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青一落地,就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脑袋吐槽道:“小林老师,你是不是对我的脑袋有什么意见?怎么每回你都能给我摁下去呢?”
林盛雪表面上冷静,实际上颇有些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陆见青给他描述了一番杂物室里的事情,忍不住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我回来的时候还偷了两个包子来着,被你那么一摁全都掉下去了。”
好在下面守着的人已经全都被他打晕丢草丛里去了,否则两个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被发现了。
谁知道听见“包子”两个字,林盛雪的肚子不甚明显地叫了一声。
陆见青傻眼了:“你不会一天没吃饭吧?”
林盛雪脸色不太好看:“他们想逼‘江荷笙’就范,自然不可能给我送饭。”
陆见青有点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忍一忍?”
反正今天半夜估计就有人来送饭了。
虽然十有八·九是有毒的饭。
林盛雪烦不胜烦地把他拨弄到一边:“你先别在我面前晃。”
现在他一看见陆见青就会想起包子。
饿得慌。
他自顾自饿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既然原本江家是打着把江荷笙送去程家的算盘,后来又为什么想让江荷笙死?”
哪怕在江家人心目中礼节大过天,有让女儿活着的方法也不会非要逼死女儿。
陆见青忽然打了个响指,问他:“想不想吃饭?”
林盛雪狐疑地看着他。
陆见青就走到了门口,冲着外面大喊:“有人吗?小姐想清楚了,明天就可以去程家侍奉公婆!”
这话果然有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江家剩下的三口人就亲自过来打开了门。
江荷笙想通了给其他人带来的冲击显然比小翠又进了江小姐的房间带来的冲击要大得多,一时间并没有人关心突然出现的小翠,所有人都冲着林盛雪去了。
江夫人一边拿着手帕抹眼泪一边嗔怪道:“荷笙啊,你要是早想清楚多好?何必非要受这些罪?”
林盛雪被她哭得有点烦,无动于衷地表达自己的诉求:“母亲,我饿了。”
江夫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匆匆收了眼泪,对着身后的仆从吩咐道:“快去厨房给小姐拿饭!”
林盛雪终于吃上了饭。
两个男人已经回去了,江夫人还坐在他旁边叨叨:“荷笙啊,娘想来想去还是要提醒你。今天你已经得罪了你婆母,将来进门之后她要是磋磨你,你就做小伏低一点,万万不可落得个不孝的罪名。”
她看林盛雪一心吃饭,并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陆见青:“小翠,你去把你家小姐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就要走了,往后落下什么东西也不好回来找了。”
陆见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胡乱“嗯”了两声。
江夫人把自己要交代的东西都交代完了,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江小姐的房间。
林盛雪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正想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动作先睡一会儿,陆见青忽然喊了一嗓子:“我知道了!”
林盛雪被他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枕头一个没稳住掉到了地上。
他冷漠地抬头看了一眼一惊一乍的陆见青。
陆见青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杀人的视线一样,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他的手:“你还记得今天上午你踹倒的那个客人吗?”
林盛雪想了想,终于想起了那个人的主要特征:“你是说那个秃了一半的胖子?”
“对,”陆见青点了点头,说,“他好像是松江一带专管文育的某个官员,今天下午又来公馆了,我听见他跟江老爷说话,说好像想在当地树立一个烈女的典型。”
林盛雪捡起枕头,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是不是许诺江家什么好处了?”
陆见青点了点头:“对,他们还谈了一笔生意,具体是什么生意,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江家突然改变主意,要置江荷笙于死地了。
江家这是打算卖了女儿的命了。
林盛雪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想出门的时候,发现房门又被锁起来了。
门外的家丁声音里充满歉意:“小姐,您不用再费力气了,这是老爷吩咐的,您是出不去这道门的。”
看守的人比昨天多了一倍。
不多时,江夫人就重新来到了江荷笙的门口。
她这次没有进来,就只是站在门外,语带哽咽地宣布了女儿的命运:“荷笙,程家那边不要你,江家也不能留你了。你要是还记得我这么多年的教诲,就自己了结吧。”
紧接着,房间门开了一条缝,外面递了一条白绫和一瓶毒酒进来。
林盛雪想了想,接过来顺着门缝把东西重新塞了回去:“您留着自己用吧。”
说完,他也不管外面的高声责骂,直接用力关上了门。
门外几个老仆叫骂的声音越发难听。
陆见青毫不见外地坐在他刚刚睡过的床上,问:“现在怎么办?”
林盛雪被这两天恶心的够呛,忍不住提出了一个设想:“能不能一把火把这个见鬼的公馆给烧了?”
陆见青冷酷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这里是幻境,你觉得能烧吗?”
两个人相对无言,陆见青打了个哈欠,提议道:“不如我们睡个回笼觉吧?省的晚上没有精力应对这帮人的作妖。”
林盛雪冲他露出了一个冷漠的微笑。
两个人又被关了整整一个白天,到了晚上的时候,门外才终于传来了新的动静。
窸窸窣窣,像是有人蹑手蹑脚地在走路,只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
房间门忽然被轻轻敲了敲。
林盛雪跟陆见青对视一眼,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门外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姐,是我,厨房老张。”
林盛雪问:“有什么事吗?”
老张声音越发小了:“小姐,听说您一天都没有吃饭,我特意给您烙了一张馅饼,待会儿顺着门缝给您塞进来,您趁热吃。”
门外的人像是蹲下了身子,窸窸窣窣地动作了一阵,一张油纸包裹的饼就顺着门缝被塞了进来。
陆见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皱了皱眉,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门口用手指在门上的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往外看了一眼。
林盛雪看见陆见青的动作,顺势吹熄了桌子上的灯火,看也没看地上那张饼,继续询问道:“既然你能从外面给我送饭,那外面守着房门的人呢?”
老张像是迟疑了一下,回答道:“现在是换班的时候,下一班的人过一会儿才会过来。”
林盛雪虽然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却还是客气道:“谢谢,真是麻烦您了。”
老张在外面诚惶诚恐地回应道:“小姐不必言谢,是我十分同情您的遭遇。我无能,没法救您出去,只能给您送点饭,让您少吃一点苦头了。”
他说完,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如同老张刚刚说的一样,是下一班的守卫过来了。
林盛雪把地上的饼收拾起来扔到了窗外楼下看守的头上,拍了拍手,回头问陆见青:“你看见什么了?”
陆见青神神秘秘地卖关子:“你猜那个厨房老张多大年纪?”
林盛雪皱了皱眉:“听声音大约四五十岁。”
“没错,我看他的模样在五十岁上下,”陆见青点了点头,忽然冷笑了一声,“可是这个副本里扮演老张的玩家,看起来最大不超过三十岁。”
幻境中所有由玩家扮演是角色都使用了玩家本身的脸,没道理到了一个厨师身上这个规则就不适用了。除非……那个所谓的“玩家”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来装的玩家。
林盛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那个诡异的玩家,而是眼下的局面。
如果江荷笙当年既没有被饿死,也没有被有毒的饭毒死,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但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门外就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上显然比上次光明正大得多,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外面就传来了奶娘赵妈的声音:“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楼下客厅一趟,说是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她像是怕“江荷笙”不愿意跟她下楼,紧接着又解释了一句:“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自然不忍心看着您去死,今天晚上的事也是夫人一时情绪上头,眼下夫人已经后悔了。这次夫人叫您下去,就是为了跟您一起商量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
林盛雪的眸色冷了冷,平静回答道:“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林盛雪拉开被锁了一整天的房间门,就被陆见青抓住了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赵妈皱了皱眉,立刻斥责道:“小翠,你抓着小姐干什么?这成何体统!”
陆见青冲她露出了礼貌的笑容,眼睛里却殊无笑意,语气中无端端多了几分压迫感:“赵妈,我说,我要跟小姐一起去。”
赵妈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恼羞成怒:“主人家商量事情你一个奴婢跟过去干什么?你跟我一起去给小姐收拾去程家的东西。”
东西早在昨天就已经收拾过了,这句话明显就是个托辞。
林盛雪用眼神安抚住了陆见青:“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陆见青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他的手臂。
赵妈得意地看了陆见青一眼:“小姐都发话了,你还不快跟我走?”
陆见青听林盛雪的话可不代表要听这个老太太的话,当即便不动声色地挤兑了她一句:“小姐让我站在原地等他,又不是让我去跟你干活,究竟你是主人还是小姐是主人?”
赵妈气得够呛,也懒得继续跟陆见青吵架了,转身离开了江荷笙的门口。
还主子呢,也不知道今晚过去之后还有没有命在。
林盛雪没有再管楼上两个人的争吵,孤身一人下了楼。
江家的其他人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等他了。
一见他过来,江夫人就摆出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荷笙,你可终于愿意下来了,娘还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们了呢。”
林盛雪半点也不想给她面子:“我确实是不想见你们了,不过你们好不容易愿意开门,我也不会错过这么好一个逃跑的机会。”
他这大实话说得实在有些不太体面,一时间气氛凝固了起来。
江夫人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隐晦地看了江老爷一眼。
江老爷咳嗽了一声,摆出封建大家长的威严做派:“荷笙,吴长官昨天来跟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上头有意选一个贞洁烈女做典型。出了贞洁烈女的人家可以直接接触上头的盐茶生意,我跟你的叔叔伯伯们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这对江家来说是个好机会。”
林盛雪像是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冷漠地笑了一声:“我既没有贞洁牌坊也不是什么烈女,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江老爷皱了皱眉,手里的文明棍忍不住又戳了戳地,恨铁不成钢:“怎么会跟你没关系呢?你刚刚守了望门寡,现在要是随着你的丈夫去了,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家族来讲,都是无上的荣耀啊!整个江家都会记得你的牺牲,无论是你的娘家还是婆家,都会以你为荣的。”
“林盛雪”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眼中不由自主地滚落下了两行眼泪,哽咽道:“父亲,那您有想过我吗?我才十七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您为什么要逼我去死!”
林盛雪心头一凉。
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江荷笙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或者……幻境中不可抗的重现现场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了。
江夫人见两个人开始吵架,立刻站起来劝架。她嗔怪地看向女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女人生来就是为了父亲、丈夫、儿子活着的,什么人生不人生的?这是你的荣耀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你的父亲现在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去的。”
江荷笙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些所谓的家人,默默地掉着眼泪。
江老爷冲着儿子使了个眼色。
江少爷拿着一截拇指粗的麻绳走了出来,像是很不忍心一样对着江荷笙说:“姐姐,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这是你的命。你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今天就由我这个当弟弟的送你一程吧。”
江荷笙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像是不可置信一样。
眼看江少爷马上就要走过来了,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拼命向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大门就被外面守着的仆从紧紧关死了。
她一边回头看越来越近的弟弟,一边绝望地拼命捶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捶得很用力,拳头流了血,连带着门上也全都是斑斑血迹。
最后,江荷笙终于绝望了,离开了门口想要找其他的出路。
但她最后还是被她的三个亲人堵在了杂物室的门口。
她缩在地上,哀求地看着拿着麻绳的江少爷,眼睛红得好像马上就要滚下血泪来了:“弟弟,你是我亲弟弟对不对?当年母亲跟着父亲出去做生意,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带大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江少爷别开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江夫人一边堵住她不让她出去,一边像是不忍心一样抹起了眼泪:“荷笙,你不是很喜欢程家那个孩子吗?他昨天才去,说不定正在奈何桥头等你呢。你们到了下面,还是一样做夫妻,这样不好吗?”
趁江夫人说话的功夫,江少爷已经把麻绳套到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江荷笙的脖子上。
江荷笙拼命地摇着头,却抵不过脖子上渐渐收紧的力道。
江夫人已经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红着眼睛安慰她:“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江荷笙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最后,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额头在挣扎的过程中被磕破了,在杂物室的门框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新鲜的血液蜿蜒渗入了木头的纹理中,逐渐与木头的颜色融为了一体,再也无法擦干净。
直到江荷笙彻底死去,林盛雪的意识才重新掌控了身体。
但糟糕的是,好像这具身体真的要死了。
他不确定在幻境中死亡究竟会有什么后果,但眼下他显然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系统暂时还没有发出临终关怀服务的通知,说明这次的“死亡”也许并不是完全死亡。
陷入沉沉的黑暗之前,他隐约听见了江老爷和江夫人的对话:
“过段时间把这间杂物室封了吧,我一看见这道门,就想起我可怜的荷笙。”
“好,明天我就找人来封了。”
“父亲,母亲,姐姐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你姐姐为夫殉节,尸体妥善收拾起来,明天找人去凶肆一趟,务必要让你姐姐风光大葬。”
随着幻境“主角”的死亡,幻境开始一片片破碎。
坐在镜子前的女鬼给自己的脖子化好了妆,将幻境的碎片收进掌心里,又一点点碾成了粉末。
紧接着,她像是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镜子前。
房间里的一人一鬼还在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水晶球里的骨骰忽然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
先是从1跳到2,然后是3、4、5,到了5之后,忽然又诡异地回到了原来1朝上的样子。
天渐渐亮了起来。
林盛雪揉了揉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而发疼的脖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陆见青正蹲坐在地上,像是陷入了什么难题之中,连林盛雪醒过来都没有察觉到。
林盛雪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主动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吗?”
听见林盛雪的声音,陆见青才终于回过神来:“记得。你是不是也死了?”
林盛雪皱了皱眉:“也?”
陆见青丧气地揉了一把头发:“是啊,你下楼之后我原本打算在楼上盯着下头的动向来着,谁知道那赵妈不讲武德,明明我都看见她走了,结果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直接趁我不注意给了我一刀。我就……直接死了。”
这简直是他在副本里最憋屈的死法,没有之一。
林盛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时楼下动静那么大也没见陆见青有动作,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离开幻境了。
“不对,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陆见青跟林盛雪说了半天,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才一直在头疼的问题,“你知道现在是副本的第几天吗?”
林盛雪给出了一个保守的猜测:“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
陆见青双眼无神地抬起头,满脸都写着绝望:“不,小林老师,现在是副本的第一天。”
林盛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第几天?”
陆见青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怪不得这次副本的任务是存活至第六天而不是游戏惯用的存活五天,原来压根就到不了第六天。”
林盛雪也觉得有些棘手:“其他人呢?”
陆见青指了指门外:“都在客厅里坐着。”
“行了,我们也出去吧。”
林盛雪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出了房间。
一见两个人下来,唐宁就打了个招呼:“荷笙,小翠,你们也活了?”
她这招呼打得实在令人胃疼,梁静忍不住往她嘴里塞了个包子:“夫人,先吃饭。”
林盛雪带着陆见青坐下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里的问题:“也?”
唐宁无精打采地啃着包子,回答道:“如你所见,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过一次了,目前看样子应该是倒带重来。”
她想了想,详细把情况讲了一遍:“当时副本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我们看你们两个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就想进去找你们,谁知道我们一进去就看见了你们两个的尸体。然后我跟梁静就被拉进了一个幻境。”
“当时这座公馆正在给江荷笙办丧事。我跟梁静打听了很久,才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外就来了几个帮工的,说是要来把公馆杂物室的门给封起来。结果他们才刚拿出榔头,那榔头就跟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冲着梁静的头上去了——梁静当场就死了。”
“后来幻境里头就剩下我一个玩家,我兢兢业业地苟到了晚上守灵的时候,谁知道原本挂在房梁上当装饰的白布直接缠到了我的脖子上,把我吊了上去。有一个女声跟我说,‘你说过,要是父亲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去吧,现在,你去死吧’,然后我也死了。”
梁静在旁边点了点头,表示唐宁说的都是事实。
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梁婉怯生生地举了手:“我是第三天进去的,进去的时间点老爷和夫人都已经死了,我跟着其他仆人一起等着少爷和江家的叔伯对公馆跟我们这些人进行处理。我不敢吃幻境里的东西,但当天晚上忍不住喝了一杯水,莫名其妙就被呛死了。”
唐樾言简意赅:“第四天进去的,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死光了,公馆里一个活人都没有,我看见当地小报传言说江公馆闹鬼。当天晚上我被晾衣绳给勒死了。”
而所有人在幻境里死去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副本的第一天。
陆见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唐樾:“你确定进去的时候公馆里所有人都死了,一个活人都没有?”
唐樾点了点头。
陆见青追问道:“那厨房里的厨子老张呢?”
唐樾回想了一下:“他死在我前面。我进入幻境的时候曾经去过厨房一趟,地面上有血迹,还横插着一把带血的菜刀。”
说到这里,他也意识到了不对,皱紧了眉头:“不对……按理来讲扮演老张的应该是那个男玩家。母亲,你进去的时候老张还在吗?”
唐宁点了点头:“还在,但他的模样从头到尾都跟那个男玩家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npc。”
梁婉也点了点头,表示她见到的情况也跟唐宁她们差不多。
也就是说,厨子老张死在赵妈之后,江少爷之前,但无论是梁婉还是唐樾,都没有见过扮演老张的男玩家。
这就很有意思了。
林盛雪问:“今天早晨有人见过老张吗?”
所有人齐齐摇头。
游戏开场的时候所有人都交换了姓名,除了那个陌生的男玩家。而且男玩家进了副本之后就一直神神秘秘的,几乎从来都不参与玩家们的行动。到了现在,在场所有人连那个男玩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人在什么地方了。
陆见青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在后面几天的时候有发现房间里的骰子有什么变化吗?”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就推断水晶球里的骨骰代表着规则,可是他们两个被困在了第一天,还没来得及等到骰子的变化。
“骰子翻面了。”梁婉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十分细心,自从知道骰子可能是副本中的重要道具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它的变化,“第一天的时候是1,第二天的时候是2,第三天的时候是3……后面我就不知道了。但今天早上我看的时候,它又变成了1。”
唐樾补充了一句:“第四天的时候,它翻到了4。”
规则已经很清楚了,骰子代表玩家处在副本中的时间点。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唐宁忍不住问:“这样看的话,只要想办法把骰子翻到‘6’那一面这个副本就可以结束了。”
梁静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并没有把骰子翻面的方法,甚至在座的所有人连‘5’那一面都没有见过。”
陆见青进行了总结:“所以,现在缺少的环节就是江荷笙是如何变成厉鬼的,以及副本的第五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静不解地看向他:“江荷笙死前遭受了那么大的痛苦,死后有怨气变成厉鬼不是很正常吗?”
陆见青摇了摇头:“你们还算是新玩家吧?在这个游戏中,几乎所有厉鬼的出现都需要一定的媒介和相应的条件,而不单单是怨气就足够的。一个副本中被鬼怪或各种因素折磨致死的活人或玩家不计其数,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含冤而死,而无法化为厉鬼复仇。”
这条规则是有玩家收集过数以千计的副本信息得出来的。在民间故事中厉鬼可能在人死后毫无依据地出现,但在游戏副本中却必须有某种特殊的依据,并且随着因素的变化鬼怪的实力也会存在强弱差别,就好像一个程序要成功运行,必须要符合逻辑一样。虽然目前这条规则还没有被游戏官方承认,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把它作为推断的条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