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月—— byRedo CP

作者:Redo  录入:10-17


宋潮青心说:“这可是你先提的她,可万万不怨我。”
他小心避开段月白的话题,特意没有接茬。
段月白又说:“她身边那个男的是谁?怎么如此眼生,看年岁……应当也不是她师父广卢子。”
这话倒是让宋潮青皱了皱眉,往段月白手指的方向看去——云夙鸢身边没带着那两个拖油瓶似的师弟和师妹,身侧跟着一位白衣少侠,手持一把通体乌黑的剑。
那剑柄像老树枯枝,可在日光下却反射金属光泽,看起来略有些诡异。
此二人并肩而行,看起来甚为登对。
“唔,说不定是路上遇见的好心人,要帮她的忙。”宋潮青猜测道。
段月白托腮看他,百无聊赖地拨了拨珍珠耳环,道:“还说对她没意思,我刚说她身边有人,你就忍不住好奇心,宋家哥哥最会骗人了。”
如此一来,宋潮青还是在不经意间着了他的道,一脚踩进段月白设置好的陷阱当中,又让对方用“最会骗人”所裹挟,有口难辩,只好饮尽茶水作为掩饰,借机将面色恢复如常:“你有神仙真人一般的找茬修为,传奇话本子一样的较劲笔力,只是月白,我当真不喜欢她。”
段月白微微一怔,突然觉得面前的场景过分熟悉,仿佛之前宋潮青也如此坦率地承认对云夙鸢没意思,他当时都说什么来着……
他当时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段月白瞳孔皱缩!
若他只是宋潮青,他爱喜欢谁便喜欢谁去,无论他是爱上当朝公主,还是心悦于街边乞食的要饭花子,段月白顶多只会揣着好奇问上两句。
可他是序临,他便不能喜欢旁人,只能喜欢段月白!如若不然……
段月白被自己心中滔天的醋意吓了一跳,他方才不仅想找到到宋潮青喜欢那人,更想当着宋潮青的面,将那人剜心剔骨,让这两个人都痛不欲生!
“月白,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好差……”宋潮青说着,便伸手过来,摸了摸段月白的额头,他挂念着段月白身上的旧伤,突然想起段月白捧心而倒的样子,担心他在这没有相见的二百年间还受过其他的伤,于是担忧道:“怎么了,是身上还有伤么?”
段月白捂着胸口,摇了摇头,他体内灵台风雨飘摇,红玉母蛊好像正在趁机一口一口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见他不回话,宋潮青更加心急,起身走到段月白近前,想要扶他躺一会儿,趁机按了他的睡穴,在他沉睡之时,再用一用还玉丹。宋潮青掂量着自己的元神还剩几斤几两,内府之中一阵钝痛。
虽然段月白状似不记得在幻境之中曾接受过他的一片元神,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跟师弟一般见识。
宋潮青藏在背后的手刚刚聚起灵力,一只巴掌大的燕子纸鸢飘进窗户,落在段月白膝上。
纸鸢在他膝盖上略耸动了一下,撑着两只竹子做的小脚站起来,折腰道:“本月初五巳时,于安树北苑祭坛举办太一门的掌门继任仪式,诚邀段师兄、宋大哥二位莅临观礼。”
它一张口便是云夙鸢的声音,倒也好认得紧。
经这丑不拉几的纸鸢一打岔,段月白的脸色倒是没有那么差了,他抄起纸鸢,顺手便丢出窗外,呆头呆脑的小风筝掉在地上让行人踩了几脚,脏兮兮地看不出原样,在地上晃荡着挣扎了两下,倒了。
“你啊你。”宋潮青摇摇头,却没怪他:“太一门的掌门继任仪式,不在他们自家地盘儿上举行,反而要来青城剑派家门前,你明明好奇,却不去看看这里头的蹊跷之处?”
“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谁要去看你那老相好的,她爱死不死,死也死远点儿。”段月白恨恨道。
话音刚落,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唐沛凝手持纸鸢,从隔壁房间杀了过来:“太一门下任掌门就这么选定了?”
在她面前,大师兄正温情脉脉地蹲在月白身边,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段月白的脸颊,而她师弟月白面露愠色,眉目娇嗔,好一幅难得一见的闺房逗趣儿图!
“呃……我是不是来得又……不是时候?要么我先行一步,先回紫霄派,给您二位留出空间来?”唐沛凝觉得小师弟脸上面若冰霜,可这冰霜仿佛不是对她而起,却不由分说将她连坐。
“好了,明日便是初五,我们合该去看看。不说在孟津时云姑娘给我们行了多少便利,她修为灵力都不太高,如此传音方法,更不像是出自她之手。可这声音分明是她的,说明她一定有所参与。”
宋潮青将扇子在手里磕了两下,再用手摸了摸段月白的额头,见他并不发热,脸色如常,才道:“云姑娘虽说处事圆滑,可也涉世未深,万一要是被人骗了,我们也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他三两句话将明日之事定下,听得唐沛凝有些恍惚,她拉了段月白,在师弟耳边说道:“诶,你看宋潮青,是不是举手投足间越来越像大师兄了?方才他说话的语气,我竟以为大师兄恢复记忆了!看来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旧地重游果然好用!”
“正确正确,正个屁的确!有的人变得可真快,孙大圣当年七十二变都没他变得利落。二十来年都不管闲事,云夙鸢一出现他就变了,什么闲事儿都要插上一脚,显得自己多能耐似的!”
宋潮青看他呷醋生气的样子,捂着嘴嗤嗤直笑。
段月白听他一笑,更加憋闷,但又舍不得冲他发火,于是便抓了唐沛凝手中的燕子纸鸢,以相同手法将其丢下楼去,于是此鸢便与彼鸢一样,同样魂归游人鞋底之下,就此香消玉殒:“拿的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晃荡!”
唐沛凝冤道:“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
宋潮青先是好言好语将师妹劝回房间,又转头回来安慰师弟,如此忙碌,可比当今圣上处理政务还要花心思。
“别气了,我也并无他意,对云姑娘也只是出于朋友关心。”宋潮青摸了摸对方的头,温言哄道着。
若他不是师兄,大可以将段月白拥入怀中,耳鬓厮磨一番,对方的气肯定消了。
可他是师兄,身上背着“照顾师弟”的责任与义务,不能将人照顾到床上去,做出那些背德之事来。
如此一来,宋潮青突然想道:“若我真的如月白所说,失去作为序临时的记忆,只当宋潮青,那我是否便可以名正言顺地……”
他的目光又落到段月白惹眼的嘴唇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生气可以,你要答应今晚与我同睡。”段月白抬起头时,露出的笑容有点邪恶。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科目三考场练车。。教练一直骂我(?_?)把我骂哭了(?_?)
可我还是不会开……
所以说,如果今天的更新有错别字,或者病句,对不起π_π
我是个没用的废物点心

第73章 呓语
一听这话,唐沛凝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遮住眼睛,极为可疑地透过指缝偷看了两眼宋潮青的脸色,念了两声师父的道号:“苍杪真人保佑,苍杪真人保佑,保佑我撞破这事之后不长针眼。”
“你还呆在这儿干嘛?打扰我与宋郎小聚了,速速离去。”
段月白语气带笑,听着柔顺,可手上力道很大,大逆不道地提着唐沛凝的后领,将她整个人丢了出去,关门声接踵而至,唐沛凝一回头,差点儿被门夹断鼻梁。
唐沛凝小声谩骂:“狼心狗肺的小混蛋。”
可她没有真的与师弟一般见识,冲房间里喊道:“你俩悠着点儿,明日我会提早来叫你们的。”
屋内安静极了,无人给她答复。
宋潮青仍沉浸在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喜欢师弟”的假设中没有回神,段月白便趁此良机,轻轻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床上。
待宋郎反应过来,他那鸟师弟已经开始解开床铺两边的幔帐,将他往里头推了。
“你干什么。”宋潮青震惊道。
“睡觉啊。”段月白微微一笑。
宋潮青越过幔帐,往外头看了一眼,震惊之色更加溢于言表:“天都还没黑呢!”
怎料段月白将他推倒在床上,将两边幔帐拉得严丝合缝,床上这狭窄的空间瞬间便暗了下来。他居高临下道:“现在天黑了。”
段月白步步紧逼,让宋潮青不得不一连往里退了好几步,直至脊背碰到墙壁,他退无可退时,只好说道:“鞋,脱鞋啊!”
段月白从善如流地为他脱了鞋,还仔细解下两条绑腿,自下而上地看着宋潮青,像极了正在为他宽衣解带。
宋潮青让他看得双颊滚烫,连忙从对方手中收回脚,可在空中被段月白捏住了脚踝,这一捏不轻不重,段月白掌心的温热触感爬上皮肤,让他登时噎了一下。
一种情愫在宋潮青胸膛里发酵,滚烫得不像话,比雪盏的蛊惑功底更加深厚,似是在胸口呐喊、叫嚣着:“我要他。”
他似乎可以看见两人的气息互相包裹的样子,听见两道声音在这局促的空间之中交缠,如同两条河流交汇之处,水花翻涌不停,不顾一切要拥有彼此。
想到此处,宋潮青呼吸都停滞了,他眼眶微红,在“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可段月白却轻轻将他的脚踝放下,把他的身体摆正,随后越过他取了一床被子,把他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
宋潮青一时无言,被他摆弄一通,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傻傻盯着房顶,边咂嘴边猛地起身,看向段月白:“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身边段月白已经躺好,甚至闭起了眼睛,听到他问,才懒懒睁开一只眼睛,吊儿郎当地掷过目光去:“什么什么意思,不是说了睡觉么?”
“哦。”他的语调带着玩味,尾音拉得极长:“还是说你想发生点儿什么?”
没有想到,自己养大的师弟如今已经变得如此狡诈,震惊与羞耻 合二为一,其作用堪比嗜睡之人突然嗅到薄荷脑,刺激直冲天灵盖。
“谁,谁想发生什么了,你不要口出狂言!”宋潮青往后仰去。他身后层层叠得的深色幔帐自然地垂着,让人误以为它有很多层、会很松软,可他的后脑勺“咚”地一声撞到了墙壁,登时便闭紧眼睛,蜷成一团,疼得失语了。
只听段月白长长叹出一口气,用灵力替他止疼,再用被子将他整个人包得像只大虫子,又隔着被子紧紧抱住宋潮青:“行了,别折腾了,这几天你都心事重重的,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赶紧睡觉吧,我陪着你。安树虽然是暖和,可到底是冬天,被子盖好,不要乱踢。”
宋潮青心脏狂跳了一阵儿,紧张于他这师弟可能要做些什么,又紧张于对方可能什么都不做。
可一会儿过后,段月白的呼吸声倒是越来越平稳,宋潮青心口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竟然觉得空落落的。
当意识到自己怀揣着怎样的想法之后,他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要脸不要!我在期待他做什么?竟还有脸接着想么?”
乱哄哄的思绪使他气闷,不多时,昏沉的空间与段月白绵长的呼吸让宋潮青眼皮发粘,而多日来舟车劳顿积攒下来的疲惫更是助眠,宋潮青竟然真的睡着了。
怀抱中,被子之下,段月白察觉到宋潮青的身体慢慢地由僵硬到柔软,突然,他不动声色地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着的样子!
朦胧的暗色笼罩着宋潮青,段月白一点点靠近他的脸,千方百计地在这位十多年的竹马身上寻找序临前世的影子。
他鼻梁没有序临高,嘴唇也没有序临好看,就连眉毛,都没有序临师兄的规整。唯一像的是眼睛,如今紧闭着,像是内里藏着明珠的蚌,让人很难一睹其中风采。
段月白怕把他吵醒,用指尖隔空描摹着宋潮青的面部轮廓,心中升起一点怀疑——他真的是我序临师兄么?
莫说长相,就连性格,这两人也是不太像的。
序临当年为救天下苍生而死,远到各大仙门,近到门内各弟子,可谓是有求必应,门派事务,向来亲力亲为,没有过半句怨言,就算是死前,他也嘱咐师弟妹不要寻仇,莫惹因果,他这一生,可称得上是光明磊落、心怀大义。
可宋潮青……他看着老实极了,长了一副不起眼的老实人面皮,可别人不知道,段月白是最清楚的,这厮从小顽劣,且蔫儿坏得很彻底,在他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便学会了掏鸟蛋、打山鸡。
有一回还因不爱听私塾的先生说话,趁先生睡午觉的时候把他的胡子和椅子背绑在一起,先生醒来之后解不开,只好把胡子全部剃掉,总之宋潮青的罪状从儿时起就罄竹难书。
虽然长大后,他性格中的顽劣被隐藏起来,可人世依旧捂不热他那颗冷漠的心,见到乞丐沿街乞讨,他不会给一个铜板;见到段月白出去攒功德,也从不过问那些苦主的闲事。他虽活了二十年,却没干过一件热心肠的事,仿佛活成冰冷的“无情”二字。
如此一个人,与他那光风霁月的序临师兄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他俩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段月白的思绪渐渐停了,他心口钝痛一下,像是妖蛊在提醒他,心头血和星陨阵双重加持之下的结果不会出错。
“至少从这些宋潮青的表现来看,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段月白在自己心里默默念叨:“那么日后恢复记忆,序临应当也不会太过计较‘双修’之事。”
想到这里,他满意一笑,小算盘在心里响个不停。他又回头看了看在睡梦中把自己蜷得像个大虾米似的宋潮青,轻笑了两声。
宋潮青像是在睡梦中受着煎熬,段月白于是用指节轻轻碰了碰对方紧皱的眉心,想要将其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却在将将收回手时,听到了宋潮青的呓语。
“师父……”
段月白微微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如同在睡梦当中回答他的问题,宋潮青的梦话声音大了些,能够让段月白听得一清二楚:“师父,不怪月白,柔兆是我打碎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作者有话说:
(??˙ω˙)??明天五点去练车,然后考试,提前晚安!

段月白瞳孔骤缩,从床榻上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潮青。
只听他又说道:“我,我可以用元神修补柔兆,不会有事,您不要罚他……”
这些话使得段月白心中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心绪翻涌之间,一个他早已意识到,但一直不敢确认的一种可能在不断敲击他的脑袋:序临根本没有失忆。
宋潮青在梦中反反复复重复这几句话,听起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可段月白却对这一切太清楚不过了。
那时候他还刚出生没多久,话都不会说两句,某次看到序临拿着柔兆在后山练剑,心里很是向往,过后,便趁着屋中无人,偷偷拿了柔兆去看。
可柔兆看似轻盈,实则重有千钧,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拿起,下一刻就失手摔了,于是下意识地抛出灵力去接——
这不接倒好,一接,灵力与柔兆两两相撞,刹那间炸出一道五彩缤纷的烟花,柔兆断成几截,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紫霄派流传的年头有多久,柔兆传下来的时间就有多长,段月白小时候不知道这剑的贵重,却也能察觉出它是师兄心爱之物,慌乱之下将断剑塞在剑匣中,当做这事从未发生。
奈何当天晚间,师父考验序临功课,要看他演练全套剑法,小童取了放柔兆的剑匣在众人面前打开,柔兆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唐沛凝还与楚天阔猜测“凶手是谁”时,师父一眼便勘破真相,因为玉剑断片上仍沾着鸾鸟三昧真火一般灼热的灵力残余。
原来是因为段月白的灵力与柔兆相冲,因此坚不可摧的柔兆遇上他的灵力,就变得如同霜雪般易碎。
苍杪登时勃然大怒,要用门规打死段月白,他被吓得化身成鸟,把头藏在序临的头发里逃难。
序临跪了三天三夜,替他求情,师父才没真的将段月白打死。
没过多久,师父羽化,段月白还一度以为是自己把师父气死了。
再后来,不知怎么,柔兆恢复如初,序临贴身带着,却不常用了。
那是段月白生平第一次闯祸,后面数年,他又闯祸无数次,却次次都是序临出面平息。
如今的段月白无意之中听到宋潮青的呓语,短暂陷入回忆之后,他轻轻离开床榻,在窗边坐了下来,漫无目的地瞧着过往的行人和外头渐渐点起来的灯笼。
各种疑问像是七曜同时发出的灵力牵丝,相互缠绕交织,让人捋不清头绪。
为什么宋潮青明明什么都记得,却从不提自己的身份?
就算前些年他不知道,可今年夏天明公家冤案发生时,他肯定就已经知道段月白的身份了,为什么不与他相认?
这中间有过那么多次机会,发生了那么多事,遇到了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就是不说呢?
其实序临的心思也不难猜透。
段月白回想起宋潮青好几次提起修仙路之艰难,字里行间都是对“修仙”的抗拒,二百年前他被各大派联手相逼时,他身心所受痛苦和煎熬无人知晓、无人开解。
如此想来,他不想再挑起那么重的担子、不想再作“序临”,也是很容易想通的。
段月白一挥手,面前桌子上出现一套酒具,他吃下三杯冷酒。酒水划过喉咙时还只是有些凉意,可吞入腹中之后,便在五脏六腑中烧起来,揪起段月白的几段愁肠。
那个人不愿意回来,却偏偏不能如愿,让他们费了大力气寻到了,现在应该也挺不知所措的吧?
别人是什么心态,段月白不清楚,可自己分明是打着“为了大道”、“为了天下苍生”的旗号寻人,其实是他自己离不开序临而已。
是他起了私心,想将序临困在自己身边。
安树城中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游人络绎不绝。段月白几人住的这家客栈,对面便是一家胭脂坊,扇面形状的匾额上头写着“粉黛轩”三个大字,生意红火,好些官宦人家打扮的姑娘来来往往。
段月白五感六觉十分灵敏,稍加留意,便嗅到一股脂粉香气从街对面传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粉蓝配色穿着的小姑娘将一男子手中的胭脂打翻在地,红的胭脂溶在空气中,在地表弥漫了一阵,像极了某种诱惑人心的瘴气。
姑娘背对着段月白,看不清楚面容,那男子倒是斯斯文文,眉清目秀,他身上的袍子虽然旧了,可依旧不妨碍他周身散发的淡雅气质。
那女子的怒气脱口而出:“就凭你,凭你也想和我成亲?你是什么身世,你想娶我,我还不嫁呢!”
段月白举起的酒杯僵在空中,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周围议论之声渐起,有爱看热闹的人在一旁说道:“粉黛轩最普通的胭脂也要二两银子一盒呢。”
“你没听见么,人家姑娘啊,不稀罕。”
“如此俊俏的郎君要是喜欢我,我定不会辜负了他。”
“感情之事无法强求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他,又不是那女子的错。”
或是因为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那姑娘拂袖而去,只剩男子留在原地。在他脚边,胭脂粉末染红了他的鞋尖,装胭脂的盒子倒是完好,可里头的胭脂洒了个彻底。
他盯着洒了一地的胭脂,状似不知所措,良久过后徒劳地拾起盒子,用袖子擦净上头的红粉与浮尘,这才走了。
段月白连喝酒的心情没有了……
往前数十八年,自从当做段三娘的儿子出生那年开始,他就没少用话挤兑宋潮青,最近这几个月尤甚。
什么“弱不禁风”、“游手好闲”都已经算是中肯之语,而他已经记不清楚有没有在气急败坏之时口不择言地骂宋潮青是个“废物”。
可那个摔了胭脂而走的姑娘说的话像个苍蝇,时刻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他想起了自己对宋潮青说过的一句十分类似话:“就你,你是什么资质?想和我一起我都不要。”
祖师爷,要不要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
说一个有本事自己编出新术法的奇才“没有资质”?
他还用的是反问句。
蓦地,段月白发现“宋潮青就是序临”这一事实早就有迹可循,譬如
——他“初见”七曜,他说了句“你这宝贝用得很好,看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原话怎么讲的,段月白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如今想来,这分明是师兄的“评价”之语,而不是对单纯的“赞赏”。
——当日明公奄奄一息,汤冬菱化身厉鬼前来索命,宋潮青用的那招“扶柳飞花”世上只有序临会使,段三娘的剑法很一般,根本没教过他俩几次,宋潮青说的谎话极易拆穿。
——他似乎对降妖除魔之事甚是熟稔,对各种传说信手拈来,就连“修罗”的习性也了如指掌,与段月白一同进入幻境,也从未害怕过。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沈翳那个二百多岁的老大夫见了李文旭和元虎的死状还要吐上一会儿,他一个二十岁的凡人竟能镇定自若?
——最近他经常欲言又止,尤其是在段月白给他诊断为“失忆”之后,可他到底想说什么,段月白就是没给他机会完。他想说什么?想说自己没有失忆么?
又一杯酒下了肚,段月白终于发觉,原来是自己有意无意在打断他的话。
他害怕听到序临想说的话,害怕序临是真的对整个紫霄派失望、对他失望,才不肯回到他们身边。
人总是酒后吐真言,壮着胆子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说:
我的科目三没有考过……呜呜,白白浪费了三天时间没有写文
学车给我带来了什么呢,难道是无尽的痛苦吗(哭泣

寒冬腊月的风一吹,将段月白的心吹凉了半截。
今夜无月,晚市散了以后,冷清极了,宋潮青睡得不安稳,被梦魇困住,偶尔蹦出一两句不知所指的话,一大半都是在叫“月白”,另一半在喊“师父”。
段月白酒意全无,本是想借着酒劲儿晕晕乎乎地睡上一觉,明日早起再想以后怎么办,可愁绪越想越多,酒越喝越精神。
他不仅想到之前对师兄的种种大不敬,还想到经常哄宋潮青时脱口而出的一声声“宋郎”……
一股灼烧之感从他脖子根一直窜到天灵盖,如今想来,那些曾经故作娇羞的不端庄姿态早就让序临知道了!
更让人羞赧难安的是,他竟然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儿,编排自己和序临曾是“道侣”!还要和人家“双修”!
羞,当真是羞死人了。
段月白用牙齿咬了咬大拇指的指节,才没有当场叫出声来。
“以后在师兄面前,可万万不能再那么不成体统了。”段月白如是想着,回味起每一个宋潮青与他相处的点滴,在那些点滴里寻找师兄喜欢他的证据,连入口的陈酿都失了味道。
推书 20234-10-17 :跟白月光联姻后,》:[近代现代] 《跟白月光联姻后,病弱少爷成了替身》全集 作者:阿叫叫【完结】书耽VIP2023-10-8完结●总字数:17.4万 ●点击:8.2万 ●收藏:943 ●推荐:214 ●月票:6文案:我暗恋了他十年,可他却成为了我弟弟的男朋友,直到弟弟因车祸去世。三年后,我们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