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社媒上随便刷一刷就能看见了,做得确实很好,不怪那么多人为她神魂颠倒。”严希把车停在教堂外的停车场中,轻松道:“哦对了,制作公司就在角落面包店对面的写字楼里,那些员工靠着这个虚拟偶像一夜暴富了。说起来也很神秘,他们每天吃着您店里的面包,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格外好运啊。”
一夜暴富这个字眼让安隅从萎靡的状态中稍微精神了一点。
“您真的很喜欢来教堂。”严希感慨道:“连面包店都顾不上回呢。”
安隅不露声色,“在这里会让人受到启发。”
《收容院》对孤儿院事件的预示性已经强到令他惊悚的程度,这几天以来,他不止一次地回忆上次见面,眼劝他购买的那本《幸运数字感知》。
倒不一定为了再暴富一次。安隅心想,他只是想验证一下眼的预言能力。
“我就在车里等您吧。”严希笑着说,“黑塔中有不少人认为诗人是故弄玄虚的骗子,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只是一直挑不出毛病,但也有人是他的忠实信徒。”
“你呢?”安隅随口问。
严希想了想,“是不是骗子无所谓,只要他能真的让人感到平静,那就够了。”
他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娱乐毒药,色情产业,哪个没害处?但它们确实能让人遗忘痛苦,在眼下的世界,这就是无与伦比的价值。”
安隅思索了一会,似懂非懂地点头。
“刚才夜祷结束时,我就忽然预感到今天会与旧友重逢。”眼换了一件洁白的丝绸衬衫,衣领和袖摆的剪裁比之前更加繁复。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书递给安隅,笑道:“很高兴又一次见到您。您果然还是对这本书有兴趣。”
那本书很厚,包括扉页《幸运数字感知》书名在内,全部手写。
但安隅并不觉得写这本书要花费很多体力,因为厚厚一本书翻开,里面全是6位数码。
五千块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他捧着那本书陷入沉思。
《收容院》确实准到邪门,但在这一刻,他突然又开始怀疑这玩意的靠谱程度。
眼仿佛看破了他的担忧,“不必纠结,您不妨随缘选择一串数字去买彩票吧。”
安隅抬眸盯着他,“真的会中?”
“很大可能。”眼点头,“今天,我的预感格外强烈。”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买?”
诗人笑得坦荡,“我自己就不灵了。”
越听越不靠谱。
安隅开始心痛自己的五千块,他下意识瞟了一眼转账成功的页面,没有发现“撤回”选项。
“我帮您选一组有缘数吧。”眼立即说道:“您有读我的诗集吗,最近一次感兴趣的是哪首诗?”
安隅闻言敛了神色,凝视着他,轻声道:“收容院。”
“还是这首啊。”眼微笑,“我记得它的页码,那请您按照《幸运数字感知》第358页2列9排的数字去买彩票吧,请一定在今天内购买。”
安隅沉默片刻,“一注彩票多少钱?”
“两元。”眼说道:“一百多年来,无论经济如何通胀通缩,这个价格从来没变过。”
两元也是钱。
安隅很认真地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追加沉没成本。
终端突然“叮咚”响了一声,系统提示,眼转回他两元。
“算我请您的。”眼微笑,“我预感这串数字能中今晚最大的奖,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但不用担心,如果中了奖,您只要还我两元本钱就好。”
安隅一时语塞。
很难评价眼前这位到底是慷慨还是抠门。
他看向摆在书架旁边地上的画——是他上次离开教堂前眼正在画的那幅,苍穹上的破碎红光比当时红得更浓郁,第三枚金色齿轮已经完全显形,三枚齿轮几乎已牵制住半壁破碎红光。
安隅在台阶前驻足,轻声问道:“还会有第四枚齿轮吗?”
“暂时还没看到端倪。”眼笑道:“但我预感会有的。”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飞快道:“上次我就注意到了,您似乎对我这幅画格外感兴趣。其实它也可以卖,只要一万……”
“不、不用了。”安隅立即捂住口袋,严辞拒绝,“我没兴趣。”
离开教堂前,他回头凝视着诗人,“您认识秦知律吗?”
眼的表情忽然变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安隅确认,自己捕捉到了他刹那间的厌恶和恐惧。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眼停顿片刻才重新微笑起来,“怎么了?”
“他是我的长官,直属长官。”安隅轻声说,“您有什么关于他的预言吗?我可以购买。”
教堂里倏然安静了下去,他们站在幽暗的窗前凝视着彼此,空气中的灰尘在他们之间安静地漂浮。
许久,眼微笑道:“很抱歉,虽然我很想多赚一些钱,但是没有。”
他顿了一下,视线看向墙角那幅画,“我只有一个忠告,是免费的,只是需要保密。您要听吗?”
安隅点头。
“不要离他太近。”眼轻声说,“除了那片苍穹外,他是第二个收容着大量破碎红光的载体。虽然您有着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灵魂,但靠得太近,大概难免受他沾染。”
安隅错愕道:“你是说,你能在他身上也看见破碎红光?”
“不是看见。”眼错眼不眨地注视着他,声音轻不可察,“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由破碎红光拼起来的东西,只是狡猾地把自己伪装成人形而已。上峰允许他自由出入主城,还将他作为人类最坚固的力量,这简直是天大的荒谬!人类迟早要为这个愚蠢的决策而覆灭。”
说到最后几句时,那双素来平和的眼眸眸光波动,几近疯狂。
诗人闭上眼,平复许久才长叹一声,“抱歉,他确实是一个会让我很焦虑的存在。我知道您和他一起来过教堂,但如果可能的话,以后尽量独自前来吧。”
回去的一路上,安隅都在沉思。
其实他相信诗人说的话。如果破碎红光和畸变相关,那秦知律作为世界上基因最混乱的存在,能无上限地摄取所有畸变者基因,自然会被看成是一大坨破碎红光。
真正令他在意的还是眼的能力。
眼的所见所言,都已远远超出故弄玄虚的范畴。但他不仅基因熵正常,也不像那些非生物畸变者一样有一件不离身的融合物——安隅每次见他,衣服都会换,身上没有配饰,手上也没有一直拿着什么东西。
“你是冤大头吧?”祝萄在电话里震惊,“五千块,你买这?不如你给我五千块,我分分钟给你写一本。”
“嗯……”安隅翻着摊开在膝盖上的那本书,“反正彩票的钱他出,就买一注试试吧。”
电话另一头忽然传来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轻声问祝萄,“他要买什么号码?”
“你买什么号码?”祝萄问。
安隅翻到诗人刚才说的那串数字,“06、19、22、08、14、03。你边上是谁?”
“典,知道么?新加入的高层,刚才搬进尖塔。”祝萄说,“他好会做饭,我俩正在讨论甜点食谱。”
旁边的典好像又说了什么,祝萄捂住话筒和他叽里咕噜地嘟囔了好一阵。
安隅听不清,只能等他回来才问,“在说什么?”
“唔,没什么,典说他可以帮你参谋一下面包店的新菜单,今天下午你们是不是在大脑碰面过?他觉得你似乎在隐隐地担忧面包店扩建后菜单太单一的问题。”
安隅捏着终端,惊讶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他确实有这个念头,但一直被其他更重要的思绪压着,如果不是典提醒,他自己甚至都无法察觉。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问道:“我要买的彩票号,典觉得能中吗?”
“拜托,他是能读心,又不是预言家,再说了,那个诗人也就是个大忽悠吧。”祝萄无语地别过头,“典,安隅问这串数能不能中?”
电话另一头,典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但我觉得可以买买试试吧。”
“行吧,反正五千块都花了。”祝萄叹气,“赶紧买完赶紧回来,我还在等着教你做土豆派呢,原材料都备好了。”
“好。”安隅连忙说,“我先回面包店换个衣服,买完彩票立刻回去。”
“嗯嗯。”祝萄说着就要挂电话。
安隅也打算挂掉电话,但另一头忽然又传来典的声音,“换衣服?”
安隅低头看了眼身上破得抽条的低保服,“我还穿着任务里的衣服,已经穿烂了,去面包店随便换一件。怎么了?”
“嗯……”典似乎有些犹豫,“这样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轻声道:“你要不试着把彩票号的最后一位改成04?”
“改号?”安隅愣了一下,“为什么?”
典似乎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平和道:“只是突然的一种直觉,改掉会好一些。”
他很快又轻声道:“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如果因此错失大奖的话,也请不要在意。”
作者有话说:
没有找到典的碎雪片,原因不详。
安隅回到尖塔时已经天黑了。
电梯一路上行, 路过的守序者纷纷隔着门朝他躬身问好,他低头查看终端上积累的消息,帕特回主城还不到24小时, 就又和斯莱德各自领了新的任务出去了。蒋枭的信号显示不在尖塔,但也没有正在执行的任务,找不到人, 很奇怪。
安隅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给蒋枭发了一条消息。
-精神力恢复了吗?
终端还没放下, 蒋枭就回复了。
-已经正常了, 感谢您的关心。
安隅随手点开他的头像,发现他又换了签名——从“感谢您的宽恕”变成“万仞可攀”。
看不懂。
安隅没文化, 也没什么求知欲, 正要关闭,蒋枭又发了一大段文字来。
-听说种子博物馆的事情已经解决,虽然我无权限查看细节,但您一定辛苦了,请务必好好休息。我已经顺从律的意思,向他递交了辞去您体训老师一职的申请,但还是希望您能坚持体能训练, 优秀的体能可以提升生理耐性,也就是说, 虽然您的生存上限百分比是恒定的, 但对伤害的反应会变小,可承受的伤害也就更多。另外,面包的营养元素单一, 希望您注意额外补充蛋白质, 守序者们沉迷肌肉的样子确实有些蠢, 但不可否认,肌肉确实是实战中最可靠的朋友。
安隅皱眉一头雾水地读完,对方又发来一段。
-小道消息说您之后会多跟律出任务,请务必保重,也请不要在摸索异能时太逼迫自己了,虽然那确实是让人着迷的特质。对了,我已经和蒋氏集团的市场负责人打过招呼,请不用担心面包店后续的推广。
安隅恍然大悟:
-你是快死了吗?
对面沉默了。
电梯停在197层,安隅走出来。
-大脑的医生也没办法了么。
他盯着终端,站在电梯门口等了半分钟,才终于等到蒋枭的回复。
-我应该还能活很久,只是要去平等区待一段时间。
“安隅?”里面房间的门推开,祝萄探出个脑袋来,“我就说嘛,好像听到电梯声了,你傻站着干什么?”
安隅和他打了个招呼,“蒋枭说要去平等区。”
“噢,我听长官说了。”祝萄从屋里出来,“平等区随时随地面临畸种侵袭,他想要去磨练一下精神稳定性。上峰最初不太愿意,毕竟现在的任务多到令人发指,但他很坚持,也没办法了。”
终端又一震,蒋枭道:快要起飞了。盼望与您再相见时,我会成为更有用之人。
安隅几乎本能地打字回复:祝你成功。
蒋枭似乎就在等着这四个字,消息刚发出去,他头像旁的小绿灯瞬间便灰了。
“也是好事吧。”祝萄趿拉着毛绒绒的拖鞋往厨房走,“不然等过几天你公布了绑定辅助,没有他,他又要发疯。”
安隅沉默着跟进厨房。
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其实他给蒋枭留了一席。
按照他的设想,打算要三个绑定辅助:安、宁、蒋枭。宁可以弥补蒋枭精神力的缺陷。
可现在蒋枭突然走了,让他有些犹豫,祝萄只愿意跟唐风,风间他又不太想要。
“也许蒋枭不会离开太久。”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不必担心,早晚还会相见的。”
典站在安隅身后,对他微笑,“嗨,又见面了。彩票买了吗?”
安隅恍然意识到典已经洞察了自己心里的辅助人选,怔了一会儿才点头,“买了。”
典脸色却忽然变了一下,似乎有些始料不及的尴尬。
“两个号码都买了?”
安隅茫然,“啊。”
他站在彩票站纠结了十分钟,最后严希看不下去了,无偿赠予他两元,帮他把两个号都买了。
“怎么了?”安隅问。
典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头,“没什么,这种东西都是买着玩的,怎么可能真的被人说中。”
其实安隅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叹了口气,摸着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彩票纸,心想还好两注都不是花的自己的钱。
“别管彩票了。”祝萄拄在厨房台前无语,“来干正事。”
安隅连忙道:“来了。”
祝萄口述了一遍芝士火腿土豆派的做法,关键在芝士酱的调制。安隅只听一遍就记住了流程,但却无法想象这个派是什么样子,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这高级玩意。
但他希望这个派不要太大,內馅别太稀,最好能被方便地拿在手里几口吃完,不然他担心长官会嫌弃。
正想着,典忽然把手札放在桌上,翻开到空白一页,片刻后,暗黄的牛皮纸张上缓缓浮现了派的形状。
“葡萄脑海里的派成品大概这样。”典说着停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并非故意一直偷听你心里的声音,只是你脑子里总是塞满疑惑,但话却很少,我有点着急。”
“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屏蔽掉你。”他又补了一句。
安隅反应了一会儿,摇头道:“没关系的。”
他自认为是没什么隐私边界感的人,典的读心能力不仅不会冒犯他,反而让他觉得很方便,毕竟,不需要张嘴的沟通真的太轻松了。
典的终端响起,他冲安隅笑笑,“黑塔的人找,我去接一下。”
他自然地伸手去拿灶台上的手札,但看到书页上浮现的派,犹豫了一下又缩回手,说道:“你留着看吧,我快去快回。”
结果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回来。
“估计是在汇报平等区的事,上峰总想从典口中套一些平等区的情报。”祝萄用刮刀轻轻一刮锅里的芝士酱,勾出丝滑的涟漪,他舔了一口,“哇,你是真的很有做饭天赋啊。”
“谢谢。”安隅也盯着锅里煮着的芝士酱,酱面上一圈一圈完美的圆弧线让人心情舒畅,他按照祝萄的吩咐关火,把浓郁丝滑的酱一勺一勺舀进塑形好的饼底,再整齐地排列进烤盘。
这些规整有序的画面让他感到很有安全感,效果堪比看到大袋大袋的粗麦面包。
祝萄把土豆泥和大片的火腿铺上去,笑眯眯地把烤盘放进预热好的烤箱,“我强烈建议你多和我学几道菜,这可是增进和长官之间关系的小妙招。”
“真的吗?”安隅忽然想起飞机上祝萄和唐风无比和谐地聊了一路,有些心动。
祝萄在脸边扇了两下风,随手推开旁边的窗子,“守序者也是人,吃饭睡觉可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你想想,你会讨厌一个每天投喂你美食的人吗?”
安隅恍然大悟,“那我以后多和你学。”
祝萄笑得很骄傲,“那我们多开发些新菜谱,不能让两位长官觉得自己被批量对待了。”
安隅不太明白批量对待是什么意思,正要问,一阵风吹过,台面上的手札被拂起一页,又很快落了回去。
在那拂起的一瞬,他看见了前一页的内容——空落落的纸页上只有一串数字:18、24、05、12、09、31。
他第一反应是彩票号,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一串数和他刚才买的那两注没有任何重复数字。
安隅转头盯着烤箱上的倒计时,有些担忧,“能成功吗?”
“一定可以。”祝萄信心满满,“今晚就可以吃几个,剩下的放进急冻,要吃之前拿出来复烤12分钟。”
安隅犹豫,“长官能接受吃剩的吗?”
“只要复烤得当,他就吃不出来是二次加热的。”祝萄笑得很狡猾,“放心,我总这样糊弄我长官,不然谁能天天一大早爬起来做点心啊。”
安隅:“……哦。”
很聪明的行为,但好像不太道德。
他犹豫了一会儿,放弃对这种行为做出评价。
芝士火腿土豆派超乎意料的美味,祝萄特调的芝士酱醇厚清甜,浓而不腻。
安隅回到房间后一边构思面包店新的菜单一边吃,没一会儿就吃掉了自己分到的四只。
他按照祝萄教的那样,把剩下冻好的十二只派也都复烤好,一只不剩地送下肚。
深夜,安隅把新品的构思发到员工群里,趴在桌上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消息震醒的。
麦蒂夫人直接在群里发了图。
-试吃款已经出炉打包,老板今天尽早来取哦。别忘了想想文案。
安隅震惊:这么快?您睡觉了吗?
许珊珊光速出现。
-麦蒂就是我的神!老板,我刚到店里,已经替您品尝过啦,嘿嘿,很特别的口感,味道醇厚,特别棒!
安隅逮着她立即问:我离开这些天的投资收益率好像比预期中低了0.01个百分点,怎么回事?
许珊珊:……今天客人好多,我先去忙了88。
安隅无语。
他打开房门,却见门口地上摆着尖塔商城的购物盒子,里面平整地叠着一沓衣服,都是白色基本款,3件是有兜帽的罩衫,3件是普通T恤。款式和他惯穿的相似,但材质明显不同,摸起来柔而韧。
订单备注这6件衣服都是高分子材质,下单人秦知律,罩衫单价68888积分,T恤单价49999积分。
安隅看着最后的结算总额,眼睛发直。
一大早,有点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想要退掉几件,但有章鱼抱枕的前车之鉴,又不敢轻举妄动,最终抱着烫手山芋似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回房间把衣服锁进了保险柜。
去面包店的路上,严希从后视镜里偷偷瞟了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您还好吗?”
“什么?”安隅从瞌睡中挣扎醒来,“我怎么了?”
昨晚他莫名其妙地一直做噩梦,在梦里重新经历着刚入主城时接受刑讯和基因诱导试验的场景。
严希小心翼翼地措辞,“节哀,您要这样想,这四块钱都是别人给的,您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您买书的五千块……”他停顿了下,努力编出了一个理由,“那本书里至少有几万串数字吧,多买买,总能中上几次。”
安隅茫然地发了半天呆,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奖了?”
他立即伸手掏终端,严希叹气道:“没中。昨天的奖号是18、24、05、12、09、31,您一个数字都没对上。”
安隅绝望,“怎么会……”
话音戛然而止,毛骨悚然的感觉倏然爬上脊背,他在浏览器里搜索昨天的头奖号,对着那串跳出来的数字,感到心口的血都在一瞬间凉了。
这串数字,和昨天典的书札里一模一样。
他立即想起昨天典询问他买彩票时短暂的尴尬神色。
“还好吗?”严希担忧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机械眼珠在眼眶里咔咔咔地转了几下,“要不然我和黑塔打个报告,让黑塔来出这五千块吧。和您的心情比,上峰不会在意这点小钱的,只是我们要找个其他理由,不然眼可能会有麻烦……”
“嗯。”安隅垂眸道:“没事。你把我放到街口就好,排队的人多,我自己走过去。”
严希松了口气,“好啊。五千块嘛,您的店一转眼就赚回来了。说起来,面包店生意真是红火,都这么多天了,热度倒像是越来越高了……”
安隅在街口下车,看着严希的车开走,立即掏出终端。
典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他似乎还没睡醒,声音有些软糯,“安隅?怎么了?”
安隅捏着终端,“我有一个邻居,叫凌秋。”
“嗯……我有耳闻。”典轻轻打了个哈欠,似乎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更温柔了一些,“怎么了?想他了吗?”
只要不在身边,隔着电话,洞察的异能就失效了。
安隅心里有了数,轻声道:“他教过我一个理论,叫蝴蝶效应。”
电话另一头一下子安静下去。
微妙的气氛中,安隅压低声道:“如果我不换衣服,眼的号码会中。换了衣服,尾号改成04才会中。但如果两个号都买,抽奖系统就会随机到完全不同的另一串数,是吗?”
典沉默了足有五分钟。
但安隅很耐心,他举着终端看着面包店门口的长队,又抬头看着对面的写字楼——写字楼外墙多了一个巨大的电子屏。电子屏上,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在侧头微笑,柔顺的黑发在风中轻轻拂动,片刻后,她蹲下逗了逗脚边的猫,打了个哈欠,又起身走到桌子后,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音乐编辑软件,她开始专心致志地忙碌于调整那些音轨。
女孩的五官完美得不像真人,但气质又十分亲和,一举一动生动极了,仿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每过一分钟,她浑身的像素就会抖动一下,像在刻意提醒人们她只是一个虚拟角色。
大屏幕右下角写着她的资料。
【莫梨】
女性;17岁。
身高158cm;体重41kg。
音乐制作人;歌手。
性格温柔甜美,偶尔俏皮,喜欢小动物。
已出道:6天。
面包店门口的长队对比数日前没有丝毫缩减,但从前,排队的人要么在低头看终端,要么一只手抱着电脑在工作。但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大屏幕,很少与陌生人社交的主城人站在一起笑着聊天,讨论的都是莫梨。
典的声音拉回了安隅的思绪。
“抱歉,你说的三条都中了,这些确实都是我的预感。但除了第三条被事实验证,前面两条都不得而知。”他叹了口气,犹豫道:“我已经畸变有一段时间了,对洞察能力的掌控度越来越好,但除此之外,似乎也逐渐地出现了一些古怪的想法……总是很突然地会有一些预感钻进我脑子里,但是我的思绪很乱,常常自己也搞不清。”
他苦笑一声,“抱歉,我早该想到,大脑的人说你智商非常高,我不该在你面前卖弄的。只是我也有一种预感,要和你走近一点会比较好,所以总是忍不住和你说一些不该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