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月—— byRedo CP

作者:Redo  录入:10-17

“你,你没事?”宋潮青怔怔道。
段月白从他怀里坐起来,用拇指和中指按住额头两侧太阳穴,揉了两下:“瞧你说的,好像很希望我有事似的。”
说着,他微微一笑,掀起宽大的衣袖,露出胳膊上宋潮青给他包扎好的伤口:“不是你说的么,你给我包扎,我救你一命,这是投桃报李。”
“可刚才明明……”
段月白用手背擦掉唇角的血迹,从袖内抖出一个铜制的偶人。那偶人不太大,也不精巧,看着就呆头呆脑的,从左肩到右侧腰身,偶人被劈成两半,段月白叹了口气:“沛凝师姐临走时给我的,说是如若遇到危险,能保我一命。我当时还嫌它丑,不肯戴在身上。如今想来……”
他也心有余悸,要是这小东西不在身上,挨上苏巢发了狂的一剑,不归西也得短大半条命。
宋潮青还没缓过神来:“那你怎么吐了那么大一口血,吓死我了。”
“方才在幻境里,硬要用元神剑,受了点伤,胸口卡着一口淤血,只是当时大敌当前,装也要装成没事,方才被剑气震了一下,这口血就吐了出来。”段月白下意识就多解释了两句:“这只是看着严重,不要紧的。”
宋潮青是不太信的,元神撕裂之痛,他经历过,并不是吐两口血就能轻松解决的。
苏巢残留的剑气终于消停了,有几下不疼不痒地砍到了窗子,连油纸都没碰破,最后剑气融化在风中,只是轻轻牵了下院中人的衣角。
两人相视一笑,宋潮青抬手为段月白擦掉下巴上的血,虽然两人已经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可他还是想让患有洁疾上百年的鸟师弟感觉舒服些。
云夙鸢送了幼容,从门外面儿进来,这一幕刚好映入眼帘,她忙抬起袖子,掩面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了?要不然我过一会儿再回来?”
宋潮青可算舍得让段月白从自己怀里出来了,他也站起身来,清了清嗓:“没,不打扰,幼容怎么样?”
“哦,她还没醒,我请了邻居帮忙照看,应该不会有事。”云夙鸢道。她环视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太一门弟子的尸首,咬紧牙关,动手将一位师姐的尸首安放在廊下。
幻境中不分昼夜,云夙鸢已经奔波了数日,早就累了,可这些是她的同门,前些天晚上还坐在一起吃酒,商量着要招几个聪明伶俐的弟子来玩儿,如今尸骨是凉的,连一块遮脸的白布都暂且没有。
段月白根本不想管,雪盏在幻境中说的那些话,对他的影响尚未消失,他如今只要一看见太一门的黄色道袍就心烦,攥紧拳头才不至将他们鞭尸泄愤。
可云夙鸢脸颊的汗珠黏住头发,双手已经累得发抖,段月白于心不忍,道:“我们帮你吧。”
“不用了段师兄,不用了。”云夙鸢勉强一笑:“我自己来吧,也没有多少人。”
没有多少人。她说完就哭了。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而她又不能因为哭太久而耽误事。
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她将所有同门的尸体收拾停当,天色都暗了,尸身从廊下整整齐齐地排着,足有六十二具。
云夙鸢累得腰酸背痛,抬起头来时,发现宋潮青和段月白还在,惨然一笑:“谢谢……段师兄,可否借个火?这么多人,我也带不回太一门啦。”
段月白没有拒绝,三五道明符发出,那些尸身就一起烧起来,烈火熊熊,在滴水成冰的孟津,变成了最悲凉的热源。
“太一门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云夙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段月白的意见:“莫说掌门本人,连掌门的尸首都不见了,那我们这些更卑微的人……以后要怎么办呢?”
“是……云师姐吗?”一个灰头草面的小叫花从门口进来,手里柱了根拐棍,有些热切地看向院中的云夙鸢。
在他身后,两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叫花也探出了头,见到云夙鸢,立马扑了上来,唯有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叫花还算稳重,缓缓走了进院子。
借着火光,云夙鸢勉强辨认出他来,惊诧道:“含之!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含之最是持重,可也最先哭了,他跪于云夙鸢面前,声泪俱下:“云师姐,太一门,太一门覆灭了!”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沈翳:月白,呜呜呜,苏巢师妹死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鸟:你怎么办,你要不陪她去吧
(转向宋潮青)看他这个窝囊样子我就想暴力……

第54章 屏风背后,心向往之
含之被冲天的火光吓了一跳,从那些跳跃的火花中辨认出是太一门的黄色道袍在烧,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太一门怎么了?”云夙鸢蹲下来与他平视,因焦急而使劲摇着他的身体。
“我,我……”含之大约十岁,长得像个麻杆,头发厚极了,一团乱麻似的地堆在脑袋上,稍有不慎就可能将他的脖子坠断。
“你倒是说啊!”
可云夙鸢越是着急,他就越是说不出来,那两个更小的叫花已经哭晕了一个,另一个肚子叫起来比哭声还响。
宋潮青按了按云夙鸢的肩膀,缓声道:“别在这儿说了,你看他们这样子,就算有什么也想不起来。事情已经发生,现下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说。”
他们回到云家落脚,云夙鸢吩咐下人给每个人都端上了大盆的洗澡水,里面放了药材,可以驱寒。
宋潮青与段月白中间拉了一个半人高的大屏风,两人分开沐浴,这得感谢云府的财大气粗,也要感谢云夙鸢的细心妥帖,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
可这样的安排,属实是苦了宋潮青。
他在屏风这一边,只要一歪头,对面段月白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看见。这苏绣的屏风一看就价值不菲,烛光一照,段月白的影子就这么清晰地映在上头,宋潮青克制了好多次,最后还是败给了乱跳的心。
宋潮青干脆大大方方地转过身去,趴在浴桶沿上,仔仔细细地端详段月白来。
小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洗澡,段月白身上所有的东西对于宋潮青来说,那都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可幼年时光已经过去很久,屏风后面的景色突然就成了秘密。
宋潮青口干舌燥,心向往之。
“你是不是看我呢。”段月白突然出声。
“没。没有啊。”宋潮青死不承认。
“嗤,看就看呗,你又不是没见过,要不然我站起来给你看?”言毕,段月白那边的水声突然变大,他立马就要站起来。
宋潮青到底还是脸皮薄,见他如此,愈发地抹不开面子,又将脸转过去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快些坐下。”
段月白在那头笑得开心极了,拍着水花,说:“要死要死,你要笑死我了,我虽说是爱穿女装,可也是个大男人,怎的我不怕看,你倒羞起来?”
“谁像你似的没心没肺。”宋潮青嘟囔着。
他举起双手,看着段月白用手帕包的手心。手帕包得那叫一个窝囊,将他好好两只手包成了两只大馒头,此番幻境虽然凶险,可这两只大馒头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宋潮青笑着摇摇头,轻轻吻了吻段月白系好的蝴蝶结。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这个亲吻的动作已经将他吓了一跳,宋潮青怔愣地看着双手,心如捣鼓,“怦怦”想道:“我难道用情如此之深么?”
“诶,宋潮青,雪盏这人……你怎么看?”段月白不再逗他,将脑袋枕在浴桶上面,望着不断升腾的水汽,再次想起了雪盏的话。
宋潮青略微想了想:“不怎么看。我觉得她很危险。”
“怎么说?”
“修罗一族,民间有无数传说,大多是说其擅长蛊惑人心,喜欢看人犯错,他们在一旁幸灾乐祸。”宋潮青道:“听雪盏的论调,她极度鼓吹人受了委屈要报仇。”
段月白转过身来,透过屏风看宋潮青的侧影,语气已经开始不好了:“怎么,受了委屈难道不能报仇么?不然干嘛,憋着?把自己憋死了,那些恶人开心了,给自己剩下什么了?一肚子怨气?”
“我也不是说受了气就要憋着,像明公、李文旭和……元虎,像他们这样的恶人,报官,有律法处置;在仙门中也有类似戒律阁之流可以严加管教。可没人能随意掠取他人性命,也不能因为报仇,就将自己也变成恶人吧?
“何况……太一门之事,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被连累丧命,明明是李文旭一人之过,却要那么多人给他陪葬,如若这些事情都是雪盏一手策划,那也未免太过惨烈……”
宋潮青的话虽与段月白意见相左,可却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想通了一点,至少没有那么生气了。
“切。”段月白不打算继续洗了,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酸道:“你就是心软,他们一点儿都不值得可怜,等你吃了亏就知道了。”
屏风中,段月白的影子甩了甩头发,他先是用大块的方巾擦干身体,然后轻轻穿上衣服。
宋潮青贼心不改,却不想再让段月白揭穿,只好假装是柳下惠,拼命保持身正不斜,眼神却是只斜不正,每一眼都能发现新细节。
苏绣的屏风有四扇围屏,分别绣着春花秋月,支起的屏框中间并不是严丝合缝,有一道恰如其分的空隙。
顺着这道空隙,宋潮青瞥见了段月白粉雕玉砌的身子,和胸口一个圆形的伤疤。
“你还不出来么?再泡就泡发了。”宋潮青还来不及细想,段月白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段月白边说边走向这边,在屏风那边探出个头来:“你是不是手不方便啊,不然我帮你吧。”
“不,不用了,我能自己洗。”宋潮青赶忙说。他把自己缩进浴桶里,生怕段月白那个热情劲儿上来,真的要帮他擦背。
如果那样,那他下、半、身发生的不好宣之于口的变化就要被发现了。
所幸段月白也只是说说,毕竟大小姐从出生那天起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此类口头帮忙向来是客套。客套完了,他的真实面目也就露出来了:“行,那你快着点儿啊,折腾一大天,还怪饿的,我去前厅等你。”
宋潮青为逃过一劫而松了口气。
待宋潮青完全冷静,也到前厅用饭时,那三个小叫花子已经开吃很久了。
细看之下,才分辨出三人之中原来只有含之一个男孩,另外两个比他更小,扎上两个小辫子,还是挺可爱的。
云夙鸢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让他们慢点吃,像个慈祥但又不失威严的一家之长。
含之处在安全的环境之后,便放松了下来,稍微用了些饭菜恢复体力,也顺道捋顺了太一门遇难的始末,于是放下碗筷,低头不语起来。
云夙鸢看向他,忍了半天的问题终于问出口:“含之,太一门究竟发生何事?”
含之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努力保证不会再次嚎啕大哭,用力说道:“一个月前开始,孟津附近的山精妖怪无故增多,就连山贼土匪好似都比别处多似的,而孟津一直在太一门的管辖范围之内,太一门有匡扶正义之责,理应为了百姓,清剿妖物与盗匪。”
云夙鸢点点头,道:“确实,我们这次回孟津时,也遇到了好多坏人。”
她与宋潮青二人交换目光,二人迅速想起与云夙鸢初见时的场景。他们能够结识,最初也是因为一伙不要脸的猎户。
含之继续说道:“从上月开始,门派安排各位长老与师叔伯带队,陆续派出二十几队队人马,下山为民除害,再加上最近要招收新弟子,门派中剩下的人便越来越少了,只剩下一些本就不太精通仙法的来看家,可就在昨日……”
“昨日怎么?”
“昨日……”含之咬咬嘴唇,眼眶迅速红了:“昨日傍晚时,门派突然接到一封书信,上头说,我们之前派出的二十几队人全军覆没,我们还在屋里争论信件的真假,外面的人就打进来了!”
段月白眉头紧锁,问道:“什么人?”
“就是,土匪,山贼,强盗,他们拿着弓箭和长矛,用很粗的木头把山门撞开,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彤章师兄将我们三个塞进暗室里,这才躲过一劫!”
含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可他使劲儿用袖子擦干自己的眼泪,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他们一直在外面笑,还翻东西,我们三个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敢出来,却发现大家都死了,派中到处都是尸体……我们也不敢再呆在山上,就摸黑下了山。
“下山之后,我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那封书信,就拿出来看,发现背面还有字,是让我们下山来找你的……”含之的声音终于变为哭诉:“云师姐,你说,你说太一门派出去降妖除魔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我们回门派等的话还能等到他们吗?”
云夙鸢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整个前厅方才的咀嚼饭菜之声已然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太一门此次行动派出全部精锐,又将精锐打散,本就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逐一击破。那些匪徒集结在一起攻山,也定是认准了太一门的人不会在当时回山、以致腹背受敌……
如此想来,太一门派出去的那些人恐怕也都……
因为云夙鸢过久的沉默,含之反倒敏锐地感觉到一切已成定局,他的想法与期盼毫无作用。他一吸鼻子,本是想忍住,可两个小师妹“哇”地哭出声来,他也只好暗自流泪。
段月白和宋潮青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又缓缓看向太一门仅存的传人,不期而同地想起一个倒霉蛋带着三个鼻涕鬼守了好多年的紫霄派。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入v了,有点感慨,上周更了很多字,这本一直没有存稿,全是现写现发的,而我白天的工作又比较忙,所以从初六一直到昨晚,每天晚上都写到1点。
但是写得很爽,觉得很值得。
今天是我签约长佩满3个月的日子,挺有纪念意义的,能走到今天,谢谢所有连载期支持的朋友,每一条评论、每一个打赏、每一个收藏、每一颗海星我都心存感激。
评论我都会看,然后在颅内回复,转头就以为自己已经回复过了,但其实没有,哈哈,但是每一条我都会看的。
只有写文能让我感觉到自由,希望你们也一样,能在某处找到灵魂归属。
(今天有点矫情sos)

第55章 “如果他不想相认”
门外突然刮起狂风来,天也极为阴沉,似乎将要降临一场暴风雪,狂风将窗棂吹得哗哗响,而后又无孔不入地钻入门缝当中,像是野兽在夜间嘶吼。
太一门的两个奶娃娃师妹,一个叫栾寒,一个叫却冬,从名字开始就在预示太一门在各大仙门当中的陨落与凋零,她俩边哭边往云夙鸢身上爬,哭得累了就睡着了,合眼的时候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回房路上,段月白少见地吞吞吐吐,宋潮青看了出来,便问道:“你有何话,说就是了,平常见惯了你跋扈,这样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我看你是皮紧。”段月白道:“我只是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听了含之的叙述,经过这次人祸,太一门也就……这些年,太一门大肆收集奇珍异宝,各种妖丹,其财力人力几乎已经超过奇木岛和上清派,在有钱这条道上成为第一大仙门,估计已经被人盯上很久了。”
宋潮青略微点头:“确实。我听说太一门本来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剑派,三百年前有一前辈突然以剑悟道,飞升成仙,整个门派这才从江湖门派跻身仙门,本就不如其他门派底蕴深厚,还大肆敛财,那山上的盗匪岂不早就起了觊觎之心?”
“还赶上掌门是那么个不靠谱的……以后可真是有云夙鸢操心的了。”段月白叹息道:“我虽然对那些黄皮子不满很多年,可也没想让他们死得这么彻底。栾寒和却冬还那么小,若是没人照看,说不定要冻死饿死曝尸街头……”
宋潮青想起几个孩子浑身都是泥的样子,也于心不忍:“说的是。”
“我怎么闻到这层层叠叠的套路有一丝熟悉之气?总觉得和二百年前发生在紫霄派的事有些类似……当时紫霄派出事的不是掌门,而是我三师兄楚天阔,序临那时为了他……”段月白自言自语地说着,没有注意到宋潮青几经变换的脸色。
“月白,我有事问你……”宋潮青拉住他,轻声说道。
段月白回身:“什么事?”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序临真的活着,你……你会和他相认吗?”
宋潮青手都有点凉了,他明知道答案,可还是想听段月白的亲口回答。
段月白奇怪地看他:“你这是什么话。序临如果死了,我这条命就是不要了,也要把他救活。他要是活着我还不跟他相认,怎么,我脑子有病?”
“不是,那个……如果他不记得你了,你会怎么样?”宋潮青的心开始狂跳起来,配合着当夜的狂风,像一支只有他自己知道律调的破阵曲。
“不记得我了……”段月白脑海中也曾一闪而过这个问题,可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被这么一问,倒是有点犹豫:“那就想办法让他想起来,人界妖界,只要是能让他想起来的东西,不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取来便是。宋潮青,你……”
段月白叫过“宋潮青”无数遍,只有这一遍,让宋潮青本人觉得离那个朦胧的真相最近,近到如果他再多叫一声,宋潮青就会直接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你是不是怕,我找到序临之后就不理你了?”段月白好笑道:“你别担心,我不会的。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到时候我将你介绍给序临师兄,虽然你这个人吧,平时有些冷漠,但对我向来是不错的,序临师兄古道热肠,乐善好施,也一定与我一样,愿意与你做朋友。”
“不是,不是。”
宋潮青有些心急,想道:“序临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我用得着你给我介绍?”
“什么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感觉你吞吞吐吐的?”段月白看着他诡异的脸色,耐心又在流失了。
“我是说,如果序临瞒着你,不想与你相认呢?”宋潮青小心翼翼道。
“不想与你相认”——雪盏在幻境中也这么对段月白说过。
序临真的是不想现身么?
他灵光一闪,雪盏、幻境、各大仙门逐渐的陨落,在他心里突然穿成了一串,段月白浑身重重一顿:“等等,这一切会不会是雪盏的计?从一开始就用言语蛊惑他人,先是蛊惑山贼,让其贪心四起,怂恿那些贼匪对太一门群起而攻之,再蛊惑垣衣与王伯,让他们寻隙复仇……我在幻境之中也曾受她言语蒙蔽,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险些……会不会二百年后如此,二百年前也是如此……”
他前言不搭后语,每句话都很含糊,可心里却婉转地转了好几个弯。
如若真是雪盏,先在在各地设下伏击人手,又在孟津将掌门李文旭拿下,那她自己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太一门全门尽灭!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复仇?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楚天阔的手下,可一提起楚天阔时,她分明是识得的,而她又一再提起二百年前序临以身殉道之事……
这个修罗雪盏,和楚天阔又是什么关系?她能否会是二百年前的知情者,甚至是……策划者?
段月白拉着宋潮青的腕子,心口又开始发疼。
那种疼痛像是将经年的伤口扒开,然后在上面洒了一层很厚的的盐,钻心地从肌肤疼到脏器,再迅速疼到骨髓深处,让他一时间眼前都花了。
“师弟!”
段月白疼得连呼吸都困难了,突然精神恍惚地听到有人喊他“师弟”,疼痛让他的听力变差了,那声音有些分不清楚男女,只知道这声音来自头上。
一抬头,宋潮青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嘴巴一直在动,可他说的什么,段月白一句也没有听清。
然后他觉着身边又来了一个人,带着一身的寒气,将他从宋潮青怀里一把夺过,当她开口时,段月白心口的疼痛有所缓解,堪堪听出那是唐沛凝的声音:“松手!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他的脸能白成这样?他能满头是汗?”
“行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我自己的师弟我自己会照顾。”唐沛凝就这么将宋潮青撂在了一边,轻轻把段月白搀回自己前两天在云府的房间。
段月白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恢复了一些,他伸出手来,道:“沛凝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唐沛凝拉住他的手,把他从床上扶起来,道:“我感受到我之前送你的偶人坏了,马上就知道你出了事,当然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你啊你啊,你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大师兄非得把我的皮扒了给你偿命!”
“不至于。”段月白回道。他回完了话,还小声嘀咕:“人家愿不愿意见咱们还两说呢……”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唐沛凝问道。
“哦,哦,没什么,什么也没说。对了师姐,执徐你拿回来了?”
唐沛凝一拍腿:“哎呀!我都急忘了,我这次回紫霄派,去归树峰取执徐,原以为要花好久才能和三师弟说上话,可到了之后才发现……三师弟把归树峰的封印解了,他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沛凝:大师兄大师兄,三师弟被妖怪抓走了!
序临:妖怪好危险,我要去救妖怪(不)

第56章 “南柯”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段月白略一皱眉,因为紧张,动作都变快了:“我记得他当年说过,要自罚在归树峰闭关五百年,看守序临遗骨和执徐。我就是因为他一时间不会出来作祟,才安心下山办事的!”
唐沛凝将他按回床上去:“瞧你说的,他好歹也是你师兄,当年的事情又不是全怪他,大师兄死了,他也很难过的。”
“不是,我不是说怪他……哎,算了,他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楚,我现在脑子好乱。”段月白心口隐痛,脸色还是不好。
唐沛凝破旧的乾坤袋打开,她从里头拿出一个锦盒。锦盒是黑檀木的表,锦缎的里,锦缎中间,躺着一把玉扇。
锦盒刚一打开,就有一股奇异的花香从中逸散,唐沛凝将扇子从盒中取出,此扇触手生凉,柔白的玉在灯光之下分外润美,每一根扇骨上都雕刻着繁复的镂空花纹。
透过这些花纹的空隙,段月白的目光在其后与唐沛凝对视了。
“你将它拿回来了。”段月白对这种香味有点敏感,皱了皱眉头,但碍于这是序临旧物,就没有多说 。
“是。”唐沛凝又收了扇,道:“只是你伤了,别勉强动星陨阵,先养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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