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而已[重生]—— by日暮为安

作者:日暮为安  录入:10-28

“这样啊。”祝卿梧闻言一愣,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却又无能为力。
小孩儿们看起来也很难受,只是都在强撑着。
祝卿梧见状,也不忍再说什么,只是说道:“继续上课。”
从郢都逃出来之后,他便一路向西,停停走走。
那日逃出来时小张公公在给他衣服的袖子里塞了不少银子,因此倒也算是衣食无忧。
只是这一路上遍地饥荒,卖儿卖女的所见之景令祝卿梧时感心惊。
因此那些银子花的很节省。
而且他胃口不好,白日里至多吃一个馒头,困了便睡在经过的各类寺庙里,那些钱就更花不完了。
那日他经过这里的巫庙时太过劳累,于是便找了个角落蜷缩着休息。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了几个小孩儿的声音。
祝卿梧睁开眼睛,然后便见四男一女五个小孩儿捧着一个又小又青的野果,一人一口轮换着吃。
那野果想必并不好吃,小孩儿们被酸的挤眉弄眼,但还是一口不剩地只剩下了一个核。
吃完之后,小姑娘捧着那个核小声说道:“我还饿……”
其他几个男孩儿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最大的那个开了口,说道:“春妮,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再去找找还有没有野果。”
“嗯。”坐在中间的小女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祝卿梧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心,于是在那几个小男孩儿准备离开时,掏出怀里还没吃的馒头对着他们说道:“我这儿有个馒头,你们吃吗?”
祝卿梧面前有一片帘子挡着,因此刚才并没有人发现他。
骤然听见他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最后还是他们中最大的那个孩子犹豫了一下,走过来问道:“真的给我们吗?”
“嗯。”祝卿梧点了点头,示意他来拿。
“可是……”小男孩儿还是有些犹豫,“你为什么不吃呢?”
祝卿梧闻言苦笑了一下,“我生病了,吃不下。”
小孩儿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抵得过诱惑,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里的馒头。
还关切地问了一句,“你生了什么病啊?严重吗?”
“不严重。”祝卿梧不甚在意地笑着一下,“你们快吃吧。”
“谢谢!”
小孩儿说着,捧着馒头跑了过去,分成了五份,最大的那份给了春妮。
他们大概是许久都没有吃过馒头,因此吃得认真又小心。
吃完之后还不舍地地舔了舔手指头。
这个馒头成功拉进了他们的距离,吃完后那几个小孩儿围过来问道:“你怎么睡在这儿啊?”
祝卿梧笑了笑,“因为我没地方可去。”
“那你要去我们家吗?”
其他小孩儿闻言也争着说道:“去我家吧,我家也行。”
祝卿梧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好心邀请,只是回道:“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啊?”
祝卿梧想了想,回道:“我也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要去哪儿?不如就留下吧。”最大的那个孩子说道。
其他小孩儿一听,也纷纷应和道:“是啊,留下来吧,我们会挖野菜,摘野果,等春天了,去山上采给你吃。”
祝卿梧看着他们脸上真挚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提议也很不错。
于是便暂时留了下来。
他从小孩儿们的口中得知这里叫梨白村,因当地的梨白酒而闻名。
从前他们村的梨白酒甚至可以进贡到皇宫里去。
只是这些年连年旱灾,生活艰难,加上光帝和新帝都不好饮酒,便慢慢没落了下来。
年轻力壮些的都离开了这里,想去外面拼一拼前程。
只留下一些老弱妇童还在这里,只是生活也更加艰难。
“今年一直下雪,好多地方都遭了雪灾,爹娘每天都去山上挖野菜,但还是吃不饱饭。”
祝卿梧心疼他们,每日的馒头就多买了几个。
小孩儿知道他也不易,更怕给他带来灾祸,因此从没声张些什么。
只是每日来这巫庙找他。
祝卿梧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教起他们识字来。
他们对祝卿梧很尊敬,一起喊他,“祝先生”。
祝卿梧说过很多次不必这么叫他,但小孩儿们坚持得很,怎么也不肯听。
祝卿梧便也随他们。
只是还没教几日,年纪最小的春妮便被父母卖了,给人为婢。
下课之后,他们和祝卿梧详细说起了这件事。
“春妮的爹爹去郢都做工,不知怎么摔断了腿,掌柜也不管,给了点钱就打发了出去,但那点钱根本不够,她爹是一家之主,为了给她爹看腿,只能把她卖了。”
小孩儿们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因此并没有多难过。
甚至还为她高兴,“听说卖的是大户人家,今后就能吃饱饭了。”
“其实也不一定。”最大的那个小孩儿突然说道。
祝卿梧听得难受,因此一直没有言声,只是静静听他们说着。
“大户人家规矩多,而且签了身契卖给人家,是打是骂都归人家做主了,甚至主人家不高兴还能把下人直接杀了。”
其他小孩儿听到这儿,被吓得一哆嗦,“他们不会杀了春妮吧?”
“春妮那么乖,那么听话,肯定不会的!”
最大的那个孩子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我娘昨天给春妮他们家送了些药,听说……”
“听说什么?”其他小孩儿立刻竖起耳朵问道。
“春妮她爹不是从郢都回来的,说郢都城门口吊着两具尸体,浑身上下都是血,吓人极了,好像是皇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我娘听得害怕,还劝他们别卖春妮,在那些人眼里,奴才的命都不是命。”
祝卿梧原本还在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这儿,整个人的身形猛地晃动了一下。
他连忙用手撑着地面才让自己坐稳,然后猛地抓住一旁说这件事那个孩子的胳膊,“什么?”
“祝先生?”小孩儿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您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您怎么还流汗了?”
然而祝卿梧已经没心思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问道:“你说城门口吊着两具尸体?郢都的城门口?”
“不是我说的。”小孩儿连忙摆摆手,“是春妮她爹说的,他说他还趁着做工的空隙亲眼去看了,全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丝好肉。”
“那他亲眼看见他们死了吗?”
“不知道。”小孩儿摇了摇头,“春妮他爹说旁边有官兵守着,根本不让靠近,不过都被打成那样还一直吊着,应该死了吧。”
“吊了几日了?”
“不知道,但……”小孩儿想了想,突然低头扳起了指头,“从春妮她爹从郢都回来,至少也有七八日了吧,人肯定死了。”
祝卿梧只觉得头突然晕了起来,眼前猛然一黑,好在他用手撑着,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祝先生?”小孩儿们终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担心地挨个叫他。
然而祝卿梧已经顾不上,扶着一旁的墙站起身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
“祝先生,您要去哪里?”
祝卿梧已经顾不上回答,推开巫庙的大门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冷风卷着雪花迎面扑来,激得他猛地咳嗽起来。
伞还落在巫庙里,然而他已经顾不上去取。
只是迎着风雪一步步向郢都的方向走去。
耳边突然又响起了玉珠的声音,“祝哥哥,我帮你。”
祝卿梧连忙摇了摇头,雪花重重砸在他的脸上,又很快化去,留下一串不知是雪水还是泪痕的痕迹。
“不要帮我,我回去,我这就回去,我再也不跑了,我和堂溪涧道歉,我和他道歉。”
“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我再也不跑了,对不起。”
“不要帮我,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玉珠”

第12章 跟屁虫 “堂溪涧,玉珠呢?”
祝卿梧不知道梨白村离郢都有多远,只是顺着来时的方向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
来时大抵因为离开了那个牢笼而觉得轻松,所以并不觉得有多远。
可是当他要回去时,才发现前路漫漫,一望无边。
脚下的雪越来越厚,鞋袜早已湿透,冻得他几乎要失去知觉,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可是他不敢停下,只是一次又一次机械地迈着双腿,不断向前。
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得赶快赶过去,他不敢想从小那么胆小怕疼的玉珠被吊在城楼上被千人看会是什么感觉。
只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祝卿梧便觉得一颗心仿佛碎了一般。
天气越来越暗,周围的温度也在极速下降,风雪交织成一张张细密的网,几乎要将他吞没。
祝卿梧已经记不起自己走了几个时辰,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
只知道自己要向前,不断向前。
身体大抵已是到了极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浑身上下冷的像块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将天地连成一条直线,有一瞬间祝卿梧几乎要辨不清路。
他想要停下来好好辨认一下,却又不敢,生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只能凭着这口气,逼着自己继续向前。
喘息声越来越重,每一口呼吸仿佛都要调动全身的器官。
突然一阵冷风灌进肺里,激得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眼前阵阵发黑,祝卿梧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会这么沉,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祝卿梧只好暂时停下脚步,拼命咳嗽起来。
不知咳了多久,手心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祝卿梧缓了片刻低头看去,竟然是血。
这抹血痕和他苍白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鲜艳。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大雪苍茫,他什么也看不见。
祝卿梧突然有些想笑,或许从穿越到这里起,他脚上就已经被套上了一条看不见的锁链。
无论他跑多远,终究还是要回到起点。
祝卿梧走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看见了郢都的城门。
它和自己离开时一样,安静地矗立在那里望着他,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回来一般。
城门口依旧人来人往,但官兵却比往日的多了一倍,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幅画像,经过比对才能进出城门。
祝卿梧并没有想要进去,只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墙。
如小孩儿所说,那里果然倒挂着两个人。
他们一个穿着宫女服,一个穿着太监服,两人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衣衫破碎,以发覆面。
祝卿梧望着眼前这一幕,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身如朽木,过了百年,这才终于迈开了脚步。
不远处的尸体头发披散,面容全部被刀划得面目全非。
因此祝卿梧怎么也看不清玉珠的脸,因此他想走近一点。
然而还未靠近,旁边守着的官兵立刻走了过来,推着他让他走开。
“哪来的乞丐!陛下有旨,不得靠近,滚开滚开!”
说着就拔出了腰侧的配刀。
然而祝卿梧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向前。
“你不想活了不是?”侍卫说着把刀对准了他。
然而面前的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只管向前,竟就这么要直直撞上他的刀来。
“你疯了不是!”侍卫见状连忙收起了刀想要去拉他。
然而刚一碰到他就被吓了一跳。
面前人的身体极冷,像是在冰窖里冻了几天几夜,而且整个人瘦得可怕,胳膊上一点肉也没,像是握住了骷髅一般。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侍卫觉得晦气,连忙松开了他。
这边的骚乱很快引来了守城的其他官兵。
“滚开!滚开!这边不让靠近!”
然而祝卿梧已经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麻木而又机械地不断向前。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玉珠一定很害怕,他要到玉珠身边。
然而眼见他就要穿过禁栏,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他被人重重地推倒在地。
接着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颈,“你他妈是聋子吗?说了不让靠近不让靠近!”
“啧,这人莫不是疯子吧。”
“扔出去。”
领头的人说完正准备收刀,突然听见一旁的人侍卫说道:“老大,他怎么有点像陛下要找的人?”
“开玩笑吧,陛下找个疯子干什么?”
说着,将那副人手一份的画像展开对比,随即感叹了一下,“啧,还真有点像。”
“那怎么办?”
“那就带过去吧。”
那人话音刚落,旁边的侍卫便把祝卿梧架了起来。
祝卿梧拼命挣扎,然而怎么也挣扎不开。
他只能看着自己离不远处城墙上倒挂着的尸体越来越远,他拼命想要呼喊,然而却只是徒劳地张开嘴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有一瞬间祝卿梧好像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似乎是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个彻底。
至于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只听耳边仿佛有狂风呼啸,刺耳的鸣声几乎要将他鼓膜震碎,一阵剧痛自心口处传来,喉间又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祝卿梧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会被堂溪涧发现。
可是那又如何呢?
眼前再次不受控制地黑了下去,祝卿梧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或许如今能痛痛快快地死掉,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意识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漆黑,无论祝卿梧怎么尝试睁开双眼,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也无心去探究,干脆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片黑暗里。
意识仿佛有了实体,不受控制地四处飘散。
不知为何,祝卿梧突然想起了和玉珠的第一次见面。
大概是看这偌大的离桧宫只有一个小太监实在难看的缘故,内务府又分了一个宫女过来。
祝卿梧看着面前只有八岁的小不点,差点笑出声来。
当时的玉珠只有八岁大,但已经出落得很好看,一双大大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似乎怕自己对她不满意,于是鼓起勇气说道:“祝公公,我什么都会干。”
祝卿梧在孤儿院时一直都是大哥哥的角色,照顾着所有的弟弟妹妹。
因此一看到玉珠,心立刻软了。
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没事儿,有我呢,你什么也不用干。”
玉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不敢反驳他,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嗯。”
从那以后祝卿梧就多了一个小跟屁虫。
他去哪儿,玉珠便跟到哪儿。
一开始叫他祝公公,后来胆子大了些,便要改口喊他祝哥哥。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祝卿梧在后院给菜浇水,玉珠主动请缨,提水来帮他。
祝卿梧自然不舍得她这么小的年纪来干这些活,于是便催她回去。
玉珠拗不过他,只好放下了手中的桶。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去时,却又突然停下,转头望向他。
“怎么了?”祝卿梧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玉珠望着他沉默了片刻,这才终于开口道:“我家里也有一个哥哥,他从小就很护着我。”
“是吗?”祝卿梧笑了一下。
“你也很护着我,我能叫你哥哥吗?”
“好啊。”祝卿梧欣然应道。
玉珠闻言突然开心起来,冲他笑了一下,大声喊了一句,“祝哥哥。”
祝卿梧笑着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
然而玉珠却又提着桶跑了过来,“祝哥哥,我不热,就让我帮你吧。”
祝卿梧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你帮我浇水。”
“行啊。”
那日的玉珠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一般,一下午都很开心,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地喊,“祝哥哥。”
“祝哥哥,我浇得好吗?”
“好。”
“祝哥哥。”
“嗯。”
“祝哥哥,我也会护着你的。”
耳畔的声音不知何时离他越来越远,玉珠的形象也在他眼前一点点消散。
祝卿梧伸手想要去抓,然而手里却空荡荡的一片。
“玉珠!玉珠!”祝卿梧张开嘴拼命想要呼喊,然而喉咙里却像是被堵了棉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只能看着玉珠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玉珠!”
祝卿梧猛地睁开眼睛,大喊着她的名字坐起身来。
因为起的太急,眼前又黑又晕,差点重新跌了回去。
好在一只手从身侧及时伸了过来紧紧扶住了他。
祝卿梧缓了许久,眼前的黑雾才缓缓散去。
他这才转头向身侧看去,先看到的是一身明黄色的外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精美的祥云和龙纹。
如今普天之下能穿这衣服的也只有一人。
从前看堂溪涧穿着这身衣服,他会有怕有惧,然而今日却再也生不出一丝情绪,有的只是木然。
祝卿梧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多日不见,他似乎变了,又好似没变。
少年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身上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像是凝着一座冰原。
他们明明坐得很近,却又好似离得很远。
祝卿梧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是跪下求饶道歉,还是求他杀了自己?
只觉得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疲倦。
他已经懒得再去想什么君君臣臣,各种礼节,只是抬头看向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堂溪涧。”祝卿梧突然开口,直呼了他的名字。
旁边的宫女太监闻言瞬间齐刷刷跪了一片,有胆大者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然而祝卿梧却已经毫不在意,只是对着他继续问道:“玉珠呢?”

刚一进来,眼前便骤然黑了下去。
里面是一条漆黑笔直的通道,没有窗户,只有两侧烛台上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
他们走在狭窄的通道中,两侧的蜡烛被他们行走时带起的风吹得摇摇晃晃,他们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影影憧憧。
还没走几步,祝卿梧突然听见一道尖厉的惨叫声从右侧传来。
祝卿梧心中一颤,向右看去,然而旁边是一个黑漆漆的门洞,实在太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祝公公,这里。”前面带路的狱卒说道。
祝卿梧闻言只好收回目光,跟着狱卒继续向前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但视野却开阔了起来。
两侧是一间间狭窄的监牢,里面关押着各种各样的囚犯。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看起来都格外凄惨。
身上满是伤痕,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哭喊。
祝卿梧低下头,几乎不敢再看。
只能紧紧跟着狱卒的脚步不断向前。
那日他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皇宫,而堂溪涧正坐在自己身旁。
他知道无论是放火烧宫还是私自出逃都是大罪,自己狠狠践踏了他的尊严。
因此并不指望他能放过自己,只是在死之前他还是想问一问堂溪涧,是否会后悔做过的一切?
于是他故意明知故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玉珠呢?”
玉珠在哪里?他们都心知肚明,可是他还是想要堂溪涧亲自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堂溪涧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幽幽地望了他许久,突然说道:“阿梧,这要你自己去问。”
“什么意思?”祝卿梧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然后就见堂溪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送你出去的那个小太监是御膳房的,叫张澈是吗?”
“阿梧,你自己去问他吧。”
“祝公公,到了。”狱卒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祝卿梧回过神来,然后就见他们停在了一间牢房的门口。
这间牢房比他们刚才经过的那些要稍微宽敞,里面只关了一个人。
祝卿梧定睛看去,正是小张公公。
他依旧穿着御膳房的太监服,一个人缩在墙角,听见开门声,瞬间抱着头吓得大叫起来,“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别打我……”
祝卿梧见状愣了片刻,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胸口直直倒涌,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试探着叫道:“小张公公?”
刚才离得远,地牢暗,加上他的衣服是深色,因此直到靠近祝卿梧才看清他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鞭痕,衣服上全是已经干涸的血。
他的一只腿蜷着,另一只腿则直直地平放在地上。
祝卿梧低头看去,才发现他的左腿已经被打断,森森的白骨露在外面,伤口处已经发黑,还在渗着血。
祝卿梧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身体又开始摇摇欲坠,他连忙用舌头咬破了舌尖,这才逼着自己清醒了过来。
“小张公公,是我……”
祝卿梧跪在一旁和他说了许久的话,他才从惊恐中脱离,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小张公公的脸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眼眶高高肿起,因此好半天才看清了祝卿梧的脸。
待看清来人是谁谁,小张公公瞬间激动了起来,想要向他爬过来,然而刚一动作便扯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又倒了回去。
“你……你怎么回来了?”小张公公说着,眼角一行清泪滑了出来。
似乎多日以来的坚强全在今日碎去,他终于放声哭了出来,“你怎么回来了?玉珠的心思全白费了,你走啊……”
他似乎还有内伤,说话的时候嘴角会流出淡粉色的血沫。
但他已经顾不上,大声哭叫起来,“你走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祝卿梧看着他,原本已经麻木的心仿佛又被人掏了出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所有的话都被堵进了喉咙里,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救你出去的。”
小张公公没说话,只是眼泪流得更急。
祝卿梧看着他,突然想到,既然小张公公没死,那就说明城墙上挂着的尸体是假的,所以玉珠是不是也还活着?
这个想法让他死寂的心重新燃起希望,于是他连忙问道:“对了,玉珠呢?玉珠在哪儿?她是不是也还活着?还是……”
说到这儿,祝卿梧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问道:“她已经逃出去了?”
这个念头让祝卿梧蜷着的手心有些发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还活着是不是?”
小张公公闻言突然闭上了眼睛,满是绝望地摇了摇头,“冷宫中根本没有狗洞,她一开始就抱了必死的心。”
“她头一次这么聪明,把我们都骗了。”
推书 20234-10-28 :反穿后我成了世界》:[穿越重生] 《反穿后我成了世界冠军[电竞]》全集 作者:檐下月【完结】晋江VIP2023-10-26完结总书评数:7063当前被收藏数:20263营养液数:22447文章积分:506,063,360文案:沈尔职业生涯多年,从未摘得过任何一座冠军奖杯。他带着一身职业病和“幸运等级E”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