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说了,丢人死了。”
刘薇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身后忽然多了个人。
刘薇赶紧把儿子拉过来:“这就是我儿子,刘冲,你们认识认识。”
乔翼桥抬眸,正好对上了刘冲的眼神。
场面瞬间陷入尴尬之中。
刘薇看远处还有几个富太太在招手,对两个年轻人说道:“你们慢慢聊啊,我先过去招呼点朋友,小冲,乔导正好遇到了点困难,你多帮帮忙,别收人太多钱,我走了啊。”
说完,刘薇就走了。
两个人又沉默半天。
刘冲终于开口,一脸坦诚:“我应该叫乔导,还是……老大?”
乔翼桥实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刘冲。
刘冲原名刘文田,是洗翠帮的一员,可以说是三把手也不为过。
只是……刘冲和褚锋非常不合。
因为二人的成长经历类似,刘冲从小在一个富贵人家长大,因为是私生子,日子过得并不顺利,在十八岁那年还知道了家族的秘密,他原来是个假少爷。
这才从组织里跑了出来,在一个失魂落魄的雨天,正想自杀的时候,被乔翼桥捡了回来。
他从小接受过精英教育,最绝的是精通四五个国家的官方语言,华国方言会的更多,就连粤语和客家话也都信手拈来。
所以乔翼桥经常把他带在身边,跟人谈话。
如果说阳阳和小何善于和江湖中人交际,刘冲则是有能和上流社会交际的本领。
但乔翼桥怎么也没想到,刘冲会成了刘薇的儿子。
乔翼桥问:“你和刘薇……是怎么回事?”
刘冲笑笑:“我本来以为我是那个家族的弃子,但没想到,我真的父母比之前那两位还有钱的多。”
乔翼桥听完不免失笑。
命运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老大,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动态,但你没有找我,我也不好去打扰你,”刘冲道,“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乔翼桥说的也是实话,“很多弟兄们都回来了,我给他们找了合适的工作做着,看你现在年轻有为的样子,我也算是放心了。”
“是啊,我妈她对我很好,帮我开了公关公司,”刘冲笑笑,“我觉得我也挺适合这个行业的。”
刘冲天生模样就不错,长得很周正,看着就很可靠。
而且还会这么多种语言,数学统计之类的也都不错,做公关真是再好不过了。
“大哥,你今天在网上被黑的很厉害吧,”刘冲脸色沉了下去,“让我帮帮你吧?”
“好啊,实不相瞒,我来这拍卖会就为了这个。”乔翼桥如实答道。
刘冲点头:“别急,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现在什么都还没发是对的。”
说完,他就发了一些消息,不到半小时,四五个人就来到了拍卖会会场。
刘冲等人来齐了,对乔翼桥说道:“大哥,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于是,乔翼桥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片场,乔翼桥边给大家介绍情况。
刘冲一行人查看片刻,又问:“大哥,你刚刚说你们之前搭过模型,做过预演,对吧?”
乔翼桥点头:“是的。”
“好,”刘冲思忖片刻,“把模型和狄乐都找来。”
“狄乐?”乔翼桥不解,“要他干什么?”
“这场风波得有个人扛才行,”刘冲说道,“狄乐最合适。”
乔翼桥虽然不明白刘冲到底想怎么操作,但还是把狄乐叫来了。
刘冲问他:“可能你会被骂几个小时,你愿意接受吗?”
狄乐抱着模型,点点头:“啊……”
他完全无所谓。
乔翼桥说:“就不能不让他收到伤害吗?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是的,最后还是会不关他的事,”刘冲笃定道,“但我们公关的工作,就是要把一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很多时候可能都要重新编个故事带给大家,老大,你能理解吗?大众要的不是实话,而是看上去像是实话的故事。”
乔翼桥收了声。
他觉得刘冲说的是对的。
刘冲诚恳道:“放心吧,不会让狄乐承担太久的,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乔翼桥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半小时后,很多营销号发了稿件。
“为何剧组烟火总有事故?”
“剧组烟火师到底有多重要?”
“怎么剧组屡屡出现爆炸事故???”
在这些稿件里,都在盘点一次次的剧组烟火爆炸失误。
这样的事故并不少见,但如今一汇总,才发现原来仅仅是近两年就出了这么多事。
大众也开始好奇,为什么总出事儿呢?
然后,这些营销号开始扒了,原来现在很多烟火师和爆破师都没有相关证件,这才导致剧组频频出问题,而且他们还用很多劣质的火药,总之就是四个大字——不太靠谱。
网上风向渐渐跑偏,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开始质疑其这些所谓烟火师的执照问题了。
经过一宿的发酵,大家成功把乔翼桥这个人忘记了。
开始质问起《高墙倒塌时》剧组的烟火师了。
怀疑他没有资质。
而这时,《高墙倒塌时》发出了一条视频。
狄乐坐在已经倒塌的房间里,拿着模型,正对着大家。
“大家好,我是《高墙倒塌时》的主烟火师。”
“首先我要说的是,我是一名有资质的烟火师,这是我的执照。”
说完,狄乐就亮出了自己的《爆破工程技术人员安全作业证》。
“然后,我给大家讲解一下这次的爆破安排。”
狄乐一边拿着模型一边讲到:
“我们在ABCDE五个点都放置了火药,按顺序点爆,但在E点引爆时,因为演员祁思齐先生离得有些近了,导致了被落下来的砖块砸伤。”
“这次事故后,我深刻检讨了自己,作为一名烟火师,我应该尽早提示祁思齐先生火药爆炸的威力和范围,正是我的疏忽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我对祁思齐先生感到非常抱歉,他后续的所有医疗费用,也都会由剧组承担……”
之后,就是长达两分钟的道歉。
不仅仅是道歉,还展望了未来的工作,等等……
每一个字都被刘冲设计过。
这段话要态度有态度,要专业有专业,最后还有诚恳的道歉。
乔翼桥看过一本编剧书,里面有一个技巧叫作“过度反应”。
当主角遇到一些挫败的时候,如果主角的反应比观众所能预料的更大,那么观众反而不会因为那些挫败而难受,会希望主角快点振作起来。
比如哈利波特竞选级长失败,本来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但哈利波特却陷入了极度消沉的状态,读者反而希望他能赶紧好起来。
同理,这件事本不关狄乐的事儿,但狄乐还是非常认真的道歉,看上去难受极了。
看着视频的观众自然而然希望狄乐赶紧振作起来,不会再找他麻烦。
“看完我才明白,这次的事故似乎也不能怪烟火师和剧组啊。”
“是啊,之前明明彩排了很多次,火药也没出现问题,烟火师也是有资质的。”
“这个烟火师弟弟看上去还挺可爱的……不对,我这是什么重点。”
狄乐本就长得很乖,此刻再一道歉,看上去还是挺招人心疼的。
而祁思齐也在同一时间发了声明。
先是说出了自己的伤情影响不大,然后说自己表演的时候失误,做出了和彩排时不一样的走位,导致出现了问题。
大家瞬间也不再问责了,而是转而安慰起祁思齐。
一场公关危机随即被化解。
乔翼桥看着网上的风向转向,终于松了口气。
刘冲长舒一口气:“看来我没砸了招牌。”
乔翼桥深表感谢:“谢谢你啊,刘冲,我应该给你多少费用?”
“咱这次不提费用,”刘冲摇头,“大哥,你已经把华融娱乐得罪了,以后这种事儿只会多不会少,咱们不如长期合作吧。”
从他找来祁思齐主演之后,麻烦真是比想象的还要多。
如果是一个极为理性的导演,可能会为了独善其身而放弃祁思齐。
但乔翼桥不愿意这么做。
不仅是因为祁思齐演技好、态度也好,至今为止的表现完全是120%的优秀。
还以为,无论困难有多少,乔翼桥从来没放弃过任何一个人。
无论是朋友、伙伴还是兄弟。
“对了,老大,”刘冲又道,“咱们帮的人是都回来了吗?”
乔翼桥心算片刻:“没有,大概还有十几个人飘在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哦……”刘冲笑笑,“想来那些没有回来的人也应该差不多跟我一样,有了自己的安稳生活吧。”
乔翼桥点头:“嗯。希望如此吧。”!
余后的日子,整个剧组终于回到了比较太平的状态。
祁思齐在休息了一周之后,又重新回到了拍摄之中。
地震的戏真的非常难拍。
爆破每一间房间都要设计好爆点,和每个人的走位,再研究机位和爆破的时机。
因为祁思齐出事了,所以乔翼桥对这一切就更加谨慎。
排练的时候都要求演员和麦克李他们务必要按照真的表演的时候的一切来进行,精确到细节。
不是他不鼓励演员临场发挥。
但在有爆破这种极度危险的戏的时候,他不能再让演员像祁思齐那样为了镜头效果铤而走险了。
事实上,地震的戏最后在影片里的呈现可能只有五分钟,甚至更少。
但拍摄则是已经拍了一个多礼拜了。
这种细致的水磨工夫,不免让烟火爆破公司的老邵有点不满。
老邵做烟火爆破等等工作已经有三十多年来,可以说是看着这个行业一点一点发展起来。
他有一件十分引以为傲的事——自己负责的烟火爆破工作,从来都没出过事儿。
在这个领域,他可以说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人了。
但没想到来《高墙倒塌时》剧组,第一天就破功了。
他怎么可能不气呢?
再加上本来《高墙倒塌时》的钱就不多,听说都是靠乔翼桥导演磨了半天才磨下来的,他的心气儿就更没了。
现在就是把导演要求的事儿做的七七八八就结束了。
实在不行,狄乐那个小子也能帮上很多忙,也没他什么事儿。
只要他保障最基本的,也就是安全,那就够了。
但他也略微对乔翼桥有点不满意。
进度实在太慢了,每一条都排练那么多次,有必要吗?
而且,排练的时候,很多时间都不是演员们在跑位,而是看着乔翼桥在思考。
乔翼桥思考的时候通常会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看上去很像是在……睡觉。
这时候,演员们没人敢去打扰乔翼桥。
但老邵心里不太得劲,很想拿个小棍去捅捅导演,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乔导陷入假寐之后,再醒来时提出的意见通常也非常的简单。
顶多就是哪个演员往左多跑两步、或者跑步时候表情再沉着点,要么就是摄像机的角度再倾斜一点这样。
老邵觉得自己就是个粗人。
拍个电影至于这么吹毛求疵吗?观众怎么可能看这场戏的时候还说“这里爆炸了,摄像机竟然往左边倾斜了一下,好棒诶!”
总之,就在他完全的不理解当中,爆破戏就这样一场接一场的进行下去了。
前面的爆破可以说完全是小打小闹,因为不能伤害到整栋楼的结构,所以爆破的程度都很低,只能炸炸碎砖块罢了。
真正的重头戏马上就来了。
整栋楼的倒塌。
乔翼桥和爆破组,更是为了这一条已经开了三天的会了。
再加上之前一直以来的筹备,为了这短短的30秒,可能付出的时间是几百倍不止。
乔翼桥最终确认,这条镜头不至要动用摄像组的全部人力,还要外请。
甚至还请来了航拍设备和专门的航拍团队。
几组跟拍演员,用斯坦尼康拍出临场感。
几组定点镜头,全方位体现地震的残酷可怕。
还有几组分别囊括了近中远三个距离的航拍。
同时设置的摄像机多达十余部。
每一部分都不能出错,毕竟楼塌了就是楼塌了,没有一丝一毫再重来的机会了。
而整个拍摄过程也只有三十秒。
演员们要从三楼跑到一楼,路过数十个小爆点,然后等他们都跑出来之后,整个监狱倒塌。
有人对乔翼桥说,这可能是华国影史上最大的爆破场面了。
但乔翼桥无暇想这些,只想着怎么把镜头拍好。
外请的摄像师都是麦克李的好朋友,都很投入、认真。
演员们更是不必多说,每人都很严肃。
这一场的正式拍摄定在了三天之后。
乔翼桥可谓是不知疲倦的在给每个人讲戏,安排走位。
但在第一天,他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演员太少了。
按照现实情况,阿坝监狱关押了近两千个犯人。
但他们洗翠帮所有的群演加起来也就是四五十号人。
就算是全跑出来,显然也不太够格。
小何也知道了这个情况,想了想:“要不用特效?”
用特效做出很多人的效果,在影视行业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
乔翼桥的第一反应其实也是这个。
毕竟不可能真的找两千个群演过来。
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是真的找到了,安排这些人的跑位,也会累死啊。
但纯靠特效……
就很容易假。
乔翼桥思来想去,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剧组的人全上。
与此同时,他还调整了人员分配和走位。
尽量让一个人身边留有三五个空出来的身位,方便后期特效往里塞人。
这样有一个真人在做反应,也让特效出来的假人的动作有的可参考。
拿定这个主意之后,之前的安排就要重新调整。
本来计划三天的排练时间被拉成了五天。
乔翼桥每天白天给演员排练,晚上就拿着模型和小人摆件和爆破组排练。
临到第六天的凌晨,老邵终于有点撑不住了,问道:“乔导,咱们排的差不多了吧?”
乔翼桥思忖半天,摇摇头:“再来一次吧,有两个人的跑位我觉得还是不太讲究。”
说完,他们就又排了四个小时,直到天边泛白。
乔翼桥才最终决定,有一个位置,他要自己跑,因为那个人有一个折返的动作,比较复杂。
老邵实在不解:“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真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的,”乔翼桥顶着两个黑眼圈,笃定道,“一定是有不一样的。”
有排练了一日,乔翼桥才终于拍板。
明天实拍。
所有剧组人员,包括化妆组、服装组和场务、场工都要上阵。
而爆破组也只留了老邵和狄乐。
两个人站在几百米外的一个土坡上堆出来的高台上面,正好能俯瞰整个监狱。
这也方便他们实时引爆。
乔翼桥他们都换上了囚服,还都剃短了头发,这样看上去就像是彻头彻尾的囚犯了。
有些女士实在没法剃头就穿上了狱警的衣服和帽子,力求从远处看不出来。
乔翼桥甚至还充分发挥“互监组”的作用。
每个人都要同时盯两个人,只要发现有其中一个走失,就要发射红色信号弹,让爆破组不能爆破。
乔翼桥真的是生怕出一点问题。
抓紧下午之前的最后时间,重新又彩排了几次。
下午两点二十七分。
乔翼桥拿着手台,自己喊道:“全世界准备,我们要开拍了。”
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里。
就连老邵也不例外。
虽然他对乔导的吹毛求疵感到不满,但其实他对自己的工作同样是这种态度,也是做了几十次检查才最终上山。
乔翼桥看着表:“十、九、八……三、二、一,开始!”
“嘭”!
第一个爆点爆破,掀起一片扬尘。
这也是整场戏开始的声音。
所有人都按照既定位置跑了起来。
叫喊声不绝于耳。
很多叫喊是彩排的时候乔翼桥就安排好的。
但乔翼桥一边跑位的同时,也一边能听到有些并不是他安排的声音。
效果极好。
三十秒之后,所有人都跑出了楼。
老邵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盯着监视器的画面。
乔翼桥花了不少钱在监视镜头上安排了一个新的科技,每个人出来之后身边都有一个绿色的小框框——这可以实时清点人数。
当老邵确认了两秒那个数字的确是“152”,且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线之外之后,他按下了手中的红色按钮。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整个监狱按照事先预想的方式层层爆破,最终整个变形,倒塌,变成一片废墟。
整场完成之后,早已停在一旁的洒水车开始喷水,扬尘很快就降下去了。
乔翼桥紧张地看着,直到看见监狱倒塌后的形状甚至都完美还原了真实情况之后,才终于放了点心。
现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完成啦~”
然后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和掌声。
乔翼桥还没敢笑,只是赶紧跑到了小土坡上。
透过监视器,他重新检查了几次画面。
老邵也按捺不住想看,伸过来脑袋。
——刚刚他只顾着盯人数了,也没仔细看。
每一个机位的镜头,乔翼桥都看了无数遍。
老邵虽然嘴上说着对乔翼桥不满,但也很快被吸引了视线。
乔翼桥指着一个往反方向跑的小人,回头说道:“你看,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安排,就会显得整个画面很死板吧?”
老邵认了半天才发现那个小人就是乔翼桥,然后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确实。”
虽然他不太懂导演,但也能看出来那个小人是点睛之笔。
几乎就因为这个小人,才能让大家对这个画面念念不忘。
而其他的画面,也都非常的真实。
每一个演员,无论是跑位、肢体还是表情,都没出问题。
看完,乔翼桥终于松了口气,对手台说道:“过了!”
现场响起更响亮的欢呼。
老邵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到与有荣焉。
而这时,乔翼桥转过头,对老邵说道:“谢谢你和狄乐啊,没有你们两位爆破艺术家的帮忙,这场戏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我?”老邵指指自己,“我是爆破艺术家?”
乔翼桥认真点头:“当然。”
从业三十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
老邵心底涌过一阵暖流。
他从今天开始,也是一位艺术家了耶!
地震作为整部影片最重头的戏拍完之后,所有人心里都轻松不少,乔翼桥也是如此。
但他们并没有太过放松,因为接下来的戏没有一场是轻松的,全都是影片最艰苦的拍摄环节。
先是一场囚犯们的重头戏。
囚犯们看着倒塌的监舍和围墙,展开了激烈的内部讨论。
一伙儿囚犯想要跑出去。
另一伙儿囚犯想要留在这。
姜卫国他们这几个人成了夹在中间的人。
想要跑出去的囚犯是由阿默、李巍和苏朗他们几个人扮演的。
他们要表现得又凶又狠,如果要论起来的话,他们是整部片子最大的人类反派,一直没有被治愈,一直在搞事。
“还留在这儿不跑,等什么?”阿默喊道,“等死吗?”
“我他妈早就想出去了!”李巍也帮腔,“快,帮我们跨过围墙的缺口,快啊!”
姜卫国他们不动。
“操他妈的,”阿默又喊,“我看坐了两天牢,把你们的卵蛋子都坐掉了吧!”
他们的表现也是一如既往地令乔翼桥感到满意。
如果说表演是一种技巧的话,有经验又一直在学习的他们已经算得上是进入了下一个境界。
不过,虽然这一段的戏在他们这些坏犯人身上,真正的戏眼却在姜卫国一群人身上。
他们在纠结。
要说哪个囚犯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越狱,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他们的确完成了一些转变,其中某几位也和某些狱警建立了比较深厚的感情。
但那这一切在真正的自由面前也算数吗?
前面六十多分钟的电影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囚牢之中,同时,他们也被更大的牢笼——自己的内心——所囚禁。
此刻,最简单直白的自由摆在了他们面前。
谁不想闻一闻自由的空气,谁不想摸一摸树叶和小草,谁不想走出这一番天地呢?
余下的几分钟里,阿默和李巍他们还在疯狂跳脚。
但姜卫国他们依然不动。
每个人都在纠结着。
倒塌的围墙露出来的缺口外面绿树郁郁葱葱。
也像是他们的内心一样,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正在他们百般纠结之时,余震袭来。
他们看到老白和小胡朝他们奔过来,他们下意识抱头蹲下,以为对方是来批评他们的。
但并不是这样。
“保护好自己!”灰头土脸的老白浑身是汗,但还在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囚犯,“站远点!别受伤!”
紧接着,他们看到老白和小胡开始在废墟里扒了起来。
“还没看到小荣!”小胡大喊,“我看他好像是往这个地方跑的!”
一帮囚犯这才意识到他们在干什么。
还有人没从废墟里出来。
老白和小胡开始扒着那些瓦砾砖块。
直到二人的双手鲜血模糊,也没有停止。
姜卫国他们都有些动容。
但很快,这位名叫小荣的囚犯从后面跑出来了。
小荣大喊:“队长,我在后面!我刚刚看前面塌了就从后面跑出来了!”
老白和小胡瞬间瘫坐在地上。
老白喘着粗气:“好、好、好,你没事就好……”
小胡也气的给了小荣一巴掌,然后又替他把身上的土掸干净了。
“吓死我了你!”他的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
可明明,他自己身上都是土啊。
还有血。
紧接着,老白摇晃着自己胖胖的身躯,艰难站起。
他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用尽力气大喊:“第九监区全体,向我集合!”
然后,他开始了点名。
此刻已经不需要花名册了,他靠着记忆,一个一个念出囚犯的名字。
“姜卫国!”老白喊道。
姜卫国方才回过神,看向前面。
此刻,老白的身子正好挡在了他和高墙的那个缺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