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一怔,抬起头来的动作都带着迟疑,他看着周仕恩,似是不能听懂周仕恩的话。
“周楚一直说他喜欢赛车,我看得出来,即便我并不认同他的幼稚想法。那你喜欢什么呢?讲给我听听吧,你从来没讲过。”
这个问题问住了周岚,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没有吗?”周仕恩说,“那太不应该了。”
直到听到这句话,周岚才无法自持地问:“我做错了吗?”
“是我的错。”周仕恩无奈回答。他知道周岚始终认为自己更偏爱周楚,感情这种事情最难评价,哪怕是亲生父母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爱平分给每个孩子。周楚所占的优势仅仅在于他是年纪小的弟弟,周仕恩对于周岚的爱意显得更加沉默和有计划——他知道周楚压根儿就没有经营公司的能力,而周岚聪明理智,是优秀的继承人选。
他始终把周岚朝着自认为完美的方向打造,给他最好的教育,送他出国,训练他明辨是非的能力和分析问题的办法。周岚也从未辜负他的培养和期待,像是年轻的狮王一样在商场上大杀四方,颇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模样。
可事情从什么时候变味儿的,周仕恩竟忽然不觉。
一直到周岚和周楚在家里大打出手,周仕恩身为旁观者才瞬间顿悟。原来,他予以周岚的期待在周岚漫长孤独的成长岁月中一点一点铸造成了沉重的枷锁。
他要周岚做一个好的管理者,周岚就变得铁血无情;他要周岚做照顾这个家,周岚就会把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他无意间透露出对周楚的想念,周岚就会用尽各种办法把周楚弄回北京……
连他们兄弟之间扭曲的关系多半也是源自于周仕恩当对给周岚的嘱托:长兄如父,你要看好周楚,以后不要叫他做什么出格的危险的事情,一生毫无建树也没有关系,他还有你。
周岚照做了,他对周楚总是很严肃,他也太清楚赛车这样的极限运动是可以跟出格危险划等号的,所以他对周楚强加干预。
周楚自始至终不能理解周岚,难道周岚自己就能理解自己吗?
他不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这些年到底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周楚那竭尽全力追求自己心中梦想的样子在他看来有多么的奇怪和碍眼。
“我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又突遭生死大病,很多想法都发生了转变,会失去拼劲儿,会瞻前顾后,会贪恋亲情,会怕死。我希望我的孩子们都能在我的身边,家里的钱花不完,哪怕干不出事业也无所谓。事业这个东西听上去是个毕生追求,然而我追求到最后也失去了很多,失去了爱的人,失去了你也失去了周楚。”周仕恩继续慢声说着,“我也是一个很失败的人,对于你和周楚的教育尤其失败。我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周岚,你不需要再按照我的意志活着了,你还年轻,去成为你真正想成为的人吧。”
当把这番话消化理解之后,周岚的表情逐渐出现崩塌裂痕。他不可理喻地盯着周仕恩,艰涩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冯海燕争?是因为我让你失望了所以你才这么说的吗?还是因为周楚……”
“你不明白吗?”
“我要明白什么!”周岚的声音陡然提高,夹在着愤怒和崩溃喊道,“我只知道按照你的要求活了三十多年结果在你口中只是一句废话!你对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满意就可以转头跟我说什么去做真正的自己,可这就是我啊!我还能变成什么样子?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现在你把赛灵从集团里割出去,这不亚于告诉所有人我是你最失败的投资品,你要抛弃我了是吗?”
他的世界一直按照一个逻辑自洽的规则运行着,这让他永远保持着高度紧绷自律的状态。现在这个规则被周仕恩推翻,世界便失去了支点逐渐崩塌,他眼前的周仕恩却袖手旁观。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周仕恩最后说道,“你可以走了,周岚。出了这扇门,你跟集团再也没有关系了,回去好好想想你想做什么,你爱过什么。人生不急于一时,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重新开始。”
“不可能!”周岚崩溃至极,亲手砸了那台汽车模型,金属和塑料配件崩得到处都是,在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碎了,都碎了。
世界线破碎没有那么好清理,这是明扬花了好几天才想明白的道理。
自从开启职业赛车生涯后,明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连续这么久不去摸方向盘。过去在没有比赛和训练的日子里,他为了保持手感专门去做代驾,闲暇的时间就去基地进行模拟器练习,大多数时候都是忙忙叨叨的,他很喜欢那种感觉。
万分充实,自己被需要着,无限的未来在朝他招手,只要他肯努力,他一定可以奔到那个光明的终点。
明扬躺在自家小床上看《东京复仇者》,街溜子的生活不禁让他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漫画始终是中二的,换做现实生活,故事就应该从拘留所讲起。明扬两眼一黑,这不是他的故事起点吗?
刘玉珍知道明扬心情不太好,理由她没有多问,应该是和比赛的事情有关。明扬不出门,刘玉珍就给了他点零钱,差遣他去超市买点生活零碎回来。明扬没要刘玉珍的钱,说自己有,揣上手机就出了门。
今天阳光特别好,明扬走到太阳地里就被晃了眼。马上就要元旦了,街上洋溢着节日的促销氛围,明扬左右看看,才想起来快要比赛了。陆骏去年总是骂联盟,搞个比赛都能搞到跨年,这还怎么算一整个赛季?明扬那阵不太懂,心想着这么安排也是有一些理由的吧,中国人就应该把春节当做新旧年的交替,这么一看联盟的安排还是很合理的。
现在他才知道,冷门项目的赛程安排本来就没那么严谨。不过今年倒还好,满打满算紧紧巴巴的能在全年结束的最后一天把比赛跑完。
超市距离明扬家不算远,步行可达。去的这条路上小商铺林立,饭馆网吧台球厅一应俱全。这条街在明扬搬来这里之后充当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明扬和那些狐朋狗友就像是漫画里的不良一样终日游荡在这里。
离家近也没有关系,反正刘玉珍不在家,也不管他。
那时他们都还在上学,得需要想点办法才能混进网吧去打游戏或者去打台球。穿过一个个店招像是穿过了时间,明扬在台球厅门口驻足,一分钟后,他决定进去。
室内人不多,明扬迈出一步,下一步竟然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以前最熟悉的流程现在变得陌生,他茫然地看着拿着球杆的人,听着球碰到球台上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回不到这样的生活,可是离开这扇门,他又应该属于哪种生活呢?
“不好意思让一下。”一个女声在背后出现,明扬赶紧让路,两人擦肩而过时互相看了一眼,那女孩“哎”了一声,看着明扬的脸努力分辨,指着他说:“你是……明扬?”
明扬想起来这个女孩是自己的高中同班同学,认识,不熟。他记得这个女孩学习成绩很好,总是坐在班里的前排,跟一向吊车尾的自己隔着银河,只有在收小组作业的时候才能产生一些交集。
他没想过对方能认出来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记得那些片段。两个人寒暄了两句,明扬问:“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没课啊。”
“没课?”
“对啊。”她顺理成章地问明扬,“你在哪里上学?”
“我……我没有上学。”
她这才想起来当初明扬忽然某天就在学校里彻底消失了,班上的男同学们说明扬跟他们不一样了,以后会成为很牛逼的人。她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并不知道明扬这样一个万年差生还能做什么。在她的固定思维里,同龄人都是像她这样一板一眼地学习,努力考一个好大学就算是解脱了。
她没有想过还有“不上学”这样一个选择,所以当明扬支支吾吾地说出这句话时,她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扬看着眼前的女孩有点恍惚。他曾也想过那个问题,如果没有选择赛车这条路,他怕是浑浑噩噩的度过高三,大学估计是考不上的,不知道能不能去个专科之类的地方继续混着。也许连专科都上不了,那就真的要去搬砖了。
明扬突然问:“上大学好玩吗?”
女孩眨眨眼睛,笑着描述了一番。听上去跟高中不一样,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对,韩飞凌和司徒嘉树也在上大学,他们的大学生活要显得忙碌许多,韩飞凌和他抱怨过专业课老师的苛刻,而司徒嘉树经常背法条背到昏睡过去。
他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校园生活,那对于明扬来说太过遥远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工作吗?”两个人聊了几句拉近了一些距离,女孩这才敢问他这些问题。
“我啊……”明扬几乎要把“做赛车手”这个拉风的答案吐出来了,几个字在嘴边收住了,犹豫片刻,转而说道:“也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做,在外面混。”
“哦,这样呀。”女孩指指那边,“我来找我男朋友,要一起玩吗?”明扬摇头,和女孩道别之后离开了台球厅。
出来之后的街景没有什么变化,他进去时的那个问题也没有答案,既回不去过去的生活,现在的生活又在何处?
他甚至失去了吹牛逼的本事,实在是太操蛋了。
明扬在超市搜刮了一圈才买齐刘玉珍要的东西。回去晚了一点刘玉珍也没有问原因。傍晚,刘玉珍在厨房做饭,明扬不想看电视也不想玩游戏,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刘玉珍。刘玉珍问他怎么了,他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才说偶然遇到了高中同学。
其实当下没认出来,女孩上了大学之后变化很大,学会了化妆,比上高中时好看了很多。
“怎么了?你上学的时候喜欢她吗?”刘玉珍也奇怪,这混账儿子什么糊涂事都做过,倒是没见和哪个女孩不清不楚。她这是第一次听明扬谈论一个异性,不免有些兴趣。
“不是。”明扬赶紧否定,“你说,我当初如果继续上学会是什么样的?”
“你上得下去学吗?能顺利读完高中我都要烧高香了。”
“哎呀我也没有那么混蛋吧?”明扬想否定自己的过去,对上刘玉珍那冷笑的表情,他只好讪讪地低下了头,“好吧好吧,是……是有点……”那是他和刘玉珍关系最恶劣的一段时间,几乎走进了死胡同,不可调解。
刘玉珍做好饭,明扬帮她端到外面的桌子上。两个人吃饭谈不上热闹,偶尔聊上一两句。刘玉珍问他怎么突然聊起了上学时候的事情,明扬猛扒了几口饭,吭哧吭哧地说:“没事。”
“你这次回来的状态跟之前都不一样。”
“没有吧?不都是比完赛回来吗?”明扬说,“哦不对,这次成绩不好,没有奖金。”
刘玉珍放下了碗:“我不是说这个。”
明扬继续吃饭,忙活得很。
“你以前总是嘴巴不停地讲比赛的事情,我听不懂,你还是要讲。在家里住个两三天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回去。”刘玉珍说,“这次什么都没有。”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再有多么不合的过往都会随着时间化解。刘玉珍在做母亲的修行上一路磕磕绊绊,直到站在手术室门口知道明扬命悬一线时,她才切身地感受到明扬是她生命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妈,你去过北京吗?”明扬忽然问。
“年轻时去过。”
“那是多久前?”
“二十多年前?”
“哦,那时候还没我。”明扬想了想,又问,“那你见过北京的高楼吗?”
“什么样的高楼?”
“很高。”明扬用手指比划,“我有一个朋友在北京,我去过他家里。他家的窗户外面就是北京最高的楼,夜景特别好看。”
“那一定是很贵的房子吧?”
“嗯,那个朋友家里很有钱。”明扬说,“哎,我要是那么有钱就好了。不过也没关系,他开车一直没开过我。我要是做了全国第一,世界第一,一定也会很有钱。”
“然后呢?”
“然后也买那么一个大房子,我们就不用窝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了。”明扬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憧憬希冀,随后熄灭。刘玉珍问他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有些难过,“我以前觉得只要我坚持努力,这个目标就会离我越来越近,我一定……一定可以做到的。但是现在……”他回想起最近种种,不确定地问刘玉珍:“如果我做不到了呢?”
“那生活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刘玉珍稀松平常,“普普通通罢了。”
第255章
这句话被明扬反复思考了很久,每一个字的出现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拉扯,拉扯伴随着噩梦,他总在夜里梦到那个晚上,只不过事发地点已经不是外面的马路,而是赛道。他的大脑虚构了一个恐怖画面用以威胁他,他无数次的惊醒,然后在悬崖前再后退一步。
刘玉珍清楚的知道明扬夜里的反应,她私底下把这件事告诉了陆骏,又自己上网查了查。她对于所谓的心理疾病并不了解,在她的概念中,心病多半出于矫情,她是不会留意和在乎的。在多重信息的重塑下,刘玉珍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算带明扬去医院看病。
明扬一开始不太愿意,他不认为自己有病,对医院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可是他掰不过刘玉珍,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在面对医生的问询时,他有意回避,绝不袒露实情。诊断结果为应激反应,只是明扬不配合,那么应激程度就无法确定的那么准确。
开了药回去的路上明扬嘟嘟囔囔的,刘玉珍看时间还早,问他要不要去看车。
“看车?什么车?”
“之前的车……”刘玉珍想说车祸,改了口,“保险公司赔了钱,事情也差不多结束,这段时间也休息够了,得再买一辆新车,要不然一直耽误干活。”
明扬点头:“那我陪你去。”
刘玉珍看车的过程并不复杂,毕竟她预算有限,无非也就是在几个型号里选。她这次不想买新车,就去二手市场上逛,大概划定一下范围,试试没什么问题即可交钱交货。刘玉珍看上一辆八成新的五菱,跟明扬之前车祸撞坏的那辆一样,想图个省事拿下。她拿到车钥匙试车,明扬就站在一边,她让明扬去副驾驶,明扬绕过去刚拉开车门就停下了。
明明是白天,车厢空间却像个黑洞一样,明扬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站在原地瞪大双眼,呼吸逐渐急促,动也不动。刘玉珍在那头见明扬反应不对就叫他名字,只听“啪”得一声,副驾车门被明扬从外面用力关上。
“怎么了?”刘玉珍问。
“我……”明扬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去了,我在这儿等你。”
刘玉珍下车走向明扬,摸摸他的额头:“哪儿不舒服吗?”
明扬摇头:“没、没有。只是试车而已,没必要我也跟着去吧?不试也可以,反正都是一样的,直接买也没什么。”他啰嗦地找了很多理由拒绝上车,然后又说自己饿了要去便利店买吃的,刘玉珍无奈,只得自己开车兜了一圈,确认车况无误去办了手续。明扬全程很安静的跟在她旁边。
两人晚上回去,刘玉珍无意中问起明扬比赛的事情,明扬磕磕巴巴地说也不是很着急。刘玉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我看你这意思也不是很上心,怎么,不想去了吗?”
“啊?没有没有!”明扬连忙否认,“比赛那么重要怎么会不想去呢?而且是全年最后一场了!我、我过两天就回去训练了!这次……这次一定能拿个好成绩!”嘴里往外吐着那些打鸡血的话,可他的神情语态与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截然不同。
刘玉珍端看他那模样,叹气说道:“成绩怎么样都无所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明扬继续装模作样:“我哪儿有什么压力?”
刘玉珍想跟明扬说点什么却又不会表达。她想告诉明扬人活一辈子要经历的坎坷太多了,不论发生什么,首要任务都是要继续生活。人生故而有梦才变得精彩,可是没梦就不过了吗?梦想无法实现就应该去死吗?
放弃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说不喜欢了不想做了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她在像明扬这么大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许多,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那些美好的愿望终究只能是一个愿望,她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一事无成的中年人。午夜梦回时也会有一些悔恨,可她已经恨不过来了,因为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看过去,她发现儿时认为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并非真正喜欢,认为一定要达成的目标也并不是非做不可。
明扬跟她说喜欢赛车,手舞足蹈地描绘比赛的激烈程度时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她没有在明扬在提起别的事情的时候看到过这样的光彩,但这就是“爱”吗?她不会轻易地去肯定这个结论。她不确定的是明扬到底是出于真正的喜欢,还是在那样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里迷了眼睛。
少年心性不定,刘玉珍怕明扬自己骗自己,最后反而不甘心再去做一个普通人了。
她希望明扬别跟自己较劲,有一个大房子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只是他们要认清自己是否有那种命。“信命”是到了她这样人生阶段里需要掌握的哲学,相信命运并不是服输,而是顺应命运给你的一切。
不论一路繁花,还是荆棘遍野。
明扬就像他说的那样没多久就收拾东西回了陆骏那里。陆骏这几天虽然没跟他有联系,从刘玉珍那里得知的消息不少,算是有一些比较全面的把握。
周楚也从北京回来了。离开时就不大爽的模样,回来之后更是散发出来一股“谁都别靠近”的气息,搞得沈西今都有点受不了,想着要不要搬去谁那里避避难。
“指不定家里发生了点什么事儿。”陆骏对沈西今说,“游龙那边不是都说冯海燕赢了吗?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官宣,我看估计就是这战果。周岚不爽他能叫周楚爽吗?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哦对了,周楚还有什么别的反常举动吗?”
“原来早上起床跑五公里,现在改跑十公里了。”沈西今说,“这算吗?”
陆骏无语:“他不会是想结束自己的赛车生涯之后转头去跑马拉松吧?”
沈西今耸肩:“总之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好像就是卯着劲儿要拿下年度总冠军来。”
陆骏平常口气问道:“那要是拿不下来呢?”
沈西今摇头:“他不允许有这个剧情发生。”
陆骏只得无奈叹气。车队的境况,极点的宿怨,周岚的逼迫以及明扬的低潮……这些都变成了强烈的催化剂,逼着周楚必须要赢。这种刺激并不是鼓励,反而会把人逼疯。陆骏忧心忡忡,沈西今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一点:“明天早上我和林岩枫就出发去探路,我们会制定好完全的计划,放心吧。”
陆骏点头。
那边两人刚走,这边就到了训练准备阶段。陆骏约好了拉力训练场,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之后就进入到准备工作,明扬迟了好久才来。
他要是被陆骏逮到还好,可是他运气不好,来了之后碰到的第一个人是周楚。周楚阴着一张脸看明扬,不用说话都知道这表情是在质问明扬怎么这么晚才来。
捞逼就应该多努力。
“看我干嘛?”明扬先是顶嘴撑气势,他心虚,有点怕周楚,只好小声说:“我骑共享单车过来的,骑得慢,怎么了?”
周楚不自觉地皱眉:“你为什么不坐车来?”
“我想锻炼身体不可以吗?”
周楚的眼睛像是测谎仪一样在明扬身上扫,明扬看都不敢看周楚一眼。还好他比周楚矮不少,可以自然而然地低着头。
“下次骑快点。”周楚说,“骑四十公里每小时就不会迟到了。”
明扬大叫:“我要能骑到那速度我为什么不去参加奥运会?!”
周楚说:“你随便。”
“喂!”明扬咬牙切齿,恨不得给周楚来上一口。
“好啦,别吵架啦!”徐正文走过来,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丢给明扬,“你车停在那头了,开过来吧,先试车。”他往后面指了指,明扬自然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是明扬手里攥着钥匙没有行动,紧接着,他“哎哟”叫了一声,把钥匙丢给了身边的周楚:“你帮我开过来,我突然肚子疼想上厕所!”
他不给周楚任何反应的机会一下子就窜没了影,徐正文和周楚互相看看,搞不懂明扬的把戏。
徐正文对周楚说:“那……”他其实想说要不然叫陆骏去,没想到他刚说一个字,周楚就拿着钥匙朝着停放MINI的方向走了。
--------------------
竟然写了一周年了!时间都去哪儿了!
第256章
明扬不算是完全诈骗,他上了个厕所又在后面溜达了几圈才磨磨唧唧地过去。周楚早已经把MINI停在了赛道边儿,明扬扫了一眼,MINI被洗得很干净,大面积的白漆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照得明扬眼晕。
“人呢?”他问。
陆骏不用问都知道明扬说得是谁,指指远处的树林:“听。”
那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雪铁龙卷烟带尘飞入眼中,在最远段一个弯道漂亮的甩头过来,转速忽得提了上去冲向中间。明扬见那凶残野兽扑向自己,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躲到了陆骏的身后。
陆骏转身拍拍明扬的手臂,他听刘玉珍说过明扬的诊断结果,可自从比赛结束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明扬,不知道他竟已到了如此地步。陆骏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情况,亦不清楚如何处理,问明扬:“你之前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明扬这下反应很快:“你怎么知道我去医院?”
“……我问你妈来着。”
“我没事。”明扬倔强地回答。
明扬现在完全是一副讳疾忌医的状态,嘴巴犟起来锯条都锯不动。陆骏无奈,只好对明扬说:“那既然没事了,就先试车吧。上次修好之后你都还没开过。”
“哦……”明扬深呼吸,缓慢地朝着他的老战友走过去。
周楚把车停在MINI的一侧,徐正文等人围过去检查,好像谁都没注意明扬在MINI车门前多站了几秒。
明扬拉开车门,赛车的内部和普通家用轿车一点都不一样,简陋地像是刚从战场上捞回来的废铁。明扬还是没动,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声:“愣着干嘛?”
“我……”明扬听见周楚的声音后背就起了鸡皮疙瘩,连忙说,“没有啊。你站我后**嘛?”
这时陆骏走过来对明扬说:“要不你先回基地那边跑跑模拟器……”刚说到这里,就见周楚抬脚踹向明扬。明扬失重大叫扑向车内座椅,反应过来之后,他的怒火冲破头顶,跳起来抓着周楚骂道:“你他妈有病啊踹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