯定地说了第九层!给我滚出来…是你对不对?!”
“怎么?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选择信与不信是你自己的事,都是成年人,难道还要我对你负责吗?!”
【表演倒计时开始,请各位高空表演者就位】
系统催促的声音打断众人的争执。
只有二十分钟,他们必须在不借助道具的情况下,想方设法走过这段一百五十米长的高空钢丝。
“怎么办?哪位大佬开个头?”
“别废话了,抓紧时间抽签吧,决定我们摔死的顺序。”
“我可以做第一个走钢丝的人,剩下的你们自己抽签决定。”其中一位拥有平衡技能的玩家率先走上了钢丝,即使拥有技能的加持,行走在暴风雨前摇摇晃晃的钢丝上,她依旧胆战心惊得冒了一头冷汗。
可剩下的六位玩家就不好过了,没有相关技能、道具栏又被锁死的他们此刻和普通人无异,根本没有勇气踏上悬在高塔边缘的细钢丝。
站在高处,他们甚至能听到风从帐篷顶部呼啸而过的声音,众人内心的安全感也被吹的荡然无存。
【表演剩余时间:15分钟。请第二位表演者尽快登场】
于是,那位抽到数字「一」的玩家在众人催促下,不得不站在摇晃不停钢丝绳上,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高塔之下。
在第一位玩家顺利通过钢丝之后,罗曼先生甚至有些失望地扁着嘴:“亲爱的游客们,你们认为这样的表演精彩吗?不!简直太无趣了呢!千篇一律的无趣!期待接下来能有更具有感官刺激的精彩表演!”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黑点从摇晃的绳索上坠下,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位被众人逼上钢丝绳的玩家终于在高塔下摔成了一片血雾。
塔下的众玩家甚至都看不到对方完整的尸体,一阵血腥的雾气散去后,只有七零八落的肉块和组织液散在地上,浓稠的红色将石阶上干涸的血渍覆盖。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场景,但当高塔坠落的情形真实发生在眼前,秦让还是被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注意到,杂技演员罗曼先生终于一改先前紧绷的脸,重新露出愉悦的笑容:“噢!这才是属于公路马戏团杂技团该有的精彩表演,红色!潮湿鲜艳的红色!像怒放在晨雾里缀满露珠的花朵!”
罗曼先生手舞足蹈地举起拐杖,他满足地舔了舔嘴唇,高声赞美高塔之下的死亡。
秦让终于肯定了祁究先前的猜测:这座马戏团的演职人员,正以游客的死亡为“食”。
高塔之上,即将进行“表演”的第三位玩家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他本来就恐高,此刻恐惧叫嚣着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他全然没办法正常思考,直到身后的玩家提醒了他一句:“系统只说了不让使用道具栏的道具,但并没有禁止使用副本道具,你要不要试试?”
“什、什么意思?”即将表演的寸头男生瞪大眼睛,无助地看向对方。
“我记得昨晚你也买了蓝制服工作人员推车售卖的食物,对吧?”
身后玩家语速极快地解释说,试图说服排在自己前面的玩家做个实验,“还记得《安全守则》第四条内容吗?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愿意对游客的安全负责,所以他们提供的食物一定有什么特殊作用才对!”
“对!你说得对!我差点忘记这一茬了…”寸头男生福至心灵,立刻手忙脚乱从兜里拿出昨晚购买的绿色软糖,他手抖得连糖果包装纸都没办法顺利撕开,糖果数次从他手中滑落高台。
最后在身后玩家的帮助下,寸头男生终于囫囵吞枣将剥好的绿色软糖吃了下去。
“咳、咳咳…”吞下糖果的寸头男生像被咽到了,双手卡着脖子不停咳嗽,原本血色尽失的脸突然变得胀红发紫。
“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吗?”身后玩家紧张地看着寸头男生,皱眉问道。
“好痒、脖子…好痒…”
在无形的折磨下男生瞳孔成倍放大,他梗着脖子青筋暴起,突然像无法呼吸般张口拼命喘气,他用指甲疯狂抓挠着裸露的皮肤,在红肿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整个人呈现出一副痛苦扭曲的模样。
可接下来,男生令人神经发紧的呻吟声渐渐变了调——
“吱、吱吱…”人类的语句消失了,从他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类似动物尖细怪异的叫声。
与此同时,他的指甲变得尖锐细长,生生将自己脆弱的皮肤给撕了下来,仔细看会发现,在爪子留下的模糊血痕里,隐约有新的毛发组织在生长、蔓延。
“吱吱吱…!”男生龇牙咧嘴匍匐在地,声音和举止越来越接近动物。
从溃烂皮肤生长出来的毛发很快遍布他的身体,当他重新在众人面前抬起脸时,棕黄色的短毛已经覆盖他的脸周和脖子,脸色绯红异常,一双黑豆般的眼睛转个不停,眼底闪过恐惧和无助——
他变成了一只棕黄色的猴子!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惊声尖叫》表演棚的安全装置突然发出警报。
站在高塔下的人并不知道高台处发生了什么,只见罗曼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愤怒地咒骂了一句脏话,随之帐篷大门被人从外向里强行打开,数位手持武器的蓝制服工作人员从帐篷外冲了进来,其中领头的工作人员手持大喇叭,朝高塔之上喊话——
“马戏团区域内所有动物都属于团内资产,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损坏马戏团财产,请诸位配合将那只新来的猴子带下高塔,我们并不允许未经训练的动物进行高难度表演!”
“请立刻停止危险的动物表演,希望所有演职人员理解并配合!”
于是,在众玩家震惊的注视下,手持武器的蓝制服工作人员强制暂停了钢丝表演,他们亲自走上高台把“新来的猴子”装进铁笼子里,而后拎着笼里的“新猴”,光明正大从内部人员安全通道返回地面。
罗曼先生气急败坏地用拐杖敲打地面:“该死!该死的工作人员!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破坏我们最新鲜的血液,搅乱本该完美的演出!”
目睹了这一切的秦让和路执迅速交换视线。
“祁究猜对了!他的假设得到了印证!游客会变成动物…帐篷里售卖的绿色食物能让游客变成表演的动物!”因为眼前发生的事和祁究先前的假设完美贴合,秦让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在蓝制服工作人员眼里,变成动物本身,代表着游客的安全可以获得保证!”
路执拧了拧眉:“安全?你是指被关押进兽笼里的那种安全吗?”
秦让噎了噎:“至少…刚才那位玩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或许在命悬一线的情况下…食用绿色食物是唯一的保命办法。”
路执不置可否地沉默下来。
因为没有人知道,被关押在兽笼里的“新猴子”,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进入到高塔「愚者」空间的祁究错过了起伏跌宕的《惊声尖叫》表演。
被传送入高塔隐藏空间的瞬间,祁究被密不透风的窒息感包裹其中,空气里弥漫着粘稠的液体,作为人类的他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里顺畅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