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易琨皱眉,瞪着三个大汉问:“搞什么?”
他是想让俩美女上车,没想着让这三个男的也跟着上来啊。
黑皮裤美女一听这话就立马抬手抚着朱易琨的心口,给他顺气:“哥哥,他们是我同学,我们刚从酒吧出来,哥哥你好人好心,一起把我们送回去吧。”
“真拿你没办法。”朱易琨反手握住美女的手,摸着人细滑的手背啧了一声,“行行行,我送你们一程。”
黑皮裤美女的手很凉,笑容也勉强而僵硬,嘴唇因为受冻还在发抖,朱易琨眯着眼看她,突然发现她眼神涣散,难以聚焦,瞳仁也颤抖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惊吓过度一样。
穿克莱因蓝色包臀连衣裙女生也是这样,她甚至都不想坐在座位上,也和三个男的一起蹲在车地上,头压的低低的。
朱易琨瞧着他们几个,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了,可他的脑袋因为酒醉思维运转实在太慢,老是揪不住那不对劲的点到底在哪。
等黑皮裤美女抓着他胳膊,软着声问“哥哥,怎么还不走啊”时,朱易琨刚汇聚些的理智又给扔到九重天外去了,拉高嗓子故作威风,质问司机老赵:“是啊,老赵,你在磨蹭什么,怎么还不走啊。”
“老板,这红绿灯它好像……坏了?”司机老赵疑惑道,“一直卡在四十四秒不动了。”
四十四这个数字不太吉利。
朱易琨才听到就打了个冷战,醉意也清醒了几分,他从后座伸头瞄了一眼前方,只见红绿灯的显示器数字始终停在“44”上不再变动,如血的猩红光线刺激着他心跳加速,朱易琨咽了咽口水:“这破灯坏了吧?闯了算逑。”
第216章
老赵就是一个普通司机,无权无势的,老板让他闯红灯,他还能不闯吗?何况这个红绿灯好像还坏掉了,行车记录仪里都有记录,就算被交警抓到处罚,也能去申诉,所以朱易琨这么要求,他就依言干了。
随着车子重新平稳地进入行驶,朱易琨狂跳的心脏也随之平复下来。
不过受了这么一番惊吓,朱易琨色批心思淡了,还有点莫名心慌,他便松开黑皮裤美女的手,把指间的烟叼回嘴里,想去摸脖颈上的项链——谢印雪先前处理他发小蔺建贤那档子事时,曾留下过一只梨花镯子,让他送去附近的寺庙或是道观,请高僧和道长为镯子做场法事,送附着在上面的蔺建贤去投胎。
朱易琨老老实实地送了,也花八十八万块办法事。
法事结束,因着谢印雪说过镯子可以留下来用以辟邪,于是它便被朱易琨串成了项链挂在脖子上,毕竟谢印雪手太细,朱易琨想戴也没法将其戴上手腕,只能出此下策,以保证镯子不离身,保佑自己百邪难侵。
从那之后,朱易琨靠着辟邪镯子给的底气横行无忌,果真没再碰到过邪祟。日子久了,他忘乎所以,以至于今晚两瓶酒下肚就敢调戏路边美女,一点儿不记得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半夜载人也容易载到脏东西的忌讳。
或许是报应,所以他这一摸,摸了个空。
——谢印雪给他留的辟邪镯子不见了。
“我他妈镯子呢?!”
朱易琨张大嘴巴,烟蒂掉到裤子上他都没反应,只觉得一股森寒凉气从脚底蹿到了天灵盖,眼睛瞪得跟怒目金刚似的,震惊、害怕等情绪交织在他脸上,使得他表情格外扭曲。
老赵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老板,什么镯子?”
朱易琨和他说不清,拍着座椅扶手:“快快快!倒车回去,我要回去找镯子!”
“哥哥,你不是说送我们回家的吗?”黑皮裤美女又去拉他的手,语气急切,“你怎么要回去了啊?”
这会儿朱易琨像个黄花大闺蜜,什么旖旎心思都散干净了,别说是摸人,他连自己都不给人摸了,摆着手如同赶苍蝇那样赶这五个人滚:“送个屁不送了,你们给我下车!”
说着他就去拉门扣,想打开车门把这五个人踢下去。
不料朱易琨才碰到门扣,蹲在车地上的一个身穿白色卫衣的男生就猛地扑朝前,声音尖锐刺耳地喊道:“别开门!”
朱易琨被他叫得耳朵都快聋了,怒瞪过去时,却见男生双目圆睁,白眼球上血丝密布,哆嗦着身体朝他低喃:“不能开门……外面、外面……有鬼啊!”
“有鬼”两个字传入朱易琨耳中后,他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蓝裙女生膝行到他面前哭求:“这位先生,你行行好,把我们送回家去吧……”
朱易琨大声拒绝:“我不送!”
事到如今,朱易琨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因为好色招惹上了麻烦事?此刻他完全清醒,醉意全消,想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被白卫衣男生吼完“外面有鬼”后也不敢开门,生怕开门时把什么脏东西放进车里火上浇油,只敢焦急地催逼老赵:“老赵你快点调头回去!我要去找我的镯子!”
“哦好好……”
老赵同样被他们几个左一句右一句的“有鬼”弄得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按照朱易琨的命令调头往回走,又路过那个停在“44”秒的红灯时都不带停,直接闯了过去。
这个十字路口距离他们出来的迪厅只隔了五百米,中间没有第二个红绿灯,因此当老赵径直往前开车,却发现他们遇到第二个红绿灯十字路口时,他就愣愣地停下了车。
“……到了吗?”
朱易琨还以为是回到迪厅了,结果侧头往窗户那一看,却对上一双黑梭梭的血洞眼,它发现朱易琨在看自己,还扬起了唇角,一笑血肉模糊的牙龈便黏不住牙齿,扑簌簌地往下落,模样诡异,骇人至极。
“我娘啊啊啊——!”
朱易琨惨叫一声害怕地往后倒,跌下椅子摔了个四脚朝天,爬起来后也不敢坐椅子上了,和几个年轻一起蹲在车地上,活像缩头王八,边嚎边骂:“你们几个畜生害我啊!”
见他这番模样,五个年轻人也不用去问他在车窗那看到了什么,答案大家都清楚。
黑皮裤美女是几个人里最有主见的,起初也是她故意勾引朱易琨让他们五个人上车的,故听见朱易琨骂他们,她便回斥道:“你才老畜生!什么叫我们害你?要不是你馋我和楠楠的身子,你会让我们上车?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下贱!你活该!”
“是,怪我自己下贱!我活该!”朱易琨悔不当初,抬手就抽自己耳刮子,“让你下贱!让你不长记性!让你又喝酒误事!”
抽完他颤栗着去摸手机,想给谢印雪打电话求救。
“没用的,打不出去。”被黑皮裤美女叫做“楠楠”的蓝裙女孩见状说,“我们试过很多次了。”
朱易琨不信邪,可号码拨出后手机里传出的“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却由不得他不信,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全是这样,朱易琨握着手机,人都傻了。
楠楠无奈:“你看,我说了吧,打不……”
“嗡——”
话才说至一半,朱易琨的手机就猛地震了起来,毫无征兆的响动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可等瞧清来电显示那出现的人名后,他又欣喜若狂地接通电话:“谢先生救命啊!我这里出了点事,我……”
朱易琨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咯咯咯……”
因为他听到电话那端的人在笑。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诡异笑声,非男非女,飘虚游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点点慢慢靠近,又在你要完全听清之际又猝然静止消失。
最后,它出现在你另一只耳朵旁,朝你森冷地呵出一口阴气,用濒死的老人气音对你说:“小心……你背后有鬼!”
这一回,朱易琨是真把手机扔出去了。
手机掉到前座还砸了老赵的头一下,但朱易琨是真没心思管其他人了,他觉得自己要不是目前还没通关锁长生死不掉,恐怕方才就会被这通电话给吓得当场猝死。
然而就算没猝死,朱易琨也感觉自己要遭不住了。
极度恐惧会引起快速的心脏跳动,从而产生强烈的窒息感,最重要的是,朱易琨还打不通谢印雪的电话,他不知道这种痛苦要持续多久,是一个小时?一个晚上?一周?一个月?
未知永远是恐怖根源。
“铃铃~铃铃~”
朱易琨扔了手机,其他人的手机却没消停,还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响起。黑皮裤美女、楠楠和三个男生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眼中都浮现出了愕然的情绪——来电显示,是他们几个名字。
黑皮裤美女叫做宫凡雅,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此刻给她打电话的人是楠楠。
可楠楠的手机也在响铃,给她打电话的是白卫衣男生高珏,而高玙的手机又显示,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自己另一个好兄弟宋栖元……总之他们五个人,都在给彼此打电话。
楠楠抬起头看了眼身旁的高玙,按下接听键。
男生惊慌担忧的声音立马从扬声器里传出:“喂?楠楠你在哪里?!”
楠楠才张口:“我……”
电话里的“高玙”就大声喊道:“你快出来,你旁边那个人不是我,他是鬼!”
车里所有人顿时扭头看向高玙。
“我是人啊!”高玙急忙自证清白,“你们不要信它的鬼话!”
宫凡雅看到这也按下了接听键,另一个“楠楠”的声音便从话筒里响起,说辞和楠楠手机里的高玙一模一样:“喂?凡雅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你旁边那个人不是我,她是鬼!”
“都挂了电话。”宫凡雅朝众人摇头,“别再接电话了,它想骗我们出去。”
车里的几人听话照做,但电话刚全部挂断,众人便感觉车身在刹那间重重沉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车上。
高玙、宋栖元和宫凡雅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车顶。
朱易琨都不敢睁眼,正蹲在原地闭着眼睛喃喃:“莫慌莫慌我死不了我死不了我死不了……”
“老、老板……”
驾驶座那老赵把朱易琨的手机从脚垫上捡起后,颤着声开始喊人:“老板、朱老板……”
“老赵你叫啥呢?”
朱易琨怕老赵嘴瓢喊出自己全名被鬼听去,便不好再装聋,虚虚掀开一条眼皮缝和其他人朝老赵望去。而这一瞧,大家就瞬间知道老赵到底在叫唤什么了。
——此刻车前盖那,正站着一双赤裸的人腿。
那双人腿上的皮肤又皱又粗糙,整体泛着尸体特有的青白色调,皮面上还长满了褐色的老年斑,脚趾处的指甲盖则浑浊发黄,像是发霉厚臭的豆腐渣,这些线索无一不在告知众人——它是一双老年人的腿。
但人腿以上的部分是什么,他们却都看不到。
“咯咯咯……”
并且大家看着看着,忽然听见那阵诡异的笑声又来了。
一边笑,还一边有其他东西洒落,黄白色一颗颗的像是小石子,“嗒嗒”地落到车前盖上,待众人定睛细查,竟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小石子,而是人的牙齿。
牙齿掉完,一颗头发花白满脸血污的人头也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到车盖上,它嘴角阴森邪异地勾着,用没有牙齿的瘪嘴朝众人咧口怪笑。
作者有话说:
鬼:此乃笑不露齿。
朱易琨自认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奈何他天性贪生畏死,又因联系不上谢印雪心中慌张,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画面一吓便登时魂飞天外,和车里的三个年轻男生抱在一起吱哇乱叫,谁也不敢再看挡风玻璃。
可视线瞟向别处后,他们却从车锁处听到了“咔哒”的一声闷响。
那是车锁被打开的声音。
——有“东西”要打开车门进来了。
宫凡雅的身体比思维更快的拽住门扶,她双腿分开踩着门柱,整个身体也往后竭力仰倒,用以抵抗车门强大的外拉力,这个姿势不太雅观,但她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倘若宫凡雅不这样干,那扇车门一定会被拉开。
“快快快!拉住门拉住门!”
“老赵!快锁门!”
其他人看见她动作时愣了一瞬,待回过神就赶紧前去帮忙,因为一辆车有四个门,宫凡雅至多只能守住一个车门,驾驶座那边有老赵,副驾驶却没人,最后还是高玙反应迅速扑了上去才没让副驾驶的门被拉开。
不过门是拽住了,朱易琨却受了大罪,高玙前冲时一脚踢到他脸上,踩了他满脸的泥灰,朱易琨不仅不能骂人,还得帮忙抱住高玙的大腿,防止青年被车门拉带出去。
偏偏这高玙大概是个汗脚,冬天穿的袜子又厚,特别吸汗,再揣板鞋里一捂,不靠近时不怎么明显,贴近了那个酸味能把人呛出眼泪,熏得人闻惯了美人香水的朱老板连打干呕,在心底无声痛哭:命苦啊,他这命是真的苦!
如此饱受折磨不知多久,众人饥肠辘辘,身心俱疲,可天却始终不见明亮,手机时间到了“04:44:44”就不再变动,和红灯停止的“44”秒交相辉映,近乎能把人逼入绝望发疯的境地。
刚刚还有胆闭着眼睛对自己说“死不了”的朱易琨,眼下也脸色灰白。
没错,柳不花代替他进入了锁长生,在柳不花彻底通关前,他怎么都不会死,但也单单是不会死罢了,如果要他一直被困在这里,再也享受不到他的美女豪宅、佳肴藏酒,只有脚臭相伴,那朱易琨觉着还不如死了呢。
所以当从他再次从手机里听到谢印雪电话时,朱易琨才会哭得那般凄凉。
“要不是那‘东西’吓过我一回,我怎么敢挂您的电话呢?”知道是谢印雪真人给他打的电话后,朱易琨就把手机从老赵那抢回来了,谄笑着道歉,“前面几个电话我以为又是那‘东西’打来的没敢接,后面我一想,我们是打不出去电话的,要是真打出去了,那接电话的肯定就是人了,所以就给您打了电话。”
“谢先生,您是不知道啊,没有您,我铁定是活不下去的……呜呜呜……”
说到后面,朱易琨又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地在那哭。
谢印雪听得反胃,嗓音寒下,漠然道:“再恶心我,你就自己待着吧。”
闻言,朱易琨仿佛被掐住了嗓子,嘴唇嗫嚅两下立马变哑巴了。
“大爷,你在给谁打电话?”
宫凡雅和几个伙伴听朱易琨对着手机说话说半天,虽没听清电话那端的人声,却没漏看朱易琨对那人恭敬卑微的态度,好奇地问了一句。
自己从“哥哥”沦为“大爷”,朱易琨被噎的想翻白眼,没好气道:“能救我们的人。”
宫凡雅一行人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这通电话,是他们唯一能拨出去还有人接的电话。
何况朱易琨能开得起这样的豪车,必定身价不凡,能叫他这种从不拿正眼看人的人做低伏小,绝不会是等闲之辈,又听他一口一个“谢先生”,他们便以为来的会是个身穿道袍,手持木剑,长须飘飘的老道士,救他们逃出这阴森恐怖的诡谲鬼境。
半小时后,一辆紫色的法拉利停到了他们车旁。
驾驶座那下来一个身穿碧色唐衫,身姿修长似竹的男人,他长相堪称俊美,剑眉星目,高眉窄鼻,一点不输现在娱乐圈里的一些当红小生,就是一头荧光粉的长发与他整体形象不搭,与他通身气质十分割裂。
这便是那位“谢先生”吗?
宫凡雅等人觉得肯定不是。
事实也果真如此,粉发帅哥下车后并未朝他们走来,而是拐了个弯绕到后座,给后车厢的人开门,宫凡雅等人觉得,这回下车的应该就是那仙风道骨老当益壮的“谢先生”了。
结果下车的,却是另一位更年轻的青年。
而宫凡雅一行人瞧清他面容的瞬间悉数失语,怔忡失神。
脑海只觉着,雪夜琼花,澹澹冷月,约莫就是独独用来形容青年的词吧。
明明鬼境幽暗难见明光,可是他出现的刹那,就仿佛月辉破云泄出,映照天地,无论是那席犹若绸缎的砂金长发,还是绣着玉白梨花的鹅黄长衫,都不如他本身风华来得莹莹灿灿。
待青年抬起纤乌长睫,轻轻颔首,用一双似泛着粼粼涟漪雪色眼眸睨过来时,他们更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总感觉他们怕不是又碰上了什么邪灵异妖,出了声便要被摄魂夺魄。
好在青年启唇,清冷的声音唤的不是他们的名字:“朱易琨,你在等着我请你下车吗?”
“诶——!谢先生!谢先生!我在这里呢!”
朱易琨像是被爹叫了名字的乖儿子,一把搡开宫凡雅,拉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跪到青年脚边,想抱却不敢抱他大腿,伏着腰说:“您可算来了,我等您等的好苦哇!”
谢印雪瞥了一眼车里的人,目光扫过两个女生姣好的面容,扯唇嗤道:“我怎么觉得你乐在其中?都敢放我鸽子了。”
“放您鸽子?”朱易琨懵了,仰头瞅着谢印雪愕然道,“我、我这……我不知道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谢印雪雪目微眯,盯着车前盖上姿势扭曲,开始诡笑着朝他们爬来的青尸老人说:“是,你出息了。放我鸽子,又招惹来个厉鬼。”
朱易琨能听见身后逼近的阴冷脚步,惧得又闭上眼睛乱叫:“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快救救我!”
“救你?”青年垂下羽睫,视线落向朱易琨,“可以,你起誓吧。”
朱易琨睁眼:“啊?起什么誓?”
“下个月,不花就能彻底离开锁长生了,你也是。”谢印雪微微俯身,直视他的眼睛,开门见山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起誓,自那时起,你今生今世便不可再踏入明月崖半步,不可再接触沈家任何一人、一物、一事。若违此誓,生前必遭千刀万剐,死后永坠无间地狱。”
“这、这……”朱易琨瞳孔骤然放大,嘴巴因饥恐唇干舌燥,“谢先生……”
“我不爱听废话,却也不赶时间,你想考虑几天再给我回复也行,不过——”
谢印雪直起腰肢,朝朱易琨笑笑:“它已经在你背后了。”
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后不言而喻,甚至在青年话音落下的刹那,朱易琨就感觉到一双阴冷森寒的粗糙手掌抓住了他的脚踝,想拖着他潜入黑暗深处。
“朱老板,你好好考虑,我改日再来看你。”
青年见状仍是笑着,还准备坐回车上,仿佛他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把朱易琨诓骗下车,好让那青尸老人厉鬼捉住朱易琨。
但说实话,谢印雪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朱易琨还以为待在他身边会安全些,殊不知自己下车是自投罗网,正中谢印雪的陷阱。
这也是没法的事,谢印雪了解朱易琨的奸商脾性,若不这样,他不会老实答应。没见此刻情形都这般紧迫了,朱易琨也还在思索考量吗?
而朱易琨呢,他也确实不想答应谢印雪。
因为这个誓言,和与沈家与谢印雪断交没有任何区别。
要知道谢印雪强无敌手,即便不能交好,只要日后还能有所联系,便是百利无一害。
可朱易琨没得选择,宫凡雅早在他下车时便把车门重新关好了,如今就待在车里和伙伴们隔着玻璃窗静静观察事态发展,既不敢也不会出手相助,司机老赵或许会听话,却帮不上什么忙,谢印雪若不救自己,那他就真要被青尸老人厉鬼带走了。
短期内他不会死,长期却说不准——谢印雪讲了,下个月,他就能彻底离开锁长生了。
届时他和柳不花联系断开,生死再无关联,那他必然会死。
谢印雪这人不像陈玉清好说话,自己就算磕破头,他眼睛估计都不会眨一下。既无法让他心软,那还不如卖个好,乖巧应了少惹青年厌烦,或许谢印雪心情好了,自己还能在断交前再捞点好处。
于是朱易琨扒着车轮子,一分钟不到就权衡完利弊,立马求饶:“别!谢先生,我起誓!我现在就起誓!”
“好。”
青年重新转身,半蹲下捏住朱易琨手腕,以指在他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这是血誓,你想清楚就行。”
“我想清楚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能为谢先生做事,我求之不得呢!”朱易琨忍着掌心的痛阿谀献媚,举起三根手指,复述了一遍谢印雪要的誓词,“……若违此誓,生前必遭千刀万剐,死后永坠无间地狱!”
“好,很好,朱老板,你真是爽快。”青年听罢果真心情大好,褪下手腕的银镯给他,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之前那个镯子你弄丢了对吧?无事,我再给你一个。”
朱易琨如获至宝,急忙把镯子揣进怀里。
说来也是妙,那梨花镯一入他手,青尸老人厉鬼便如被热红炭灼烫着一般,当即放开了朱易琨的脚腕。
朱易琨得了自由忙不迭缩躲回谢印雪身后,等着看谢印雪大展身手,叫这不自量力的厉鬼魂飞魄散,谁知青年却驻足在原地不动,只屈指敲了敲柳不花紫色法拉利的后车窗,对车后座的人说:“阿戟,出来咬它。”
沈秋戟:“?”
“咬谁?”沈秋戟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
“你说呢?”青年却反问他,“总不能咬人吧。”
沈秋戟:“……”
这里不是人的只有那个青尸老人厉鬼。谢印雪当他是狗呢,还咬它?他就知道谢印雪把他拉出来准没好事!
沈秋戟嘴角抽搐:“我不。”
谢印雪蹙眉:“此术名为‘钟馗吃鬼’,是为师教你的自保之术,只要熟练这招,其他的你学不会也无大碍。”
沈秋戟坚定道:“那我还是苦学其他招式吧。”
师徒俩又再度僵持不下。
作者有话说:
谢印雪:学会这招,吃不起饭,也能吃鬼。
沈秋戟:那我宁愿去要饭。
谢印雪:?
第218章
半晌,还是谢印雪做了让步,觉得可能是这里人多小徒弟抹不开面子,便让柳不花打开后备箱,用发绳将这厉鬼捆了丢进去,带回明月崖山脚再继续授课。
朱易琨傻眼看完全程,直至青尸老人厉鬼消失在后备箱那,他才反应过来,干笑着讨好沈秋戟:“哈哈,沈少爷也来了啊。”
他知道谢印雪是有一个小徒弟的,没从“孤”命,还是姓沈,却不知道这小徒弟胆子还挺大,都敢反驳谢印雪了。
而沈秋戟没理他,朱易琨碰了一鼻子灰神色也无异样,依旧腆着个笑脸和谢印雪聊天:“谢先生,今日真是多谢您了啊。不过您怎么换了个发色?您刚从车上下来那会,我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还有您这戒指?”
朱易琨眼神尖,跪在地上时就注意到谢印雪无名指上多了枚素圈金戒。
当然,他也就随便问问,没想过谢印雪真的会回答。
不料青年斜睨他一眼:“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