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待归人—— by小霄

作者:小霄  录入:10-20

“我也相信,他有极高的可控性,这种可控源于他对自己的认知,而非受制于人。”
秦知律拨了一下耳机,继续对通讯另一端的顶峰道:“我愿意担保——虽然现在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并没有任何其他意识降临在安隅身上,他只是应激性觉醒了某种深藏的状态,仅此而已。
“他从未丧失自我。他的意志不受驯服,也不容捕获。”
作者有话说:
【废书散页】13 虫洞效应
如果一定要用科学去强行解释安隅的能力,大脑能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虫洞”。
那被认为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捷径”,物体通过这条捷径可以在瞬间进行时空转移。
虫洞的存在只作为假说,被佐证和驳斥了数百年。
以至于当安隅轻轻巧巧地展现了空间折叠和定点穿越——哪怕那短短的距离和宇宙概念相去甚远,仍旧在这群拥有人类最高智慧的精英的心底炸下了一颗惊雷。
据说在那一刻,那些顶级的头脑都在思考着如何运用安隅。
但只有秦知律想的是,安隅还值得更高的期待。

秦知律话音刚落,53区上空忽然划过一道炙热的风。
死寂许久的作战公频突然活了过来,守序者们激动道:“羲德大人!”
安隅抬头,一抹英飒的身姿划破瘴雾,舒展开巨大的羽翼,火焰流金的羽毛在热浪中猎猎作响。
没有机械辅助。那个人在空中转体,振翅用力扇下,狂风将乌涌而来的畸潮逼退一截,热风擦起流火,将沾染的畸种焚烧成灰。
火光在那双金红的眼眸中跳跃,羲德笑道:“我来了。”
【代号:羲德(白无霜)
尖塔4号高层
畸变型:幻想生物-凤凰(疑似)
基因熵:28万
战斗特长:巨翅狂风、烈火、强光
综合战绩:109亿】
秦知律把枪别回枪套,“终于来了。”
“抱歉,被荒野上一群难缠的鸟拖久了点。”羲德洒脱一笑,目光转向安隅,“这就是你终于选到的小朋友?”
“长官好。”频道里响起搏恭敬的声音,“是的,安隅刚刚加入尖塔。”
安隅这才想起羲德是搏的监管者,他们一个明烈,一个孤高,除了都是年轻的鸟之外,似乎没什么共同之处,但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在同一阵营。
“幸会。看来我们搏很喜欢你。”羲德从安隅身上收回视线,“律,怎么打?”
秦知律道:“畸潮交给你,其余守序者尽力搜救幸存人类,我和安隅去找能源核,找到后……”
他看向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畸潮——这,还仅仅是两只蛙舌死亡招来的数目。
“人类撤离,热武器清城。”
“长官。”安隅看着破败的街道,“热武器轰下来,53区还会存在吗?”
秦知律摇头,“会彻底消失。”
“会不会有遗漏的幸存者?”
“会有。”秦知律声音微沉,“只能尽力而为。”
“调整作战计划,守序者保守抵御畸潮,您去找能源核,我要单独行动。”安隅果断修改了秦知律的指令,一连串说完才停顿了下,“好不好?”
那根本不是“好不好”该有的语气。
秦知律看了他片刻,“没大没小。”
安隅认真道:“我在请示您。”
“你在命令我。”
“那……”安隅面无波澜,“求求您,听我的。”
羲德在一旁愣了半天,突然没忍住笑了两声,“你好像和传言中不太一样啊。”
秦知律不与安隅计较,“你要干什么去?”
安隅转身看向远处。
瘴雾和畸潮让53区彻底沦为一片恐怖废土。也许他并没有凌秋说得那么没人性——尽管在凌秋死前,他确实不知何处是家乡。
肃杀的眸光扫过满城破败,“我要把53区还给凌秋。”
安隅将畸潮抛在身后,独自背起凌秋的狙踏入城市废墟。
八只蛙舌倒了两只,如果算上躲藏在背后的真正的超畸体,他还有七次试炼的机会。
耳机里很嘈杂,黑塔的质询没完没了,他本想切去秦知律的频道图个安静,又忽地想起抵在胸前的枪口。
金属硌在旧伤上,冷冰冰。
于是他把所有频道都静默掉了。
一阵热浪从头顶掠过,羲德道:“我在你上空巡航,有事随时呼叫。”
安隅没什么波澜,“秦知律让的?”
羲德又笑,“当面叫长官,背后直呼其名?”
安隅脚步微顿。
其实他是无意识的,也许是因为……有点生气吗。
生气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那种“状态”到来后,他的脾气似乎变得很差,那些从前害怕的守序者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蝼蚁,长官的合理考验也让他不满。
一直在泥土里仰望苍穹的人突然开启俯瞰视角,才发现世上本无庞大之物。
羲德没有揪住这点不放,“你要去哪里?”
安隅背着枪继续前行,“找人。”
觉醒后,他好像有一种微妙的感知。尽管这座饵城早已布满脏污,他却能依稀察觉到哪里更脏。
他淡声道:“巡航可以,但离我远一点。”
三十分钟后,内城西侧工厂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破声!
回传到黑塔的画面里,整栋厂房都仿佛在空气波动中被挤压变形了一瞬。
被安隅命令停在远处的记录仪只捕捉到一道白影从爆破的建筑里直挺地飞出来——那正是安隅,破墙而出,砸在街对面的柱子上许久才跌落。
单薄的身体在地上起伏着,因疼痛而急喘。
黑塔一下子慌了,强制开启频道。
“什么情况?打不过吗?”
“安隅!听见请回话!”
“请检查自己的状态!”
许久,安隅才缓缓从地上撑起来。
“我还好,只是有些用力过猛。”他呛了两声,低语道:“确实很像折叠起来……”
这一次试炼效果还不错,连续的瞬移把蛙舌和守护章鱼气得发狂,大量畸变基因注入体内,果然让他的掌控力大幅提升,他现在已经能稳定地感知到那一瞬的“折叠”了。
很美妙的体验,无视空间与距离,只需要挑选两个点。
定点穿越的可以是他自己,也可以是被选中折叠的其中一“点”上的任何物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正借着极限状态尝试挪动整座建筑,那只章鱼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忍住尝了他一口。
就,挺突然的。爆体和空间错乱同时发生,巨大的空气震动直接把他弹了出来。
真的摔得很痛。
“什么叫用力过猛?”
“里面是什么畸种?”
“畸种死了吗?”
“3号蛙舌,还有它的守护章鱼,都已清除。”安隅从废墟中刨出凌秋的狙,“我继续搜捕下一只。”
“没必要杀死全部蛙舌,这只会给翼组增添不必要的工作。”
“安隅,你要对你的战场决定做出解释!”
“不要觉醒能力就贪功冒进,要顾全大局!”
“就算不在意大局,也请不要玩火自焚。你的能力才刚刚觉醒……”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安隅停下脚步,想了想,“你们好像能强制接通频道?那我先关一下耳机,实在是太吵了。”
上峰:“……”
世界终于安静了。
安隅走后,记录仪在废墟里搜索一圈,没找到任何畸种尸块,只有满地脓血与黏液。
黑塔再次陷入集体沉默——察塔少尉曾在临终录音中描述了安隅的另一项能力,是吞噬或引爆。
引爆听起来需要借助外力,而且畸种爆裂后起码应该留下一些皮肤组织,不会消失得这么干净。
他们忍不住怀疑安隅“吞噬”了那两只东西。
难怪不让人跟着,估计是觉得自己的吃相太过恐怖。这个贫民窟出身的家伙,异能才觉醒几天,就开始有包袱了。
紧接着,集市附近的黑巷里出现了同样惊天动地的动静,片刻后安隅独自气喘吁吁地出来。
而后,他赶到内城南侧的某居民楼。
这一次的战斗耗时格外久,直到顶层一扇玻璃忽然爆裂!
安隅被粗壮的触手从窗内抡出来时,黑塔的人几乎要集体中风了。
安隅背朝地面急速下坠,无数破碎的玻璃在眼前划过,一阵炙热的狂风忽然自高空吹来,羲德俯冲而下,一把抓住他,咬牙切齿道:“你找死时还真是拼命!”
安隅在风中睁了睁被血糊住的眼,语气平和,“这边有两伙蛙舌,一家六口聚餐,我差点没打过。”
他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意味着感染,异能在滋养下野蛮生长,虽然战力爆表,但这具人类之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安隅有点后悔把剩下的两支能量补剂还给搏保管了。
“你有带补剂吗?”
“小朋友才喝那种东西。”羲德低头瞟他,“还能撑住吗?”
安隅在热风中眯了眯眼,缓慢地“嗯”了一声,“刚才有一只好大儿突然醒悟了,所以我没能杀掉。你收尾吧,我去南边。”
“醒悟?”羲德纳闷,“它醒悟什么了?”
安隅轻声道:“我的……必杀技。”
对话通过羲德的耳机传回黑塔,上峰立刻疯狂讨论开。
羲德听了一会儿,好奇问道:“所以你的必杀技是吞噬?看不出来啊,长得干干净净的,竟然能咽下那么脏的东西。”
安隅被放到地面,整理了一下被风卷得乱七八糟的囚服,“虽然我不挑食,但我的必杀技不是吞噬,是……被吞噬。”
他对着积水照了照自己的样子——衣着褴褛,满身重伤,如果收敛起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其实他觉得自己和兔子还是有相似性的,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弱小,容易招来歹念。
动物因贪而亡。
而他恰好利用贪婪狩猎。
决战前的最终站,内城南侧。
53区唯一的医院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崩裂。
大屏幕上,那栋医院大楼像一个长了脚的发条玩具,在地面疯狂震颤弹跳,直到钢筋断裂,砖土瓦解,整栋楼面目全非。
这次安隅是站着从医院里出来的,肩背大片鲜血顺着衣摆滴落,惨白的面色衬得那对红瞳更加冷冽。
一丝餍足的笑意,看得黑塔的人背后发冷。
决策员看着回传数据,颤栗道:“生存值12%,基因熵零,精神力满分。”
顶峰质疑道:“他究竟是贪功嗜杀,还是故意受伤?”
他忽然命令大脑研究员,“再复核一下心理评估结果。”
研究员绝望得想哭,其实他已经偷偷复核好几遍了,因为连他自己也逐渐无法相信安隅心理没病。
他纠结许久才吞吐道:“他确实只是有一些孤僻。但……他在测试中表现出极度的求生欲,也许在小概率下,这种求生欲会反向表达,体现为一些……受虐倾向。”
编完这些,他差点被自己的想象力感动哭。
顶峰却如释重负地“哦”了一声,“这就对了。秦知律的战斗报告也差不多是这么写的。”
“……”
研究员只能苦笑着沉默,同情地看着屏幕上被按头定义为有受虐倾向的小可怜。
安隅刚解决掉医院附近最后一只蛙舌,正站在街角碎裂的橱窗前,用从医院顺来的纱布擦脸。
一块纱布叠两下,正反两面能分成八个小格子。他把每一个小格子都擦得完全脏透了,才舍得换下一块。
终端上亮起羲德的通话申请,他重新开了耳机。
“我好像知道你在干什么了。”羲德的语气有些匪夷所思,却又难掩欣赏,“不断迫近生理极限,来摸索能力上限吗?”
不完全对。
但安隅并不打算解释,纱布绕开脸上的血迹,只将那些脏污的畸种黏液拭去。
擦过脸后,橱窗里的人依旧是一副快要被打死的样子,只是看上去比刚才干净了一点。
羲德哼笑,“律的小朋友还真有趣。不过你想健身没必要找蛙舌,直接冲进畸潮杀个痛快不就完了?你看你现在搞的,知道外圈的畸潮有多恐怖吗?我的属下要集体爆发密集恐惧症了。”
安隅动作猛地一顿。
尴尬,他把那些人给忘了。
“让你的人放行吧。”他轻描淡写道。
“不拦了?”羲德惊讶,“那畸种大队就会分头去给妈妈们扫墓了,怎么,你打完架还顺手在那些地方埋了炸药?”
“暂时分开而已,更盛大的重聚在等着它们。”安隅语气平淡,“能源核找到了吗?”
“还没。比利一直找不到真正超畸体的位置,那东西太畏缩了,八个复制体全部死亡,它却头都不冒一下。”羲德叹了一声,“律已经排查了所有能量波动异常的地方,一无所获,现在基本确定能源核只能在最终的母体手中。”
橱窗里,那双红眸中浮现一丝嫌恶。
“最脏的东西。”安隅轻声道:“我猜也是。”
染透鲜血的囚衣在风中卷曲,这衣服快让他穿烂了,将布满伤口的皮肤裸露在外。
好可惜,本来还想等一切结束后把这件囚服带回去穿上十年呢。没想到落得个这么破烂的结局,比贫民窟发的麻布袋还不如。
对了,53区的贫民窟就在城中央,这座饵城建立最初就是为了收容贱民,随后才向外扩建。
12%,已经没力气打架了啊……
安隅对着橱窗上自己的影子轻轻眨了下眼。
看来还是要听好大儿的话。
“我想回家一趟。”
作者有话说:
【废书散页】14 祂缓缓苏醒
我有一位宿命般的朋友,姑且称为朋友吧。
他能比正常人看见得多一些,因此自视甚高。
我并不十分喜欢他,但我承认他多年前的一句预言确实有道理——
神不屑于光临低维人间,除非因意外暂时沉睡于此。
因此世上从不会突然出现庞大之物。
祂亦需要在自我摸索中缓缓苏醒。

53区最高耸逼仄的建筑群围立于此, 收容着人类的苟且与倾颓。
塌陷的钢架在楼体之间歪斜着,将林立的楼群切割成灰黑色的废墟。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鞋子踏在水上的声响。
安隅背着狙行走在狭窄的街道上, 一汪浸血般的红瞳冰冷肃杀,风过,他用视线缓缓巡视着四周。
囚衣上的鲜血已无处干涸, 他步速很慢,虚弱与杀意交织出诡异的压迫感。
那种压迫透过记录仪, 穿越几千公里, 笼罩在上峰黑塔之上。
安隅已经十分钟没有搞事了。
死神狂暴前。
耳机里突然嘶嘶地响了两声,秦知律的声音响起。
“还好吗?”
安隅蹙眉, 手摸上耳朵, 秦知律又道:“我的通讯无法被强制挂断。”
“……”
“有两只章鱼通过进化分离出了个体意识,母体死亡并没有让它们成为丧尸。它们把手伸向了幸存的人类,我刚才花了点时间解决。”
安隅张口,“哦。您没必要向我解释。”
秦知律客观道:“这不是解释。我希望你学习掌控全局,了解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
安隅顿了顿,“知道了。”
右前方倒地的灯柱上忽然闪过一丝反光,安隅步伐未停, 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后,猛地抡起肩上的狙, 反身跃起, 将狙重砸在地!
积水与灰土迸溅!
那只刚从水中探出半个脑壳的小章鱼畸种被砸爆头,浓稠的粘液混入水中。
安隅捻起残破的章鱼组织,发现这只畸种格外弱小, 让人怀疑它究竟有没有感染能力。
看来躲在暗处的那个家伙把生产技能全部点给八个复制品了, 自己就只能生出这些垃圾玩意。
“还在打架?”秦知律语气停顿了一下, “你伤得很重,生存判定只有12%了。”
“谢谢长官关心。”安隅扔了章鱼继续往前走,“我还好。”
秦知律这回沉默了很久。
久到安隅忍不住扫了眼终端屏幕,确认对方还在频道里。
“在生气?”秦知律忽然问。
安隅脚下倏然一顿。
“没有。”他神色冷淡,“我在战场上觉醒了难以解释的状态,长官的试探和考验合情合理。”
“以后不会再用枪指着你了。”秦知律似是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雪原上给你留下的心理阴影会一直延续到你状态觉醒之后。我很久没判断失误过了,太过自负,很抱歉。”
他说很抱歉。
安隅思路卡壳了一瞬,因为“我很抱歉”在凌秋传授的语录库里几乎是最示弱的一句,用于求和保命,仅次于“求求您了”。
他一下子有点茫然,凌秋只教给他说这句话,却没教他怎么应对别人说这句。
安隅绞尽脑汁,终于回复道:“您从前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吗?”
秦知律“嗯”了一声,“95区,我跟你说过的。”
祝萄说,95区是秦知律不愿提的经历。
这似乎,也是在示弱。
安隅眨了眨眼,终于放缓脚步,“没有生气。请长官不必担心,我可以继续完成任务。”
“我知道你可以,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秦知律不等他回答,又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需要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安隅等待通讯挂断,跳去了羲德的频道。“在哪儿?”
羲德语气有些烦躁,“我在畸潮开party的几个地点之间巡逻,我说,你搞这么大一出,不会是想让上峰精准轰炸吧?没用的,要想确保畸变基因彻底消亡,必然要动用热弹,别说好几个轰炸点,就算只有一个点,53区也会变成一个地表深坑。”
安隅想了想,“落地才能夷城,如果是在空中呢?”
“空中?”羲德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所以你究竟是想炸死畸种,还是想炸死我的属下?”
安隅没有多作解释,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别离我太远。转告上峰,二十分钟后发射热武器,打击点在低保T区,不用管能源核位置。”
他突然想到秦知律希望他锻炼的“全局视角”,于是想了想又补充道:“让你手下休息吧,找舒服的位置,观赏畸潮集体长跑。”
羲德半天没回复,安隅奇怪地摸上耳机:“频道故障了吗?”
羲德深吸一口气,“我在等你解释原因。”
频道里沉寂下去,羲德暴躁地捏着终端:“你总得告诉我去哪儿找你吧?”
“低保T区,我以为我刚刚说过了。”安隅驻足仰望高耸的贫民危楼,眼神更加冰冷,“准确地说,T区5栋,1414室。”
他闻到了,一种空前令人作呕的腥臭。
倒是很会找地方藏。
安隅边上楼边审视着身上的伤。
蛙舌2号在他颈侧留下的致命伤已经被葡萄愈合,但打架时的擦撞、章鱼触手鞭打下的血沟、当初刑讯和基因诱导试验导致的淤血,都在战斗中一次次被撕裂。
还真是体无完肤。
他站在1414室门外,半天都没有动。
记录仪从楼体外面透过窗户观察他,只见他缓缓低下头去,染血的白发遮住了脸,胸口逐渐开始起伏,起伏越来越剧烈,身体也随之颤抖,那把狙从肩头滑落,枪托砸在地上。
黑塔中的人立刻焦急起来。
“他怎么了?”
“伤的太重,估计撑不住了!”
“12%,任何守序者在这个数值上都早就瘫了。”
“安隅……他毕竟还是人类基因,血肉之躯啊……”
“低保区周边守序者,立刻向T区5栋靠拢!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安隅的安全!”
“等等……先等等!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他说什么?”
“镜头推近!有人会读唇吗?”
记录仪焦急地在几扇窗之间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一个方向,捕捉到了安隅的脸——
他刚好缓缓抬起头,红瞳中的冷冽散去,慢慢地,笼上了一层茫然的神情。
像一只重伤后发着抖等待死亡的小动物。
这只小动物嘴唇翕动,还在持续重复着那些口型。
指挥厅寂静数秒后,终于有一人不确定地说道:“他好像是反复在说:你伤的很重、你快要死了……?”
突然裸露出的真相让死寂再次笼罩了指挥厅。
黑塔中的所有人看着安隅无声地自言自语,有人怯怯道:“他是真的快要不行了,还是在自我洗脑?”
“都是。或许这正是他狩猎的手段。”
顶峰将屏幕放大聚焦到那道身影上,低声道:“安隅……你到底要干什么。”
1414室挨着这一层的公共厕所,是安隅的宿舍。
这里常年弥漫着腐烂的沤气,在下贱的贫民窟里贱出了让其他低保户甘拜下风的水准。
但此刻,更浓烈的畸种腥臭掩盖了从前的气味,空气中还仿佛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波动,像是巨大的能量。
片刻后,安隅嘴唇终于不动了,伸手按向门上的密码锁。
密码是默认值1222——他的生日。但凡知道他ID的人就能轻易破解,但他从不担心家里失窃,毕竟家徒四壁。凌秋曾说,如果有人愿意把安隅本人偷走,那是再好不过。
想到凌秋当时瘪嘴无语的样子,红瞳中闪过一丝温度,又迅速恢复到空茫的状态。
“滴”一声,一个听起来很没礼貌的电子女音说:“身份识别成功,低保户安隅,允许入内。”
低保户安隅……
安隅瞟了门锁一眼,推门而入。
这实在是一间太逼仄昏暗的房间,还没有尖塔宿舍的厕所大。
七八只纸箱子开口朝外摞在一起,组成了简易的柜子。柜子里丢着几件补丁打烂的衣服、两包压缩饼干、以及凌秋日复一日塞进来的《饵城日报》和他自己手写的《53区八卦小报》。
除此之外,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家具——一张狭小的单人板床。
床上背对门坐着一个人,身材和那些蛙舌一模一样,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多面体抛着玩,听到门响才回过头来。
安隅在看清那张脸时,红瞳猝然缩紧。
人脸上整齐地排布着两列十只眼睛,其中八只已经变成了血洞。
但令安隅震撼的不是这个。
他以为超畸体会和蛙舌一样长着0313的脸。它此刻甚至还穿着编号0313的那件救济衣服,但它的脸——却和凌秋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安隅的视线落在床上。那里扔着一张《饵城日报》——被军部录取后,凌秋的事迹传遍了53区,他是低级人类区中走出的骄傲,为此他的照片霸占了整个版面,但此刻,脸部那块纸却被挖空了。
十目蛙舌比着自己人类基因的长相捏造了8个复制品,却竟然又比着凌秋的模样,给自己换了一张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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