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忙补充:“一只手、一下下,就可以!”
他实在不能想象自己一手扎针一手举着吊瓶,然后大伯哥在他面前低头给他解裤带的样子!
画面感太强,已经在想骨灰盒选什么颜色了!
那样可是会尬死鸦的!
顾怀章也不坚持,很利落就点了头。
毕竟看起来他但凡多说一个字,面前这小青年就会窘迫到昏过去。
顾怀章的身高优势叫他随意一低头,就能轻易看清池鸦身前是什么状况。因为右手一直举着吊瓶,空闲的左手便自然从池鸦的身后伸过去,捏住了池鸦要他帮忙拽的地方。
两人指尖在很小的绳结上无意相碰,下一秒都微微一僵。
顾怀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眼下这姿势的不妥当。
太……亲昵了。
简直就像是他把池鸦从后抱在自己怀里一样。
池鸦脑袋上翘起来的乱毛若有似无地蹭着他下颌,身上的温度近在咫尺,带着余烧未退的热气,混合着青年原有的淡而干净的体味,暖乎乎地团在他鼻尖。
顾怀章喉结很快地滚动了一下。
池鸦当然也意识到了!
他身上发着热,可身后男人温度的存在感也太明显了!!
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眼下是个什么姿势啊啊啊啊。
怎会如此!
他的僵硬掩饰得不如男人好,顾怀章眼睫微动,若无其事地开口:“是这根么?”
男人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扑在他耳尖,池鸦耳朵上火烧火燎的,不由垂下脑袋,磕磕绊绊:“啊,嗯,对……”
顾怀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抿唇,手上很利落地配合着池鸦,把裤带给解开了。
池鸦简直如蒙大赦,紧紧捏着裤带,垂着睫毛看男人的手从自己视线中收回去,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他张了张嘴,低声说:“谢谢、谢谢大哥……”
顾怀章的目光在他红得不像话的耳廓上停了两秒,低低“嗯”了一声。
池鸦咬着嘴唇,感觉到顾怀章终于往开退了退。
脊背上笼着的那团混着淡淡沉香味的温度渐渐消散了,池鸦紧紧绷起的腰背终于微微放松了些。
他完全不觉得顾怀章是故意,好歹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平时刘妈和陈叔说起来,对他也是满口称赞,他知道大伯哥是很端方严谨的人君子,跟花心放荡的顾老二根本就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大约刚刚纯粹就是顺手了。
顾怀章这样的人,又似乎是个大直男,大约根本就不会想到什么“男男大防”,看他这么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了!
所以就只有他一个小骚0在这里窘迫尴尬胡思乱想而已!
池鸦羞愧低头,为自己的戏太多而忏悔一秒。
似乎是为了有心表示自己也堂堂正正没有多想,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做得很大方。
顾怀章偏着脸,他可以转开视线,却没法捂住耳朵,阻止自己听到一些不大应该听到的声音。
他又抿了下唇。
虽然学生时代上厕所,当然也听过别人尿尿,甚至也有不小心看到过那什么的时候……可为什么这一次听着,却感觉是那么不自在。
他开始想,或许他做错了。
晚上张妈给老二打电话那时候,他就应该把电话拿过来,命令老二立刻回家。
守夜换药、陪青年上厕所的人应该是弟弟。
不该是他。
煎熬的十几秒终于过去,池鸦深呼吸,提好裤子,单手胡乱系上裤带,就抬头:“大哥,我好,好啦。”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池鸦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淡定,只有脸蛋还有一点红。
当然更可能只是因为发烧。
顾怀章顿了顿,嗯了一声,举着吊瓶跟池鸦转身,等他洗了手,两人就一起慢慢又回到卧室来。
池鸦爬上床,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像卷煎饼那样裹起来,眨着眼睛看顾怀章把吊瓶在床头墙上的小钩子上原样挂好。
“大、大哥。”池鸦小声说,“怎么,怎么还给我、挂了药啊?”
“你烧得太严重。”顾怀章屈指弹走输液管壁上的泡泡,道,“只能请医生来看。”
池鸦睁大眼睛:“请、请医生?”
“放心。”顾怀章沉声安慰,“不要你钱。”
池鸦:“O.O?”
顾怀章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饿么?”
池鸦摇头。他现在反胃恶心的感觉没有之前严重了,但还是没有胃口吃饭。
顾怀章弄好了药,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池鸦把被子遮到下巴,盯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反应了几秒,这才迟钝地发现——“大哥,你、你是在、在……”
他磕磕绊绊的,不敢置信:“在给我、守夜吗……?”
作者有话说:
啊!我知道!短小君是我!(痛哭流涕)
下一章争取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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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才醒那会儿他脑子太糊涂, 眼皮子跟脑袋一起发沉发昏,压根儿想不起来惊讶大伯哥为什么在这里。
刚刚又一连串的折腾,他只顾着尴尬窘迫了, 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竟然拖到现在才发现!
池鸦抓着被沿, 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池鸦你出息了!!
你竟然不仅让大伯哥给你拎吊瓶陪你上厕所, 你还让他给你守夜!!
他真的不是烧昏了头还在做梦吗?!
他在这里天崩地裂怀疑人生,那边顾怀章简直可以说是云淡风轻,随手取过床头柜上的一本书在手里翻开,漫不经心地:“嗯。”
“嗯”?!!
这个男人怎会如此淡定?
就好像大伯哥给弟媳妇守夜,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池鸦瞬间躺不安稳了,好像床上突然铺了一层针。他胳膊肘撑在枕头上,支起上半身。被子从肩膀上滑落下去,露出单薄的肩膀线条。
他结结巴巴地问:“那, 那……顾怀安呢?”
顾怀章翻书的手一顿。
“他……”顾怀章第一反应是想含糊过去, 毕竟这小孩还在病中, 要是知道自己发高烧,老二却还在外头鬼混,大概率会不高兴。
可是鬼使神差的, 他话锋一转:“他在酒吧,叫不回来。”
说着, 他微微侧目,不动声色地观察池鸦的反应。
“哦……这样。”
池鸦随意点头,心说这果然很符合渣攻的作风。
他没有上帝视角,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狗血虐文里, 贱受各种痛苦难捱的时刻, 渣攻必然不是在鬼混就是在准备鬼混的路上。
不然怎么狗血怎么虐?
他猜顾怀安这会儿八成还在跟别人调情甚至滚床单呢……反正他看这个顾老二的表现, 并不像是什么洁身自好的那种类型。
而贱受知道了渣攻在自己生病难过的时候干了什么好事儿,那必然又是一番惨兮兮的伤心……
等等,伤心?
他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好像不合理!
毕竟乍然知道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还在酒吧,还叫不回来,他再怎么也不该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呀。
不然叫大伯哥看在眼里,谁知道他会怎么想?
会觉得他其实对弟弟并不是真爱,缠着自己的弟弟不过是另有所图吗?
池鸦下意识抬头,正巧对上顾怀章的视线。
男人琥珀色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长睫遮住了灯光,在眸底洒下一层喜怒莫辨的暗影。
……他果然在看他!
池鸦眨眨眼,就垂落了睫毛,又结结巴巴地重复:“是这、这样啊……”
他抿着唇低着头,停了两秒钟,又默默躺下来,抓着被子裹住了自己。
顾怀章淡淡收回了视线。
小青年听见顾怀安对他漠不关心,明显怔愣了好半晌。
好几秒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浓密纤长的睫毛就黯淡地垂下去,遮住了那双漂亮清澈的圆眼睛。
似乎的确是伤心的模样。
这没什么不对。
顾怀章垂眸,盯着书页上一排排整齐的字,心里头的猜测,又往“看来池鸦的确很爱老二”上偏了偏。
挺好的。顾怀章想。
池鸦的确什么也不图,只是单纯地眼瞎,喜欢老二而已。
这没有什么不好,不是么。
顾怀章垂着眼,眸底的神色却看不出有多愉悦。
毕竟客观来讲,他弟弟那个德行……算不上良配。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池鸦。
可转念一想……算了。
池鸦未必不清楚顾怀安是怎么样的人,却还是跟着他回南湖来,欢天喜地地追着人喊“二哥哥”。
他们两个,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要是他贸然插手,未免叫人尴尬。
顾怀章无意识地蹙了下眉,翻书的劲微微大了些,纸页发出哗啦一声响。
池鸦从被窝里冒出头。
他发烧还没完全好,躺在床上被子一裹精神一松就又觉得困,想睡觉,可顾怀章还在床边坐着,给他守夜呢!
他就强忍着困意,打起精神,问:“大,大哥,还有几瓶、几瓶药啊?”
顾怀章道:“一瓶。”
池鸦就说:“那我自己换、就好啦,大哥你快、快去睡觉吧。”
现在一定很晚了,他不好意思再让顾怀章为了他熬夜。
顾怀章偏了偏头:“你可以?”
池鸦点头点头:“嗯嗯!我可以!”
刚可以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顾怀章:“…………”
池鸦一下捂住嘴,不知所措地和顾怀章对视。
“嗤……”一声低低的气音淡淡消散在空气里,池鸦眨眨眼,怀疑顾怀章笑了。
可男人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脸上神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困了就睡吧。”
他还是在这里守着好了。
“我不、不困。”池鸦单手搓了搓脸,试图叫自己清醒一点,别立马倒头就睡宛如小猪。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看了看顾怀章,发出邀请:“大哥,你要不要,要不要上来、躺会儿啊?”
那么小一张椅子,舒适度再高,人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谁受得了。
顾怀章道:“不了,我坐着就行。”
他拒绝了,池鸦也不意外,心里也知道大伯哥不会答应,他也就试着那么一问。
毕竟哪怕心里头再坦然,大伯哥也不至于跟弟媳妇躺到一张床上去。
池鸦哦了一声,忽的想起什么,又吭哧吭哧爬起来,伸长了手,扯过搭在床脚的一张薄毯,递给顾怀章:“大哥,夜里、寒气重,你拿这个遮、遮一下、膝盖。”
顾怀章这次没拒绝。
他把毯子抖开,折了一折,放下来盖在大腿上,羊绒毯子柔顺地顺着小腿垂落下去,坠出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弧度。
池鸦缩在被窝里,看他盖好毯子,又拿起一旁的书翻开。
他忍不住好奇:“大哥,这是、是什么书啊?”
顾怀章抬起书,给他看了下封面上的书名:“在你桌子上拿的。”
“哦,是这本呀。”池鸦问,“大哥、喜欢看嘛?”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还行。”
顿了顿,又说:“这是我七八年前,在A大图书馆借阅过的书。”
“?”池鸦反应了两秒,一下睁大了眼睛,“就是这、这本吗?!”
“嗯。”顾怀章指尖夹在书页里,偏头看着他。
池鸦一脸惊叹,实在没想到缘分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这本书是他在原主的书箱里翻出来的,就压在书箱最底层,好像是被遗忘了,也或者是其实很珍爱,特意把它藏在最深深处。
书脊上的标签他看见了,虽然距离他当初念大学已经很久远了,但也不至于认不出这是独属于图书馆的编号。
显然这本书并不是原主买的,但他不知道是哪个图书馆,更不知道原主为什么留着这本书。
……嗯,现在知道了。
这竟然就是A大图书馆的编号,还这么巧,曾经被大伯哥也借阅过!
池鸦忍不住笑起来,为这莫名的缘分:“虽然、虽然学校图书馆,同一本书一般也、也只采购一两本,借过、同一本书的概率,也还蛮大的。”
“但还是,好巧哦……”
“是很巧。”顾怀章从他笑意盈盈的眸子上挪开视线,淡淡道,“说不准,老二也借过这本书。”
池鸦傻兮兮地正要点头,忽的一愣。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狗血虐文里一切不寻常的东西和事情,可不都是为了狗血为了虐而服务的!
他昨晚把“池鸦”的东西翻了个遍,并没发现原主这个理科生多喜欢读书,而一堆晦涩难啃的专业书底下单单压着这本文学经典,这难道还不够异常吗?!
亏他还傻derder地找了半天借书卡之类的东西,还想着是不是原主忘了还,他得把书给图书馆还回去……
他怎么就没想到,顾怀安跟这本书或许有的联系呢?!
池鸦!你真傻,真的!
经大伯哥这么一提醒,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所以很大概率事情的真相就是——顾怀安念大学的时候借过这本书,但他肯定也不会大学好几年只借过这一本书,所以当时应该发生了什么对“池鸦”来说很特别的事情,这本书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所以他才会也去借了这本书,还不惜违反规则,把书给偷偷留下来……
池鸦:笑容消失.jpg
他不说话了,默默又往被窝深处缩了缩。
毕竟,因为对人弟弟怀有的某些心思而借书不还,还偷偷把它占为己有变成私藏这种事……
听起来蛮变态的。
而且!怎么会这么巧,还给撞到大伯哥手里了啊喂QWQ!!
鸦万分羞愧!鸦无地自容!
耳边一阵被子摩擦的窸窸窣窣,然后余光里的那颗小脑袋慢慢慢慢缩下去,最终就只剩头顶一撮呆毛还露在被沿外面了。
顾怀章垂着眸,嘴唇微不可察地扯了扯。
原来也还是知道羞耻的。
短暂的交谈终止在一片难言的沉默里,卧室恢复了安静,只能听见顾怀章指下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顾怀章目不斜视地坐着,神情专注,翻过一页书。
身边床上卷起来的小煎饼没什么动静。
一页书看完,又翻过一页,手底下劲儿大了些,书页刷拉一响。
小煎饼还是静悄悄。
顾怀章皱眉。
别是这小笨蛋把自己给闷晕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捻动,半晌,低低出声,叫他的名字:“池鸦。”
没人应。
顾怀章偏过头,英挺锋利的眉峰微微挑起,又叫了声:“池鸦,出来。”
还是没动静。
顾怀章盯着那团被子看了几秒,抿了抿唇,放下书站起来,在床边微微俯下身,捏着被子一角,轻轻撩开。
——露出了小青年一张香甜的睡脸,长长睫毛安宁地收拢,脸蛋红扑扑,没打针的那只手虚握成拳放在脸旁边,还冲他砸吧了下嘴。
顾怀章:“…………”
睡得这么快,这小孩儿心是有多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千字,等会儿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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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 池鸦被尿憋醒,揉着眼睛要爬起来的时候,震惊地发现顾怀章竟然还没走!
男人依然坐在床边那张椅子上, 手肘压在椅子扶手, 骨节分明的两只大手在小腹随意交叠, 手下压着羊毛毯,毯子长长地坠下去,有些凌乱,衬得那双舒展开的大长腿看起来分外性感。
顾怀章头向后仰着,后颈枕在皮质椅背上,脑袋靠着墙,看起来不怎么软的头发压得有些乱。
初夏早晨六点钟的天光已经算得上敞亮,光线从窗边穿进室内, 给男人饱满额头和高挺的鼻梁踱上了一层白亮的边, 更显出线条刀削斧刻般锋利而坚毅的质感。
池鸦脑子里还迷糊着, 呆呆望着面前男人的侧脸。
顾怀章双目闭阖,长而直的睫毛很浓密,下巴上冒出一片青色, 在晨光里竟然很明显。
池鸦没见过一向端庄严谨的大伯哥这个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据说毛发旺盛的人, 那什么欲也会很旺盛欸……
这才只一晚上,胡茬就冒出这么多,那大伯哥岂不是……咳!
池鸦及时掐断了一些不该有的猜想, 小脸微黄。
要死,大伯哥是什么样的人, 刚刚为自己在这里守了一晚上, 他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池鸦羞愧忏悔, 伸着脑袋轻声叫:“大哥……?”
顾怀章似乎觉很浅,他才轻轻叫了这一声,他立刻就醒了。长长的睫毛颤了两颤,那双狭长深邃的琥珀眸子便缓缓睁开。
只是还不大清醒似的,顾怀章眼神中还笼着冷雾似的茫然,下意识就朝他伸出手。
池鸦愣愣的,看着他把手轻轻放在了自己额头上。
温热的触感在额头上一触即分,顾怀章开口,声音是熬夜过后的沙哑低沉:“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好了……”池鸦呆呆的,抓着被子跪坐在床沿望着他,“大哥、大哥怎么,没上去睡觉啊……?”
“你后半夜又发烧。”顾怀章看起来清醒了一些,收回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医生说要继续看着。”
后半夜病情又反复了?池鸦茫然。
他一点也不知道,只觉得睡得很好,除了做了些很混乱模糊的梦。
所以男人这是……真的给他在这里守了一整个晚上吗……
顾怀章站起身,池鸦目光下意识跟随着他。他仰着脸,望着面前一站起来就显得格外高大峻拔的男人。
大约是因为在墙上蹭过,顾怀章有一撮短发竟然翘了起来,乌黑的一绺,直楞楞地在脑袋上支棱着。
然而男人浑然不觉,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威严,垂着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再量下体温。”
“哦,好。”池鸦赶忙点头,又催他,“大哥快去、快去再补个觉,不用、操心我……”
这样充满人情味的词汇竟然也会被人用到他身上,顾怀章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提,又看了满目担心的池鸦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男人哪怕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这时候的行止仪态依然笔直挺拔,只是后背上丝绸衬衫压出了几道摺痕,才依稀透露出一点疲倦狼狈的端倪。
池鸦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外,微微垂眸,看见自己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了针,只干干净净的贴着一条纯白色的创可贴。
张妈心里惦记着生病的小孩儿,也是早早就醒来了,结果才出门,就瞧见顾怀安衣冠楚楚,指尖上甩着车钥匙,从门外大步走进来。
“二少爷?”张妈讶然,下意识说,“你怎么回来啦!”
“我家里,我不能回来?”顾怀安像是心情挺好,哼笑着应了一句,习惯性地转头一瞥客卧门,“小结巴还没起来?”
“应该是……”张妈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小池昨晚上发烧了。”
“发烧?”顾怀安有些意外,“那你怎么不叫我回……”
说到一半儿自动消音,因为想起了昨晚上微醺时接到的那个电话。
“……咳。”顾怀安不大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那严重么?叫医生来看了没?”
张妈心疼池鸦,忍不住就稍微夸大几分:“昨晚上小池烧得难受,都撑不到进门,就在外头那椅子上昏过去了,也不知道在那儿吹着风躺了多久,要不是大少爷遛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叫人发现呢!”
又说:“大少爷立马就请医生过来了,医生说得亏发现得早,稍微再迟些,必定是肺炎没跑了,还说小池心事太重,忧虑太多,这是心病……”
“等会儿?”顾怀安越听越不对,“心事太重?忧虑太多?那小结巴??”
要说来南湖之前,这俩词儿安池鸦身上也不违和,可现在他瞧着小结巴整天不是种花就是逗狗,没心没肺,乐得很呢!
就这还能弄出什么心病来?糊弄谁呢!
别是又想出了什么招儿,来惹他心疼吧!
顾怀安一脸的不以为然,脚下方向却一拐:“我倒要瞧瞧这小结巴又是弄什么妖呢……”
张妈看着他嘴上嫌弃,脚底下却急吼吼地奔客卧而去,就愣了愣,又摇着头笑起来。
身后楼梯上脚步声响,张妈回头,看见顾怀章穿着运动衣,从楼梯上不疾不徐地走下来。
顾怀章目光一瞥半开的客卧门,道:“老二回来了?”
“是呀!”张妈喜滋滋的,忍不住跟他分享,“我就说二少爷还是会心疼人的嘛……听说小池生病,嘴上说着不关心,脚底下却像踩了风火轮似的,急吼吼的就去看人了……”
顾怀章脚步一顿,眼皮就微微垂下来,道:“我出去跑步。”
张妈看他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就掩住口不说了,脸上却还是欣慰的笑着,转身进厨房去了。
顾怀章垂着眸,往自己手腕上缠着护腕,经过客卧门前时,像是漫不经意地侧目一瞥。
——客卧半开的房门内,顾怀安大喇喇地坐在小沙发上,而池鸦脸色虚弱苍白,正站在茶几前喝水。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池鸦就握着水杯偏过头,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就朝他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
顾怀章眼瞳微动,略一颔首,就在门前大步走过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1 20:55:42~2023-08-12 00: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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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巴, 你朝谁笑呢?!”
顾怀安不满地踹了下桌子,跟着偏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或许是张妈, 或许是他哥, 谁知道。
对谁笑都行, 还笑得那么招人。
就是不肯对他笑了是吧。
“大哥刚刚、过去了。”池鸦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说,“我、我的病真、真的好了,你不用、管我。”