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或许游戏拉他进来,就是奔着弄死他的目的来的。
陆见青看着熟悉的笔记本,已经不存在的心脏好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根据唐樾的推测,当年他从神的领域出逃的时候,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这个人存在与否未知,甚至在他的记忆里也是一片空白,他们必定是同生共死的同伴,这份被匆匆抄下来的鬼画符才会被分成两部分,由他们两个人分别带着走了出去。
而这个在他记忆中消失的人,是林盛雪。
所以他对他的好感度是一百。
不是因为看脸见色起意,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
林盛雪并没有对眼下两个人失去记忆的重逢表达什么,只是安静地丢了一把剪刀过去。
当年没能成功的事情,既然现在有机会再做一次,那就不妨再闹得大一点。
他对想要所有人命的“神明”没有半点好感。
陆见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剪刀划开了笔记本的封面,果然在其中找到了便签纸的另一半。
最后一个数字是“9”。
在便签纸的右下角,则写了一个潦草的“赵”字。
林盛雪看了一会儿右下角的字,问陆见青:“你认识姓赵的人吗?”
陆见青思索了一会儿:“认识倒是认识,但赵姓又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我把唐樾晒的衣服拆了从楼上扔下去说不定都能砸到一两个,属实是没什么辨识度。”
虽然唐樾的衣服并没有犯什么错,但毕竟看起来比较顺手,又不容易砸伤人。
林盛雪点了点头,把两半便签纸拼合在一起放进了塑料袋里,说:“有机会再说吧,今天先睡觉。”
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钟了。
陆见青“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出了林盛雪的房间。
林盛雪简单收拾了一下,顺手把陆见青死活不乐意喝的血也给处理了,忽然又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陆见青扒着房间门,探了一个脑袋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他:“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林盛雪感觉无比糟心:“如果你现在还不回去睡觉的话,我们恐怕没有办法和好了。”
陆见青匆匆留下一句“晚安”,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林盛雪面无表情地揉了揉太阳穴。
第二天一大早,小楼里就重新开始鸡飞狗跳。
唐樾一边嘴里念叨着“有大事”,一边充当人肉闹钟挨门挨户地开始敲门,直接把所有人都闹腾了起来。
林盛雪昨天晚上睡得晚,加上睡得不太好,起床气有点重,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勉强抑制住了出门打人的冲动。
他洗漱完了换好了衣服,看见客厅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只有唐宁不在。
他随便挑了一个空的沙发坐下,冷漠地等着唐樾宣布他的“大事”。
陆见青看他过来,立刻蹭到了他旁边坐下。
林盛雪看了他一眼,虽然有点烦,但还是没赶他。
唐樾抱着电脑,鼻梁上架了一副平光镜,一板一眼地向大家介绍新得到的消息:“刚刚钱董事长派人送来了消息,荣金的技术团队经过五个月的监控,在游戏日常运行的系统中发现了一个隐藏板块,经过研究,隐藏板块中是一个类似于论坛的网站。”
“因为技术团队没有办法进入论坛,只抓取了其中的部分词句,我们目前对论坛内部具体的情况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这个论坛里的人全都自称‘玩家’,论坛相关的内容很大一部分是副本相关的信息。”
听到这里,众人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唐樾推了推眼睛,继续说:“但事实上,在整个中央城玩家群体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论坛的存在。我们怀疑,里面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玩家。”
游戏巴不得让所有玩家都自相残杀,开设官方论坛给所有玩家信息交流平台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如果论坛中存在副本相关信息的话,可能性就更小了。
对于一个靠副本杀人的游戏来说,副本信息的过多流出往往会导致副本失效,这跟游戏的底层逻辑是相悖的。
而里面的“玩家”如果对副本内容十分熟悉的话,对于真正的玩家而言,说不定也是一场灾难。
陆见青问道:“还有其他信息吗?”
唐樾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这个论坛需要专属验证码、账号、密码,否则完全无法登入。”
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
正当气氛陷入沉默之时,一直没有出现的唐宁突然破门而入。
她匆匆灌了两口水,向在场众人宣布道:“大新闻,第一,玩家名单上祝娆的名字消失了;第二,游戏大厅里出现了一个新的榜单,上面只有一个被加密的名字,代号01,那个榜单叫——执行者。”
气氛更加沉默了。
今天大新闻活像是批发出来的一样。
唐宁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疑惑地跟所有人面面相觑。
隔了一会儿,唐樾才小声确认了一遍:“姐,你是说,祝娆死了?”
执行者这个名词实在是太过陌生,连问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唐樾索性从最熟悉的开始问。
唐宁终于趁这个空当喘匀了气,她又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这才是最劲爆的。据说从今天零点开始,祝娆的名字就在玩家名单上消失了,但是今天早晨五点钟,有人在游戏大厅的门口看见祝娆了。”
“现在所有玩家众说纷纭,一部分认为祝娆已经死了,要么是看见祝娆的人在胡说八道,要么是被看见的那个‘祝娆’已经不是祝娆本人了。还有一部分玩家根据两个大新闻出了合订本,认为执行者名单上被加密的那个名字就是祝娆。”唐宁说到这里,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嘀咕道,“不过执行者……总觉得不像是跟玩家一伙的,也不知道究竟会带来什么变化。”
平时玩游戏,版本更新了也就更新了,大不了吃点亏。但现在玩游戏,版本一更新说不定就有数不清的命填进去。
提到游戏大厅,林盛雪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开口问道:“目前游戏副本的编号是几位数?”
唐宁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挠了挠头,回答道:“五位数吧。从去年开始副本数量激增,新开设的副本越来越多,好像副本总量要到三万多了。”
陆见青却奇异地明白了林盛雪的意思:“你是说副本编号?”
林盛雪点了点头:“无论这个猜测是不是对的,与那串数字直接相关的,副本编号肯定算是其中之一。”
看来无论如何,得去下一次那串数字对应的副本了。
第77章 长命百岁1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无论是那个诡异的论坛还是传闻中已经“死去”的祝娆都没再有动静。而游戏大厅中突然出现的“执行者”更像是个摆设一样,没有展现出半点用处。
而作为祝娆本家的冥河对于外界的传言充耳不闻,内部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只不过在外活动的人由祝娆变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团长。
一切不正常的大新闻似乎都没有产生应该产生的效果,中央城里的生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状态。唯一跟往常不同的大概就是冥河新上位的副团长行事风格并不像祝娆一般招摇,也不爱给其他玩家找事,倒是让玩家们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观望了几天的玩家们逐渐放下心来,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活动,该下副本下副本,该休息休息。
目前整个神迹游戏共有三万多个副本,每天在游戏大厅屏幕中轮播的副本并不固定,林盛雪一行人足足等了一个月,才终于等到编号15679的副本出现。
这个副本是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高等级副本,名叫《长命百岁》。
几个人检查了一遍身上带的东西没出差错,就打算进入副本。
唐樾眼巴巴地看着一行人,也很想跟着进去,却被他姐一脚踹了回去。
唐宁一边点开副本,一边嫌弃自家弟弟:“盛雪不是把东西给你了吗?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在家里好好干活。实在不行你去找齐乐玩。反正你们俩都是被留下来看门的,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姐弟两个人从进入游戏开始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行动的,这次只有唐宁一个人下副本,唐樾难免有些担心。但他也知道轻重,只能“哦”了一声,愁眉不展地叮嘱自家不太省心的姐姐:“姐,你在副本里千万别冲动,遇到事情记得跟大家商量。”
唐宁:……
她忍住再踹这个倒霉弟弟一脚的冲动,按下了“确认”键。
与此同时,林盛雪也选择了确认进入副本。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之后,林盛雪听到了副本提示音:
[副本背景:位于边陲地区的南兴镇是举世闻名的“长寿镇”,尊崇孝道,家家户户都有百岁以上的老人。传闻多年以前一位游方道人来到这里,传下了一个长寿的法子,自此所有活过成年的镇民都能长命百岁。南兴镇自此衍生出了无数有趣的长寿文化风俗。今天,一队来自大学民俗学专业的考察团队来到了这里,想要针对南兴镇的长寿文化撰写一份考察报告……]
[副本任务:存活五天或终结“长命百岁”。]
[副本提示:等价交换。]
[祝您游戏愉快。]
送走了林盛雪一行人,唐樾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听见游戏大厅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玩家们的表情似乎跟平时看热闹的样子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不太对劲,似乎透露着几分惊恐。
本着凑热闹的想法,唐樾也站在人群的外围,遥遥看了一眼。
居然是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祝娆。
她换了一条新的裙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游戏大厅。
她似乎也是来进副本的,并没有给周围的玩家半分目光,直冲着副本屏幕的方向走了过来。
被游戏删除出玩家名单,又在大部分人心中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确实值得惊恐。
只是……唐樾远远看着祝娆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似乎能理解其他玩家的惊恐了,那种恐惧并不是因为突然见到了“死而复生”的人,而是因为祝娆本身。
祝娆看起来……太奇怪了。
她身上似乎已经失去了一些关于“人”的要素,变得更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机器。
如果非要形象比喻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吧,她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近似于游戏系统的东西。
祝娆好像感觉到了唐樾的目光,向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唐樾吓了一跳,立刻借着人群的遮掩藏了起来。
祝娆往唐樾刚刚站着的地方看了一圈,没看见人,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唐樾藏在人群中,看见祝娆旁若无人地选择了一个副本,点了进去。
几秒钟的时间之后,祝娆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玫瑰庄园。
唐樾清楚地记得,刚刚他站在副本屏幕之前的时候,那个副本已经因为满员而关闭了。
周围也有不少玩家看见了那个副本因为满员关闭的场景,纷纷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人群集聚,游戏大厅里的温度其实并不低。
但唐樾却生生打了个寒噤。
他隐约觉得,游戏里可能要变天了。
唐樾不敢再耽搁,匆匆往家的方向跑。
他动作得快点了。
林盛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行人正在一条颠簸的小船上。
加上林盛雪、陆见青、唐宁、许芳庭他们四个,船上一共挤了十四个人,加上船头正在费力划船的船家,本来就算不上宽敞也算不上结实的小船似乎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剩下的十个人中有两个中年男人,余下的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些应该就是大学民俗学专业来的考察团队了。
因为不知道玩家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身份,几个人用目光确认了一下,没有暴露身份,只是安静地看着情况发展。
不久,一阵风掀起了浪头,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小船颠簸得更厉害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忍不住,脸色煞白地趴在船边干呕了起来。
女孩身边跟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边给她递矿泉水,一边问坐在船头的中年男人:“李老师,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们没带晕船药,何倩状态好像不太好。”
李老师手里拿着一份文献,还没有开口,他旁边上了年纪的船家就冷笑了一声:“哪有年轻娃儿这么娇贵的?不就是晕船?多吐两回就好了。”
林盛雪趁机瞥了一眼李老师手中的文献。
标题写了“南兴镇”三个大字。
这条船应该是前往南兴镇的船。
听到船家明显不太友好的话,女孩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晕船是我们能控制的吗?”
连看起来性格温和满身书卷气的李老师都有些不高兴,皱眉道:“船家,我们已经付过钱了。您专心划船就好,请不要这么对我的学生们说话。”
他回头对问话的女孩说:“看地图应该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船家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划船的力道又重了不少。
小船更加颠簸起来,连原本不晕船的人都开始难受起来。
众人看向船家的目光纷纷不善起来。
林盛雪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见青坐在他旁边,小声跟他嘀咕:“这南兴镇看起来真是民风淳朴。”
还没到地方就开始给他们下马威,可不是民风淳朴。
嘀咕完,他站起来,一把抢过了船家手上的竹竿,把老头从位置上踹了下去:“老人家,累了吧?要是没有力气划船可以不用划,还是早点回家颐养天年的好。”
不知道他哪个词刺激到了老头的神经,船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阴冷,似乎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要上去把陆见青弄死一样。
林盛雪隐约觉得老头的态度不太对,为了防止出现麻烦,他给唐宁和许芳庭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上前把船家拖到了角落里控制了起来。
陆见青半点没在意船家的目光,回头问李老师:“李老师,您有地图是吧,给我看看。我会划船。”
李老师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懵,但依旧保持了风度。他一边把手里的地图递给陆见青,一边忍不住问道:“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民俗学每年新进来的学生也就几个人,现在又不是新生入学的时候,按理来讲不该出现他不认识的生面孔才对。
陆见青眨了眨眼睛。
他忘了,他不是活人,在副本里应该是没有身份的才对。
但是陆见青反应很快,立刻扯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开始胡编乱造:“我不是民俗学系的,我是看到民俗学系在公告栏里贴的海报,对这个课题很感兴趣,加上我朋友也在这次队伍中,我才报名参加了这次活动。”
林盛雪适时出了声:“老师,他是我朋友。”
有李老师先前的话,基本可以推断,玩家在副本中的身份就是来参与南兴镇考察的学生了。
李老师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
毕竟有本系的朋友在队伍里做担保,可信性就高了很多。
顺利糊弄完了老师,陆见青冲林盛雪挤了一下眼睛。
林盛雪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船家被迫失去了工作,但又打不过一船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没有继续上前争抢,只是坐在船尾的角落里,目光阴沉地看着船上的所有人。
没有了船家在前面搅风搅雨,接下来的行程风平浪静了不少。
唐宁眼珠转了转,拉着许芳庭进到学生堆里去打听情况了。
副本里的玩家肯定不只有他们三个,这堆学生里八成还有其他玩家在静观其变,为了以后行动方便,还是早点区分开玩家和npc为好。
林盛雪依旧坐在原处,目光落到了船外。
这条河好像有些过分宽了,他们此时大概在河的中心处,四下看去几乎都是水,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隔着水雾,只能在很远的地方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岸。
“走开!走!滚!都给我滚!”
林盛雪还在判断他们跟河岸的距离,忽然听到了一道苍老而恶毒的声音。
林盛雪皱了皱眉,往船尾的角落里看了一眼。
船家正缩在角落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小声咒骂着。
林盛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了船尾一片不断翻涌的浪花。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在浪花中看见了一些又细又小的、会活动的生物。
似乎是……某种小型鱼类?
那些细小的鱼虽然数量很多,但是看起来似乎对人没有任何威胁。它们只是在随着浪花上下起伏,似乎连自身能不能活下去都不能保证。
但是看船家的表情,似乎真的对这些鱼既厌恶又透露着隐隐的恐惧。
鱼群在水中费劲地蹦跶着,似乎是想要爬到船上来。
林盛雪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往自己这边的船下看了看,想要近距离地研究一下这些鱼。
但是船下只有翻涌的水花,似乎他刚刚看到的,水花中上下起伏的小鱼都是错觉。
林盛雪不动声色地绕着船走了一圈,终于确定,那些古怪的小鱼只聚集在了船家所在的船尾处。
他想了想,在船家旁边坐下。
船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口中的咒骂瞬间停止了,转头警惕地看着他。
林盛雪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几乎把不欢迎写在脸上的态度,问他:“船家,船底下的鱼究竟是什么鱼?我好像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种鱼。”
船家眼神动了动,神色更加警惕:“什么鱼?”
林盛雪盯着他的脸,仔细形容了一下自己刚刚看到的鱼:“就在您的脚底下,不大,但是数量很多,鳞片的颜色偏白,混在浪花里,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我刚刚还看到,它们的嘴里好像有牙。”
船家脸上干瘪的肌肉狠狠抖动了一下,眼中浮现出微不可察的慌乱神色,咬牙否认道:“什么鱼?我在这条河上讨了一辈子生活了,根本就没见过你说的那种鱼!”
林盛雪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他气急败坏的回答产生丝毫反应:“您不要激动,我只是随便问问。”
船家显然对他的随便问问很不满,但他显然对这个话题有所忌惮,并没有再说什么。
語——悉——
林盛雪又问:“您看起来年龄应该不小了吧?怎么还出来划船?”
谈到这个话题,船家明显骄傲了起来,连带着表情也和缓了不少:“我们可以活很久,镇上比我年纪大得多的人都在干活。”
林盛雪依旧平静:“哦?是吗?可是人无论能活多久,也总是要死的,不是吗?”
船家冷冰冰地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转过头去拒绝跟他继续说话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橙红色的阳光铺洒在河面上,映出一片橙红色的粼粼波光。
如果不考虑这是在副本中的话,几乎可以说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依旧聚集在船家周围的小鱼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身上的鳞片竟然也变成了跟夕阳相近的颜色,在水浪中显得越发不起眼。
林盛雪一直观察着这些小鱼,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鱼身上的变化。
距离进入副本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船快要靠岸了。
不远处已经隐隐出现了镇子的轮廓,周围的水面上也渐渐出现了更多的人类活动痕迹。
原本只是在努力往船上跳的鱼群突然躁动了起来,它们焦急地在浪花中团团转,一个叠着一个,拼命试图跳到船上来。
船家似乎察觉到了鱼群的状态,不着痕迹地往船里缩了缩。
鱼群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有一只顺利蹦到了船上。那条鱼拼命挣扎着靠近了船家,张开满是细密尖利牙齿的嘴,一口咬到了船家的脚腕上。
鲜血很快涌了出来,染红了船家的裤脚。
老头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一把把还咬在自己脚腕上的鱼连着肉拽了下来,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就抬脚把小鱼踩了个稀巴烂。
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船上的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不少人看见船板上的鱼尸,表情都有些微妙。
能这么虐杀一条鱼,怎么看怎么都让人生不起好感。
船家半点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他径自把死掉的鱼尸丢下了船,脸色难看地从一个装着杂物的盒子里找出了一瓶药粉,把里面的药粉洒到了自己的伤口上。
众人看了一会儿,移开了目光。
林盛雪发现,从鱼的尸体被船家扔下去之后,水下的鱼群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他走到船边上,看见鱼群没有继续跟着船,而是停留在了某个地方。
它们似乎是在争抢什么东西,无数细小的鱼像是蝗虫一样聚集在一起,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后,鱼群彻底散开,水面上再也没有那种古怪鱼群的痕迹。
那个地方……似乎是刚刚鱼尸落下去的位置。
林盛雪没有再多看,重新回到船上坐下。
船终于靠岸了。
一靠岸,船家就匆匆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把所有人全都赶了下去,他则撑着船,飞快地离开了岸边。
最后一个下船的男生险些被突然撑走的船带进了水里,他心有余悸地抱着自己的包,脸色有些难看:“这老头是不是有病啊?怎么感觉他生怕我们抢了他的船跑了一样?”
李老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算了,我们回去的时候不坐他的船了。我已经给镇长打了电话,他过一会儿就过来接我们。今天大家都累了,到了地方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开始考察。”
林盛雪正在看着立在镇子前的高大的石牌坊。
石牌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用正楷写了“南兴镇”三个撒了金粉的大字,虽然看起来依旧高大威严,但因为长期处在潮湿的环境中,加上风吹日晒,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已经布满了裂缝和青苔,一些已经破损严重的地方则被草草用水泥修补了一番。
这里就是副本介绍中说的南兴镇——也就是“长寿镇”。
南兴镇的周围有几座矮山,山上郁郁葱葱,看起来生态环境很好。镇子往南就是他们刚刚经过的阔大的河,大河向北弯折,几乎将大半个镇子环抱了起来,河面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艘小船,没有桥。
从河里延伸出密密麻麻的水网,将整个镇子都网在了其中。镇子上的路大部分都很窄,且弯弯绕绕的,镇子内部的河上倒是有桥,但所有的陆上交通几乎只能供行人行走,而镇民们日常的生产生活运输大部分都落在了复杂交错的河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