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的手偷偷拉住他?,好像想阻止他?,但是却晚了一步,骑马跟在一侧的军官脱下帽子不卑不亢地开口:“卡斯迈上?校,请为我们做主!”
威廉神色一沉,艾伦低声在他?耳边解释:“我们正要回雾都……”
马车慢慢停下,威廉掀开帘子站在前面的平台上?,面前并排停着五匹战马,而一旁脱帽站立的是很有名气的几个西印军官。
他?们神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齐声请求道:“卡斯迈上?校,请让陛下回心转意,丢了哈明那,我们死后该如何同战死的弟兄们交代,如何向故乡的亲人交代!”
“如果,陛下铁了心呢?”威廉皱眉反问。
军官们沉默了,动作划一地取下马上?的武器,抓在手中,眼神坚定,声如磨铁,只是回答:
“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哈明那!”
另一边,南多尔福郡。
乔治一把推开维恩的房间?,大声嚷嚷:“你?还在磨蹭什么,阿密尔斯公爵就要来了,怎么不见你?人?!”
此时距离沸石型快速止血剂一代研制出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奇丽夫人回了趟雾都,竟然帮他?们牵线搭桥联系上?了大英的元帅——阿密尔斯公爵。阿密尔斯对这项技术很感兴趣,想要在军中研制推广。
这正好合了维恩的心意,将这个技术与阿密尔斯共享,不仅能得?到?丰厚的报酬,还能尽快投进西印的战争中挽救战场上?士兵的生命。简单沟通了几封信,寄了几个样品,对方便决定亲自来见他?。时间?就定在今天。
乔治推开门,预想中维恩还在呼呼大睡的景象没有出现?,只看见维恩对着镜子捣鼓着什么。
乔治疑惑地走上?前去,发现?维恩正在无比认真地往嘴巴上?方粘着胡子,头上?还带着棕色的假发,扑着香粉。
乔治被香粉呛了一下,这种?老土的打扮连他?姥姥都不这么干,他?眼睁睁看着维恩粘完上?面的胡子,又要粘下面的,表情?扭曲起来,无语道:
“你?小子在对你?漂亮的脸蛋做什么呢?”
维恩弯着眼睛笑嘻嘻地解释:“我这不是怕被阿密尔斯公爵认出来吗?他?和卡斯迈伯爵是老战友,也?和安塞尔关?系很好……”
乔治翻了个白眼:“认出来就认出来啊,你?这么怕表哥干嘛?”
“有点尴尬……”维恩说着话,手也?没闲着,用黑色墨水在眼角靠近鼻梁的位置点上?一颗痣,接着又在右边的颧骨上?点一颗。
“你?不会是出轨了被赶出来的吧?”乔治是他?们一家三个中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此时有点狐疑地抱起胳膊面色不善,似乎维恩敢点头他?就敢动手。
“才不是!”维恩回答得?毫不迟疑,乔治才挑挑眉没有说话,“都说只是尴尬,好了,我好了,走吧……”
维恩站起身想要出去,乔治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脸微微发红:
“你?一说,我觉得?我好像也?有点尴尬……你?这胡子还有吗?”
皇宫内, 两个昔日的好友对峙着。
“朕很高兴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见朕,威廉。”托雷脸上挂着凉薄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脸色苍白, 十分虚弱的威廉。“但没想到我们第一句话不是叙旧, 而是质问。”
“为?什么要撤军?”威廉直勾勾地盯着他, 眼里?还带着点期望, 希望托雷能给他一个?解释。
“因为我们需要和平。”托雷冷静地回答, “现在的大英经济经不起战争的消耗了, 人民?也厌倦了牺牲与战火。”
“和平不是退让就能得来的!他们的贪欲永不满足, 你让了哈明那,他们就会想要艾尔门达,想要马哈巴, 我们一退再退!失了最?后的底线!”威廉紧皱眉头, 压抑着内心的失望与怒火:“你现在是皇帝了,你不应该拎不清。”
托雷摇摇头, 沉声道:“正是因为?我是皇帝, 我才更应该中止战争这场闹剧,你觉得这场战争有意义吗?”
托雷的话音刚落, 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下?模糊起来, 接着重重摔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等他的视线恢复的时?候, 就看见侍立在一旁的伊格挡在他的面?前,紧紧抱住暴怒的威廉。
“没有意义?!那你告诉我什么有意义!我的父亲为?了守下?哈明那, 至死都没有投降!城门上他的血还没褪色, 你转头就把哈明那送给杀死他的凶手!你是我什么兄弟!你是我什么皇帝!”威廉奋力挣扎, 裂开的鲜血濡湿新换的衬衫,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他与那些军官见面?后, 得知了父亲去世的消息,他想说自己?的父亲是顶天立地英勇的战士,但是他的君主他的兄弟却轻描淡写地说这场战争没有意义,让父亲的牺牲好像一个?笑话。
“那你告诉我什么有意义!我,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我的太爷爷四代人都驻守在西印,替你们守着哈明那,一百年,他们都战死在那里?,我也有随时?去死的觉悟,难道我们全是没有意义的吗!?”
他似乎是悲痛过度,竟然?脸色一白,挣扎的动作一滞,身体?瘫软下?去滑落在地上,捂着心口痛苦地喘着气。
托雷挥挥手让还不肯放松的伊格松开威廉,走到他身边蹲下?,轻声道:“威廉,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请你节哀。我没有否认你们的牺牲与付出,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
威廉抬起眼睛,怒火将他的泪水烧干,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不懂的是你。战争已?经开始了,不要再做你的和平梦了!”
“你听不见反对你的声音吗?你不知道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威廉眯起眼睛,看着执迷不悟的好友,声音嘶哑。
他没有办法告诉托雷,因为?这样也是背叛了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在两边抉择之下?,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
他知道,撤退的士兵并没有回自己?的家乡,而是集结在雾都与艾尔门达,他们要夺回哈明那,届时?阻止他们的君主将不再是他们的君主,他们会冲进皇宫拥护支持他们的新王。
托雷神色闪烁了几下?,眼神复杂,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话来,认命般叹息一声:“我从?来都知道……”
“你让我失望了……我以为?我能和你讲通……”威廉的声音远得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爬起来,失了所有精神一般佝偻着转身想要离开。
“威廉!我说过等你回来,会看到不一样的我,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会让大家尊称我为?‘仁慈英勇的托雷大帝’……”托雷也很委屈,抿着嘴唇,抹了一把脸:“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
他真的觉得好难,一刻也撑不下?去,威廉要他去继续战争,安塞尔要他去大兴土木,他最?喜欢的两个?人都在把他往死路上逼,他怎么会听不见民?众失望反对的声音……
可是什么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战争,不要再有人流血了!”
托雷那么强硬的性子,愿意为?了他心目中和平美好的未来退让,已?经是很大的转变,然?而,方向却错了。
“不对!”威廉沉痛地开口,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好像这一次去西印容貌虽然?没变,灵魂却苍老?了很多:
“血可以流淌,可以飞溅,但如果在身体?里?凉了,就再也热不起来了!”
卡斯迈府上。
“黛儿,帮妈妈看看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憔悴?”卡斯迈夫人换上新的长裙,脸上盖着厚厚的粉,脚步轻盈地飘进书房。
黛儿抬起头看着卡斯迈夫人有些下?垂的眼睛与黑亮的头发中夹杂的银丝,露出温柔的笑容,起身帮她重新佩戴发饰:“妈妈这样真好看。威廉今天回来见了也要夸您呢……”
卡斯迈夫人闻言露出幸福的笑容,自从?威廉失踪,卡斯迈伯爵去世之后,黛儿就没见她再笑过。而今天突然?收到了威廉安然?无恙今天返回雾都的来信,兴奋地整宿睡不着,全府上下?都在准备欢迎仪式。
她们等了一上午,却听说威廉抵达雾都第一时?间去了皇宫。卡斯迈夫人没有怨言,还开心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掩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今天要回来了,就好像做梦一样……”卡斯迈夫人的眼里?闪着泪光,靠在黛儿怀里?。
黛儿垂下?眼睛,正想要说些什么,楼下?却传来一声巨响,好像大门被猛地打开,接着是仆人又惊又喜地声音,还夹着一个?熟悉的含糊不清的男人的哭求。
卡斯迈夫人与黛儿对视一眼,提着裙摆一前一后跑了出去,远远到了楼梯口,就看见一楼大厅那里?混乱一片:最?中心站着一个?红发高大的黑衣男子,正将另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按在地上,仆人围在周围不知所措,霍克管家抬头向黛儿求助:“少夫人……”
听到管家的声音,两个?男人同?时?抬头,黛儿认出被按在地上的那个?正是菲利普。
威廉失踪,卡斯迈伯爵战死之后,卡斯迈家族就剩下?了女人,社会地位飞速下?降,若不是托雷和安塞尔的支持庇护,早就分崩离析,迅速没落了。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落井下?石,随意欺辱他们。这个?菲利普就是这样,当年在靶场黛儿与威廉拂了他的面?子,卡斯迈出事之后,他又缠上了黛儿,在各个?聚会上隐秘地骚扰,还想要黛儿做他的情人,背地里?更是污言秽语地贬低造谣。
有一次安塞尔实在忍受不了,起诉了他,菲利普被关?起来几个?月很快又放了出来,不仅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宣称黛儿当年在艾姆霍兹庄园的时?候就和现任男爵有了私情,否则怎么每次都是安塞尔第一个?出头。
安塞尔羞得满脸通红,却依旧不卑不亢地冷眼挡在黛儿面?前,倒是黛儿私下?劝了他几次,让他不要管自己?的事,别为?了自己?坏了他的名声。
菲利普看见黛儿,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双手合十,跪拜在地,连声道:“黛儿,黛儿,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请您原谅我!……”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黛儿身上,卡斯迈夫人害怕地捂上嘴。
黛儿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换上平日里?冷冷淡淡的表情,一声不吭。她没想到威廉回来竟然?第一时?间帮自己?出头,那些风言风语他也定?是不相信……她的心里?有些苦涩,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威廉的方式也让她哭笑不得,竟然?把对方打了一顿押到庄园给她道歉,还真是够粗暴疯狂的。
她还在犹豫,威廉那边却没了耐心,脸色冰冷,他了解黛儿隐忍的性格,此时?她没有第一时?间打圆场,说明心里?真的怨恨委屈得不行。
他只?是听说了一些就气愤不已?,那真实的黛儿又受了多少欺负?这么一想就心脏抽着疼,他猛地一脚踩在菲利普的肩膀,将他踩倒在:“看来没人要原谅你!”
他用力踢了一脚,踢得菲利普嗷嗷直叫,皮鞋又踩在菲利普的脸上,微微用力。
“我知道错了,不要,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菲利普吓得哭了起来,从?小到大认识的人中就数威廉最?浑,打架从?来不留手,而此时?从?西印回来之后,所有人都觉得威廉不一样了。如果他们雾都的贵族都是小打小闹,威廉就是他们之中唯一上过战场杀过敌的。
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看见威廉,就好像家养的狗遇见原野的狼,远远就被肃杀的血腥味吓得动不了,毫不夸张,他以前还能反抗几下?,而今天,却是被一拳揍倒在地,直接拖去了庄园。 “黛儿小姐!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菲利普嘴巴被踩得合不上,口水流了一地,但他却顾不上,因为?似乎下?一秒踩着他的脸的脚就要将他的脑袋踩爆。
卡斯迈夫人害怕地挽住黛儿,将脸躲在她的身后,安娜也埋在丈夫怀里?不敢再看。
“威廉。”黛儿轻轻出声,下?方那个?暴戾的男人抬起头,长身玉立,风神俊朗,红发耀眼,只?是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里?有化不开的痛苦与疯狂,好像仇恨着这个?世界的野兽急于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让她有些害怕。
黛儿突然?有些怀疑,这种状态的威廉真的会听她的话吗?她知道威廉现在很痛苦,但她知道的恐怕也只?是其中的万分之一……
但是如果她不开口,恐怕菲利普真的会死在这里?,她沉吟了一下?,手紧紧抠住栏杆,抬高声音:“我原谅他了。”
威廉与黛儿对视,似乎是在确认她是真心实意的,还是只?是顾全大局。黛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像安抚一个?发狂的野兽那样温柔坚定?。
威廉慢慢抬起脚,让开一步,死里?逃生的菲利普痛哭起来,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捂着嘴巴蜷缩着身子,被仆人们抬出大厅。
夜晚,黛儿端着烛台走进威廉的房间,若隐若现的烛火中能看见她漂亮的真丝睡裙,配上她的美貌,好像黑夜里?走出的精灵。
威廉从?床上坐起来,微微皱眉:“你做什么?”
黛儿将门反锁,把烛台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垂着眼睛,湿漉漉的黑发垂在脸边,看上去妩媚又温顺。
两人相顾无言,有些尴尬,气氛也越来越旖旎,还是威廉先受不了,清了清嗓子开口:“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派人去查洛克伍尔德准备送给你做周年礼物,但是我失踪了,他们只?能告诉你,你为?什么不去揭发他?”
“是的,我知道。”黛儿点点头,当她听说那个?失踪生死未卜的丈夫暗地里?在偷偷为?她调查曾经的仇人,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威廉在背后为?我做了那么多,哪怕我和他没有尽到一天夫妻的关?系……黛儿本?来是想揭发报仇,为?贝格讨回公道。可是她坐在书桌前对着证据沉思了好久,终于是放弃了,将所有的文件塞进了书桌抽屉的最?底下?。
现在正是卡斯迈家族最?困难的时?候,她这个?时?候得罪洛克伍尔德,得罪大公,得罪托雷,就是将庄园里?的所有人弃之不顾,她做不出这么不仁不义的事,她相信贝格也会理解她,毕竟贝格对自己?最?好了。
“又是为?了我们吗?”威廉明白了,情绪又有些暴躁起来,他努力压低声音,怕吓到黛儿:“我不需要你为?了我们委曲求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没用,事事都需要你来牺牲自己?的幸福,压抑自己?的本?性?”
“不是的,我是为?了我自己?。”黛儿垂下?眼睛,声音也带上了点鼻音:“这是我们的底牌,托雷在位这个?可以自保威胁,托雷倒台这就是投诚的敲门砖!” “不需要!”威廉恨透她这副冷静的模样,捂着脸:“如果不能让你自由快乐,我倒宁愿当初……”
“……从?没有娶你。”
黛儿心里?猛地一空,哪怕是之前关?系再恶劣的时?候,威廉也没有拿他们的婚姻说过事,他是喜欢她的,一直都是。黛儿摸索着拉住威廉的手,却没有摸到他们的婚戒,顿时?慌张起来,她听说了威廉被一家好心人救下?的经历,起初不以为?然?,现在才猛地想起。
黑暗中,威廉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不安,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被人偷走了,我没有背叛你。”
黛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威廉的手温热的让人安心。让威廉找个?情人生下?继承人这件事当初还是她提的,现在却不知怎么排斥起来。她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打算留在雾都吗,还是回西印?”
威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她的手背,似乎在思考,终于回答道:“我要回西印,我劝说不了托雷,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气愤填膺的将士们杀死,我至少也要回到西印安抚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没有被抛弃,并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要拿回哈明那!”
“不要回去。伯爵已?经去世了,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让我们两个?女人拿这个?偌大的家业怎么办?”黛儿扑进他的怀里?,像小女人那样示弱,声音颤抖,似乎真的在害怕:“我们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不要走好吗?”
威廉愣了一下?,缓缓推开她,沉声道:“我必须回去,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尊严与荣誉。”
“你太自私了!”黛儿的声音又变得冰冷无比,直起身子,威廉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腿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接着安静的夜晚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作为?卡斯迈家的少夫人,我需要你留下?,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你是一个?残疾。”枪口用力压下?,威廉觉得就好像锋利的剑刺进肉中,也扎进心里?。
“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威廉明明可以一把折断黛儿的手腕,却一动不动任由她拿枪指着,突然?想哭。
他觉得自己?病了,从?西印回来就病了,他控制不住地颤抖,想要将一切都砸烂,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因为?在你失踪的这段日子,我又想起了小时?候就明白的一个?道理……”黛儿哽咽起来,空着的手擦着自己?的眼泪:“这个?时?代吃人,更吃女人……哪怕我做再多,再厉害,终究不是男人,哪怕你是一个?残疾也能让我们不受欺辱地活下?去……”
“作为?少夫人,我……”
“如果是作为?你呢,黛儿,作为?你自己?,你要怎么做呢?”威廉打断她的话。
“作为?我自己?……”黛儿愣了一下?,眼神里?第一次充满迷茫,她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呢?
谎言说多了,她把自己?都骗了。
一阵风吹来,烛台熄灭了,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好像大脑里?最?后一根弦绷断,黛儿关?上枪的保险,将它抛到地毯上,搂住威廉的脖子,冲动地吻了上去。
两个?人倒在床上,忘情地拥吻,压抑许久的情绪全都爆发,爱恨决堤。
“我爱你……”黛儿闭上眼睛,眼角泪水滑落。
她想,应该是从?很久以前,箱子被打开时?,看见的那一抹如火的红发开始的。颜善町
威廉的动作却一下?停住了,深吸了几口气,苦笑了起来,眼泪一颗颗砸在黛儿身上:“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以为?黛儿只?是想用身体?把他留在西印,于是失望地起身披上睡袍,赤脚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漆黑的房间里?传来抽泣声,慢慢变为?痛哭,闻者?心碎。
第112章 维恩(一一二)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 维维,你先听哪一个?”本熟络地推开维恩家的大门,和姐姐姐夫打过招呼之后, 就大大咧咧的坐下, 身上还带着外面冰冷的寒霜, 接过热茶喝了一大口, 面色又红润起来。
“先听好的吧。”维恩将头从书里微微抬起, 黑色的长卷发扎了个马尾垂下来, 见怪不?怪地回?答道。他搬到南多尔福郡已经一年多了, 这期间?三家人因为生?意的原因关系十分密切,本又是那种家长都喜欢的乖孩子的样子,嘴甜哄得姐姐都要认他做干弟弟了。
“你的学位证书发下来, 恭喜你, 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了。”本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丢在他面前,“另一封是外?面信箱的, 没?写名字, 但地址是对的,也给你先拿进来了。”
维恩眼睛亮了亮, 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个好消息!”虽然是只有一年制的大学, 含金量不?是那么高,但他也确确实实通过了几门考试。和曾经大字不?识近乎文盲的自己比起来, 已经进步很多很满意了。
“更好的消息是什?么?”维恩随手抓起那个没?写名字的信封,注意力还在本的身上。
本得意一笑?, 放下水杯, 站起来大声宣布:“我要和韦尔希小姐订婚了, 就定?在圣诞节后一天!到时候你还有姐姐姐夫还有崽崽们都要来捧场!”
“真的吗哥!”旁边房间?的门一下打开,乔治猛地窜出来, 手上还拿着批改了一半的作业本,奈奈跟在身后探出脑袋。“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们家人,反而先告诉维维啊?”乔治抱怨道。
“恭喜!我一定?全家到场!”维恩鼓起掌来,“真是太?好了,最近也赚了不?少钱,可要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
“那是当然,债也差不?多要还清了,根本就不?用麻烦表哥。”本喜滋滋地叉着腰,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分享他的喜悦:“维维,多亏了你,你真是我的幸运天使!”
“说的真肉麻……”维恩失笑?地摇摇头,垂眼去看手中的信,这一看,惊得他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本和乔治被他吓一跳,连忙问道。
维恩反复看了眼寄信人的地址与名字,抬起头,不?敢相信地亮给他们看:“是安塞尔寄过来的……”
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他搬到这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现在的住址也和乔治一家离的挺远,怎么会被发现?
他抬起眼,怀疑地看向不?靠谱的兄弟俩:“你们两个谁说漏嘴了?”
乔治叫冤:“哪敢呀,生?怕多说一句坏你事,我们俩嘴可严了。不?信你问沃蕾姐姐。”本跟着点头,态度诚恳。
维恩将信将疑地拿起信封走到房间?,关上门,点上蜡烛,将洁白?的上面布着银丝花纹的信封来回?翻看,或许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信封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
他凝视着精美的火漆,取来小刀,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舍得裁掉,于是便在信封最顶上开了个小口,将里面四折的浅紫色信纸取出,小心翼翼地展开。
入眼依旧是那隽秀清逸的斜体字,维恩克制住内心的悸动,眼神来回?移动好几次,才终于聚焦在第一行称呼上:
“我慷慨的素未相识的朋友……”
维恩皱起眉头,脸上的红晕退去,偏了偏脑袋,觉得有些不?对,也顾不?上紧张,一口气通读了下去,才明白?安塞尔写这封信的原因。
原来是他前不?久捐款的一个大型慈善活动,安塞尔竟然是主办方之一。这个认真礼貌的人从?机构那里询问到捐款人的住址,给所有人都手写了一封感谢信。
信很简短,表达了感谢与祝福,并且陈述了募捐得来的钱款将投入的用途。语言礼貌得体,用词谦卑平和。
维恩哭笑?不?得,知道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是群发了一封感谢信,心里既是庆幸又有点失落,他反复地将信读了好多遍,试图凭借文字在大脑中拼凑出安塞尔写下这封信时脸上温柔浅淡的笑?容。
之后他就一直将这封信贴身放在身上,时不?时都要掏出来看看,吃饭的时候看,坐车的时候看,晒太?阳的时候看,有的时候珀莉让他上楼拿个东西等了半天也没?有拿来,一上楼才发现维恩正站在门口对着浅紫色的信纸发呆。
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几天,一天午夜他猛地惊醒,汗流浃背,微卷的黑色长发披在纯白?的睡衣上,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还没?有从?荒诞的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