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青琢磨了一下她这番话的逻辑,疑惑道:“难不成这位神仙的名讳是‘什么东西’?”
郭老太拿起最后一个完好无损的茶杯,重重砸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滚!”
两个人被顺利扫地出门。
甚至两个人前脚才出院门,后脚身后的门就被重重关上了。
“这老太太脾气不太好啊,刚刚还说请我们吃午饭,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开始让我们滚了。”陆见青嘀咕了两句,非常高兴地试图寻找下一位受害者,“小林老师,名单呢?咱们今天是不是还有两位受访者?”
林盛雪拿出了名单。
原本很正常的名单在两个人面前清晰了几秒,随后像是卡了壳一样,纸面上很快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墨块。
紧接着,另外两份原本空白的采访记录也飞快填满了字,像是生怕两个人继续去找人一样。
林盛雪:……
他一时不知道,究竟是副本自动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环节,还是陆见青的行为终于引起了副本的制裁。
陆见青眨了眨眼睛,十分真情实感地表达了遗憾:“怎么就不让我们继续了呢?这里的受访者年龄又大说话又好听,我真的很喜欢跟他们交流。”
林盛雪面无表情地把鱼缸连着盒子塞到了陆见青手里,说:“走吧,我们去看看神仙。”
既然刚才郭老太对“神仙”的反应那么大,那神仙所在的地方大概率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点。
陆见青手忙脚乱地接过鱼缸,笑了:“好啊。”
神仙是虚幻的,但神仙寄居的神像却有实体。
昨天唐宁两个人就在镇子上看到了供奉不知名神的神庙,郭老太口中的神仙,十有八、九就是在这座庙里。
林盛雪和陆见青按照昨天晚上唐宁两个人的说法,跑了大半个镇子,终于在镇子边缘的位置找到了那座神庙。
神庙远离人群,周围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一栋不大的房子就掩藏在芦苇丛中,远远看过去,确实有些半遮半掩的神秘感。
神庙背后就是那条大河,水浪不断翻滚着,在高大的堤坝上排出一道道深刻的水痕,似乎马上就要把面前渺小的神庙吞没一样。
这条河实在是太长了,南兴镇几乎处处都有这条河的影子。
陆见青正想过去看看这座神庙的庐山真面目,忽然听见林盛雪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见林盛雪已经走去了另一条路,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见青也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林盛雪让了点地方给他,捡了根树枝扒拉了一下面前的芦苇丛,言简意赅:“你看这里。”
在芦苇丛掩盖下的湿漉漉的泥土中,是一串脚印。
脚印的鞋码看起来不小,应该是一双属于男性的脚,脚印的形状像是尖头皮鞋踩出来的。脚印从远处延伸过来,断断续续地向着神庙的方向走去,又在靠近神庙的地方戛然而止,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诡异的是,明明是一个大活人穿过芦苇丛,这些芦苇却像是从来都没有被踩踏折断过一样,如果不是特意扒开来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里面还藏着一串新鲜的脚印。
林盛雪随便选了一根芦苇,伸手将芦苇从中间掐断。
芦苇耷拉了一会儿,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笔直挺拔。
陆见青盯着脚印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这鞋的形状……”
南兴镇上的镇民很少有穿皮鞋的,过来的学生大多是二十多岁还没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几乎都是在穿运动鞋。
陈助教的身份年龄虽然有可能穿皮鞋,但他是玩家。一般玩家想要更好地在副本里保命很少有穿这种不易跑跳的东西的,就算最开始随机身份的时候随机到了这种衣服,后续也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快换掉。
所以这串脚印的主人究竟是谁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陆见青回身朝不远处的神庙看了一眼,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李老师如果是在这附近失踪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林盛雪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碎屑,也看了不远处的神庙一眼,说:“走吧。”
两个人走出一段路之后,林盛雪好像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很轻,分辨不出距离,像是从很空旷的地方传过来的。
他疑惑地回过头,却只看见了在风中摇曳的一片芦苇。
……大概是风声吧。
林盛雪收回了目光。
神庙距离脚印被发现的地方已经很近了,两个人又走了两分钟左右,就来到了神庙的门前。
神庙修建得很精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在描了金的红木大门上,还挂了一把精致小巧的铜锁。
但古怪的是,按照郭老太的态度,南兴镇的镇民应该很重视这个不知名的神才对。但神庙却被放在了镇子的边缘,而且很小,只有一间房那么大。神庙外表破败而荒凉,上面爬满了蜘蛛网和过于潮湿的气候带来的青苔,看起来已经至少一年没有人打理祭拜过了。
整座庙看起来似乎只有门上的铜锁是新的。
神庙周围两米的芦苇和杂草被人为清理掉,出现了一块光秃秃的荒地。在荒地边缘的位置扎了一圈密密匝匝的竹篱笆,竹篱笆上只有一个供一人通行的小门,门上也挂着锁。
两层锁挂下来,似乎是里面的神仙生怕别人看见它的真面目一样。
陆见青走过去观察了一下篱笆上的锁,琢磨着自己的开锁技术是不是可以重出江湖了。
谁知他刚捡了一块砖头打算试验一下自己的技术,忽然感觉头顶一块阴影笼罩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盛雪眼疾手快地把陆见青扯了回来。
陆见青回头一看,一把大铁锨已经朝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兜头砸了下去。
铁锨锋利的边缘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如果它接触到的是活人的躯体的话,想必已经血肉横飞了。
陆见青一脸懵地顺着铁锨看向了来人。
来人是一个黑瘦的老头,头发已经全白了,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上满是深刻的皱纹。他瞎了一只眼,坏掉的那只眼睛死在眼窝里,像是一团浑浊的装饰物。
陆见青眯了眯眼睛:“老人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握着铁锨,看向两个人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嘲弄和恶意:“两个下等人,你们也配来神庙?”
陆见青气笑了:“什么叫下等人,难不成您是上等人?”
老头洋洋得意:“我就算不是上等人,也是神仙的供养人之一。何况我能在神庙这边当差,你们能吗?”
陆见青不是很懂老头的优越感究竟体现在什么地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把话题拉回了正常人能听懂的领域:“好好好,既然您是在神庙,那么请问一下,这神庙什么时候才能放人进去祭拜?”
谁知听他说完这句话,老头的面色古怪了起来,连语调也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你们想进去祭拜? ”
陆见青思索了一下,谨慎道:“其实也可以不想。”
老头冷笑了一声:“非重阳会期间,神庙概不开放。想要进神庙就得等过两天的重阳会,两位请回吧。”
陆见青看着老头,老头也用仅剩的一只独眼看着陆见青。
林盛雪并没有参与一人一鬼的对峙,他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神庙侧边一个窄小的窗户上。
过了一会儿,他眼神微微动了动,伸手扯了一下陆见青的衣服。
陆见青瞬间放弃了继续抬杠的想法,立刻跟老头道别:“好,老人家,过两天再见。”
说完,他回身拉住林盛雪,毫不拖泥带水地原路返回。
老头因为他行云流水的一顿操作愣了一下,原本要骂出口的话莫名其妙卡在了喉咙里。
他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把这口气顺下去,冲着两个人的背影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扛着自己的铁锹走进了芦苇丛中,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陆见青拉着林盛雪走出去老远,余光瞥见老头已经离开了,才松开林盛雪的手,问:“你刚刚发现什么了?”
林盛雪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刚刚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陆见青皱了皱眉:“声音?”
耳边只有风声,夹杂着水浪拍击河堤地声音。
但林盛雪显然说的不是这些。
林盛雪想了想,拉着陆见青重新站到了两个人发现脚印的地方,问:“现在呢?”
陆见青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在风声与水声之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细细的,像是孩童的哭声。
陆见青皱了皱眉:“陈助教说李老师先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然后才失踪的,难不成他听到的就是这种哭声?”
林盛雪说:“我刚刚在神庙前也隐约听见了类似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神庙里面传出来的。”
陆见青想了想:“神庙里面?神庙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
门上的锁虽然看起来新一点,但也仅仅只是新一点,恐怕除了他们刚刚见过的老头,几个月都不一定有人经过那个地方。
林盛雪也认同这一点:“也许里面发出声音的并不是活人。”
“这倒也是,里面那个神看起来本来就奇奇怪怪的,养点小鬼倒也不稀奇。”陆见青笑了一声,“藏头露尾的,能是什么正经神?”
林盛雪没接陆见青的话,但他十分认同陆见青的观点。
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神。
陆见青琢磨了一下,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小林老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副本太简单了?”
并不是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简单,而是这个副本的危险程度太简单了。
从昨天到现在,除了那些活动范围十分有限的鱼,副本里几乎没有出现过别的危险。
副本里出现最多的南兴镇镇民,顶多也就是寿命长了一点,但他们本身并没有突破活人体能的限制,对见过无数鬼怪的玩家们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威胁。
这其实是很不合理的。
因为没有副本会让玩家平安无事地活过规定的五天。
一个高级副本,往往在玩家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就会开始杀人。
如果它明面上没有什么危险,那么……很有可能在暗处,杀戮已经开始了。
林盛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个细节:“你记不记得,刚刚郭老太说要请我们吃长寿糕这件事?”
他看过一点李老师带过来的文献,在南兴镇,“长寿糕”又称还阳糕,人大限将至之际,拿锅蒸一整块长寿糕,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由亲朋好友分食,将死之人就能分得亲朋好友的寿命,延年益寿。
在副本之外,这可能就是一个带有玄幻色彩的传说故事,但在副本内,这很有可能是会真实发生的事情。
等价交换,吃了将死之人的糕饼,就要向将死之人支付寿命。
而这次镇长挑选出来的采访人员名单,恰恰是整个南兴镇年龄最大的一批人。
林盛雪和陆见青对视一眼,立刻向着镇子里跑去。
只是等他们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晚了。
南兴镇中央的体育广场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六副担架,担架上的人已经盖上了白布,俨然已经成为了六具尸体。
无所事事的镇民们像往常一样围在尸体周围,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但是跟前两次不同,这次的镇民们脸上带着掩藏得不是很好的幸灾乐祸。
他们好像很明白这些人究竟遭遇了什么,又到底是因何而死。
林盛雪和陆见青四下看了一圈,正好看见了人群中正在焦急找人的唐宁和许芳庭。
两方交换了视线,双双松了一口气。
唐宁和许芳庭迅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四个人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林盛雪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去掀开白布查看了一下尸体。
他走回陆见青身边,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情况:“有两个是玩家,其余全都是npc学生,身上没有致命伤,表面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考察团队中除了徐昂和何倩,所有npc要么失踪,要么死亡,剩下的全都是玩家了。
镇长就站在尸体旁边,时不时叹一口气,表情十分哀痛,似乎真的对这几个外来年轻人的死亡感觉无比惋惜。
刚才林盛雪的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阻止,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对着林盛雪怒目而视:“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林盛雪回答:“确认死者生命体征是否消失,确认死者身份,怎么,这不是很正常的环节吗?”
镇长皱了皱眉:“那也不能私自动手!我以为你们这些高材生会对尸体有着最基本的尊重,现在看来,一样没有教养!”
林盛雪装作没听见他话语中阴阳怪气的意思,冷静地抬头看向镇长,询问道:“既然镇长已经对这些最基本的环节都不关注了,那么我们可不可以问一问,我们早上还好端端的同伴怎么才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说,镇长连尸体都不让我们看,是因为心虚?”
镇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真是荒谬,我们南兴镇是出了名的长寿镇,对生命的重视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你质疑别的可以,质疑我们蓄意害命我们镇绝对不能同意!”
陈助教原本混在人群中静待事情发展,听见镇长的话眼神闪了闪,主动上来帮忙:“我们学生擅自查看尸体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先是我们带队老师在镇上失踪,然后是我们好端端的学生在镇上出事,镇长是不是应该先调查一下,给我们一个说法?”
陈助教的话听起来并不刺耳,甚至可以说是在暗示镇长先公事公办,可镇长却并没有下台阶的意思,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他冷笑了一声:“你们要说法?我们还想要说法呢!再过两天就是重阳会了,重阳会头两天出现这种事可是大凶。你们这些外来人搅和了我们的重阳会,破了我们镇上顶好的风水运势。我们是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不接待总是可以的。你们现在立刻搬出招待所,离开我们南兴镇!”
周围的镇民也跟着骂了起来:
“是啊是啊,真晦气。”
“我看镇长当初就不该答应拿什么劳什子的考察。”
“快把他们赶出去吧。”
在场众人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镇长根本就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意思,或者说,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他促成的。他让考察团队进入南兴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根本不介意跟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们撕破脸皮。
徐昂攥紧了他的书包带子,气到脸色涨红:“谁稀罕在这个破地方,我们这就走!”
镇长再次冷笑了一声,他怜悯地看着徐昂,说:“重阳会之前南兴镇是不会行船的,你们离开需要自己想办法。”
连一直不敢说话的何倩也忍不住开口了,她不可置信道:“没有船我们要怎么才能离开!”
因为镇长根本就没想放他们离开。
陆见青嗤笑了一声:“留又不想留我们,走又不打算放我们走。左右现在主导权在你们手里,镇长要是想做什么不妨直接一点,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地刺激人,不是吗?”
镇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这位小兄弟真是个聪明人。”
陆见青并不想对他客气:“用不着。一般夸我聪明的人都没什么好心思。”
镇长也不生气,心满意足地宣布道:“过两天就是我们南兴镇一年一度的重阳盛会。传说在重阳盛会之前,重阳镇阳气衰减到最低,无法镇压恶鬼,恶鬼冲破封印侵扰人民,引得镇民们苦不堪言。因此,为了防止恶鬼扰民。我们特特选择了几位来自外地,阳气旺盛的年轻人来帮我们守夜。愿我南兴镇年年无恙,岁岁太平!”
镇民们激动地欢呼起来。
镇长重新对玩家们和npc学生们摆出了和善热情的嘴脸:“那今天晚上就辛苦几位了,几位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守夜可是很累的。”
徐昂几乎要被他这不要脸的态度惊呆了:“你……我们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守夜了?”
镇长压根没搭理他,指挥着几个身强力壮的镇民把广场上的几具尸体抬走,然后扬长而去。
何倩又气又怕,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晚上真的会有恶鬼吗?”
林盛雪看着两个人的表情,皱了皱眉,找到陈助教说了两句话,然后回来拍了拍两个学生的肩膀,说:“今晚你们两个休息吧,我们来守夜。”
一方面是两个npc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晚上再受一次惊吓怕是要出事;另一方面,晚上守夜的时候玩家聚集,没有npc在场也更方便说话。
徐昂抬起头来看着他,试图让自己也能做点什么:“林师兄,可是……”
林盛雪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询问道:“我需要你们说一说他们死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一旁的何倩终于收拾好了心情,主动开口道:“今天上午,我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去走了三户人家,因为流程都差不多,我们跟其他几个组都是前后脚回来的。看已经差不多到饭点了,就一起向招待所的前台订了饭。”
“等饭的时候,一个师姐说自己有点头晕想睡觉,紧接着其他几个师兄师姐也说自己有点困。我们两个以为是上午走了三家采访,大家都累了,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然后……”
然后他们等订好的饭到了去房间叫人的时候,发现人都已经停止了呼吸,连尸体都已经有了僵硬的迹象。
林盛雪问:“你们有没有在受访者家里吃过东西?”
何倩回忆了一番,点了点头:“有的。今天采访的三户人家都请我们吃了老人亲手做的长寿糕,说是吃了能讨个好彩头,往后也能长命百岁……但是今天我胃病犯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就没有吃。”
她自己复盘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林师兄,你的意思是……那种糕饼有问题?可是,可是明明那些爷爷奶奶都是跟我们一起吃的!”
林盛雪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提醒道:“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这个镇子上有不少怪力乱神的东西。先回去休息吧。”
何倩脸色惨白,像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有些魂不守舍,浑浑噩噩地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徐昂看她的样子,怕她出事,也没有来得及继续说点什么,连忙跟了过去。
林盛雪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按照南兴镇民们对长寿病态一般的追求,这些年恐怕没少用这种法子续命,晚上守夜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见青带着唐宁两个人走过来,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好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林盛雪点了点头。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
趁天还没有完全黑,镇长派了两个镇民过来带他们去守夜的地方。
一行人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最后在一片坡度不高的山坡上停了下来。
这片不大的山几乎算是南兴镇唯一不临水的地方,旁边就是围绕了大半个南兴镇的河,而再走一段路……就是神庙的方向。
甚至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隐约看见神庙隐没在芦苇丛中的轮廓。
林盛雪不由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神庙,皱了皱眉,确认道:“我们守夜的地方在这里?”
明明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两个镇民却提着大号的手电筒,不住地在周围扫来扫去,像是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一样。听见林盛雪的问话,其中一个镇民点了点头:“对,就是这里,在重阳会开始之前,每个晚上你们都要过来守夜。”
陆见青挑了挑眉,问了一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守夜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镇民警惕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黑暗,不经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把手电筒的亮光调到最大,含糊不清地解释道:“没什么,守着就行了。”
陆见青却不打算让他这么含糊过去,继续问道:“什么叫‘守着就行了’?”
镇民好像被他问得有点恼怒,不耐烦地敷衍道:“就是叫你们守着你们守着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知道得再多该死还是该活也改变不了!”
另一个镇民丢给他们两顶帐篷:“你们要是想睡觉的话可以睡在帐篷里,但是帐篷外面必须要留人看守,具体怎么着你们自己商量。另外,别怪我们没提醒过你们,千万不要在帐篷外面睡觉,多困都不能,否则出了什么事情可不关我们南兴镇什么事。”
两个人匆匆交代完,也不管别的了,像是生怕被什么东西追上一样,飞快地跑下了山。
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一点余晖还没有散去,将不远处的河水映得闪闪发光。
五个玩家不尴不尬地被放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唐宁叹了口气,主动挽起了袖子:“行了,趁还有点亮光,我们先把帐篷支起来吧。”
按照两个镇民的说法,要是睡觉的时候没有在帐篷里,说不定会触发什么死亡条件。
几个人都或多或少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两顶帐篷,并燃起了一堆篝火。
陈助教主动提议道:“晚上到天亮差不多十个小时,我们这边有五个人,不如从八点钟开始,我们每个人守夜两个小时,其余人休息,你们觉得怎么样?每个人要守夜哪两个小时就抽签决定。”
虽然不同时间段明显危险程度不同,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提议也算是公平,于是几个人都点了头。
抽签结果出来的很快。依次是许芳庭,陈助教,陆见青,林盛雪,最后一个是唐宁。
众人都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异议。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殆尽,天色很快完全暗了下来。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八点钟。
几个人在两顶帐篷上挂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灯,又把手头的手电筒和其他能用来防身的东西留了一部分给守夜的人,很快钻进帐篷里休息去了。
唐宁不放心许芳庭一个人留在外面,死活要跟许芳庭一起守夜,直接被许芳庭一脚踹进了帐篷里,才终于没有声音了。
前半夜一直风平浪静。
午夜十二点,陆见青打了个哈欠,准时出现在了帐篷外。
陈助教屁股底下垫了一块塑料布,正坐在篝火底下,盘着腿津津有味地翻阅一本看起来十分厚重的书。
看起来跟副本的氛围似乎有点过于格格不入了。
太平静了,如果不是有很多高难度副本经验的高级玩家,很少有人在不知道安全与否的情况下能这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