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寂静之后,里面的东西终于发怒了,开始从内向外拼命地撞击起面前的门。
门开始砰砰作响,连带着不大的整座神庙都开始晃动起来,溅起一片灰尘。
古怪的是,神庙的门看起来算不上特别结实,可在里面那东西一次又一次的撞击过程中却一丁点损坏的意思都没有。
很显然,并不是眼前简单的门和锁束缚了里面的东西,而是有些别的,类似于规则的东西束缚了它。
原本以为只是一座普通的神庙,最糟糕也就是里面住了个邪神,只是没想到,所谓的“神庙”竟然是神的囚笼。
如果里面的东西真的是“神”的话。
林盛雪往后退了一步,避免灰尘溅到自己身上,继续开口:“你放了我们的同伴,我们可以考虑救你出来。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有除了南兴镇民以外的人来是什么时候,更没有人能保证来的人是不是会想办法救你。”
这回门内撞击的声音也停止了。
里面的东西像是真的智商并不高,搞不清楚为什么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就失去了主动权。它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隔着门缝递出来一张纸条。
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今天。”
必须要今天救它出去。
笔迹倒是跟那封“绑架信”一模一样。
林盛雪摸了摸纸张的材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高台上的油布底下,放着一叠跟这张纸材质一模一样,只是要新得多的黄纸。
他捏着这张纸看了一会儿,盯着门缝询问道:“为什么必须要今天?是因为明天的重阳会?”
门缝里出现了第二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
“是。”
林盛雪心平气和地跟它谈条件:“如果是因为重阳会的话,我们明天想办法让重阳会开不成怎么样?”
第三张纸条递了出来。
“今晚。”
林盛雪捕捉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为什么是今晚?是必须要今晚放你出去,还是说,重阳会的关键不在于明天,而在于今晚?”
门缝里又递出来一张纸条。
上面划了一个“2”。
是同意了后一种说法。
里面的东西在这一方面像是一个真正的幼童,不会说话,会写的也只有最简单的一些字,连表达自己的意思都要靠别人连蒙带猜。
林盛雪把纸条收起来,说:“好,我们今晚行动怎么样?”
门内没有动静了,像是里面的东西同意了这个提议。
林盛雪往后退了一步,跟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先离开。
他们当然会在今晚行动,但在确定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之前,却不能贸然放它出来,只能用拖延的法子稳住对方,先保证唐宁的安全。
只是,一行人还没走远,门内又传来了动静。
先是类似于桌椅板凳在地面上拖动的摩擦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跌到了地上。
然后是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里面再次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这回是真的哭,活像是小孩子被什么人欺负惨了。
在哭声的背景音中,门内再次传来了沉闷的敲击声。
许芳庭凝神盯了门缝一会儿,好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地叫了一个名字:“唐宁?”
里面的人立刻激动起来,“砰砰砰”连敲了好几下。
一直没说话的陈郢听着这动静琢磨了一下,忽然来了一句:“她不会是拿头敲的吧?”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纷纷觉得脑袋有点疼起来。
为了防止唐宁把自己的脑袋撞出个什么好歹来,许芳庭立刻走到门口,问道:“阿宁,你在里面怎么样?”
唐宁现在好像并不能说话,于是拿头又撞了两下。
看起来应该是清醒安全的,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许芳庭心里有了数,大声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今天晚上处理完了重阳会的事情就过来。”
这句话是说给神庙里不知名的东西听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几下撞聪明了,唐宁今天格外机智,立刻又撞了一下。
听起来并不急切。
这是表示自己没事,也不着急出去。
正事说完了,许芳庭忍不住慰问了好友一句:“阿宁,你的头……还好吗?”
唐宁:……
隔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逐渐远去的蹦跶声,应该是唐宁离开门口了。
眼见好友已经跑去自闭了,许芳庭压下眼中的担忧,回头看向其他人,说:“我们走吧。先回南兴镇看看吗?”
林盛雪点了点头:“嗯,走吧。”
就是不知道,在出了意外的情况下,南兴镇要怎么准备这个重阳会了。
榆熙郑厘——
神庙在镇子边缘的位置,离镇民们的聚居地有一段距离。
因为还不知道南兴镇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一行人特意绕了一点路,才重新回到了南兴镇的石牌坊前。
几个人折腾了一圈,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南兴镇比较热闹的时候,就算不是人来人往,也总是会有镇民们活动的迹象。
但是今天从外面向镇子里面看去,街道河网上却空无一人。
是都不在镇子里,还是集中到什么地方去了?
许芳庭看着空荡荡的镇子,忍不住皱了皱眉,询问其他人的意见:“现在要进去吗?”
她看了一眼陆见青。
陆见青今天早上可是说探查南兴镇消息的事情交给他的。虽然他自己没过来,但他既然说了,大概率是有别的办法的。
陆见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盛雪就替他开口了:“先等等。”
其他人也没问等什么,默契地站在原地。
大约十分钟后。一只黑色的小兽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从镇子里窜了出来,
眼见马上就要撞上林盛雪,小兽险险地拐了个弯,直接扑到了陆见青的脸上。
紧接着,陆见青感觉到它的爪子不怎么友善地在他脸上挠了一下。
……很难不怀疑是在公报私仇。
陆见青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问它:“里面什么情况?”
梦魇兽挣扎了两下,把自己的尾巴从陆见青手里救出来,飞快跑到了林盛雪的肩膀上,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才开口:“昨天晚上出事了,据说南兴镇的房子不能住了,现在所有镇民都在广场上,镇长已经跟人吵了一上午了。”
林盛雪皱了皱眉:“吵架?”
梦魇兽摇了摇头:“那边气息不太对劲,我没敢靠太近,没听清楚他们在吵什么。”
陈郢多看了两眼蹲在林盛雪肩膀上的梦魇兽。
就在林盛雪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笑了笑,问道:“这是……黄鼠狼?”
梦魇兽舔爪子的动作僵了僵,凶狠地冲他呲了呲牙。
你才是黄鼠狼,你们全家都是黄鼠狼。
林盛雪没有多说什么。
兴许只是一种直觉,他隐约觉得,陈郢已经认出梦魇兽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或者说,他知道的东西要比一只牌灵要多得多。
只是不知道,他们进这个副本的原因是那串数字,陈郢进这个副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许芳庭关心的更为实际一些:“你刚才说,南兴镇的房子不能住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滚石,但眼前的镇子至少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受到很大的破坏,就算里面真的受到了一定的破坏,也不至于整个镇子上的房子都不能住了。
而且房子不能住了,镇民们却没有趁着白天重新收拾能住的房子,却全都聚集在广场上吵架,听起来就更古怪了。
这一点梦魇兽倒是在镇子里听了一耳朵:“他们说,昨天晚上发生了爆炸,唔,好像是爆炸来着,或者是什么东西炸了,然后房子里有脏东西,不敢住人。”
林盛雪沉吟了一下:“我们进去看看吧。”
基本情况已经了解了,接下来就得实地考察一下了。
而且根据日程表,他们今天的任务可是帮助镇民们准备重阳盛会,怎么能不去帮帮忙呢?
再次进入镇子,林盛雪的第一感觉就是安静。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既没有人声,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的声音,只有很正常的风声和虫鸟的声音。
地面上还有一点积水,应该是昨天晚上下雨的缘故。
家家户户的门都大开着,只有少数几家记得关上了门。潮湿的泥地上落了一串乱七八糟的脚印,看得出来昨天镇民们离开的时候动作都很慌乱。
几个人一直走过了一整条街,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走到最后一户人家门前的时候,陆见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某个点上,微微有了些变化。
林盛雪就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门口放着一袋垃圾。
被储存了很久的塑料袋已经有些陈旧发脆了,尽管依旧在兢兢业业地盛装着垃圾,却不可避免的被垃圾中的一些尖锐物品划开了几道口子。
林盛雪看到,在垃圾中混着一些碎掉的玻璃。
玻璃的断茬处沾着一些红褐色的凝固液体,几乎像是从玻璃内部流出来的血。
陆见青四下看了看,从旁边的树枝上掰了一根树枝下来,将垃圾袋挑开。
是碎掉的灯泡。
更确切一点,是碎掉的,沾着血的灯泡。
虽然生活垃圾中出现碎灯泡很常见,但在副本中已经出现过好几次碎灯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某种标志。
在碎灯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同时,原本明亮的天色又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林盛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又开始铺满了大片的乌云。
原本就湿度很大的空气中的水分进一步增加,让人连呼吸都沉闷起来。
更不妙的是,与浓郁的水汽一同出现在空气里的,还有浓重的鱼腥味。
陆见青丢开手中的树枝,提议道:“我们分头去周围的房子里看看吧,看看是不是里面都有这种碎掉的灯。”
其他人都赞同了这一提议。
梦魇兽懒得回到塔罗牌里去,还蹲在林盛雪的肩膀上,陆见青看它不是很顺眼,就一把把他薅下来丢到了地上,叮嘱它:“你在外面好好看着,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们。”
梦魇兽好端端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冷不防被丢到地上,活像是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的狗,气得当场就要咬人。
罪魁祸首却已经飞快闪身进了旁边的一间房子。
梦魇兽委屈巴巴地看向了林盛雪。
林盛雪沉吟了一下:“那你就在这里吧。”
有“人”在外面看着点情况确实要安心一些。
说完,他也挑了一户人家走了进去。
梦魇兽:……
另一边,林盛雪已经开始查看自己进来的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院子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几样农具,还晒了一些渔网和各种渔具,似乎这户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是打渔。
正房的门也没来得及关,林盛雪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就察觉到了脚下不太对劲的触感。
他目光微微一变,移开脚,就见自己踩中了一块沾了血的碎玻璃。
这家人的经济条件在镇子里好像还不错,房子是新装修的,顶上挂了一串水晶吊灯,但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些光秃秃的金属支架。
客厅里到处都是碎掉的水晶灯饰,血液从这些四处崩溅的碎玻璃里渗出来,几乎将整个客厅都染上了斑斑的血迹。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像是一个凶杀案现场。
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林盛雪皱了皱眉,打算退出去看下一家。
他的目光草草扫过客厅的布置,忽然在某一处顿了一下。
客厅卧室门口正对的那面墙上,挂了两幅黑白照片。
左边的一张上面是年纪在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右边的一张是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两幅照片上的孩子虽然看起来年龄相差无几,却明显不是同一时间挂上去的。小男孩的照片一看就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连照片框都有些发黄了;女孩的照片却看起来很新,似乎是近一年内才挂上去的。
林盛雪一瞬间就想到了郭老太家里的挂着的,她早夭的儿子的那张照片。
他想了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开了地面上的玻璃,往照片的方向走了几步。
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玻璃,也不知道这样阴沉的天气究竟是哪里来的光线,破碎的玻璃四处都在折射着令人眩目的光。
有些干扰视线。
林盛雪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立刻停下了脚步。
随着他的动作,玻璃折射的光线好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混乱了,几乎让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
他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下,再次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黑白照片上女孩的脸。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扎着两个麻花辫,看起来很有活力。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形成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到照片上的女孩笑了一下。
不是跟照片上表情一致的微笑,而是将嘴巴咧开到不正常弧度的无声大笑。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下一瞬间,林盛雪手中的短刀就已经出鞘,毫不犹豫地扎向了眼前的照片。
短刀扎中了照片中人的额头,周围乱七八糟的光线也紧跟着一暗。
林盛雪好像听到耳边传来了小孩子的尖叫声。
明明只是扎中了一张照片,可是照片中女孩的额头上居然也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液顺着血洞汩汩地流了出来,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一道惊心触目的血痕。
隔着血液,林盛雪看见照片上女孩的表情变了。
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样,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林盛雪。
林盛雪半点也不为所动,握着短刀的手腕微微一动,打算再给这鬼东西来一刀。
薄薄的照片却顺着刀口裂开,像是一张真正的纸片一样从相框中滑落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吹来了一阵风。
被短刀扎得破损的照片被风托起,顺着大开的窗户飘了出去,飘飘荡荡地飞远了。
林盛雪立刻追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阴沉了。
被留在外面的梦魇兽嗅着空气中越发浓重的鱼腥味,不是很适应地打了个喷嚏。
它四处看了一圈,找了个海拔最高的房顶蹿了上去。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广场上的镇民,而且最重要的是,空气流通快,鱼腥味没那么刺激。
镇民们还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梦魇兽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从房顶上趴了下来,半闭着眼睛继续站岗放哨。
可是没过多久,梦魇兽的姿势从懒洋洋地趴着到站起来,不一会儿连尾巴都直直地竖了起来,整根尾巴上的毛齐齐炸开。
如果它没看错的话,广场上好像出大事了。
它仔细确认了一遍,立刻打算下房顶去通知所有人。
它刚走到屋檐边上,忽然被一张纸片糊了一脸。
梦魇兽没注意看糊到自己脸上的究竟是什么垃圾,不耐烦地一爪子把纸片拍去一边,纵身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在它身后,纸片晃了晃,随后继续随着风,飘飘荡荡地往广场的方向去了。
林盛雪正巧从房子里追出来,看见梦魇兽跟炸了的煤球一样从房顶上跳下来,立刻问道:“你有看到一张照片吗?”
梦魇兽看见主人,正想把情况告诉他,被冷不丁一问,愣了一下。
它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糊到它脸上的纸片:“飞了,往那个方向。”
林盛雪看向梦魇兽伸出前爪指向的方向,目光沉了沉。
那个方向……似乎就是镇子上的广场。
他收起了手上的短刀,没有再继续费力气追,而是问:“发生什么事了?”
梦魇兽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尾巴毛又炸了起来:“那个广场上突然多了很多鬼!镇民们都炸开锅了。”
林盛雪皱了皱眉:“去把其他人叫出来吧,我们去广场。”
刚才那个女孩的目的地……也是广场上吗?
其他几个人没有遇到跟林盛雪一样刺激的场景,只是简单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里有没有碎掉的灯。
答案是都有。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碎灯的情况出现,而且那些碎掉的灯上面,几乎都沾着血迹。
陆见青看见林盛雪身上沾的血迹,吓了一跳,
林盛雪任由他检查,开口解释道:“我没事,是刚才不小心沾到的。”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房子里遇到的女鬼。
见林盛雪没受伤,陆见青才松了一口气,一边小心翼翼给林盛雪擦身上沾到的血,一边分析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人死如灯灭?灯可以是一种信号,代表一个人生死的信号。当信号发射出来之后,会有什么东西闻信赶来就不一定了。”
兴许这些碎掉的灯,就代表要死人了。
许芳庭顺着这句话想了想:“可是南兴镇目前应该还没有人死。”
毕竟这里可是知名的“长寿镇”。
陆见青一脚踹飞一块碎玻璃:“兴许现在已经开始死人了,刚才小煤球不是说了嘛,广场那边出事了。”
小煤球立刻从林盛雪身上跳下来咬他。
陆见青把梦魇兽丢到一边,一把拉住林盛雪的手,招呼其他人:“走,我们去广场那边看热闹去。”
一行人赶到广场附近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起了雨丝。
鱼腥味越来越重,几乎已经让人闻不到其他味道了,但古怪的是,哪怕味道已经这么浓郁了,周围却依旧没有鱼的影子。
正像梦魇兽看到的一样,广场上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从昨天半夜打雷下雨之后,镇子上就出事了,镇民们纷纷跑出家门,镇长费了不少劲,才把镇民们重新聚拢起来,暂时在广场上安顿了下来。
原本以为等过了这次重阳会就会重新恢复正常,可谁知他们在广场上还没待满一天,就又出了问题。
镇民们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始浑身疼痛,有些身体弱的,甚至没有挺过去,当场丧命。
短短半天的时间,广场的边缘处已经摆了好几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因为“长寿”而鲜有人死亡的南兴镇,头一次被死亡的恐慌所笼罩。
而病态追求长寿的人们,最为恐惧的就是突如其来的死亡。
镇长焦头烂额地试图安抚镇民们,却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有些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镇民忍不住小声说:“要不……要不我们这一次的重阳会就不办了吧,只要不办……他们,他们就不会发怒了!”
这个话题从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吵了,但到了这个时候,镇民们提出来的时候却依旧小心翼翼得像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
这句话一出,旁边就有人通红着双眼,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骂道:“放你×的狗屁!你们自己把好处都拿走了,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了你说不办了?”
被踹翻在地的镇民当场就吐了一口血出来,在原地抽搐了几下,立刻就昏了过去。
见到这阵仗,其他意动的镇民也不敢说话了,只能再次把这一页掀了过去。
林盛雪几个人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埋伏在广场外面,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镇民们看不到,但玩家们可以看到,在情绪激动的镇民们之外,这里还存在另一群“人”。
准确来说,是一群小鬼。
这群小鬼看起来年纪都在十岁以下,紧紧跟在镇民们身边,时不时啃噬一口镇民们的血肉,而镇民们的痛苦也就由此而来。
四个人几乎同时想起了在档案室里趴在管理员老太太身上的红衣小女鬼。
而那个老太太就在死的人中间,尸体跟其他镇民们的尸体一起摆在广场边缘的位置,被夹着雨水的风一吹,身上的白布掀起一角,露出了惨白肿胀的面容。
在无数小鬼之中,林盛雪看见了刚刚被自己用短刀扎过的那个女孩。
她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血肉模糊的血洞依旧没有消失。她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口一样,紧紧跟在一个中年女人的身后,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撕咬她身上的血肉。
她每咬一口,女人就□□一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女人就连路都走不动了,只能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冷汗淋漓地忍受着身上突如其来又无处不在的疼痛。
这样的情况多了,又有人试图提起不想继续办重阳会了,却直接被身边暴怒的镇民打了个半死。
镇长看着眼前越发乱的局面,脸色阴沉了一下,冲着镇民们喊道:“大家,先听我说两句。我们往年都能顺利把重阳会办下来,为什么今年偏偏遇到了这种情况?一定是昨天晚上守夜的那几个外地学生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他们!重阳会对南兴镇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大家也明白,我们是一定要办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更不能内讧!”
听完这番话,这回镇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开始一起破口大骂起昨天守夜的玩家们。
局面勉强安稳了一些,镇长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重阳会是不能不办的,毕竟今年他也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镇长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埋伏在一边的玩家们:……
这回可真是太好了,看样子是更不能过去了。
时间长了,广场上的小鬼们似乎有些玩腻了,几只小鬼零零散散地脱离了大部队,往外面走去。
林盛雪跟身边的陆见青对视一眼,陆见青会意地点点头,猫着腰从隐藏的地方走出去,去追那些离开的小鬼。
只是他还没能追过去,就忽然被一只旁边冒出来的小鬼拦住了去路。
陆见青随口说了一句:“小朋友让一下,我还有事,你先自己玩去。”就打算绕过他继续追鬼。
谁知道小鬼跟块拦路石似的,站在他面前就是不肯走。
两只鬼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陆见青只能问:“有什么事吗?”
小鬼站在陆见青的脚边,仰起头来看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也是来报仇的吗?”
陆见青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啊?”
小鬼狐疑地看着他,绕着他走了一圈,指出:“你的年纪好大哦,怎么会有父母傻到用你这么大的人续命?你是没有别的弟弟妹妹了吗?”
陆见青:……
他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你们都是为了父母续命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