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正被捆在一个人腰粗的原木柱上,脸上戴着面具,非常闷热,与冰凉的耳垂和手指温度截然不同。
“祭品入山,闲人避让——”
清司耳边响起一声大吼,有人揭开了他的面具。
清司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半空中,被高高地绑在了神轿顶上。数十个壮年男子上半身只穿着背心,将神轿抬起来扛在肩上,满头大汗地按着锣鼓的节奏前行。
神轿前进的方向,是一座树木繁盛的高山。神轿周围跟着一大圈村民,他们好奇地踮起脚,想看看这一次的祭品长什么样。
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叹声,村民们都看到了这名祭品的容貌。
“看看他的发色——他一定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祭品!”
“他就是祭司所说的‘白璧无瑕的少年’!之前的祭品都没能让狐神大人满意,但是他一定可以!”
“请狐神大人驱逐怪病吧!”
清司:“……”
村民们在进行的,是每隔一周就会举行一次的活人献祭。
两个月前,从平安京传过来的奇怪病症在这片山上肆虐,已经导致上百人病倒。赤脚医生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怪病,不论病人喝下多少草药,都会浑身长满黑色的大包。
这片山林聚居着二三十个小村落,在这些村落里,人们世世代代信奉着一位狐神。据说他是这里的保护者,在这里已经生活了百年之久。怪病让村民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怀疑是狐神大人发怒了,因此才降下这种灾害。
在万般无奈之下,村落的长者们一致决定,用先祖的方式,通过活人献祭,让狐神大人平息愤怒,继续守护这片山林。
于是,每隔一周,就会有十三到十五岁的童子被挑选出来,用神轿扛着,送进山里的神社中。
清司踏在神轿顶上,他裸着双足,十趾被冻得发疼。
清司看向下方随行的人群,突然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八岐大蛇正站在人群中,傲慢地略昂着头,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势,在热闹的围观者中鹤立鸡群。八岐大蛇紫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一身狩衣,勒出了肩宽腰细的漂亮曲线。
尽管他头戴斗笠,清司却还是可以一眼就注意到他。
〖为什么八岐大蛇会在这里?别人看得到他吗?〗
走在神轿最前端开路的人用力击鼓,再次拖长声音吼道:“祭品入山,闲人避让——”前面的人果然乖乖让出一条道路,轿夫们加快了脚步。
清司站在寒风之中,感觉手都要被冻僵了。
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八岐大蛇,而八岐大蛇却扯了扯自己头上斗笠,低下头。
〖混账。〗清司在心里骂了一句。
谁知八岐大蛇听得见他心中的声音,冷冰冰地解释:【他们会把你祭祀给山上的狐神,也就是本世界的拯救目标[玉藻前]。】
〖然后我会被狐狸吃掉。这就是你的计划?〗
【[玉藻前]不吃人,他只会逗人类取乐,然后将人类赶走。因此,每个月被送过去的祭品,最后都会饿死在山上——所以我才说这些人类非常愚蠢。】
清司:〖……〗
身为人类的清司再一次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清司被神轿抬入山中。
神轿缓缓爬上山去,沿着蜿蜒山路,带清司穿过茂密的森林,来到一个破败神社中。神社早已荒废,看起来空无一人,地上杂草遍布。
然而,神社白石铺就的地面上却有扫除灰尘的痕迹,痕迹看起来很新,似乎就是不久前留下的。除了扫地的痕迹外,地上还摆着狐狸喜欢的浆果。
神轿轿夫和围观人们不敢久留。
领头的轿夫用红细绳将清司的手腕、脚踝分别绑起来,他把清司从神轿上抱下来,放在那堆浆果旁边。清司看向尚未撤离的人群,八岐大蛇还站在人群里。
他轻轻吹了口气,一阵阴风就顺着地面吹过,吹掉了地面上残余的泥土灰尘。
人们将清司放下来后,立即扛着神轿逃也似的跑掉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八岐大蛇走在最后方,朝清司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清司坐在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挪动身体,朝一块神社旁边的石桩移过去。他在粗糙的石桩上磨断了手腕的红绳,然后解开捆住双脚的绳子。
清司赤着脚踩在地上,拍去衣服上的薄灰。
按常理来说,挣脱捆束后,祭品会立即逃脱。然而清司知道玉藻前不吃人,心也安定下来,平静地走向神社边上的濯手池,想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濯手池中的水是流动山泉,因此尽管多年无人清理,却还是非常干净。
清司凑过去,看着自己在池中的倒影。他变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穿着洁净的白麻布和服,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小髻,左眼是浅淡的湛蓝色。
倒影中的这个孩子四肢纤细、手掌小巧,看起来不具备一丁点攻击性。
他坐在水池边沉思起来:〖狐神……就是传说中头上长着耳朵那种?八岐大蛇用‘他’来称呼玉藻前,所以玉藻前应该是男性。玉藻前拥有和神明比肩的能力,实力一定不弱……〗
在清司脚边,有一块圆圆的鹅卵石,绑着红白双色的结绳。清司百无聊赖,踢了鹅卵石一脚,看着它四处滚动。
“小孩,那个是神社的石头,不能随便乱动。”
一个温润、低沉的声音在清司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
女人身材高大,戴着一副挡住上半张脸的纸糊面具。清司只能看到“她”的鼻子和嘴唇,相貌极为美丽。
女人穿着一袭华丽的衣服——甚至有些过分华丽了,和这片山林格格不入。绯红底色配上淡金绣花,放在别人身上往往显得艳俗,在“她”身上却美艳得恰到好处。
女人取下半张脸的面具,一双狐狸眼凝视着清司。
“她”用纸扇挡住自己的脸,从扇子后方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清司感觉女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感冒了:“和你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人。”
“等人?”女人露出揶揄的眼神:“你等的,是人吗?”
这里是一片荒山野岭,然而在这废弃的神社里,却冒出来了一个本该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华服女人。清司早已提起警惕心,他将右手藏在身后,缓缓伸向水面,握住了用于
舀水濯手的沉重木瓢。
“木瓢?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自我防卫?”女人有些动物性地歪了歪头,紧盯着清司的手:“身为花妖和人类的子嗣,你不可能没有一点妖力。”
就在清司眨眼之间,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了。
清司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黑影。他脖子旁边感觉到一阵暖热的呼吸,接着一个声音在耳朵旁边响起:“好香,你的气味。”
声音很低,有点嘶哑,分明是男人的嗓音。
【[玉藻前],狐妖,妖力可与神明匹敌。身为男性,喜穿女性衣饰。】
“……又他妈是异装癖?”
为了躲开玉藻前,清司差点摔进后方的水池里。玉藻前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扶着水池边缘。他将鼻尖凑近清司颈部,嗅了嗅发际的气味:“一定很好吃。”
听见这句话,清司愣住了。
〖淦,不是说他不吃人吗?八岐大蛇这个该死的骗子!〗
清司身上后知后觉地冒出一层冷汗,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草木飞速生长的沙沙声。清司脚下冒出了墨绿色的带刺藤蔓,藤蔓腾空而起,缠住了玉藻前手臂。
【剩余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翌日, 早晨十点。
今天天气晴朗舒适,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花园内。管家早已沏好热茶,茶香将整个客厅笼罩在内, 热气缓缓升腾而上。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安静地坐在客厅中,等待着门铃声响起。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一串门铃被摁响的声音, 管家走上前去打开房门。
赤司征臣正站在屋外, 他身穿呢子大衣, 逆光中看不清脸。
老管家合上门后, 清司才看清赤司征臣的面容。他的五官和赤司征十郎非常相似, 面貌之间透露出一股从容不迫、老练稳重的气息,像他的声音一样,不怒自威。
“早上好, 征十郎、清司。”
“早上好。”赤司征十郎和清司统一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朝他点头问好。
赤司征臣脱下外套递给管家,走进客厅内,从容地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朝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管家挂好外套, 过来给他沏了一杯新茶。
赤司征臣喝了一口红茶,目光瞥向赤司征十郎:“征十郎, 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劳父亲费心。”赤司征十郎捧着茶杯, 神色冷漠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赤司征臣的笑容僵了一秒。赤司征十郎尽管对父亲没多少感情, 但至少会维持明面上的礼貌, 不会这样立场鲜明地违抗他。
赤司征臣看向清司, 怀疑是清司给赤司征十郎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因此,他愈发坚定了将兄弟二人尽早分开的想法:“征十郎,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和清司说。”
赤司征十郎坐在清司身边一动不动,他架着二郎腿,对赤司征臣的话置若罔闻。
清司撞了撞赤司征十郎,用眼神示意他快点走开。对于清司的命令,赤司征十郎倒颇为听从。他站起身,朝楼梯走过去。赤司征十郎身后,老管家也鞠了鞠躬,离开了客厅。
待客厅内只剩自己和清司二人,赤司征臣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本护照,沿着茶几桌面滑向他:“清司,这是你的护照。”
清司截住滑动的护照,发现里面夹着一张飞往海外的机票,时间显示为周一。
赤司征臣解释道:“是这样的。为了让你得以尽快办理入学手续,我擅自给你买了一张机票。等你在美国下飞机后,会有专人来接送,把你送到住宿的地方。”
清司略微抬起头,看向对面:“赤司征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自从小学毕业后,赤司征臣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了。他有些诧异,也忘了不悦,下意识地顺口回答道:“你说。”
清司看着面前的赤司征臣,他的身形是如此高大魁梧,背对着阳光坐在落地窗边。
不知为何,赤司征臣的面容渐渐模糊,被一个黑色长发、目光透彻而清冷的男人取代。清司早已遗忘了「King」的相貌,只隐约记得当他微笑时,那张相貌略显冷淡的脸会变得异常温柔。
“你认为‘父亲’是什么?”
赤司征臣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少废话,快点回答我。”
清司拽住了赤司征臣的领口,他握着对方领带,将他狠狠朝后方摁过去。赤司征臣脊背撞到了沙发靠背,发出沉重的“嘭”一声。
不论亲友还是合作商,赤司征臣接触的人全部都是日本高层人士。在此之前,他可从未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清司回想着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印象,不耐烦地开口道:“指引、教导、陪伴,这才是父亲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
清司用手肘抵住赤司征臣的脖子,紧盯着他:“征十郎君,不仅仅是赤司财团的未来掌权
者、你的继承人,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身为他的父亲,你知道他的爱好究竟是什么吗?你逼他学习的钢琴、数独、帝王学,还是他自己喜欢的马术、将棋和篮球?”
赤司征臣哑口无言。他正准备转移话题躲避这个质问,却被清司牢牢按住了:“回答我,不要讲任何于此无关的事情。”
自从赤司征十郎出生开始,赤司征臣就只会管理他的学业,至于其他的,一概不会过问。他当然对赤司征十郎一问三不知,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
清司嫌恶地皱起眉毛,他捡起被随手放在在沙发上的护照,走向通往二楼的扶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赤司征臣。”
清司顺着扶梯来到二楼,直接走向赤司征十郎的房间。他敲敲门,门后传出锁扣转动的声音,房间的主人似乎一直等待着他敲门。
“他和你说什么了,清司?”
“我下周一就要出国了,征十郎君。”清司开门见山,他看赤司征十郎没说话,又补上一句:“周一上午九点的飞机。”
赤司征十郎依旧沉默不语,侧身从他旁边挤了出去:“他还在客厅里吗?”赤司征十郎双手紧握,手背上甚至冒出了淡淡的青筋。
清司被赤司征十郎的样子吓到了,他几步冲上前,死死拉住了他:“征十郎君!别激动!”
清司说着,将手中的护照举起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因为经过仔细考虑,我发现自己确实很难通过SAT考试,如果提前入学,就可以免除考试了。”
赤司征十郎没有回头,清司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赤司征十郎和清司默不作声地互相较着劲:“我可以帮你补SAT,清司。任何科目,我都可以帮你。距离三月的考试还有几个月,时间够的。”
就在这时,清司脑中响起八岐大蛇的警告声:【宿主,目标[赤司征十郎]已经成功87%,请避免任何可能让完成度暴跌的举动。】
〖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我还是更想规避风险。”
赤司征十郎的力气突然减轻了,他松开握着清司肩膀的手,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房间中。
周一,关西国际机场。
早晨九点,清司即将登上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飞机。他被司机送到机场,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独自离开了。
八点三十二分,清司开始办理托运。将自己超重的行李箱贴上标签。
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清司接通电话,听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清司,你还在机场吗?”电话对面,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他似乎在奔跑:“我过来了。清司,听得见吗?”
清司放下手机,四处张望。周围人潮涌动,拖着行李箱的人脚步匆匆,清司根本找不到赤司征十郎的身影。
“征十郎君,今天是周一啊——你不用上课吗?”
清司没有听见赤司征十郎的回答,听筒中传出一串忙音。但这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赤司征十郎瑰红色的短发,赤司征十郎从人群中挤出来,奔向他。
他身上穿着洛山高校的深灰色制服,呼吸比平时急促一点,显然是从地铁站跑来的。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面前停下,回答了他在电话中的问题:“——我翘课了。”
“征十郎君竟然翘课了?老师会很头疼的吧。”清司笑了起来,将标签贴在行李箱上:“征十郎君是来送我的吗?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昨天一整天都特别沉默。”
赤司征十郎站在清司面前,他突然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脖子,从制服衬衫的领口处扯出那根细细的银项链,把它拽了出来。挂在项链上戒指和项链互相碰击,发出清脆
的细响声,在空中摇晃。
清司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一言不发地解开脖子后方的搭扣,将项链取下来。他准备拽下上面的戒指,但在他取戒指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像有根标□□入了大脑。
赤司征十郎听见了另一个“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另一个“赤司征十郎”正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赤司征十郎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双手了。而清司听不见另一个人格的声音,他只看到赤司征十郎咬紧了嘴唇,从嗓子里发出自言自语:“别吵……!现在是属于我的时间,‘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双手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清司被吓了一跳:“征十郎君?你没事吧?要帮你打急救电话吗?”
赤司征十郎按住了清司的手腕,他抬起头,双眸恢复了瑰红色。他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没事,兄长。”
赤司征十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项链,像好奇的猫科动物般歪了歪脑袋:“原来他在做这件事……”
看到赤司征十郎相对更加通情达理的外人格,清司松了口气。就在清司以为赤司征十郎会将项链戴回去时,他把戒指扯了下来。
“兄长,这枚戒指就送给你吧。”
“我吗?”清司一愣,摆了摆手:“算了吧,这是应该送给你妻子的,我要是随便拿走了赤司征臣会被气死的。”
赤司征十郎没有理会清司的抗议,把戒指强行塞进他的手中。
清司:“……”
〖……虽然更为通情达理,但追根究底,两个征十郎君都是非常强势的家伙。〗
[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波音787-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5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清司只能收下那枚戒指,把它握在手心里:“我要过安检了,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听见这句话,略微抬起了手。
清司以为赤司征十郎会按照日本的习惯,和他握手道别,于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然而赤司征十郎不走寻常路,他伸出双臂,想拥抱告别。
清司:“……”
赤司征十郎:“……”
清司立即换了动作,他张开双手,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抱在一起。
赤司征十郎抱紧了清司,他的鼻尖紧贴在清司颈侧,嗅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清司没有注意到赤司征十郎的小动作,他伸手拍了拍对方脑后修剪整齐、细碎的短发。
“兄长,飞机抵达后,给我打电话。”
“好。”
“兄长,等你暑假回日本,记得告诉我。我来接你。”
“好,我会记得的。”
[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旅客,请注意。……]
机场广播再一次播送提示音,清司松开了搭在赤司征十郎肩上的手臂:“我真的该走了,征十郎君,不然会延误航班的。”
“再见,兄长。”
“再见。”
赤司征十郎目送清司的身影走进候机楼。清司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兜帽卫衣,很快被人群淹没了。
赤司征十郎算准时间,在当天下午七点,就开始等待清司的电话。
然而从下午七点开始,直到晚上十点,清司都没有拨通手机。赤司征十郎给他打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
赤司征十郎感觉有些不妙。他给赤司征臣打了个电话,对方刚一接通,赤司征十郎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清司的手机为什么无法拨通?你屏蔽了他的信号吗?”
听见他的质问,赤司
征臣也愣住了:“什么?我没有这样做。”
为了确认赤司征十郎所言非虚,赤司征臣让助理拨打清司的电话,也发现对方的手机提示是“不在服务区”。尽管他对清司没有多少感情,但还是找到了一家安保公司,让他们去查关西机场的候机楼监控。
当晚凌晨,赤司征十郎收到了安保公司发来的邮件。
他整夜未眠,听到手机提示音的瞬间,立即打开了邮件附带的监控片段。
监控画质不太好,但还是能看清地面上移动的人影。一个身穿暗红色卫衣的人出现在监控视频右下角,他走到垃圾桶边,把什么东西丢了进去。
接着画面停止,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根据我们的调查,令兄长丢掉的,是一台被砸碎的手机,电话卡已经被取出来了。这就是信号不在服务区的原因。另外,令兄长并未通过美国海关,圣弗朗西斯科的机场地勤人员也在搜寻他的下落。”
几分钟后,安保公司又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清司被砸碎的手机。手机屏幕虽然碎裂了,却还是可以正常打开,锁屏上是一条备忘录。
“征十郎君,请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相比胜利,享受比赛的过程更重要不是吗?
p.s.征十郎君打篮球的样子非常帅气。”
赤司征十郎坐在书桌旁,他移动手指,保存了这张照片。赤司征十郎将屏幕靠在额头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目标[赤司征十郎]拯救完成,请宿主前往下一个世界。】
翌日,周六。
得知赤司征十郎会在早晨五点半起床晨跑后, 清司特意早起一小时, 在五点半起床了。
当赤司征十郎来到门廊边时, 看到了穿着运动服、正坐在凳子上系鞋带的清司。清司刚洗完脸,满脸水珠,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上。他听见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抬起头。
“征十郎君, 我和你一起晨跑好吗?”
赤司征十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运动T恤,脖子上搭着速干毛巾。他换上跑鞋, 和清司一起走出家门。
赤司征十郎有固定的跑步路线。从赤司分宅开始, 沿绿道跑至公园, 绕着公园宽大的人工湖晨跑。早晨的公园空气清新,空中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气味, 香气混在晨露中, 温柔地拂过两人的面颊。
在公园里, 有很多上班族正趁着通勤前的空闲时间遛狗,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带着宠物晨跑的人。
考虑到清司体力不如自己, 赤司征十郎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 和他保持并排, 在人工湖边慢跑。清司将脑后的碎发梳了起来, 用皮筋扎成一个马尾,露出细长的脖颈。
“如果兄长在上课时有不会的数学题, 可以把它抄在便利贴上, 放学回家后交给我。我再把你没听懂的解题方式讲解一遍。”
清司点点头, 敷衍地答应了。
“由于兄长基础较弱,每天的题目数量不能少于十道。而且兄长必须在我讲完后,学会题目的解题方式。”
清司感觉天色都变得阴沉了。
“兄长下午有空吗?”
清司不确定赤司征十郎的目的,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下午我帮兄长补习数学吧。”
清司想把三秒前的自己打到昏迷。
清司试图打消赤司征十郎的念头,他一边考虑借口一边说道:“其实我可以借小太郎君的数学笔记,如果有不懂的就请教他。征十郎君还要为今年的winter cup篮球赛做准备吧?”
“没关系,还有两周兄长就要考试了,winter cup还有两个月才开始举办。相比之下,当然是你的考试更重要。”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开始抹黑叶山小太郎:“有不懂的题目不要问叶山,他成绩不好,自己也不明白。”
两人在潮气尚存的湖畔晨跑,清司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阵晃动,周围的情景向后飞速退去,消失在视野中。
【「窥视之瞳」,目标[赤司征十郎]。】
清司出现在了一个光线充足的房间里,温暖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薄薄的一层纱帘,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